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篇日記

小暖陪陳冬寒去醫院包紮傷口。醫生剛給他包完,他的手機就響了。

他看着手機顯示屏,皺起了眉頭。

小暖在旁邊也看到了,是他爸來的電話。

陳冬寒看着小暖,眼神暗淡。他既沒有接電話,也沒有說任何話。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幾秒,終于,小暖笑了一下,說:“去接吧,無論你做什麽選擇,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陳冬寒的表情經常是死板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小暖還是察覺到,他今天的眼睛比以往要空洞許多,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想怎麽做。

小暖從不刻意去揣測別人的心思,哪怕那個人是她最親近的人,她覺得每個人在心裏都會有那麽一小塊不願意被別人發現的脆弱,她愛他,所以尊重他的一切決定;因為相信他,所以從不多問。

陳冬寒去走廊接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陳奕濃渾厚的聲音:“冬寒啊,考慮的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

“我陪你鬧得已經夠久了,那個夏暖晴已經走了,她知道她配不上你,你也該收收心回來了。”

“我不會回去了。”

“什麽意思?”陳奕濃的聲音沉了下來,“你不要你的公司了?就為了一個女人?”

“爸,你從來都沒有試着了解過我。我根本就不想要什麽公司,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一個完整的家。”

陳父沉默了,半晌,傳來一句話:“有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當初是你媽執意要走的。”

“我知道,你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感情,有的只是企業間利益的交換。所以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不想再讓我的孩子也承受那些。希望您能理解我,我不會再回去了。”

似是戳到了痛處,陳奕濃的聲音顫抖起來,“你,你這個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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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冬寒挂了電話,直接關了機。

一回頭,小暖就在身後。

“想清楚了?真的不回去了?”

“想清楚了,我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清楚的知道我最想要的什麽了。”

“那好。”她笑了笑,“我也不回去了。”

陳冬寒望着她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證,想起了她轉正那天高興的樣子,他深感內疚,一把把小暖抱在懷裏,“讓你受委屈了,為了我,連工作都丢了。”

“沒關系啊,反正那從來都不是我的夢想。”

“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我的夢想啊……我也說不好,畫插畫吧。”

陳冬寒突然想起來她日記本上每日必畫的插畫,“有夢就去追啊,我們還年輕,放心,我會永遠會支持你的。”

既然想起日記了,陳冬寒就想告訴她,“其實……其實我……”

“還其實什麽呀,我們回家了。”

小暖拉着他跑了起來。

陳冬寒笑了笑,也對,還其實什麽呀,既然他們已經在一起了,知不知道以前的事,又有什麽關系呢?

紀裁剛從單位回來,想順路來看看他爸媽,可一來就看到家門口堵着一堆人,吵吵鬧鬧的不知道在幹什麽。

走近一看,這些人的衣着打扮都不講究,有的還戴着安全帽,看着像是他爸工地上的工人。

“出來呀,給我們個說法。”

一個又黑又瘦的男人爬到高處,鼓動着大家,“還我們血汗錢!”

底下人跟着他喊:“還我們血汗錢!”

“出來!”

“出來!”

帶頭人喊什麽,底下的工人就跟着他喊什麽,有了這個主心骨,他們喊得更賣力了。

“再不出來我們就不客氣了!”

“對,再不出來就不客氣了!”

“出來說話!”

紀裁心裏一驚,他爸是個承包商,之前就聽他爸說工地上的情況不太樂觀,包工頭卷錢跑了,怎麽也找不回來。看來是這些農民工找不到包工頭,等不及就找到這兒來了。

想不到有這麽多人啊……烏泱烏泱的,連他家門都快堵得看不清了。

“還不出來是吧?”領頭人等了一會兒,吩咐大家說:“給我砸!砸到他們出來為止。”

說着,手裏的石頭已經扔到裏面。

衆人噼裏啪啦地撿起石頭就往裏扔,小院裏的玻璃和花盆紛紛被砸碎。

紀裁站在一邊着急,進也進不去,又沒什麽辦法解圍。

忽然,裏面的門開了,一對夫妻走了出來。

“都住手!”

可衆人沒收住手,一不小心,就砸到了那女人頭上,頓時流出血來。

丈夫心疼地捂住妻子的頭,憤怒地吼向衆人:“是哪個砸的!”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承認。剛才亂成了一鍋粥,石頭扔得像下冰雹,就算是自己扔的,恐怕也不知道了。

領頭人脾氣不小,“你別說廢話!趕緊還錢!那可都是我們工人辛辛苦苦幹那麽久的血汗錢!”

“就是啊,家裏還等着用呢。”

“孩子還等着交學費呢。”

“快還錢!別說沒用的!”

男人嘆了口氣,似乎已經說了很多遍,“我都說了,錢不在我這兒,我已經給包工頭了。”

領頭人代表大家回了話:“包工頭都跑了,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我們到哪兒去找他要啊?你別想忽悠我們。”

男人也是個急脾氣,“我沒有忽悠你們,我都說了,錢給包工頭了,你找我也沒用!我們現在也虧損的厲害,哪兒有錢給你們呀。”

“我們不管,反正我就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紀裁在人群後面,隐隐約約看到了他父母,他好不容易擠到了門口,“媽,你頭怎麽樣了?”

老紀一看是自己兒子回來了,趕緊過去開門。

領頭人在這時發號施令說:“大家沖進去,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一群人乘着紀裁進去的時機,憑着人多力量大的優勢,硬生生擠出一道口子。

小院裏立刻亂作一團,衆人七手八腳地招呼到兩口子身上,領頭人一把抓住老紀的領子,掄起拳頭來。

老紀驚恐地大喊:“你們要幹什麽!”

紀裁拼命護着他媽,可雙拳難敵四手,只感覺自己身上軟綿綿的,不知道挨了多少拳。

領頭人剛打了老紀一拳,這第二拳剛要下去,就聽後面警笛聲“嗚嗚”響起,還好紀裁剛才報了警。

領頭的心裏一慌,沖大家夥兒擺手說:“走了,快走!”

頓時,小院裏人去樓空,只剩下狼狽的一家三口。

待紀裁把他媽送到醫院,大家都平靜下來以後,紀裁終于開口問向他爸:“爸,到底怎麽回事?您還不肯跟我說嗎?”

老紀嘆了口氣,“唉……這幾年房地産生意越來越難做,其實我這小公司早就快撐不住了,眼看着這樓就要爛尾了……”

老紀吸了口煙,愁容滿面地說:“不瞞你說,因為這樓,我已經欠了一屁股的債,可偏偏又遇上這檔子事,剛把錢給包工頭,包工頭就跑了!真是倒了血黴啊……”

老紀越說越氣,一口水差點嗆在嗓子眼裏。

紀裁趕緊給他爸捋了捋背,“爸,您也別着急,我再想想辦法。”

紀裁知道他爸這裏出了困難,可沒想到鬧得這麽嚴重。

老紀咳嗽了幾聲,問:“兒子你說,我已經把錢給了包工頭了,就算他們要告我,也不占理吧?”

紀裁搖了搖頭,“法律這方面我也不太懂,按理說應該是這樣吧。”

老紀又嘆了口氣,到陽臺上抽起煙來。

本以為這件事能暫時告一段落了,可沒想到,第二天卻傳來消息,說那個領頭讨債的人竟然死了。

半個月後,他的家屬把老紀告上了法庭。

老紀拿着那張法院的傳票,哆哆嗦嗦地問紀裁,“兒子,這、這這這這怎麽辦吶?”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東西。他這人雖然有時候脾氣有些急,但心裏總有杆秤,從小到大,也沒做過什麽出格過火的事兒。

紀裁趕緊過去坐到他爸身邊,安慰說:“爸,咱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不就是一張法院傳票嗎?有什麽好怕的?到時候我陪你去,咱們有一說一,總不能冤枉人吧。”

老紀聽後,心情稍微平複下來,“對,對,沒什麽好怕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反複重複着那幾句話,好像是在不斷告訴自己。乍一看他,還以為是哪個精神病跑出來的病人呢。

半個月後,法院開庭,老紀作為被告人出庭。

死者是被人騎摩托撞死的,從監控來看,肇事者是故意行兇。

對方認為,老紀與死者在當天發生過争執,是唯一一個有可能行兇報複的人。

死者和被告方一直都有着債務關系,而且當天死者帶頭讨債的時候,打傷了被告人的妻子,很多人都看到了。

聽到這裏,老紀的律師忍不住起來辯護,說:“原告方的說法,說來說去,不過是憑空猜測而已,沒有一點證據。”

“但是,根據記錄,肇事者騎的摩托車正是被告人的車,這又如何解釋?”對方說着,拿出了摩托車的照片。

老紀心下一驚,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摩托車丢了。那輛摩托車被他扔到倉庫裏多年,早就快忘了。

老紀的律師顯然也不清楚這一點,但很快作出反應,“就算是我方的摩托車那又能說明什麽?誰會蠢到雇別人用自己的摩托車去撞人呢?這不正好說明是別人的栽贓嫁禍嗎?”

對方也不甘示弱,“說栽贓嫁禍也要講究證據吧?畢竟摩托車是被告人的,要說和他沒一點兒關系,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天的官司雙方打得是半斤八兩,畢竟肇事者還沒交代,他才是最關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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