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霂又是坐地鐵來的。

陳幼犀對此是大寫的服氣,認命的跟他往地鐵站走。

穿過商業區時,商鋪陸續開門營業,有家店門口圍滿了人。而從這家飄出來的香氣,令陳幼犀的唾液澱粉酶瞬間工作。

林霂見她不動了,還兩眼冒光,再看看那家人滿為患甜品屋,感覺她有種要把人店也給吞了的氣勢。

“林律師,時間不早了。你那麽忙,不如……”

“一起去看看。”

“……”

這家甜品屋新開業,在搞開業大酬賓的活動,所以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陳幼犀費了大勁才進去,看到玻璃櫥裏那些可愛誘人的小蛋糕,真想哪個都買來嘗嘗。

“您好。我們店的特色是這款雙莓芝士蛋糕,樹莓和草莓的混合口味,酸酸甜甜,很不錯呢。要試試嗎?”

陳幼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林霂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

還是和以前一樣,嗜甜如命。

可是……

“那這位顧客呢,您想要哪款?”

林霂收回視線,指了指櫥裏左上角的黑森林。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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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環境很吵,過來光顧的客人大多都是愛吃甜食的小姑娘,又或者是圖實惠的阿姨們。女人湊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說話都得用喊的。

可就是在這樣躁動的環境中,林霂就像是一朵遺世獨立的蓮花,不染淤泥,泰然自若的用紙巾擦擦叉子,然後叉了塊兒小小的蛋糕,優雅的放入口中。

陳幼犀看的無語:“你這拍廣告呢。吃個小渣滓能嘗出來味道來嗎?”說着,她又瞄了一眼黑森林,“不過,看着就不好吃。”

莫名躺槍的黑森林表示很委屈。

林霂對她那點兒心思,了如指掌,說:“确實不好吃。”他把叉子放在碟子上,不動了。

“你這不浪費嗎?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你替我吃,這就不浪費了。”

陳幼犀繃着臉,一副“開什麽玩笑,我才不吃你剩下”的表情,有骨氣的……不言語。

兩人對視了數秒,陳幼犀慢慢的錯開視線,低頭吃自己的雙莓芝士。可吃着吃着,她開始抱怨蛋糕太酸,不是自己想要的味道,還說這家的招牌不行,怕是幹不長久。

林霂聽她嘀嘀咕,忍不住用手擋着嘴假裝咳嗽,實際是在偷笑。

陳幼犀卻是眼前一亮:“你嗓子不舒服啊?那還吃什麽蛋糕。你可真是有錢沒處花。算了算了,我幫幫你好了。”她火速把林霂的碟子拉到自己面前,再把林霂碰過的那個地方削下去大半後,開始享用戰利品。

林霂本來對她這種小把戲是喜聞樂見的,可見她那麽嫌棄自己碰過的地方,頓時又變得心情郁結。

“确實不是很好吃。富源路上有家私人甜品店,那家的黑森林是我吃過最好的。”陳幼犀說,“還有上航道一家西餅屋的抹茶芝士,也是我的最愛。這家的這兩款都很一般,不怎麽……”

“為什麽不跳舞了?”

陳幼犀心頭一顫。

關于陳幼犀嗜甜如命這一點,林霂再清楚不過。

她自小學民族舞,舞蹈老師對她有嚴格的要求,不允許她食用太多的甜食。上學那會兒,每個月她都會拉着他去偷偷“破戒”,但是一個月只有一次,絕對不會再多。

這樣的自制力,他心底是有幾分佩服的,畢竟她那時只是個小女孩。而由此,他也以為她将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舞蹈演員。可現在,她卻做起了編導。

這個疑惑在他心裏早就萌生,今天正好問了出來。

陳幼犀叉了一小塊兒蛋糕,可卻沒放進嘴裏。她把叉子連同蛋糕放在盤子上,低頭道:“沒考上舞蹈團,就去讀大學了。”

林霂一怔,自知聊錯了話題。

可陳幼犀好像沒所謂,她重新拿起叉子,一口吞掉蛋糕,笑嘻嘻的說:“塞翁失馬。我現在能随便吃甜食,這也不錯啊。”

林霂盯着她的笑臉看了半天,轉手拿起手邊的檸檬水送到嘴邊,沒喝。

周圍越發聒噪,許多客人為了湊滿減而在拉幫結夥,高聲商量“省錢”計劃。陳幼犀他們這桌安靜的出奇,像是波浪翻滾的大海上的一葉扁舟,随波逐流,浮沉任意。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來電響了起來:“漂亮姐姐,你弟弟來電話咯!快接哦~”

陳幼犀趕緊接通電話。

“喂。”

“……”

“我知道。我一會兒就回去。你呢?”

“……”

“知道啦知道啦,挂了。”

陳幼犀把手機扔回包裏,擡眼看林霂在看她,說:“我吃的差不多了,走吧。”

林霂點了下頭。

***

陳幼犀和林霂合夥,在甜品店湊夠了滿減,拎着面包糕點回了家。

一打開家門,陳幼犀就聞見了家裏王牌紅燒肉的味道,也是媽媽的味道。她把面包放在玄關,剛想喊聲“我回來了”,又發現家裏的氣氛不對。

安靜,太安靜。

陳幼犀憑借多年給老佛爺做眼線的經驗,成功在廚房捕獲正在偷吃的老父親陳恪。

“喲,小犀回來了。”陳恪居然還若無其事的想要蒙混過關,“你媽讓我給嘗嘗鹹淡。真是的,我都說我膽固醇高,不能吃肉。你說說她!哎!爸給你洗水果啊,都是早晨我去早市剛買的,新鮮着呢。”

陳幼犀呵呵,背着手到水池旁:“陳大夫,您該不會覺得這點兒蠅頭小利就能封我的口吧?”

陳恪:“……”

不一會兒,陳幼犀四仰八叉的攤在沙發上,收到了來自“陳帥哥”的200元紅包。

陳恪一屁股坐下,肉肉的肚子晃了晃,他十分牙疼的看着自己的親骨肉,悲怆的說:“子女都是父母的債啊。你說我要你和你哥幹什麽?你們兩個沒的給我添堵找茬兒。我這輩子的耐心全耗在你們身上了。”

陳幼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把老爸的控訴放在心上,反正他每次都是這麽說的。

沒過多久,門口又一次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是陳幼犀的媽媽葉美零回來了。

葉美零今天剛滿五十,雖說人近中年,可她心大如太平洋,再加上愛鍛煉,所以依舊貌美如花,十分給陳大夫長臉。

“小犀回來了。”葉美零在門口換鞋,想起什麽,“你哥下午的飛機,咱們真不用去接一趟嗎?”

陳幼犀颠兒過去,纏住老媽的手臂,撒嬌:“他一個大男人,哪裏需要這樣的呵護?我才是家裏最小的那個,都應該陪着我。”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葉美零擡手掐掐女兒的臉蛋:“我耳朵沒出問題吧?之前三催四請的讓你回家,你都不回,現在又跑來求陪伴。你和你爸一個樣兒,滿嘴每句真話。”

被點名的陳恪眼睛瞪得老大:這就是污蔑!

葉美零回廚房忙乎,陳幼犀和陳恪在客廳看綜藝節目。父女倆的笑聲都很豪放,且節奏感十足,一點兒都不擔心左鄰右舍會來抗議。

可就在他們樂的找不着北的時候,葉美零從廚房出來,眼藏殺機的看着陳恪。

陳恪立馬笑不出來了,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問:“怎麽了?”

葉美零又不動聲色的看向陳幼犀,說:“老實交代,我還能恕你助纣為虐之罪。不然的話……”

“媽,我爸他偷吃紅燒肉!”

“你這倒黴孩子!還我200!”

陳氏父女一拍兩散,反目成仇,一場大戰即将上演。

可俗話說的好啊,姜還是老的辣。陳恪也料到陳幼犀這個牆頭草一定會屈服于她媽的淫威之下,所以立刻使出了殺手锏。

“老婆,你不是想看TFBOYS的演唱會嗎?我找人搞到了票。”

這話一出,剛才還準備家法伺候的悍婦葉美零同志,瞬間變成一張少女親和臉。她跑到陳恪身邊,軟聲細語的說:“真買到了?是不是很貴啊?聽說可難買了。”

陳恪拿出霸道總裁的風度,把票往桌上一拍:“能博你一笑,這點錢算什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于是,陳氏夫妻和好了,獨獨甩下了被撿來的陳幼犀。

她委實忍受不了歷經二十七年血雨腥風的狗糧,順走桌上的一盒櫻桃,毫不留戀的滾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恰巧,手機在這時叮的一響。

她點開微信查看,是林霂給她發的一條微信:【我知道一款很不錯檸檬芝士蛋糕,帶你去吃。】

檸檬和芝士,正中陳幼犀兩大死穴。

可想了想,她覺得分享甜品這麽sweet的行為,還是不要再和林霂有第二次了。

她編輯着微信要拒絕,結果又彈出來一條微信:【你不去,我給你送辦公室去。】

強買強賣!

***

傍晚時分,陳幼靈回家。

他拎着好幾袋子的禮物,跟聖誕老人一樣播撒愛心,哄得陳家二老喜上眉梢。

“你這孩子怎麽知道媽一直喜歡這條絲巾的呢?”

“兒子,你看爸穿這個帥不帥!”

陳幼靈一通誇,簡直不拿父母當父母,當偶像。

陳幼犀站在角落裏,身形蕭索。

她覺得他們仨才是一家,自己是領養的,要不然她的禮物怎麽就會是兜裏的那幾樣化妝品呢?這簡直就是打發叫花子!

陳家老妹兒生氣,後果很嚴重。

她強行擠進那得意洋洋的三人之中,冷聲指責:“花這麽多錢,下個月的房租還不是找爸媽要?這花的還是爸媽的錢!高興什麽?”

陳幼靈一笑置之,他早料到陳戲精這個小心眼兒會有這麽一手,說:“我這次設計的游戲在日本得了個小獎,有獎金。”

“哎呀,我兒子真是了不得啊!”葉美零以前好歹也是一名淑女,這會兒笑的都露出八顆牙了,“那你這回得升職了吧?是不是以後就是陳……陳總監了?”

陳恪一聽這個大氣的稱謂,直豎大拇指,感慨兒子長大了,終于出息了。

再次被冷落的陳幼犀,心如死灰。

***

吃完晚飯,按照陳家家規:兒女在,父母不刷碗。

陳幼犀一邊拿碗撒氣,一邊在心裏畫圈圈詛咒陳幼靈,祈禱他出門踩狗屎,開車接鳥屎。反正,事事倒黴。

在一旁擦碗的陳幼靈“心有靈犀”,知道自己要是再沒有表示,估計在他某些人心裏已經不成人形。他趁着爸媽看電視正起勁兒,把口袋裏的一個小禮盒拿了出來,遞到妹妹面前:“喏。”

陳幼犀愣。

這牌子不是日本有名的輕奢首飾嗎?一條手鏈少說四五千呢。

“我獎金一共就三萬。下個月揭不開鍋,你接濟我。”陳幼靈甩下這麽一句,扭過身繼續擦碗。

心靈被極大撫慰的陳幼犀終于領悟到一個真理:世上只有哥哥好。

她把首飾盒塞進口袋裏,蹭到陳幼靈身邊,讨好:“你工作那麽辛苦,在一邊歇着吧。這些都我收拾。”

“少來。”

“妹妹年少不懂事,哥哥大人大量不會和我計較的嘛。”

“哼。”

陳幼犀拱拱她哥,十分上道的又說:“彭佳嘉那邊,我已經找人幫忙,很快就有回應啦。”

“……嗯。”

一個電話換一條手鏈,值!

陳幼犀哼着小曲繼續刷碗,琢磨着回去發個朋友圈嘚瑟一下。

也就在這時,她手機忽然響起來——警察請她去協助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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