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篇日記

陳冬寒這次出差時間比較久,一個禮拜才回來,他回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見小暖。

陳冬寒把車徑直開到了小暖家樓下,擡手看了眼腕表,已經十點了。

大晚上的,去人家一個姑娘家,總得有點理由吧。

陳冬寒的目光落在了他帶回來的那堆特産,眼眸微擡,心裏有了主意。

他到附近的寵物店裏買了些貓糧,然後提着他那些特産上了樓。

“叮咚叮咚……”

小暖心裏奇怪,還沒到下班時間,肯定不是金橙,那能有誰這麽晚來呢?

她從貓眼看了一眼,着實是吓了一跳。就見門外的男人,大包小包地提溜着一堆東西,直挺挺的站在外面,好像個前來提親的富家公子。

小暖開了門,“你怎麽來了?”

陳冬寒沒有回答,提着幾大包東西就側身擠了進去。

小暖的橘貓一看就是被她喂得太好了,不大的身子已經開始圓潤。聽到有人來了,也瘸着條腿蹦蹦噠噠地跳了過來。

陳冬寒把東西放置好,說:“我剛出差回來,給貓買了點兒貓糧。”他又提了提另一袋子東西,“順便給你帶了點兒特産。”

“哦,謝謝了。”

這話乍一聽沒毛病,可小暖稍微想了一下,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什麽叫“給貓買了點兒貓糧,順便給她帶了點兒特産”?

她也沒混到這麽慘吧,都要沾貓的光了?

小暖提着那幾袋東西,小聲嘟囔一句:“什麽時候貓糧也有地方特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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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冬寒眨了眨眼,顯然是聽到了小暖的嘟囔聲,他略微尴尬地扭了身,正好看到小貓向他這邊走來,就随口問了一句:“這貓起名了嗎?”

“起了,叫‘小太陽’。”

“呃……”

“怎麽了?”

這聽着怎麽不像只貓該有的名字,一般貓啊狗啊什麽的寵物,不都叫“咪咪”、“點點”、“大黃”之類的麽?

陳冬寒想了一下,反正她喜歡就好了,“沒什麽,就是覺得名字挺新穎的……”

橘貓在他褲腳上親昵地蹭着,發出“喵嗷喵嗷”的撒嬌聲,陳冬寒俯下身子,把它抱了起來。

“真是個粘人的小家夥兒……”

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這貓出奇的喜歡陳冬寒,大概是知道他救了它一命吧。

小暖收拾好他帶來的東西,從陽臺走了出來,“你這麽晚來,就是為了給我送特産來的?”

“昂……”

陳冬寒抱着貓,心虛地點了點頭。

什麽送不送特産的,他就是想來看人家一眼,而且實在等不到明天了,所以才想出這麽一個破招兒來……

“吃飯了嗎?”

“吃了,吃完回來的。”

“那喝咖啡嗎?我新買的咖啡機。”

“好啊。”陳冬寒爽快地答應,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在這兒多呆一會兒呢。

他表面是在客廳看電視,其實目光一直在廚房的小暖身上,就只是看着,都覺得心裏甜甜的,很幸福。

陳冬寒仿佛看到了他們婚後平淡卻幸福的生活。盡管陳冬寒從沒有見過,但電視劇裏描述的幸福美滿的家庭情景大概就是如此了——一屋兩人,三餐四季。

陳冬寒第一次覺得,原來戀愛結婚是這麽令人心動開心的事。

小暖熟練地磨好咖啡,問:“少糖多奶對吧?”

陳冬寒神情恍惚了一下,好像還沒從自己的美好幻想中清醒過來,還沒聽懂小暖說了什麽就“嗯嗯”答應了。

小暖成了他助理以後,不能說對他無所不知,但基本的生活習慣她都是了解的。

陳冬寒靠在沙發上,摸着貓肚子問小暖:“你怎麽想的,給它起名叫‘小太陽’?”

“因為我叫‘夏暖晴’啊,溫暖晴朗的意思,它又是只橘貓,就叫‘小太陽’啦。”小暖說着說着,想起了什麽,“诶?不對啊……”

“什麽不對?”

“我才發現,你的名字好像正好和我相反啊?一般父母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陽光開朗麽,你叫‘冬寒’,是因為你生在寒冬臘月嗎?”

陳冬寒沉思了一秒,随即釋然,“唉……可能是他們懶得起了吧。”

“……”

一杯濃香可口咖啡總是需要慢慢品嘗的——好吧,他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很快,就到了午夜十二點,估摸着金橙也快回來了,再呆下去也不合适了。

陳冬寒很不容易的把睡着的小太陽從他身上搬了下去,然後簡單和小暖道了個別就走了。

剛下樓卻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截住。

那人背對着他,穿着一身挺立的西裝,頭發微白,看樣子也有些歲數了,但從身形看,他寬肩窄腰,背部直挺,絲毫不亞于年輕人。

陳冬寒遲疑了一秒,不敢相信地喊了一聲:“爸?”

那人終于轉過身來,雖然蒼老,但眼睛卻炯炯有神,“幹什麽去了?”

“沒幹什麽。”陳冬寒的語氣冷淡到了骨子裏,絲毫不像是父子間的對話。

“你在公司的那些花邊新聞我都聽說了,一個堂堂主編和一個小實習生搞到一起去了?你可真要臉啊?”

陳冬寒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慌張,但稍縱即逝,他依然平靜地說,聽不到一點感情,“您也說了是花邊新聞,那不過是他們茶餘飯後捏造出來的事,信不得。”

“那你現在是在幹嘛?”陳父指向了小暖所在的窗戶,“半夜來給下屬送溫暖?怎麽不見你對別的下屬這麽好呢?你對我都沒這麽上心過。”

“爸,你竟然查她?”

“你還知道我是你爸呢?”陳父厲聲呵斥,淩厲的目光如刀一般落在陳冬寒身上。

陳冬寒不為所動,好像早就習慣,眼神裏帶着某種仿佛積怨已久的執念,他一字一頓地說:“我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一直聽您的話:去國外念書是您送我去的,說叫我回來就叫我回來的也是您,讓我到您公司上班的也是您……您到底當我是兒子,還是随意擺弄的物件兒?”

陳父聽罷,背起手,側過身去,似乎壓着火氣說:“這件事,我說不同意就是不行!”

陳冬寒的眼裏劃過一絲失望,雖然早就知道他爸的脾氣,不該抱有什麽希望,但還是不免失落。

陳冬寒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态,接着說:“爸,我從小到大沒求過您什麽,小暖的事就當我求您了。從今以後,您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絕無二話。”

不等他說完,陳父就迫不及待地回絕了他,“我說不同意你沒聽見嗎?就是沒有她,你也得聽我的!我是你爸!”

陳冬寒低着頭,眉頭緊鎖,從小到大,他早已忍耐到了極致。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就離婚了。母親遠走他鄉,嫁到了國外,至今沒有見過一面。

父親脾氣急躁,專橫獨行,離婚以後更是變得暴躁易怒,一心撲在工作上,早出晚歸,經常出差,就把陳冬寒的日常生活全都交在了一個保姆手上,連家長會都是他爸找助理去代開的。

他從小到大的老師甚至沒見過他父母一次,都懷疑他是個孤兒,也正因為如此,同學們都認為他是個異類,所以疏遠他。

他沒有朋友,沒有父母的愛,只有一個沒有溫度的算不得是家的大房子,空蕩蕩的,總是見不到陽光,只有在窗臺上看着外面的時候,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在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着的……

一滴眼淚無聲地滑過他的臉頰,吞沒在這漆黑無邊的夜裏。

他隐忍地說到:“有什麽事,你沖我來,要是你敢傷害到她,別怪我……”

“別怪你什麽?”陳父打斷他的話,“我養條狗還知道沖我搖搖尾巴呢,我養你這麽大,你還要殺了我不成?”

陳冬寒的眼裏沒有一絲波瀾,反而是盡是釋然,他冷笑一聲,接着剛才的話說下去:“你要敢動她,就別怪我不顧父子之情。”

他說罷,毅然離去。

徒留陳父一人在原地氣得肺都快炸了。

這是陳冬寒繼當年大學選專業後,第二次敢這樣針鋒相對的跟他講話。

一個男人在陳冬寒走後來到陳父身邊,問:“老板,怎麽辦?”

陳父嘆了口氣,“先盯着他倆。”

淩晨,小暖正在家睡覺,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也沒看備注,迷迷糊糊地就把手機直接砸到了耳朵上。

那邊幽幽地傳來一個女聲,哽咽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暖,你爸他……肝癌晚期了……”

小暖在聽到這幾個字後,渾身的每根汗毛都被吓醒了,她倏地坐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她又不确定地問了一遍:“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那邊哭着絕望地告訴她:“你爸他……活不長了……”

“媽您等着,我馬上回去,一定會沒事的。”小暖快速說着,好像這樣就能挽救一切一樣。

“不用了……”那邊的語氣已經虛弱下去,“已經确診了,你回來也沒用了……”

小暖恨不得馬上撲過家去,可無論她怎麽說,她媽都不讓她回去,怕她耽誤工作。

小暖在放下手機後,整個人都是呆滞的,她就那樣一直坐着,坐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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