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咬一口
“真的十分抱歉,能不能請您幫……”溫喬一擡眼,微微怔住。
她的尾音漸小。
男人面容清隽,英挺的鼻梁上駕着一副細邊眼鏡,反光的鏡片後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眸,清冷的禁欲味很濃,帶着內斂的優雅和矜貴。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一刻的感覺,只能說,他這副外表,最适合一見鐘情。
多驚豔!
他剛剛往上走的時候,溫喬根本沒有細看。她只覺得年齡差別不大,适合救急,才出此下策。結果跟中六-合-彩的幾率一樣,撞上個通身不俗的主兒。
這下局面真尴尬了,搞不好對方認為她借機搭讪。
顧景宸根本不知道溫喬心底千回百轉,他只是半垂着眼,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溫喬的手上。
女孩的掌心溫暖,指尖卻泛涼。修長的手指白皙又幹淨,指尖到腕骨的線條流暢又優美。
他在想剛剛她一握、一松,還有她痛苦又糾結的表情。
“先生?”
溫喬看他不搭白,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顧景宸半垂着眼的樣子,顯得格外默然。
溫喬順着他的視線落到自己的手背上,以為他因為自己的觸碰煩,就很識相地飛快縮回了手。
又是這樣。
“……”顧景宸面無表情地擡了擡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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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了幾秒。
不知道為什麽,溫喬覺得這人的心情更加不豫了。
溫喬心一橫,雙手合十,壓低了聲音:“能不能耽誤您幾分鐘,幫個忙?”
顧景宸态度依舊是不溫不涼,清亮的眼底眸色極淡,沒說好也沒拒絕,看着禮貌又客氣。
看他這反應,她估計要碰一鼻子灰。
溫喬心裏跟個明鏡似的,心說自己剛剛怎麽就腦袋一熱,胡亂攔人,還不如直接跑了拉倒。
“是我太冒失了,”溫喬看他嘴唇一動,在被人拒絕的慘劇發生之前,她飛快地改了口,“還是不麻煩了。”
不是知趣兒。這是顧景宸下意識的想法。
她察言觀色學了七八成,但這姑娘就不是那種會來事兒的。她改口,純粹是怕自己被駁了面子,吃不得半點兒虧。
“……”顧景宸唇角微微扯了一下,大約是覺得也省了他麻煩了,懶得解釋。他微微颔首,從她身側繞開,“那就抱歉。”
“喬喬,怎麽回事兒?”溫母等得不耐煩,從包間內跟出來,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掃,“這位是?”
顧景宸驀地頓住了腳步。
虛攏的手指在身側一瞬間握緊,顧景宸的神色有些恍惚。
“這個……”溫喬正不知道怎麽圓謊,極淡的須後水的味道匍匐在肩後,有人從身後靠了過來。
他的嗓音清潤,在她耳後赫然響起,“阿姨,我是她朋友。”
溫喬略微詫異地扭頭看向他。
其實,就從這人之前的态度來看,他不讓人難堪只是處于禮貌,他并沒多少熱心腸和閑工夫摻和。也不知道因為什麽,短短幾秒他就改了主意。
“阿姨,我有點私事找她,可能要占用你們的用餐時間了。”在溫母略微疑惑的視線裏,顧景宸淡淡地笑了笑,語氣謙和又歉意,“打擾到您很抱歉。”
他太溫和了,禮貌得挑不出錯,客氣到讓人沒話說。
“沒事,不打擾。”溫母準備好的話又收了回去,剛看了眼溫喬,溫喬反應飛快,“對,我朋友,有點急事兒找我。”
溫母半是責怪半是無奈地瞪了一眼溫喬,也不知道看沒看穿,反正松了口,“你快去吧。”
這話正合她意,溫喬唇角彎了彎,“謝謝媽。”
兩人并肩走了好一段兒距離。
身後已經沒動靜了,環形長廊裏自始至終很安靜,偶爾有侍者經過,留下咔噠咔噠的腳步聲。身側的男人自始至終沒有開口,兩人并沒有什麽話談。
氛圍實在太過怪異,雖然沒必要,但溫喬還是試圖挽救一下,“耽誤你的時間了,剛剛真的挺謝謝你的。”
“嗯。”顧景宸簡單地應了一聲。
讓人琢磨不透的态度,他姿态平靜,甚至輕淡。
溫喬猜這人可能嫌她話多,抿了抿唇,“我現在沒事了,那您先忙,就不麻……”
顧景宸停下了腳步。
“到了。”
“啊?”溫喬驟然被打斷,反應了兩秒,“啊,你到房間了嗎?”
顧景宸掃了她一眼,也沒解釋太多。他的視線往身側的方向滑過去,示意她往電梯看,“酒櫃後面有電梯,你可以從這裏走。”
溫喬微怔,薄唇張了張,最後就剩下兩個字,“謝謝。”
所以他往這兒走是……專門送她的?
“那個,”溫喬頓了頓,努力回憶了一下這張臉,一無所獲,“我們認識嗎?”
他對陌生人好心得有點不正常了。要不是他态度疏離,通身不俗,這舉動怎麽看都有點別有用心。
溫喬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怔住了。
“不是,我沒別的意思。”溫喬輕咳了一聲,深覺自己現在的行為像極了爛大街的搭讪,“我就是覺得,嗯,覺得你——挺樂于助人的。”
顧景宸看着這姑娘站自己面前,垂着視線,她的眉眼纖麗,睫毛濃密又彎翹,着急的時候眨了眨。
她咬了一下唇,拖長了聲音,她大約編都不知道怎麽編,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像樣的解釋,說完後還有些滑稽。
恭維人都那麽俗氣,沒一點圓滑的藝術。
莫名的好笑。
“你有潔癖嗎?”
“什麽?”溫喬稍怔。
她不是沒聽清,她是覺得這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沒人解答她的困惑。
溫喬擡眼時,顧景宸已經轉了身,擡腿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
“……”
看來,這人可能真的嫌她吵。
等到溫喬進了電梯,顧景宸也頓住了腳步。他沒有回頭看,只是半垂着眼,斂了斂視線。
認識嗎?
應該不認識。
他沒見過她,只是容易因為一些舊事,忍不住多管閑事而已。他大概不太清醒。
愚蠢,幼稚,神經病。
顧景宸按了按眉心。
“你站在這兒扮演雕像呢?”裴硯上去就攬顧景宸的肩,十分納罕地掃了他兩眼,“房間走過了吧你,在那邊呢?”
“我知道。”顧景宸挪開裴硯的手,面上的溫和塌陷了幾秒,他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聞聞,身上什麽味兒?”
裴硯眉梢一挑,雙手作投降狀,作勢嗅了嗅。他沒抽煙沒喝酒,頂多沾了點兒女人的香水兒。
“沒什麽吧,嗨,您這潔癖能不能收斂一下?虧我這大老遠給你送鑰匙。”他伸手一抛,将車鑰匙丢了過去,“我在機場遇到你助理,正好過來看看,給你開過來了。”
顧景宸那輛LaVoiture Noire剛從國外運過來,裴硯正好在機場附近,索性他替開過來了。
“這麽靠譜?”顧景宸接過車鑰匙,挑了一下唇角,“沒折騰點事兒,不是你作風。”
“啧,這話我不愛聽啊,我可一向助人為樂。”裴硯聳了聳肩,“進不進去?”
裴硯心說自個兒也沒辦什麽出格的事兒,除了帶着一小美人兒兜了一圈兒,以及在機場差點撞到人。
不過也沒真撞到,他還給錢了,按照裴硯的作風——
那就按照沒事處理。
溫喬前腳剛從電梯踏出去,就見到林錦火急火燎地往這邊趕。
溫喬是大學時和林錦認識的。
同在京大,同一社團,偶然間發現兩人都在同一所城市,脾氣又對路,然後迅速混熟。
“嘿,朋友,”溫喬咧了咧嘴,做了個誇張的表情,“您是跟蝸牛拜師學藝了嗎?你姐妹兒剛剛差點陣亡了,您現在才來。”
“寶貝兒,你瞧瞧幾點成嗎?”林錦戳了戳腕表上,氣不打一處來,“這可是高峰期啊,我溫泉泡了一半兒,為着您一條信息我就爬起來了,剛剛路上還把這雙鞋的跟崴了呢。”
“行,您是我真愛,”溫喬輕笑出聲。
“這還差不多。你車停在哪兒呢?我車送去保養了,沒開。”林錦道。
“這邊的地下車庫維修,車都停到附近一個廢棄的舊車庫裏了,走過去吧。”
等兩人步行到了泊車位,溫喬頓住了腳步,眼睛都看直了。
也許是之前她心底的不痛快起了效果,溫喬又遇見這輛車了,在機場差點撞到她那輛——
LaVoiture Noire,京A8打頭的車牌。
這次地點是停車場,還是相鄰泊車位。
雖然溫喬之前沒看見嚣張車主的正臉,但是就憑這車和車牌,錯不了。要不是車主不見蹤影,她都懷疑這貨是故意跟着自己的。
巧了,真巧了。
溫喬繞着那輛車踱了半圈兒,輕嗤了一聲。
“喬喬,發什麽呆啊?”林錦在溫喬身邊停住,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剛剛在飯局上喝酒了,眼神這麽差?你車在旁邊吶。”
說話間,林錦半眯着眼往那輛布加迪掃了一眼,“咝”地吸了一口氣,“好車啊,前段時間剛發行,這就搞到手了,車主牛逼啊。”
對這些東西,林錦一向比溫喬感興趣。
溫喬對這些不感冒,只是覺得自己被抓得肩膀生疼。
她拍開她的手,嗤之以鼻,“收斂一下你見錢眼開的表情,這就是上午刮到我還态度嚣張的那孫賊。”
林錦聞言懵了兩秒,後知後覺。
剛剛走過來的路上,溫喬還提到這殺千刀的車主呢。一向還算和氣的溫喬,搜刮了大腦裏所有能想象得到的詞彙,面色不善地問候了這個嚣張車主一路。
“呦,短短幾個小時,你們能撞見兩回。”林錦垂下手,樂得跟朵花兒似的,“孽緣啊,寶貝兒。”
“我覺得,這可能是一種機會。”溫喬若有所思地盯了幾秒,面無表情也一動不動。
“什麽機會?”林錦一邊松開她,一邊眯着眼笑她,“你該不會想說,是桃花運的兆頭脫單的機會吧?剛剛還笑我見錢眼開吶,怎麽,借此機會搭個讪先?”
“呸。”溫喬啐了她一口,冷笑了一聲,“報仇的機會。”
林錦還沒回過味來,就見到溫喬拉開車門,系好了安全帶。
“你那話什麽意思?”林錦跟着坐到了副駕駛座,訝異地盯着溫喬。
林錦話音一落,溫喬對着她擡起視線來,她眨了眨眼,纖麗的眸子微微一轉,纖濃的睫毛彎翹。
“當然是給他一個教訓啊。”溫喬細細柔柔地道。
說着,溫喬腳下一踩,車子滑了出去。
“嘭!”
“嗤拉——”
車身碰撞的沉悶聲響後,是刺耳的摩擦聲。
側視鏡邊角與線條流暢的車身接觸,在光潔的表面刮出一道印痕。地下車庫內尖銳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在刺耳的聲音之後……
車身的整半邊兒被劃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靠譜朋友裴硯親身教學,熱心提醒您——
朋友千萬個,人品第一條,
交友不慎重,劃痕多一道。
故意劃傷他人車輛是不正當行為,女主財大氣粗敢這麽報複回來,沒監控證明故意的情況下,她做好了賠償打算。但是現實中不建議模仿。
這行為是不好的,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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