第36章 ☆、三十六
看出康熙的目光流露一絲疑惑,朱慈煊懇切地解釋道,“如果随行大隊人馬,聲勢雖大,但如遇高手來襲,那些步卒兵甲實際毫無用處,只會處處暴露我們的行蹤,敵暗我明,更為不利。”聞言,康熙不由連連颔首,不曾提出任何異議,便依照朱慈煊的吩咐調配侍衛去了。
見康熙不在身邊,我急忙問道,“朱哥哥,為何要如此隐秘的回京,難道真有什麽仇家追殺不成?”
朱慈煊悄聲道,“七八日前,我已接到師傅們的密報,義父他們竟然決定與平西王吳三桂結盟,并讓我們配合吳應麒,在返京的路上殺掉康熙……”他憂思滿面地沉聲續道,“義父他們真是糊塗,雖然明珠谷謀劃多年仍勢孤力微,複明之望渺渺,但也不能飲鸩止渴,與吳三桂父子這些虎狼之輩結盟啊!吳三桂經營雲南多年,兵力雄厚,且有尚可喜和耿精忠互為接應,根基已成,若助他除掉康熙,只會讓天下落入暴君之手,陷黎民于水火……無論如何,我不會依照義父他們的意思除掉康熙,暗算這種手段,我還不屑為之。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這江山,必要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得來,方能令天下人心服。”
我不由心中一暖,握住了朱慈煊的手,凝望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說,“如此光明磊落,才是我的朱哥哥……”
是夜,我們一行依照朱慈煊的布置謀劃,分為明暗兩路,我們幾人輕騎簡從,連夜悄悄走小路潛行,而那假扮成朱慈煊和康熙的兩名侍衛則率領大隊人馬走堂皇大道,耀武揚威地出發進京。為了行路快捷,我們一行不用馬車,每人騎着一匹快馬,加速行進。那些侍衛自不用說,向來是騎慣了馬的,如同長在馬背上一般,我和雪傾城不用悶在馬車裏,騎在馬上也是心情舒暢,笑語晏晏,就連康熙也是自幼經過蒙古谙達的悉心指教,馬術甚是娴熟,慣于長途奔徙。
只是朱慈煊病後尚未完全康複,依然神情慵倦,很容易感到疲累,但他為了不耽擱行程,頭兩日皆勉力支撐,不肯為了他而暫停歇息。這一日,我們給馬匹喂飽食草之後,又是絕早出發,一衆縱馬奔馳了兩百餘裏之時,我偷眼觑見朱慈煊臉色蒼白,搖搖晃晃,越來越低俯向馬背,我心中剛剛暗道了一聲不好,他便身子一歪,墜下馬來。我連忙翻身下馬查看,只見朱慈煊自馬上滾落後,掙紮着卻撐持不起身子,頹然地俯伏在地。
“哥哥,你怎麽了,怎會墜馬,要不要緊啊?”我慌裏慌張地詢問,但朱慈煊依然靜靜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糟了,難道朱哥哥連日奔波,內傷又犯了嗎?我心悸得微微顫抖,康熙也滿面憂色地奔了過來,這時,自朱哥哥那邊卻傳來微微的鼾聲,我與康熙不禁訝異地對望了一下。康熙輕輕扶起朱慈煊,将他翻轉過來,差一點兒笑出了聲,原來,他并未摔傷,只是過于疲勞,甫一趴伏在地上,便沉沉睡去。
“哎呀,你這個瞌睡蟲,可是吓死人了!”康熙放松地輕笑道。之後的路途,為了不耽誤趕路,康熙便和朱慈煊同乘一匹馬,康熙坐在他身後小心環護着,讓他繼續打盹歇息。
“哎,怎麽回事,難道馬匹不夠了嗎?你為何要與我同乘一馬?”朱慈煊悠悠醒來,驚詫地問道。
“因為你的馬術實在差勁,沒人護着,便會從馬上跌下來。而且,你還很懶,時時打瞌睡,如果不是朕費力護着你的話,你早就摔成肉餅了……”康熙總算占了一次上風,揚眉吐氣地得意道。
“是……是這樣啊,我怎會如此貪睡呢……”朱慈煊不禁滿面飛紅,不解地喃喃道。
“可能還是身子沒有完全痊愈吧,麗妃,一會打尖兒歇息的時候,給劍卿再熬一些滋補湯藥。”康熙揚聲吩咐道。“啓禀皇上,臣妾随身帶着的藥材已經都用盡了。”雪傾城為難地回禀道。我們走得匆忙,只帶了最為緊要的随身行李,并未多帶滋補藥品,因此,我們不由得憂心起朱慈煊的身體。但說來也怪,沒有了每日服用的湯藥,朱慈煊的精神反而日益建旺起來,隔了兩日,便可自行騎馬,不再倦怠非常了。
這一日,我們平安無事地來到了京郊三十裏處,眼看京城在望,我們皆松了口氣。忽而,朱慈煊的臉色轉為凝重,凝神細聽之後,沉聲道,“不好,距我們五裏之遙有大隊人馬潛行而來,且有兩名內家高手行速甚疾……”他望向康熙,懇切地說,“你帶着歡妹麗妃他們馬上回宮,我在這邊拖延住他們,伺機逃走。況且,即便沒有外敵來犯,若沒有太皇太後的赦免,我也不能回宮……”
是啊,可不就是因為太皇太後降罪于朱哥哥,我們才慌慌張張逃出宮去的嘛,沒有她的赦免,朱哥哥如果貿然回宮,只會再度身陷險境。思及此,康熙便同意先行回宮,取得太皇太後赦免無罪的懿旨後,帶兵來接應朱慈煊。“我要留下來!”我和雪傾城不約而同地說道,康熙聞言,神情頗為古怪地微微一笑,點頭道,“應該的,如果單單留下劍卿一個人,朕可放心不下。”說完,他躍身上馬,與衆侍衛星馳而去。
在寂靜中,我們三人等待着,我和雪傾城心中不安,翹首眺望,但我身邊的朱慈煊卻神思倦懶,站着的時候微微搖晃,不一刻便倚靠着一塊頑石,頭一點一點地打起盹來。哎呀,朱哥哥又犯困了,這可真不是時候啊。正在我憂心忡忡地當口,密林中驀地掠起一陣詭秘的疾風,枯葉紛飛,其勢淩厲。暗夜中,出現了兩個身影,頗為熟悉。
“六師傅,你這些日去哪兒了,可擔心死我了!”雪傾城辨清來人後,喜色滿面,歡聲召喚道。只見六師傅雪衣居士穿着一襲夜行衣,神情冰冷,恭順地走在一個男子身側,那男子身量颀長,意态悠閑,但卻微顯病容。我借着月光仔細認了認,竟是吳應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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