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池糖期盼已久的時刻終于到來, 當顧天齊踏入金家, 剛剛從房頂跳下來,還沒站穩。池糖就興沖沖跑到他面前, 揚着一張笑臉,語氣跟貓見到老鼠, 蜜蜂見到花兒一般:“好看哥哥,你是來帶我私奔的麽?”
(⊙v⊙)
顧天齊瞪大雙眼,心中震驚,難道這年頭流行私、奔,千金小姐都這樣積極了,上趕着跟人私、奔?
“你稍等我一下,我回去收拾收拾包袱,馬上就來。”池糖樂得見眉不見眼, 天知道她等得心都快碎了,顧天齊足足比原主記憶中晚出現半個月,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行為幹擾理國公的動作, 不安排人帶她私奔了呢。
夜裏池糖無數次後悔,自己為啥要那麽沖動, 難道不知道顧天齊才是主線任務麽,幹嘛去招惹金水月邊橙, 簡直得不償失。
就在她心灰意懶,準備親自出門尋找顧天齊時, 這貨找上門了!
真是來的太好, 太巧, 太妙了!
池糖看着他的目光就跟看着一堆山珍海味一般,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恃武功超群,獨自一人離家出走闖蕩江湖的顧天齊第一次覺得後背冒出冷汗,他總覺得身邊這個女孩有些詭異。
他可是第一次受雇接任務賺錢,不會是第一次就出岔子吧。
顧天齊有點遲疑,他也算是大家公子,出身武林世家,接這種任務有些抹不開面,可是面子沒有肚子重要,他離家半年,身上的盤纏早用光了,再不掙些錢,他就得喝西北風。
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顧天齊動蕩遲疑的心瞬時堅定。
池糖回房間将自己這半年準備的銀兩都帶上,又收拾一些貼身衣物,等到了外面,就買不到這麽柔軟的布料做衣服了。這些布料都是貢品,是皇上賞的,金母疼愛她,就全拿給她做衣服。
衣服太漂亮,池糖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就收拾了一大包袱,足有一人多高。
除了衣服鞋子還有珠釵首飾,她這些都是內造,外邊那些粗糙爛貨根本沒法比,也要帶着,她總不能不打扮吧。
還有她平時愛看的書,寫字的筆墨紙硯,還有洗臉的香姨子、青藤牙刷、青鹽……等等。
顧天齊在外面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眼瞅着天就要亮了,急得不行,忍不住闖進內室。
他一邁進來,就被眼前三大只一人多高的包袱吓住了。
結巴:“這、這是什麽?”
“行李啊。”池糖頭也不擡,“一會咱們就帶着這些行李走,你先背着。”
“你自己背!”顧天齊氣得,這死丫頭以為去郊游啊,準備這麽多行禮,有病!
他也是大家少爺,自小受盡寵愛,養出一副少爺脾氣,吃不了苦、受不了罪,離家出走也随身帶幾千兩銀票。可惜他心裏沒數,又大手大腳慣了,衣食住行什麽都要最好,而且他還愛浪,一天三四套衣服地換,然後自己又嫌棄麻煩不愛帶行李,東西就走一路扔一路,走一道買一道。
不過半年,幾千兩銀票就花個精光。
走投無路之下,他剛好遇見理國公,理國公給他三百兩金子,讓他誘、拐池糖私奔,只要在外流浪一年,然後在邊遠地區将池糖賣入青樓就行。
顧天齊也不是什麽好鳥,他出身武林世家,一出生見到的就是打打殺殺,根本不拿人命到回事。不過即便如此,節操還是有的,誘拐無知少女并賣入青樓一事他不愛幹。
跟理國公扯皮半天,最後敲板,他只需要将少女誘拐在外一年就行,別的就不用他管了。
事成之後,三百兩金子雙手奉上。
顧天齊尋思,這事不錯,只要将池糖誘、拐出來一年,然後再送回家就行了,就當是帶個丫鬟随身服侍。
他這麽想,原主記憶中,他也确實是這麽做的,将原主當個丫鬟使喚,動辄打罵,根本沒有人權,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麽看上他的。
不過,原主是原主,池糖是池糖,她可不慣着。
她将行李推給顧天齊:“扛着,不扛我就不走了!”
“哼!”顧天齊冷笑,“不走?美得你!”伸手就要過來抓池糖,池糖現在可不是之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只見她手上一個運氣,擡手飛快甩了他一巴掌。
這一掌力道足,直打的顧天齊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你……”他震驚地看着池糖,有些不敢相信,他武功這麽高的人,怎麽就被打着了呢。
“扛不扛?”池糖開始揉手腕,準備再給他幾拳。
原主的任務就是虐顧天齊,她正好把他當作人體沙袋,好好操練操練。
哼,讓你學人家拐騙無知少女,今天就讓你嘗嘗無知少女的厲害!
別看顧天齊一副大少爺模樣,其實鬼得很,他自小生活的環境魚龍混雜,什麽樣人沒見過,上下打量了池糖三秒,就知道這次碰見硬茬子了。
當即錢也不準備要,擡腿就要跑!
想跑,沒那麽容易?
池糖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宛如老鷹抓小雞一般,将人扯回來。
顧天齊愣愣地看着抓着自己的大力少女,有些回不過神,天啊,這女人力氣得多大,居然單手就抓住他!
“你到底想怎樣?”顧天齊冷了臉,他心頭已經百轉千回思索過無數個念頭。
難道自己中了計,這根本就是專門為他設下的陷阱,眼前這女娃是殺手,是他家仇人派來殺他的?
心頭雖然恐懼,但顧天齊面上依然鎮定。
“不想怎樣。”池糖搖頭,揚起一張俏臉沖他笑:“我要跟好看哥哥私、奔。”
“你有病吧!”顧天齊險些爆粗口,“你為啥非要跟我私、奔,你知不知道我是被人雇來的,專門害你,你要是跟我走,就中了人家的計。”
“我知道。”池糖點頭,“哥哥好看,所以我要私、奔。”
顧天齊覺得自己要瘋了,長這麽大,他還從沒跟人這麽苦口婆心過:“妹妹,你還小,不知道,害你的人是你未婚夫,他為了要跟你堂姐在一塊,就想把你騙走。”顧天齊做事喜歡刨根問底,理國公找上他之後,他就開始跟蹤理國公,發現他跟金水月的事,并将所有來龍去脈弄清楚之後才接下任務。
吃糖眨眨眼睛,一副乖萌模樣,原主不過15,這具身體還嫩的很,而顧天齊也不過才16,就是兩個半大孩子。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走。”
顧天齊無語:“你傻啊,你走了,你父母怎麽辦,你家人怎麽辦,他們肯定會特別想你的,你要是走了,就中計了,我告訴你!”
“我不怕。”池糖搖頭,“我就要跟你走。”
她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弄得顧天齊心力交瘁。
最後,他也不勸了,開始耍賴:“哼,我偏不帶你走,你自己私、奔去吧。”他可不想被眼前這個小魔女纏上,她即便不是仇家派來的殺手,也定然是個頭痛的人物。
為了錢把命搭上太不值。
池糖眨眨眼,然後嘟起嘴,像是不高興:“你不帶我走,我就殺了你!”
話音未落,她一記重拳已經落在顧天齊腰腹,她拳頭上覆蓋了靈力,直打的顧天齊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噗的吐出一口鮮血。左勾拳右勾拳,連環十三踢,一通拳腳下來,池糖覺得還不夠,又抓起一把辣椒面揚在顧天齊臉上,辣得他涕淚四流,眼睛都睜不開。
“走不走?”池糖問他。
顧天齊不說話。
池糖就打他,打一下問一句:“走不走?”
沒一會,顧天齊就被打得進氣少出氣多,池糖怕把他打死了,趕忙停手,并喂給他一顆傷藥。因為怕他逃跑,又給他喂了跟蹤蠱。
這是池糖半年間偷偷練的,因為大家小姐出門不方便,也找不到什麽奇蟲,就勉強練了跟蹤蠱。
“你給我吃了什麽?”顧天齊睜開紅腫的雙眼,他現在已經被打得不能看了,全身上下沒有好地方。
“好東西。”池糖笑嘻嘻,“我怕好看哥哥離開我,就給你吃了點好東西,這樣你就不能離開我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吃的定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一時間顧天齊只覺人生無望,他咬牙切齒瞪着池糖:“小妖女,你到底想怎麽樣?”
“跟你私、奔啊?”池糖笑吟吟,“走不走啊?”
走不走三個字一出,顧天齊頓時條件反射地一縮,怕再挨打,忙不疊地點頭:“走,走,我帶你走!”
“好。”池糖滿意,“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帶個人。”
雖然在金父金母面前讓金水月留下不好印象,但池糖還是擔心,萬一理國公威逼非要娶金水月,任務不就失敗了麽,她不放心,她得把金水月帶在身邊才行。
就這樣三人虐旅正式啓動。
89虐你丫的5
池糖暗中甩掉理國公安排跟蹤的人,租了輛馬車, 拎着金水月和顧天齊一路狂飙, 往不知名的小城奔去。
金水月在房間裏正睡得好好的, 就被突然竄進的池糖拎起來扔到馬車上,連衣服都沒給她穿,哆哆嗦嗦蜷縮在馬車角落,直到現在出了城,才恍然驚醒。
“你,你要帶我去哪?”她瞪着池糖。
池糖把顧天齊當靠枕, 靠在他身上舒舒服服閉目養神, 馬車太颠簸, 鋪多厚都不行, 還是得人肉靠墊。聽見金水月的話, 她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直接道:“浪跡天涯啊,這不正是堂姐你所期盼的麽,神雕俠侶, 仗劍走江湖。”
“你瘋了!”她難以置信,目光瞟向顧天齊, 也顧不上裝不知情, 直接道:“你是他找來的吧, 快把我送回去。”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理國公, 理國公找人引誘池糖一事, 金水月都清楚。
顧天齊理也不理, 他現在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死豬一樣的顧天齊惹怒了金水月,她上去就抓了一把他頭發,恨聲:“你耳聾麽,我讓你送我回去,否則一文錢你也拿不到!”
顧天齊現在連喘口氣胸腔都發疼,動也不敢動一下,沒想到金水月還要來抓他!登時心頭一陣怒火,撲上去對着金水月一頓狠揍,他可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風流人,從小到大對身邊的女子不假辭色,沒有好臉。
他原本就對理國公和金水月心存怨恨,若不是他們這對狗、男女暗通款曲,也不會連累他被魔女纏上。
如今罪魁禍首居然還敢呵斥他,動手抓他頭發,真是活的不耐煩。
他打不過池糖,還打不過她麽。
金水月不過是個弱女子,馬車空間狹小,顧天齊下手又沒輕沒重的,沒一會就變成一只豬頭,臉蛋腫得都不能看了。
“堂姐。”池糖拈起一顆葡萄放嘴裏,甜得她眯起眼睛:“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我就把你賣到窯子。”
“你敢!”金水月猛地擡頭,眼中寒意炸裂。
“哼。”池糖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馬車日夜不停,一直南行,池糖倒是不需要如廁方便,顧天齊也能忍,就是苦了金水月,憋得肚子都要爆炸。
“停車,停車!”她喊。
“你能不能老實點?”池糖甩過去一顆葡萄,真是煩死了。
“我、我……”金水月憋得滿臉通紅,“我要方便。”
“事多!”池糖瞪她一眼,擡腳踢了踢顧天齊:“你,帶她去方便。”
“我?”顧天齊指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池糖踹了他一腳:“快去!”
見池糖真讓個男人跟自己去如廁,金水月都要瘋了:“金清,你瘋了麽,不用他陪,我自己去。”說話時她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邊橙說得對她就是她心善了,當初阿理說要将金清賣入青樓楚館,她還不同意,心疼可憐金清,現在看來她的心軟全是笑話。
“不去拉倒。”池糖沒空扯皮,拿棍子敲了敲趕車的顧天齊,吩咐:“不用停車,繼續趕路。”
“金清……”金水月大叫一聲,想要怒斥,不料剛喊了兩個字,就哆嗦了一下,全身顫栗,臉色通紅。
她……她居然漏了幾滴!
長這麽大,金水月還從沒這麽丢人過,前世她是高貴地理國公夫人,出入婢女環繞,如廁都是用金桶。今生,金家是大家族,祖母疼愛,沒受過什麽委屈。
可如今卻……她目光轉冷,幽幽地盯着池糖,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
瞧見金清的異常,池糖蹙了蹙眉,有些嫌棄,不想伸手碰她,就用木棍将她捅下馬車:“別弄髒了我的馬車,趕緊到後面方便。”
金水月就這樣被池糖捅了下來,馬車行駛的快,她又掉下來得突然,在地上翻滾了好幾下,雪白的裏衣裏褲全變成了黑的,連她自己也吃得一嘴的灰。
此時此刻,她活脫脫一個乞丐,哪還有當初出塵高華的氣質。
金水月氣得胸口疼痛,好半天呼吸不暢,因為實在憋得慌,再是高貴的人也奈何不了三急,她只能忍了羞,在大道上方便。
方便後,她四處望了望想逃走,可惜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她一個身無分文衣衫不整的弱女子能逃到哪裏。即便認得路走回京城,但看她這副樣子,也難免讓人嘀咕貞潔有失。
一時之間,金水月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怎麽辦好。
在原地停留半天,而池糖也根本沒有等她的意思馬車跑得飛快,她們早就甩脫理國公的跟蹤,又連續趕了幾天的路,離京師不知道多遠,金水月根本跑不掉。
她若是識相點跟着自己還算是聰明,若真是傻透了自己逃走,說不定被哪個惡漢撿回去當媳婦。
好在金水月沒傻透,颠颠跑了半天總算是攆上池糖。
池糖吩咐顧天齊:“停車,讓她上來。”
顧天齊不樂意,馬鞭甩得劈啪響:“我是你想吩咐就吩咐的麽,你怎麽不自己拉她。”大少爺脾氣一上來,他就有點不管不顧。
池糖擺擺手不想跟他計較:“行,就讓她跟在馬車後邊跑吧。”
顧天齊此人耐揍性十分之強,被池糖胖揍幾日後就變得皮糙肉厚了,等閑打不疼他。而且他還自悟了一種減輕疼痛的方法,只要挨打就外放內力護在挨打之處,減緩力道。幾頓揍下來,非但沒打怕他,反倒讓他悟出方法。
如此池糖也不耐煩打他,虐人不能只用一種方法,得想別的法子。
太陽大,金水月只跑了一會就累得滿頭大汗,嗓子又幹又澀,而且她還沒穿鞋,土道都是小石頭,腳底磨得血肉模糊。
就這樣從中午跑到晚上,她幾乎虛脫。
“停車吧。”池糖道,走了好幾日,她從家裏帶來的食物都吃光了,而且總吃幹糧也難受,她想吃點菜,吃點肉。
“喂,好看哥哥。”池糖戳了戳顧天齊,“去打點野味回來,我要吃燒烤。”
顧天齊不耐煩地把肩頭的棍子撥開,“你怎麽事這麽多,荒郊野嶺的哪裏有野味。”
“就是荒郊野嶺才吃野味呢,不然吃人麽,快去,你既然帶我私奔,就得負責我的衣食住行。”
顧天齊接這活時想的是找個丫鬟服侍他,如今倒好,找了個祖宗供着。也不知道她一個大家小姐是怎麽養成這副性子的,粗魯鄙陋,沒有一點女兒家的樣子。
“不去。”顧天齊冷聲,“要去你自己去。”
“好看哥哥。”池糖湊過去撒嬌抱着顧天齊的胳膊一陣搖晃,“去吧,去吧,我要吃肉。”
顧天齊被她搖得胳膊都要掉了,也不知道這丫頭哪來的力氣,“不去。”他想要把胳膊抽出去,不料怎麽都抽不出來,氣他幹瞪眼。
池糖既不生氣,也不揍他,就是扯着他的胳膊搖晃,一遍一遍重複要吃肉。
顧天齊只覺魔音環繞,念叨的他腦袋都大了,耳朵嗡嗡響。他還從沒見過這麽能磨人的女人,她真是老天派來故意折磨他的。
打又打不過,攆又攆不走,他甚至連逃跑都不能。
最後只能任命地去給池糖打野物。這附近也沒什麽活物,他費了半天勁,衣服都刮花了,頭發也散亂着,才勉強打了個一只兔子回來。
一看見這只兔子,池糖就開始冒星星眼,太可愛了,“這麽可愛的兔子怎麽能吃掉呢,你再去打一只雞回來。”
顧天齊花了一個多時辰,在樹林裏竄梭半天好不容易弄到一只兔子,她居然說不吃了,還要打只雞!
顧天齊被氣了個倒仰,直接撂挑子:“不去。”
“去吧。”池糖又開始磨,直磨得顧天齊雙目無神,腦袋發漲,最後認命地去打野雞。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走之前,顧天齊氣哼哼扔下一句。
90虐你丫的6
顧天齊趁着天黑, 野雞看不清楚,走了五六裏路總算弄回一只雞。
那只雞雖然看不見,本能依然在, 撲騰得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大少爺顧天齊何時親手抓過雞, 他從來只吃雞身上最嫩最香的肉。
如今被雞撲騰的滿頭毛而束手無策,只能扭斷雞脖子。
頂着一頭雞毛的顧天齊剛露面立刻受到池糖一頓冷嘲,她翹着二郎腿,安閑地靠在馬車上, 還穿了一身白衣, 幹淨得像是剛起床,對比顧天齊,活像都土坑裏刨出來的。
池糖挑挑眉:“怎麽, 一會不見就給自己弄了頂雞毛帽子?挺敢流行啊。”
顧天齊惡狠狠地瞪了池糖一眼,把雞甩她身上,池糖傾身躲過, 又把雞甩回來:“把雞烤了。”
“沒完沒了, 雞我已經打回來,下廚這種事不是該你們女人動手?”顧天齊大馬金刀地往地上一坐,被池糖磋磨幾日下來, 他已經沒有往日的潔癖挑剔, 原來非軟座不坐的人也能坐地上了。
“你要照顧我。”池糖把雞送過去,順勢坐在顧天齊的旁邊, 攤開小手給他看:“你看我的手, 又白又嫩, 你舍得這樣一雙手幹粗活麽,若是粗糙了,待我們洞房時,你摸着不難受麽?”
怎麽說着說着就說到洞房去了,不要臉!
顧天齊鄙視池糖,他還從沒見過這麽色的女子,初次見到他就覺得他好看,樂颠颠私、奔,還總自稱他娘子,如今來洞房都出來了。
真是不知羞。
心裏一陣吐槽,各種嫌棄池糖,但他微紅的耳根還是洩露了一絲情緒。
哼,他顧天齊的妻子确實不能做粗活。
原主跟了他一路,他一直都是将她當作伺候人的丫鬟的,池糖可不要,她必須要時時刻刻給他暗示,她要做他的正妻,要他服侍,要他背負。
懷着一種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心情,顧天齊去烤雞了。
終于烤好,顧天齊壓抑住獻寶心态,急切地想讓池糖嘗嘗的情緒,又酷又拽地冷聲道:“好了,吃吧。”
池糖拽了一只雞腿,嘗了一口:“太老!”她皺得眉頭各種嫌棄,雞長得不美,肉太肥,一點都不緊實,還吐槽顧天齊手藝差,簡直是黑暗料理。
卧槽!顧天齊終于怒了,他就沒見過這麽作的人。
“你是老天派來故意折磨我的吧,你事怎麽那麽多,要臉不?”他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離家在外也從來都是出入高級場所,沒吃什麽苦頭。
現在呢,不僅為了她四處打野味,還坐在地上拔雞毛,切雞肉,生火烤雞,什麽形象都沒了,身上現在還飄着雞毛呢。
她居然還有臉嫌棄他做得不好吃,要臉不!
池糖根本不理顧天齊的憤怒,揚着頭挑眉瞧他,哼哼:“做的不好吃還不讓人說,要臉不?”
她把他剛才的話還他,不僅還回去,還要附贈:“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撫育妻兒,我跟你私奔了就是你的娘子,你就是這麽對待娘子的嗎,連口飯都不讓吃飽,真是枉為男人?”
喘了口氣繼續:“呦呵,你還瞪我,瞪瞪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摳出來,就沒見過你這麽窩囊的男人,文不成武不就,連頓飯都做不好,瞧瞧你做的都是什麽?又硬又澀,根本咬不動,你咬一個試試,牙都要嘣下來。你這麽差勁,怎麽不閹了進宮做太監?”
“你——”顧天齊氣得都說不出話來,胸膛上下起伏,像是一只氣鼓鼓的青蛙。
“我怎麽樣?”池糖站起身仰着臉湊過去,顧天齊要比她高一個頭,她擡手把顧天齊的腦袋拉下來,“自己沒本事反倒怪女人,你丢不丢人,有能耐你做出讓我滿意的肉啊?”
小少女面龐稚嫩,容色卻驚人,小小的身體藏着巨大的能量,顧天齊被她一把抓到頭發拉下來,疼痛中反而激發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他別扭地撇過頭,臉色有點紅:“我才不是你男人呢。”
“當然。”池糖道,“我是你妻主,你只是我的妾侍。”
聞言,顧天齊臉色驀地一綠:“你羞也不羞,難道還想找很多男人麽?”
“管得真寬,快去再捉一只雞來。”都快天黑了,飯還沒吃上,池糖都要餓死了。原主的記憶中,一直是原主為顧天齊煮飯,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為了顧天齊煮飯洗衣學做各種菜,顧天齊不過是烤只雞就淨事。
“快去。”池糖一腳踹過去。
顧天齊氣得臉色鐵青,雖然生氣,他還是拿起烤焦的雞聞了聞,真的很難吃麽?他掰下一只雞腿咬了口,剛嚼了一下就趕緊吐出來。
“呸呸呸。”果真又鹹又硬,根本不能入口。
你在這等我,別亂跑,我再去打一只回來。顧天齊不放心的叮囑一句。
天色暗沉,道路兩旁的樹木影影綽綽,安靜陰森。夜色掩蓋大地,已經看不清遠處的山巒,顧天齊是習武之人,尚能夜視,但眼前這兩個女人就未必了。
顧天齊操心了一會又覺得自己有病,他是瘋了才擔心這個小魔女。
恨恨地瞪了池糖一眼,又将篝火燒旺一些,才離開。
顧天齊走後,池糖就拿木棍戳金水月:你,去看着點火,別熄滅了,另外,那只糊了的雞給你吃。
我?金水月目瞪口呆地瞪着池糖,經過一下午的奔跑,她這會已經識時務,不敢跟池糖叫板,但是內心仍然不屑。
她涼涼地看了池糖半晌,打算跟她講道理;“你知道自己這樣跑出來算什麽嗎,聘則為妻奔為妾,如今你這一走,名節有失,誰會要你,你的行為不僅害己,還會帶累宗族其他女孩,你就是家族的罪人。”
金水月越說越來勁,聲調越來越高,語氣越來越不屑:“祖母一直說你教養不好,頑劣不堪,我還總替你回轉,如今看來,你确實不懂事,頑劣,而且卑鄙無恥。”
落到如此地步,面對池糖,金水月依然是居高臨下的姿态,一直以來她都瞧不上池糖,否則也不會想要把池糖配給侍衛。
重生後,金水月莫名有種優越感,看着其他人就仿佛看蝼蟻一般,帶着憐憫和不屑,即便是對她疼愛有加的祖母,她也一直心懷抵觸,內心冷淡疏離。
她一直游離在衆人之外,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別人對她好,她覺得利益相關,別有用心,若她不是金老太太的孫女,老太太會疼愛她麽,若她不聰慧懂事,能幹穩重,老太太會誇她,為她打算麽。
說到底是因為她自身優秀,讓金家人虛榮心得到滿足,才會待她如此。
別人對她不好,她也不在意,反正人人都是如此,自私虛僞。
池糖覺得金水月特別不要臉,她不是不在意金家麽,不是冷漠疏離不食人間煙火麽,她不是很能幹麽?
那就讓她徹底自力更生。
想着,池糖就把燒焦的雞扔了:“你不是很能麽,清高自诩,那就不要吃嗟來之食,自己去打獵殺雞。”
“殺雞?”金水月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她怎麽會做這種有辱斯文之事。
池糖沒心情跟她說話,愛怎麽想怎麽想吧,反正她是沒機會嫁給理國公了,只要任務完成就行。經歷的任務越多,見到的奇葩越多,池糖就變得越來越沒耐心。
從前還奇怪,怎麽會有人想法如此古怪,為什麽會這樣想?
如今已經不糾結,一樣米養百種人,想法不一樣很正常。
金水月在池糖面前還端着姿态,不過很快就端不起來。手中沒有銀錢,身邊沒有人服侍的金大小姐也開始食人間煙火,一路上自己笨笨拙拙采了不少野果,頭發落了灰,臉頰也被樹枝劃得都是痕跡。又是整日跟着馬車奔跑,沒幾日就壯碩起來,行動間頗有些虎虎生威。
池糖帶着兩人到桐城落腳,賃了一個小院子,金水月洗衣煮飯,顧天齊去扛麻袋賺錢養家,小日子過得有模有樣。
這樣的日子轉眼就過來了一年。
池糖靠坐在椅子上,一邊嗑瓜子一邊打量面前的兩只。
金水月黑了,也壯了。
一張如花似玉的白嫩臉蛋因為沒有高貴保養品的保養,又整日風吹日曬,變得又黑又粗糙。一雙手因為幹粗活,劈柴洗衣,而變得關節腫大,指腹粗糙。身材也壯碩不少,幹活多吃得就多,吃得多,運動量大,不可避免就壯了。
這還只是外在的變化,內在的變化更驚人,因為她柔弱的性子,去河邊洗衣服時,總是被其他婦人欺負,她性格又不讨喜,冷冰冰居高臨下看人,其他婦人更是讨厭她,經常給她下絆子。
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金水月就爆發了,在被欺負幾次之後,她一反從前的淡漠疏離,掄着大棒子就那些婦女一頓揍,潑婦架勢十足。
從這以後,她仿佛開了戒,說話不再拐彎抹角,她拐了,別人也聽不懂,而是直接通俗,嗓門也開始變得高昂尖銳,近處聽見,耳膜仿佛劃破。
現在的金水月,頭上包了塊布巾,臉色粗糙蠟黃,一身灰撲撲的襦裙,腰身粗壯,上面系了條圍裙,冷眼一看就是一個樸實的村婦,哪裏還有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疏淡樣子。
顧天齊也是,一身短打,頭上用布條纏着發髻,之前那個玉冠在扛包時不小心打碎了。之前白色的長袍也不能穿,只能穿短打,偶爾天氣熱,還會露大腿。
吃飯也不挑剔,白米飯泡菜湯,呼哧呼哧能造三大碗,晚上睡覺都打起小呼嚕。
對于二人的蛻變池糖十分滿意,連帶着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麽虐二人。
又一天,天還未亮,顧天齊和金水月就爬起來了,一個要練武,白日扛包根本沒時間,只能趕早。金水月要去早市買菜,早市的菜鮮嫩又便宜。
金水月管顧天齊要十個銅板,顧天齊心疼地将銅板給她,叮囑:“砍砍價,多買點。”他掙錢不容易,扛五個包才轉十文。
“知道了。”金水月不耐煩,嫌棄顧天齊的窩囊。
“等等。”顧天齊把金水月又叫回來,多給五文,“買點肉,她都吃了好幾日的青菜。”
聞言,金水月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賤皮子,居然還關心人家。
拿了15文錢,金水月出門,徑直向市場走去,一路上只覺得異常安靜,氣氛與往常不同。
她随手拉住一個男子問道:“今天怎麽不對勁?”男女授受不親那套早不要了。
“聽說理國公到了,要找什麽人?”男子也是含糊。
是阿理!
金水月狂喜,抓住男子的手上用力掐得男子嗷嗷叫:“你松開,你這潑婦。”
“理國公在哪?”金水月平靜的聲音中壓抑着瘋狂,她終于熬出頭了,她終于能擺脫金清那個小賤人了。
“你有病吧,瘋女人,貴人能是咱們随便見的。”男子把胳膊從金水月手裏拽出來,使勁瞪了她兩眼。
金水月也不理她,徑直朝前方走去,一路問人,找到理國公的車隊。
到了近前,她突然有些情怯,摸了摸頭發,撫了撫衣擺,走到侍衛面前:“理國公是不是在馬車裏?”
“滾滾滾,哪來的村婦?”侍衛不耐煩地攆人。
金水月忙道:“別,我就是理國公要找的人?真的,我認識他,這種事我豈會騙人。”
聞言,侍衛也遲疑了,他們只知道理國公在找一個女人,但是具體是誰卻不清楚。回頭跟身邊的同伴商量了一會,就去通報了。
“你在這等着。”
馬車裏理國公正在喝茶,這些日子他瘦了,眼窩深陷,夜夜噩夢,他真的好怕金水月發生意外。
當侍衛來通報時,他狂喜地掀開車簾往後掃了一眼,只見一個粗壯婦人彷如奔牛朝他瘋狂揮手。
理國公下意思蹙了蹙眉,眼中的喜悅轉瞬消了個幹淨。
随從一瞧立刻道:“小的這就将閑雜人等趕跑。”
金水月被侍衛按住一頓拳打腳踢,眼睜睜看着理國公坐着馬車視若無睹地從她面前經過。
他……沒認出來她!
91虐你丫的7
金水月這幾日都有些蔫蔫的,池糖琢磨着虐她虐得也快差不多了, 再耗下去也沒意思, 就不太理會金水月, 轉而将目光放在顧天齊身上, 重點拿下他。
原主的心願是虐顧天齊,但是虐這個東西有些拿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