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回見你就被你扯斷了手,今日差點又重來一回

還好看?”

藍浦道:“誰知道呢,男人的眼光,說不好的。”

雲娘手指頭一勾,“別說不如青棠,還不如我呢。”

藍浦吭氣,“也不如我大姐。”

兩個女人将顧惟玉夾在中間,雲娘道:“姓顧的,你少來啊,咱們去京城,別把她帶上了,青棠知道了,撕了你的皮。”

藍浦努嘴,“撕了他的皮也沒用,狗皮膏藥都來了,撕也撕不掉。”

“哥哥......”

顧孤妍往前頭走幾步,顧惟玉與雲娘才進去,就瞧見一個穿豔色瀾衣的青年瞧了過來,媚春捏着辮子,她瞧見顧惟玉,笑一聲:“冤家路窄。”

伊齡賀起身,往顧惟玉跟前走,媚春也跟過去,她看見雲娘和藍浦,“喲!後頭還有一個。”

媚春指着顧孤妍,“少主,那後頭還有一個,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公子哥兒掉進了花叢裏......”

“咳咳”,雲娘站直了,她同媚春使眼色,兩人站到一邊說話去了,藍浦也退到一邊,伊齡賀與顧惟玉一對視,伊齡賀道:“顧公子,能不能同你聊兩句?”

雲娘與顧惟玉在一起,媚春瞥她,“怎麽,改換陣營了,霍姑娘不在,你這頭和人顧家公子好上了?”

雲娘道:“顧公子幫我良多。”

媚春發笑,“他幫你良多,難道我們少主就沒幫你?你那七明芝孔雀膽,哪樣不是我家少主舍命替你弄來的,還他幫你良多?霍姑娘不好了,你不會是想挖霍姑娘的牆角吧?”

雲娘道:“上回我和青棠的事情,你們都誤會了,我和魏北侯世子,我是......”

“好了,好了,別和我說,有話留着同霍姑娘說。”

Advertisement

媚春側目,“那人是誰,以前怎麽沒見過?”

雲娘道:“那個才是來挖牆角的,她是顧家收養的一個義女,單人從洛陽跑到蘇州來,就是奔着‘哥哥’來的。”

媚春捏着辮子,“哥哥?甚麽哥哥,情哥哥?”

伊齡賀同顧惟玉說了幾句,兩人站在一處,一個熱烈,一個清淡,一個雄渾,一個風雅,顧孤妍的眼睛一直往那邊瞟,媚春昂首走過去,“這位姑娘,你在看男人?你在看誰呢,是在看我家少主啊,還是在看顧家公子啊?”

“如果你是在看我家少主的話,那不好意思,我家少主不喜歡你這樣的,如果是看顧家公子的話,那更不好了,你難道不知道,顧家公子娶親了?”

媚春盯着顧孤妍,顧孤妍紅着臉,“你......你......”

雲娘從那邊走過來,同顧孤妍道:“顧姑娘是吧,你別同她吵,她是個粗人,她沒讀過書,就是會點兒功夫,動辄就是拔刀啊,人也霸道,你千萬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媚春眼珠子一翻,英挺的眉目斜看雲娘,“你不也一樣,打架比我還兇狠,你怎麽不說你自己?”

顧孤妍的小臉兒紅一陣,青一陣,她瞧面前兩個女子,“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是啊,就是欺你!”

藍浦從那邊走過來,五指握成拳,“上回我掐顧惟玉,好像差一點就把他給掐死了,啧啧,你這脖子這麽細,也不用太費力啊......”

雲娘打了個響指,媚春捏着辮子,藍浦握着手指,幾人目光都若有似無的盯在顧孤妍身上,顧孤妍咬着嘴唇,“你們......你們是誰?”

“好了,孤妍,我着人送你回家。”

顧惟玉也不知同伊齡賀說了甚麽,這頭走過來,他瞥了藍浦一眼,藍浦道:“我不送。”顧惟玉瞧她,“藍老大有沒有船去北邊,送她一程。”

藍浦呶呶嘴,“那好吧,我同我爹說一聲。”

“哥哥,我......”

顧惟玉目光落在顧孤妍身上,他目光并不十分嚴厲,也不十分責備,他說:“你一人在外,多有不便,你若不願意一個人回家,那我寫信給家裏,讓人來接你也可。”

顧孤妍秀麗的眼眸裏已經有淚水,她知道自己秀美,也以為自己靠着這點秀美能百戰百勝,起碼她這套用在顧珩身上就很好,也很有效果,不過看顧惟玉的樣子,好像,好像沒甚麽用。

“哥哥,我......我不想......”

伊齡賀一眼看過來,男人冷峻的眉峰裏全是不耐煩,他看媚春,“這位姑娘不認識路,你送她一趟。”

媚春捏着長辮子,“好呀。”

......

葉氏生了一個兒子,顧珩在顧家老太爺的書房裏呆了半夜,沒人知道他們在說些甚麽,直到産婆報喜,“恭喜,恭喜,恭喜主家生了個小小少爺,恭喜呀......”

許是被顧老爺子訓誡過了,顧珩安分了兩三天,這日寶卷要出門,門房還問一句:“寶爺要出門?”

寶卷帶着一個人,那人手裏捧着兩盆花,門房道:“這又是齊家去了,大房攀上了當官的,果真不一樣。”

齊尚書在院子裏澆花,崔氏在旁邊說:“澆過了,早上澆過了,當心把花兒泡死了。”齊尚書體态有些胖,動一動就流許多汗,他站直了,說:“泡不死,這花兒喜陰,怕曬,不怕水。”

外頭進來兩個人,寶卷抱着花兒,“尚書大人,寶卷給您請安來了。”

崔氏扭頭,“喲,是寶卷啊,來,裏頭坐,外頭曬。”

寶卷将手裏的牡丹捧過去,說:“尚書大人,這是今年的金玉交章,有新的顏色,墨蘭的顏色,您看,是不是比去年的豆綠還好看?”

寶卷手裏的金玉交章果然是墨色中帶藍,藍中又透着隐隐的綠色,齊尚書彎下腰來,“這是惟玉那孩子種出來的,好啊,好啊。”

崔氏道:“怎麽不見那孩子,他人呢?”

寶卷扶了齊尚書坐下,他說:“我是給您報喜來了,太太在家嗎,要是太太知道了,非得樂得不行。”

齊尚書坐下來,說:“你這鬼靈精,甚麽好事兒,先說來聽聽。”

“說不得,說不得,我家少爺交代了,非得等太太來了,一道說,一道說。” 小丫頭給寶卷上了茶,寶卷站着,捧着茶杯喝了一口,“不過我可以先說個小的喜事兒,讓您老人家高興高興。”

寶卷道:“我家二少爺生了,就前日裏,生了個小小公子,也算個喜事兒了。”

崔氏笑道:“顧珩生了?那是大喜啊,怎麽是個小喜事兒,你這孩子,不會說話。”

寶卷擱下杯子,他睜着大眼珠子,“二少爺的喜事和咱沒什麽關系,若是我家少爺和七小姐生了,那才是大喜呢......”

“你說甚麽?”

齊氏從內堂穿出來,她站在長廊上,就聽見寶卷這一句話,“你說甚麽,甚麽七小姐?”

寶卷對着齊氏‘噗通’一跪,“太太,大喜啊,我家少爺找到七小姐了,她沒死,她還活着!”

☆、淚痕

關家公子成親, 在春意鬧大擺酒席, 關葉錦逐一過來敬酒,他杵着一根手杖, 關絲絲則滿臉喜慶,媚春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關絲絲自己要娶姨太太。”

藍浦點頭, “瞧他, 自己穿個大紅,比他兒子都喜慶。”

雲娘捏着酒壺,“這酒不錯。”

三個女人坐在一處, 說些雜七雜八的閑話,顧孤妍跟在她們身邊,又插不上話,想同顧惟玉說幾句, 顧惟玉又與伊齡賀坐在一起,兩人低頭不知道說些甚麽。

“哥哥,我......”

顧孤妍稍微扭了扭身子, “咳咳”,雲娘道:“關家好大的臉面, 瞧,範家來人了......”

“哪裏?”

幾人轉過去, 果真瞧見範夫人上門,春意鬧直有四層那麽高,比一般的酒莊飯館子高出幾層來, 原先的春意鬧叫四球齋,位置也不在這裏。這處原先只有一家酒樓,得月樓,後來關絲絲不知道受了哪位高人的點撥,他将四球齋挪了位置,挪到得月樓斜對面來,還将四球齋改了名字,春意鬧。

說來也巧,自從更了名,春意鬧也如那春意綿綿,火了起來,財運滾滾,後頭的生意大好,幾乎可以與對門的得月樓拼個平分秋色。範家夫人進了門,直接有人将範夫人往樓上帶,雲娘起身,範夫人瞧見她,沖她招手,雲娘走過去,“太太,您來了?”

範夫人拉了雲娘的手,“好孩子,來來,随我去樓上坐。”

雲娘道:“多謝太太,我就不上樓了,我在樓下也是一樣的。”

範夫人瞧了她們那一桌子,媚春藍浦并着顧孤妍一道坐着,都是漂亮姑娘,她說:“怎的,不願意陪我這老太婆一道坐了?”

“夫人哪裏話,我陪着夫人上樓便是。”

範夫人拉了雲娘的手,進了二樓一個廂房,範夫人讓後頭的小丫鬟在外頭站着,雲娘問:“您有話同我說?”

範夫人道:“霍家的太太來了。”

張氏來了,史侍郎出了事,霍水仙在家裏坐立難安,張氏一是為了寬慰霍水仙的心,二是擔心張家的生意,她來了蘇州,自告奮勇從揚州城出來了,還帶了一個姨娘,璎珞。

範夫人道:“明瑰出了嫁,你們這些孩子,都同我疏遠了,過去明瑰在家裏,你們是什麽話都同我說的,上回明瑰出嫁,我還瞧見了伊齡賀那孩子,今日他見了我,也不說話。當時我問你青棠的下落,你說不知道,今日我也不問你了,但你要告訴霍夫人,畢竟她是母親,是青棠的母親,是與不是?”

雲娘沒有吭氣,外頭有輕輕的敲門聲,範夫人打開門來,外頭進來一個穿着範家丫頭服飾的女子,那人擡頭,“雲姑娘。”

“璎珞?”

範夫人拍拍雲娘的手,“我叫玲兒在外面守門,你們聊。”

璎珞穿範家丫鬟的衣裳,梳着一個雙丫髻,她瞧見雲娘,屈膝福禮,“雲姑娘。”

雲娘瞧璎珞,“璎珞,你怎麽......?”

“我怎麽來了?”

璎珞笑,她如今已經是霍家妾,已然不複以往青棠身後那個端莊大丫頭的模樣,她雖還年輕,但臉上已有倦色,“雲姑娘,我嫁人了,如今夫家擔心大姑娘的情況,又念着我和大姑娘昔日的主仆情誼,才許我随太太出來的。”

“你過的好嗎?”

璎珞彎了眼睛,不說話了。

“霍水仙對你不好?”

“沒甚麽好不好,我是個妾,上頭還有太太,家裏還有黃柳二位姨娘,好不好都是我自己要嫁的,大姑娘成全我,也算讓我得償所願。”

“那就是不好?”

“大姑娘當時就同我說了,都是自己的選擇,半點不由人。”

雲娘瞧她,“青棠那樣看重你,若是讓她知道你過得不好,她該有多傷心。”

“我沒有不好,是我自己不争氣,黃姨娘生了兒子,柳姨娘也懷上了,我......”

“柳絲絲也懷上了?”雲娘道:“霍水仙可真行啊,這才幾天,史家出了事,青棠人都不見了,他還能和姨娘生孩子,還連着生兩個?”

璎珞垂着頭,再擡頭時,眼裏有淚光,“雲姑娘,我家大姑娘她......?”

“青棠沒事,她跟着去京城了,你回去同你家那位霍大人說,說青棠跟史家回去了,說史家一家子都沒事,好得很。”

“真的?”

“史家若有事,霍水仙能幫什麽忙,他一個五品守備,連聖上的面兒都見不着,他有這閑心,不如管好自己,別給史家惹麻煩就是最好的事。”

“哎”,雲娘嘆口氣,“你回去同霍水仙說,說讓他跟範大人說說情,他們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同僚嗎,範大人如今和魏北侯府是姻親,魏北侯是侯爺,在聖上面前說話,怎麽都是有點兒用的,嗯?”

璎珞又福禮,“多謝雲姑娘。”

雲娘揮手,“不必,你過得好才行,也不枉青棠這樣待你。”

璎珞道:“我方才好像瞧見顧公子了,他也來吃關家的喜酒?”

“嗯,關家把請柬送過來了,他礙不過臉面,也來了。”

“那他和我家大姑娘?”

雲娘道:“他呀,他馬上就準備去找你家大姑娘,你有沒有甚麽話要同你家姑娘說的,讓他給你捎過去?”

璎珞咬咬嘴唇,說:“最近老爺和一個太監走得很近,我好像聽大姑娘說過,一個宮裏來的太監,大姑娘說他不是好東西,叫......”

“誰?”

璎珞道:“何枯。何枯送了老爺一處宅子,這回柳姨娘要生産,家裏張羅着搬家呢。”

“搬家?”

“搬去瘦西湖,家裏太擠了,住不下,如今又新添人口,所以要搬家了。”

雲娘冷哼,“霍水仙腦子被狗吃了,這個時候搬家,他不知道史家出事了?”

璎珞沉默一會兒,說:“我懷疑......懷疑......”

雲娘瞧她,“怎麽啦?”

璎珞搖頭。

“怎麽,你倒是說呀,不說我怎麽幫你?”

璎珞吸口氣,說:“我算了柳姨娘有身孕的日子,不對呀,她身孕三個月,可三個月前,她......”

“她還沒進門?”

璎珞搖頭,“三個月前,大人根本不在家裏,那時候大姑娘回家過年,大人正巧在下頭縣衙查庫房,大人下了縣衙半個月,算算日子,她......”

“她是不是還沒進門就和霍水仙好上了?”

雲娘道:“是不是她和霍水仙早有私情,知道她懷了孕,霍水仙才娶她?”

璎珞捏着手,“不是的,是齊疏朗齊大人從揚州調入南京城,晚上在鳴柳閣設宴,那晚上柳絲絲才和老爺對上眼的,聽老爺說,他過去沒看上柳姨娘,就是當天晚上黃姨娘鬧,鬧得他心煩,他一氣之下,才決定将柳姨娘帶回來的。”

“好一個多情的霍大人!”

雲娘撇嘴,“柳絲絲日子不對,你沒同你家老爺說?”

“我見不着老爺,見不着他,黃莺生了個兒子,柳絲絲跟着也懷上了,太太那裏還有一個蝶起少爺,一個多月裏,我只見過老爺一回,還是黃莺吵着要去踏青,老爺叫我陪着她去。”

璎珞側開臉,她笑一笑,“大姑娘說的對,做妾以後,命都是別人的,半點不能有分寵的念頭,若是多一點多餘的心思,家裏幾個姨娘就鬧得雞飛狗跳,還有太太,她時常回張家住着,根本不管家裏,家裏的事情,都是黃莺說了算的。

雲娘側目,“黃莺,她懂什麽?”

璎珞搖頭,“她懂也罷,不懂也罷,老爺寵着她,信任她,也喜歡她。”

“璎珞姑娘,雲姑娘,有人來了。”玲兒在外頭敲門,雲娘道:“我現在住在靈隐寺後山,你抽空過來一趟,顧家那位恐怕有話同你說,咱們不說了,這處人多。”

璎珞點頭,打開門,同玲兒一道走了。

見雲娘上樓半晌,媚春上來尋她,“喂,說什麽呢,酒都敬完了,方才你是沒瞧見,關葉錦喝多了,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哪有人喝了酒臉上不紅反而發白的,真是奇哉怪也......”

雲娘低聲道:“我瞧見璎珞了,她跟張家那位一起來的。”

“璎珞,青棠的丫頭?”

雲娘點頭,“她給霍水仙做妾去了,她說柳絲絲也懷上了,但她懷疑不是霍水仙的種。”

“噓!”

前頭有人,媚春揚起臉沖關葉錦笑,“新郎官好,今天新郎官最大,人生有四喜嘛,我祝關公子新婚愉快,婚姻長長久久,祝您年年有今日......”

“咳咳”,雲娘咳一咳,“關公子,您別介意,她喝多了,喝多了啊。”

雲娘将媚春一扯,“別擋住新郎官敬酒,走,你擋路了!”

關葉錦端着酒杯,後頭有個小厮專門捧着酒壺,關家的公子穿繡紅的錦袍,他說:“無妨,林姑娘很風趣,希望林姑娘一直都能這麽風趣。”

伊齡賀與顧惟玉一人丢了五千兩的禮金,酒席過後還有一輪敬茶,伊齡賀丢了兩個金元寶,顧惟玉丢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藍浦一直在旁邊看着,嘴裏念叨:“關家這是斂財啊,哪有這樣的,送這麽重的禮,你們欠他的?”

新娘子一直沒出現,據說是關家直接将人接回了府裏,沒到春意鬧露面,但客人們都安排在春意鬧吃酒,吃了酒席,還能上樓摸牌,上頭有廂房,夫人們閑聊摸牌的,男賓們聽曲喝茶的,通通樓上請,茶餘飯後一系列的活動,管夠。

藍浦嗑着瓜子,“酒也吃了,茶也喝了,咱們回去吧。”

“嗯,走吧。”

見媚春與雲娘一道下樓,顧惟玉起身,藍浦也跟着起身,她拍拍手,“關葉錦要笑死,你們兩一出現,就包了他這春意鬧一年的花費。”

媚春瞧見伊齡賀,湊過去低聲說了幾句。

雲娘看顧惟玉,顧惟玉問:“怎麽了?”

“砰”,一陣兒輕響,衆人扭頭一看,顧孤妍站不穩,跌在凳子上,昏過去了。

......

陳七沒死,她活到了一個叫霍青棠的女孩子身上,“太太,是這樣的......霍家那位姑娘一眼就認出了我和少爺,您想啊,她怎麽能認識少爺呢,她又怎麽能認識我呢,她一個官家小姐,聽說都沒出過揚州城......後頭,咱們去南京城吃酒,又碰見了霍姑娘一回,她......”

寶卷啰啰嗦嗦了半天,又不知齊氏聽懂了沒有,他說一句停一下,說一句停頓片刻,末了,齊氏看他,“你倒是繼續說啊!”

等寶卷說完,齊氏念一句:“色身乃必死之物,生命無影又無形。”

齊尚書聽了半晌,問:“那丫頭現在何處?”

“哎,前些日子鳳陽府碼頭炸了,霍姑娘也傷了,這頭應該是和陳大人在一處,興許是回京了。”

齊氏道:“回京了就回京了,甚麽是興許回京了。”

寶卷回:“聽我家少爺說,陳大人已經認了七小姐,不知陳大人有沒有寫信過來,說七小姐找到了?”

齊尚書起身,寶卷連忙去扶,老人嘆口氣,又看齊氏,“你去京城看看,如果真是小七回來啦,那固然好,若不是小七......”

齊氏擡頭,“父親的意思是?”

齊尚書道:“怕是惟玉那孩子中意姓霍的姑娘,他怕陳瑄不同意,這是求你來啦。”

齊尚書看寶卷,“你家少爺可是這個意思?”

寶卷低頭道:“甚麽事情都瞞不過您老人家。”

崔氏在一旁站着,旁邊兩個小丫頭攙着她,她沖齊氏招手,齊氏走過去,“母親,怎麽了?”

“你這番去京城,不若就随月兒一道過去,你們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另則......”

“嗯?”

崔氏道:“另則,你和陳瑄長期這樣僵着也不好,如果你們還能過,就好好過,你這一去就不要回來了。”

“母親,我......”

崔氏拍拍齊氏的手,“若是不能過,你不若與他和離,我和你父親雖不中用,但這個主還是能為你做的。孩子,後頭還有好多年,你還有很多好日子,無謂在陳瑄身上費盡了,嗯?”

☆、歸家

霍青棠被孟微冬找到, 半道上又被陳瑄截了胡, 那天晚上慌慌亂亂的,霍青棠似乎叫了陳瑄一聲‘爹爹’, 孟微冬聽到了,可他沒有聽清楚,等他去問陳瑄的時候, 那人同他打哈哈, 說:“孟大都督聽錯了。”

孟微冬也不同陳瑄争辯,次日,他指着碼頭的快船, “霍姑娘身上有傷,不若我們先回南京城,再做打算。”

陳瑄不同意,他直接否定了孟微冬的提議, 他說:“霍姑娘是個單身的女子,久留在外多有不便,他會立即送霍姑娘入京, 送去史家,也好同史侍郎有個交代。”

陳瑄坐南京兵部的快船回京了, 帶着霍青棠,孟微冬在遠山堂裏坐着, 捏着手指,霍青棠跟陳瑄走了已經十多天了,如今已經四月中旬, 漕河冰封的地兒都化了,春水漲快,船行也快,若是順利的話,他們也應該抵達北京城了。

“大都督,京裏回了話,說聖上體虛,身邊的人給他換了丹藥,上頭問,咱們的孔雀膽還有沒有了。”

孟府管家孟仁走進來,躬身道:“還有蟾宮,說他們從雲南又得了新藥,問甚麽時候給咱們送過來?”

孟微冬張開手指,他轉動指尖戒指,“蟾宮的賬本子送來了嗎?”

孟仁回道:“送來了,阿邱也傳了消息,說他已經到了洛陽,只是還沒混進顧家做花匠,信裏說,顧家的花匠都是自家培養的,并不在外頭雇人。”

“金玉交章的配方弄到了嗎?”

孟仁搖頭,“沒有。顧家今年也沒同蟾宮做生意,蟾宮派人去問了幾回,顧家回話說,說他們當家的不在,要做生意,非要當家的同意才行。”

“顧家不做生意,蟾宮就不會自己想想辦法?”

孟仁勾着頭,“阿邱說......”

“他說,他說,他是個傻子,你們都是傻子?”

“大都督的意思是?”

坐着的男人哼一句:“當家的不在,你們不會找其他人?”

孟微冬睜開眼睛,外頭陽光正好,日光透過樹葉,疏疏朗朗落在遠山堂的院子裏,他斜了孟仁一眼,慢悠悠說一句:“叫蟾宮大方點,別小裏小氣的,錢用對了地方,還怕撕不開顧家一道口子?”

......

霍青棠随陳瑄入京,陳瑄行程極快,半道之上,就同陳榮說起京中名醫,陳榮一路陪着霍青棠,他一路都在看這個霍家的大姑娘,說實在的,這位姑娘其實與陳七沒有半分相像,從相貌上說,要比陳七妍麗許多,齊氏相貌不顯,陳瑄本身也是形貌平平,所以陳七也擔不上甚麽美人兒,只是她性格沉靜內斂,有些書卷氣罷了。

而霍青棠不是,她很标致,标致到出色,這般相貌別說在江南水鄉裏漂亮,就是放在京中貴女圈裏,也是一樣的數一數二,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含情帶水,晶亮極了。

陳榮給霍青棠端了飯食進來,在紙上寫一行字,“七小姐,今日酉時就該到了。”

青棠擡起頭來,沖着陳榮笑,無聲的說:“多謝!”

陳榮沖她笑一笑,退了出去,陳瑄在外頭站着,問一句:“大夫都進府了嗎?”

陳榮道:“早早寫信回去了,府裏應當都安排好了。”

河上的落日都特別早,酉時一刻,太陽就偏西了,船行減緩,陳瑄推了門進來,“小七,走,回家了。”

船慢慢停在碼頭邊上,不遠處就有陳家的馬車候在那處,陳瑄牽了霍青棠下船,直接奔馬車而去,陳榮在後頭跟着,陳瑄步履極快,青棠跟上去,在馬車旁邊站定了,陳瑄道:“回府。”

陳瑄一掀開馬車,就見一個俏丫頭在裏頭坐着,“爹爹!”

這一聲‘爹爹’喊的又嬌又俏,陳瑄停了半刻,道:“你怎麽來了?”

“父親大人,久久想念您,聽聞您今日回來,兒子便帶久久出來了。”

陳家庶長子陳虹也在馬車裏,他說:“父親請上車吧。”

陳瑄扭頭看青棠,青棠笑一笑,她指着後頭一輛馬車,又指指陳榮,陳榮道:“老爺上車吧,我帶七小姐坐後頭一輛,也是一樣的。”

青棠點頭,轉頭往後頭那輛車去了。

陳榮的馬車要小一些,他扶了青棠上車,才自己在外頭坐了,馬蹄聲一起,青棠撥開簾子,瞧了外頭一眼,她都快要不記得,這北京城究竟是個甚麽模樣了。

陳瑄的府邸在東城,那是新貴們住的地方,有老牌一些的侯爵功勳們,都住在北城,那裏離皇宮近,也顯得格外莊重些。霍青棠一一瞧過去,過去被遺忘的往事又一一記起來,她過去在北京城裏有兩三個朋友,一個是毛大人家的毛林,毛林的母親是銀臺通政使蘇敏之蘇大人家的女兒,蘇家有錢有勢,毛林自幼就比旁家的小姐豪奢些,吃穿用度都是其他貴女的标杆,不過毛林脾氣不好,時喜時怒的,旁人都受不了她,也只得陳家老七能跟她玩到一起去。旁人都說了,毛家的莽漢,陳家的瘸子,正好你缺我漏,天生一對。

再就是紀大人家的紀如晦和江家的江琦,江琦是要大她們幾歲的,在陳七随母親搬去洛陽之前,江琦就已經嫁人了,嫁了西山大營的一個侍衛長,也不知如今怎麽樣了。

太陽又西了些,霍青棠再一晃眼,陳家府邸就近在眼前了,陳瑄是個後頭發家的,好聽點的說法叫新貴,不好聽的,就是個暴發戶。陳家的宅院很大,裏頭也沒個甚麽章法,陳瑄只管把東西往裏頭運,也不管怎麽布局擺設,石頭山水,層巒疊嶂,只要裝得下,怎麽擺都行。馬車停了,陳榮給青棠掀開簾子,“七小姐,到家了。”

青棠下了馬車,擡頭就瞧見陳九和陳虹在說話,她說:“大哥哥,爹爹真是的,這哪來的野女人,你說該不會是爹爹瞧上她了,專程找了個花名由頭,其實是想将她收房做姨娘吧?”

青棠盯着陳九的嘴,她小嘴一張一合的,還是和以前一樣,伶俐的很。

陳九許是察覺了這邊的視線,她扭過頭來,嘴巴動了動,“野女人。”

青棠低頭一笑,手指指着她,無聲道:“是你。”

☆、庸醫

顧惟玉一行從春意鬧出來, 關葉錦要送, 顧惟玉轉身又說了幾句吉祥話,關葉錦今日穿一件袖口領口腰間都沾紅的錦袍, 袍子本身是淡金色,他又生的好看,往春意鬧門口這麽一站, 無數姑娘媳婦們都捂着嘴笑了。

吉祥話是說夠了, 媚春用肩膀撞撞伊齡賀,“少主,你不上去說幾句?”

關葉錦含笑瞧過來, 伊齡賀冷冰冰瞧過去,嘴唇動了動,最後蹦出來四個字,“百年好合。”

顧孤妍無緣無故暈倒了, 雲娘和藍浦擡着她,關葉錦招呼家裏的車夫,雲娘和藍浦合力将顧孤妍往馬車上一丢, 說:“暈了正好,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暈了就去看大夫,反正咱們今兒就離開了, 等她醒了,自然會認路回家的。”

藍浦道:“正是。”

兩人剛松開顧孤妍臂膀,暈着的女人便悠悠睜開了眼睛, “雲姑娘,我......我......”

“醒了?”

藍浦掀開馬車簾子,朝外頭喊一聲:“顧姑娘身體不好,我還是送她去大夫那裏瞧瞧,你們先回去吧。”

顧孤妍抓住藍浦的手,“不必,不必了,我很好,真的,我真的很好。”

藍浦低頭瞧她,“顧姑娘,這可是你說不瞧大夫的,若是再出什麽事,可怨不着我。”

陳家已經來了兩三個大夫,陳瑄盯着幾個大夫,“快給她看看,治病,都望着我作甚,快看病!”

青棠在窗邊坐着,幾個大夫輪流過來診脈,又問了陳榮情況,陳榮說:“七小姐是從水裏撈起來的,怕是傷了肺,幾位都仔細瞧瞧。”

一時間,三位大夫輪流看脈問診,有說:“色味當五髒。白當肺、辛,赤當心,青當甘、酸,黃當脾、甘,黑當腎、鹹。”

有道:“心之合脈也,其容色也,其主腎也,肺之合皮也,其榮毛也,其主心也。”

一個說:“五髒之氣,故色見青如草茲者死,黃如積實者死,黑如......”

“說人話!她聽不到了,怎麽回事?”還沒等大夫說完,陳瑄拍桌子,“唧唧歪歪說甚,我找你們來不是講醫經的,說,她的耳朵怎麽才能聽見?”

幾個人低頭協商,說了半天,又沒說出個門道來,最後有個年輕些的大夫道:“小姐耳朵受損,要先弄清如何受損,又是被何物所傷,如此才能救。”

青棠在紙上寫,“魚雷在水中爆炸,傷了耳朵。”

那年輕大夫道:“我醫館中來了一位善于施針的大夫,不若請他來為小姐看看?”

一個大夫道:“小姐身軀矜貴,如何容你......”

陳瑄瞧那人一眼,罵一句:“馬屁精!”

然後又瞧陳榮,“你跟着去一趟,這他媽的都是些甚麽人,誰找來的,庸醫!”

酉時已經過了,那年輕大夫道:“今日已經夜了,晚上視物也有礙,不夠清楚,不若明日天正,我帶那位大夫過府看診,可好?”

已經有小丫頭過來掌燈,陳榮道:“七小姐也累了,明日再請大夫也是一樣的,老爺回去休息,也讓七小姐好生休息,明日再治病吧。”

陳瑄指着那年輕些的大夫,“你,明日再來。”

那大夫回禮,“是的。”

陳瑄又指着那幾個,“庸醫,你們最好哪兒來回哪兒去,再來濫竽充數,當心老子砸了你們的招牌!”

入了夜,寒山寺後山的客院裏,藍浦與顧孤妍擠着一間房,顧孤妍在房裏坐着讀書,藍浦在房頂上坐着,雲娘趴在她旁邊,藍浦道:“坐好了,當心掉下去。”

雲娘雙手揪着房檐上的勾角,“大姐,咱們下去說不行嗎,有什

大明漕事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55章 一回見你就被你扯斷了手,今日差點又重來一回

76%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