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店家趕緊召集打手出場,黑衣人見慕容玥難纏,而現在行動也敗露,便也不戀戰,迅速撤退。
慕容玥見蘇染香只穿了裏衣,忙找了件外套給她披上,“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蘇染香說完,又見慕容玥手臂上正淌着血,不禁皺眉,“受傷之人分明是你,殿下卻反過來關心我。”
慕容玥淡淡瞅了手臂一眼,道:“皮外傷,不礙事。”
正說着,清荷和海棠也趕過來了。見了蘇染香屋內情況,兩丫頭吓得臉色發白,又将蘇染香細細檢查了一遍,确保蘇染香并未受傷之後,方稍微放心下來。
蘇染香見慕容玥的手臂流血不止,心中泛起一股複雜的感情,說不清那是什麽,但就是讓她感到心痛不已。
“殿下先坐下,讓染香幫你包紮傷口吧!”蘇染香道。
慕容玥本想等會兒自己處理,卻見蘇染香擰着眉頭,神色嚴肅,倒突然不想拒絕她的好意,便坐到椅子上,讓蘇染香幫自己包紮。
蘇染香身邊沒有攜帶藥物,而此時已是半夜,外面又下着那麽大的雨,藥鋪定然早都關了,去買藥也不可能。
蘇染香只好讓清荷去找店家打盆清水上來,自己幫慕容玥将傷口清洗幹淨,然後在用幹淨的手絹将受傷之處細細包紮。
慕容玥坐在椅子上,看蘇染香前所未有的認真樣子,不禁勾唇淺笑。
蘇染香忙活了半天,終于将慕容玥的傷口包紮好。她哥征戰沙場,也時常受些小傷,她也曾幫着包紮過,但那時她沒心沒肺,做事又沒耐性,她哥後來就不敢找她包紮了。現在想來,以前的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蘇染香擡起頭,正好對上慕容玥淺笑的臉,一時怔住。
那眼裏的溫柔像濃得化不開的蜜……但也讓她無處可逃。
慕容玥看到蘇染香眼裏的無措,心中不禁有些酸楚,便笑道:“多謝染香這般細心為我包紮。”
見慕容玥臉上的坦蕩,蘇染香這才放松,也笑應道:“殿下又救我一命,若真要言謝,也該是染香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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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交,不必言謝!”
正說着,掌櫃也跑來了。他半夜被吵醒,聽說有刺客,過來一看只見客房裏躺着幾名黑衣人,屋內都是打鬥痕跡,濃濃的血腥味讓人聞之作嘔。
幸而入住他們客棧的客人并沒有大的傷亡,鬧出人命今後他們怎麽做生意。但是一看滿屋的狼藉,那掌櫃也愁眉苦臉。
“此番損失,便算在我賬上,還勞煩掌櫃再為我們備兩間上房。”慕容玥道。
掌櫃聽了喜不自勝,終于遇上一個講道理的主了;這間房已不能住人,而慕容玥那間房也被刺客弄得一片狼藉。
掌櫃有些為難道:“公子,實在不好意思,今天雨大,入住的客人多,現在我們店裏只剩了一間普通房……”
“那便幫我們收拾幹淨,備好熱水,我們一會兒便過去。另外,還得麻煩掌櫃及早去衙門報案。”慕容玥道。
蘇染香微微蹙眉,慕容玥的意思是……又要與自己共處一室?
掌櫃忙應下,便吩咐店小二去備熱水,随即又将房門鑰匙交給慕容玥。
“今晚又得委屈染香和本王同住了。”慕容玥道。
一旁的清荷和海棠一副頓悟的神情,蘇染香心道上次在山間農戶家裏倒沒人認識,但此處卻不一樣,便搖搖頭,道:“多謝殿下,我還是和海棠她們擠一晚吧。”
“那些刺客有備而來,我怕他們沒達目的不肯罷休,所以才欲和你同住一室。若是染香怕人誤會,那本王在門口候着便是。如若再有什麽危險,本王也好第一時間确保你的安全。”慕容玥泰然道。
他說得坦蕩,神色也極為自然,倒讓蘇染香覺得自己想得有些龌蹉了。
清荷忙勸道:“是啊!小姐,我和海棠都不會武功,要是一會兒那些刺客又殺回來怎麽辦?剛才若不是燕王殿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海棠也勸了幾句,蘇染香覺得自己若是再推卻,反倒顯得矯情,便硬着頭皮應下了,“那清荷也過去照應我吧!”
“小姐,我肚子還在疼!”清荷一聽蘇染香要叫上自己,忙捂着肚子道。
蘇染香又看向海棠,海棠頓了一下忙扶起清荷,賠笑道:“小姐,我送清荷回去休息。”
說罷,兩人一溜煙跑了,清荷那步履矯健的樣子,哪裏像是肚子疼!
“這兩個丫頭,被我慣得無法無天,現在連我這個主子的話都不放在眼裏!”蘇染香好氣道。
“本王看她們倒是挺機靈的。”
蘇染香狠狠瞪了慕容玥一眼,那杏目圓睜的樣子甚是可愛動人。
慕容玥不禁笑道:“我們也去房裏休息吧!”
蘇染香無奈,總不能一整晚對着幾具屍體睡覺,只好随慕容玥去了。
剛才打鬥時,蘇染香身上濺了些血漬,慕容玥讓她在房內清洗幹淨,自己則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蘇染香心緒難安,若上次在農家她還能勉強坦然面對慕容玥;但而今他們相處下來,蘇染香已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動搖。
她也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堅守住最後的防線……
蘇染香在房內磨叽了半天,總算洗完出來。
外面的夜雨一直下個不停,蘇染香這才意識到慕容玥已經出去很久,她忽然有些擔憂,推門一看,卻見一人正蹲守在門口的屋檐下。
蘇染香吓了一跳,忽然想起先前他說過的話,她還只道慕容玥只是無意說起而已,沒想慕容玥還當真蹲守在門口。
“染香怎麽出來了?莫不是房間太簡陋,睡不着?”慕容玥低聲問道。
他身上那件帶血的衣服已經換掉,想必剛才是去找地方清洗身體了。或許是先前打鬥時他耗力太多,慕容玥的聲音有些低沉,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疲憊。
蘇染香的心一下便柔軟下來,“外面陰冷潮濕,你有傷在身,還是進來睡吧!”
“多謝染香關心!那本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慕容玥雅然一笑,信步進了房門。
因這房間是普通房,空間比較窄小,只容得下一間床。
屋內另有桌凳和一只小衣櫃,慕容玥走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道:“這裏的條件比上次在農戶家中要稍微好一些,看來本王當慶幸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腦子裏住了兩個人:
A君:shit!shit!都這樣了,還不來一場香.豔.的雨夜play!是想要憋死我嗎?
B君:我也想,可是我要維持我純潔的形象,星星眼.JPG
A君:你電腦裏的小.黃.文早就出賣了你,別慫,趕緊上!
B君:小天使會嫌我粗.俗的,┭┮﹏┭┮
衆人:精分夠了嗎?夠了就去全文存稿!!!
于是,蠢作者哭着碼字去了~~~
☆、對弈
蘇染香聽他這番自嘲的口吻,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便道:“殿下有傷在身,今晚你便睡床上吧,反正我也沒有睡意,躺着也睡不着。”
“這怎麽好!本王又豈能讓美人獨坐一夜,自己卻從旁酣睡?”慕容玥悠然一笑,看向蘇染香的眸子一片柔情,“既然染香睡不着,那本王便陪你解悶吧!”
蘇染香本是想将床讓給他睡,沒想慕容玥卻這般說,她想了想,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便道:“那殿下打算怎麽解悶?”
“剛才我出去時正好看到店家那裏有一盤棋子,我們不妨借來打發時間。”慕容玥道。
蘇染香有些犯難,她哥和她爹都是對弈高手,唯有她一點都不像蘇家人,什麽都沒學到。
“殿下真是為難我了,我并不會下棋。”蘇染香坦白道。
前世,季孟雨琴棋書畫樣樣皆會,慕容瑾還因自己什麽都不會而羞辱過她,讓她備受打擊;後來她在人前便總愛打腫臉充胖子,不懂也要裝作幾分懂,結果還出了不少笑話。
現在想起來,只覺當時的自己傻透了。
“沒事,正好本王缺個徒弟,不如我來教你好了。”慕容玥笑侃道。
蘇染香擡眼看向他,昏黃燈火下,那張如玉般雅致的臉滿滿都是誠摯的笑意,蘇染香心底埋藏的陰霾被這笑容驅散幹淨。
蘇染香不禁也淺淺一笑:“我這徒弟很笨,師父可要有點耐心才是。”
“為師相信染香的聰穎!”慕容玥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來。”
說罷,慕容玥便轉身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他果然拿了一盤棋過來。
蘇染香雖不曾下過棋,但她也曾觀摩過蘇謹之和衛國公的棋局,再加之慕容玥講得細致明了,以她的悟性,倒是很快便上手了。
慕容玥有意讓着她,時而還引導她該走哪一步,兩人倒是漸入佳境,不覺時間飛逝。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瀝瀝地下着,将屋內的光景襯托得格外溫馨美好……
待到天亮,兩人便早早下樓去吃早膳。
慕容玥見了店小二,便随口問了句:“不知昨晚你們可有去衙門報案?”
店小二嘆氣道:“客官可別提了,昨晚我們冒着雨去衙門擊鼓,結果那守夜的衙役打着哈欠過來問了兩句便讓我們回來,說是等天亮了再來查看。結果到現在都還沒來!”
慕容玥倒也沒多氣憤和詫異,這個結果并不令人意外。
慕容玥讓店小二上了早點,和蘇染香一起吃飽後,清荷和海棠也下來了。不過,她們似乎沒想到蘇染香會這麽早就在樓下,倒是十分詫異。
蘇染香對兩個小妮子探究的目光視而不見,只對慕容玥問道:“殿下接下來準備去哪裏?”
“想必我們的身份暴露了,這裏也不是安全之地,我們還是去驿館吧。說不準禦史臺的人也該到了。”慕容玥道。
蘇染香也正有此意,便讓清荷海棠去樓上收拾東西,一會兒随慕容玥去驿館報道。
行至驿館,沒想正好禦史臺的人。
“下官見過殿下!”詹傲對慕容玥拜了一拜,繼而又見他身後還跟着一名清絕的美人,細細一看沒想竟是衛國公的千金。
莫非燕王急匆匆要趕往陵陽,便是為了和蘇家小姐約會?若是蘇染香有意于燕王,那今後這天下是誰做主還真說不一定。
這般一想,那詹傲心中對慕容玥便又有了些複雜的想法。
“詹大人免禮,怎不見其他幾位大人?”慕容玥問道。
“我們昨晚才到,那幾位大人想必是旅途勞頓,還在休息吧!”詹傲道。
“陵陽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不知詹大人這一路走來可有耳聞?”
“下官路上倒沒聽說什麽,昨晚到這裏後倒是聽這驿館裏的人說了一些,不知燕王殿下可是有什麽想法?”
慕容玥垂眼想了片刻,悠悠道:“詹大人,你在禦史臺做了十年多,辦過的案子定然不下千數。雖然父皇将此事托與本王,但本王對辦案沒什麽經驗,本王想了想,此案還是托付給詹大人負責比較好。”
詹傲一時懵住,他實在不知慕容玥此舉有何深意。
原本他還以為慕容玥想邀功,但現在他卻将案子轉給自己負責,莫非是因為他在調查這個案子時無從下手,所以想将麻煩甩給自己?
正想着,又聽慕容玥道:“前年赈災的銀兩全是從關知州手上過的,而關知州的兄弟關提龍開了個吉祥賭坊,這個賭坊最近兩年最為強盛,你可知為什麽?”
詹傲一聽慕容玥這麽問,便大致猜出了原因,“莫非吉祥賭坊便跟災款有關?”
“詹大人所言不差!”
“那下官即刻便去帶人搜查吉祥賭坊!”詹傲道。
“不!你去吉祥賭坊查不出什麽結果,他們的賬本在關提龍在外養的一個女人手裏,那女子名叫林天伊,被養在陵陽後巷的一家住宅裏。”慕容玥道。
“下官這就帶人去查!”詹傲立馬道。
慕容玥點點頭,“若是詹大人拿回賬本,那這功勞便是大人的,今後回京,本王定會将詹大人的功勞如實告知父皇。”
詹傲忙表忠心道:“為皇上和殿下效力,是下官的職責所在,下官不敢居功,只求早日查明真相,還百姓一個公道。”
“詹大人有此心,真是百姓之福。趁早去吧,要是對方轉移陣地了,那就錯失良機了。”慕容玥道。
詹傲忙應了是,随即便出去調集人馬往陵陽後巷去了。
蘇染香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玥,“殿下果然好心計,竟讓那詹傲去當出頭鳥。這詹大人愣頭愣腦的,被你利用了不僅不自覺,反倒以為可以立下大功。”
“染香這是哪裏話?論偵查案子的能力,詹大人絕對遠在本王之上,本王這安排有何不妥?更何況,我們來此本就為了厘清那些災銀去了哪裏,這不僅是本王的職責所在,也是詹大人的職責所在。”慕容玥辯解道。
“殿下說得這般義正言辭,染香倒顯得小人之心了。不過,詹大人此去無論是否可以搜到賬本,都會得罪關知州。想來這詹大人定然還不知關知州身後還有靠山,若是他知道的話,不知是否還會這般義不容辭地去查賬本?”蘇染香盈盈一笑,眼裏閃着狡黠的精光。
慕容玥輕笑一聲,“本王真是慶幸,沒有站在染香的敵對面,不然本王真不知該如何對付你這麽聰穎的女子。”
“殿下這是在誇我嗎?為何我聽起來像是在罵我狡猾?”蘇染香嫣然笑道。
“自然是誇你聰明!昨晚熬了一夜,你看你的眼眶都烏青了,趕緊去補眠吧!”慕容玥伸手将蘇染香額前散落的發絲別到她耳後。
蘇染香一時怔住,慕容玥眼裏的溫柔讓她趕緊垂下眼,“那染香便先告辭了!”
說罷,蘇染香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慕容玥看着她疾步離去的背影,不禁溫柔地笑了起來。
這樣的蘇染香,真是可愛至極。
不過,想起昨晚的暗殺,慕容玥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
這些殺手到底是什麽身份?若是單單想殺自己,那倒也說得過去,為何他們的目标連蘇染香也要一起除掉?
想來對方肯定是知曉蘇染香的身份,那便不單單是陵陽的人,其背後的黑手,定然在京城之中!
看來荀雲濤所言不假,賬本确實在林天伊的手上;而詹傲也發揮了他的長處,半天時間便将厚厚的幾摞賬本拿回。
慕容玥草草翻閱了一遍,便讓詹傲把所有可疑的賬全部陳述清楚,以便好上呈皇上。
而同時,客棧的遇刺案也被府衙簡單地定性為劫財案,草草便了結。
清荷聽罷氣得破口大罵,這群衙役分明就是敷衍塞責。
蘇染香倒沒覺得什麽,既然他們跟在秋獵時刺殺自己的是一路人,就算這陵陽的衙役查出是誰所為,也沒那個膽子去抓。
詹傲拿到賬本後如獲至寶,飯也不吃便積極将手上賬本全部細細查看;他這越看越是膽戰心驚,這賬本上記錄的文章大有來頭。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顧不得那麽多,全部一五一十記上。
然而,就在詹大人查獲賬本的當日傍晚,這個積極的詹大人卻非常不幸地死在了青樓裏。
燕春樓是陵陽城最大的一家青樓,裏面的女子個個香豔美麗,是陵陽的一道風景。
據說詹大人被發現的時候渾身赤裸,身上還有許多污物,他身邊有個漂亮的女子,一直哭個不停,訴說此事與她無關,是詹大人非要拉着她玩盡興,所以才暴斃在床。
作者有話要說: 孤獨的作者君:我是不會告訴你們,我在存這章的時候,才剛到9月,但是,你們要在中旬才看得到,(*  ̄3)(ε ̄ *)
☆、死因
蘇染香進去的時候,詹傲的屍體已經被人用白布蓋上,旁邊衣衫半敞的女子一直哭哭啼啼。
府衙這次倒來得及時,慕容玥和禦史臺的大人跟他們了解了大致情況,那衙役便急着将哭鬧的女子帶走。
蘇染香上輩子在後宮中見識過太多巧合的死法,若說詹傲不是着了別人的計,只怕沒人會信!
詹傲才拿到賬本,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燕春樓,看來對方已經有些着急了。
暗害朝廷命官,這個罪名可不小!
“詹老兄,你為何這般糊塗!”錢瑞浩抹了一把淚嘆道。
“錢大人,事已至此,我們在此嗟嘆也沒用,還是先想想如何處理詹大人的屍首吧。”肖懷瑜也嘆了一口氣。
“詹老兄妻兒皆在京中,他這一輩子也是在京中渡過,我們還是當将其送回京城去,好歹讓他家人看他最後一眼。”錢瑞浩道。
“此去京城如此之遠,只怕還沒到京城,詹大人便腐壞了。”肖懷瑜道。
錢瑞浩問:“那該怎麽辦?”
“不若将他火化,把骨灰送至京中。”肖懷瑜道。
“這……”錢瑞浩有些遲疑,畢竟在榮國,只有身染晦氣的人才會選擇火化。
“這只怕有些不妥,且不說錢大人在地下是否能瞑目,但是錢家人怕也難以接受。”慕容玥正色道。
“不知燕王殿下有何良策?”肖懷瑜道。
肖懷瑜跟肖洪峰是同宗,所以也巴着肖洪峰站了祁王一黨,對這個平日裏不起眼的燕王頗有些不屑。但人家燕王好歹是正統的皇室,他這不悅也只能放在肚子裏,或者背後說點壞話,使點絆子。
這一路走來,便是他和詹傲在路上拖着行程,致使走了快兩個月才到陵陽。
對肖懷瑜語氣中隐隐透着的不屑,慕容玥也沒有計較,只道:“詹大人定然也希望回到京城,但眼下我們手上還有諸多事情未處理完,而現今的天氣越來越熱,也不适合帶着詹大人上路。我們不若就在陵陽選一塊寶地讓詹大人入土為安,再讓人捎話給他京中的家人,讓他們自己選擇是否移墳。”
錢瑞浩聽後,道:“果然還是燕王殿下想得周到。下官和詹大人同朝為官十餘載,今日見他一句話也沒留下就走了,甚感傷心。他家人也不在此地,便由下官來幫他選塊風水寶地吧!”
“那便有勞錢大人了!”慕容玥道。
“這是下官應當做的。”錢瑞浩道。
慕容玥掃了肖懷瑜一眼,見他黑着臉,便也不多心,只冷淡道:“沒想詹大人跟本王第一天就遭遇如此變故,本王亦心有不安,擺設靈堂之事便由本王來負責。至于棺材,還請肖大人去城中找找看,務必給詹大人選塊上好的棺椁。”
肖懷瑜心中終有萬種不願,卻也沒有理由推卻,只好應下了。
慕容玥讓人将詹傲的屍體帶回驿館,在驿館內的一個偏院給他草草搭了個靈堂。
蘇染香跟随慕容玥左右,見他一臉漠然,便道:“殿下既然讓詹大人去拿賬本,便該料到會有現在這個結果,又為何悶悶不樂?”
慕容玥淡淡看了蘇染香一眼,輕嘆一口氣,“詹傲此人,在禦史臺待了十多年,無功也無大過,他罪不及死,但今日卻蒙冤而死。本王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又怎能真做到無動于衷呢?”
蘇染香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殿下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慕容玥怔忡了一下,繼而道:“我還當染香會安慰我,沒想竟這般不留情面。罷了,既然已經當了壞人,索性就壞到底吧!”
蘇染香心想我早已不是十五六的天真少女了,那些泛濫的同情心早在前世的後宮生活中被磨滅得一點不剩。
“一将功成萬骨枯,殿下想要榮登九五之尊,取舍總是有的。殿下在讓詹傲去取賬本之時,心中便有了計算,而今便不該再去想此舉是否正确。”蘇染香平靜說道。
慕容玥見她臉上毫無波瀾,心下竟湧出一種莫名的複雜之情,“所以,染香對自己也這般殘酷嗎?”
蘇染香頓了一下,她對自己殘酷嗎?
沒想到慕容玥會這麽評價她!
不過,歷經了前世的凄慘和哀痛,她的心早已麻木了。若不對自己殘酷點,惟恐又将上演前世的噩夢。
蘇染香自嘲地笑了笑,“有嗎?這個世界本來就很殘酷,你不對自己殘酷,別人也會對你殘酷!殿下,你自小生長在後宮中,難道就沒有這樣的覺悟嗎?”
蘇染香微微揚起頭,那張清麗絕塵的臉是那麽美,美得一如她本人那般殘忍。
慕容玥苦澀地笑了起來。
确實,蘇染香的話無懈可擊,跟着她在一起久了,便總是盼着能和她多一些柔情,倒是忘了自己也是個無情的人。
自從他母妃死後,他在宮中受到的欺負和擠壓……哪樣不是讓他記憶深刻!
然而,現在他想起曾經的自己,那個事事淡泊萬事不在心上的自己,好像已經變得很陌生了,因為他的心裏住了一個人。
“染香這般伶牙俐齒,本王真不是你的對手。罷了,随我去看看詹大人的屍首吧!”慕容玥道。
因詹大人在此地并無親人,只有兩個随他一路過來的小厮在為他守靈。
慕容玥來了之後,去給詹傲上了一炷香,随後便将蓋在詹傲身上的白布掀開。當慕容玥看到詹傲黑色的指甲時,臉色陡變,眼底閃過一片寒芒。
“怎麽了?”蘇染香問道。
慕容玥的手輕微抖了一下,若不是蘇染香眼尖,定然不會發現他這般細微的動作。
随即,慕容玥将白布又給詹傲蓋上,“我們先回房吧!”
蘇染香見他臉色不好,心知他定然是發現了什麽,便也沒有多追問,和他一起回了他們居住的院子。
由于昨晚遭逢刺客,慕容玥不敢大意,便将蘇染香安排來和自己一個院子,以防情況有變時他好及時發現。
慕容玥和蘇染香回到院子,這才道:“詹大人的死狀和我母妃十分相似!”
蘇染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道:“你确定?”
慕容玥點點頭,“我雖沒見着母妃最後一面,但我曾偶然聽到有宮女談及母妃死後指甲發黑。而詹傲的指甲也全都是黑色的!詹傲不是縱欲而死,他中了毒,跟母妃一樣的毒!”
蘇染香忽然覺得有些陰冷,如果詹傲跟寧妃中了一樣的毒,那說明詹傲是皇後的人害死的!而皇後的人害死詹傲,定然是因為賬本的原因!
那麽……關知州背後的勢力是皇後!
蘇染香堅信世上不可能有那麽多巧合!
那昨晚欲殺自己的,是皇後的人,還是祁王的人?
蘇染香忽然感到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敵人,她随時一個不小心,便會被那些猛獸殺死!
真是沒想到,陵陽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竟然暗藏着皇後和祁王兩派人馬!
這一趟,真是驚吓連連!
陰冷的夜風襲來,讓人絲毫感覺不到春日的暖意。
慕容玥靜靜地站在院中的樹下,暮春時節一樹不知名的花朵已零落得七七八八,只剩一些稀疏的綠葉挂在枝頭。
黑漆漆的夜空将周圍籠罩,唯有檐下幾盞路燈随風搖曳,讓這夜晚顯得更加陰暗。
蘇染香見慕容玥筆直站在原地久久不動,那清俊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寂寞。
不知怎地,蘇染香心下竟有種想上前去擁抱他的沖動!
作者有話要說: 燕王:作為最苦逼的男主,前世是路人甲,這一世終于翻身做男主了,奈何染香卻心如硬石,不知何時本王才能抱得美人歸?
純潔的作者君:我也想殿下能早點跟染香來一段不可描述的船戲,但是……
☆、意外
但是,這種荒誕的想法又被蘇染香的理智給壓下去了,她知曉慕容玥對她的情。也正是因為心中清楚,更是不能放任自己,他們注定該走各自的路……
與其給他不可能的希望,不如盡早斷了這種念想。
雖然,她的心此刻也如刀割……
慕容玥靜靜站在樹下,蘇染香也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玥終于轉過身來,見蘇染香正安靜地凝視着自己,心中不禁一暖,卻又有些酸澀。
“夜深了,天氣也冷,早些回房休息吧!今日我已讓驿館加派了人手巡夜,你不必擔心。”慕容玥柔聲道。
蘇染香點點頭,壓下心中那絲異樣的感情,道:“殿下也要愛惜自己身體,有了精神才能跟那些敵人周旋。”
慕容玥淡淡笑了笑,“本王知道了,你先回房吧,我看着你進去。”
蘇染香臉色微赧,忙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關上房門,蘇染香才總算松了口氣。但是,面對慕容玥,她的心總是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這樣的感覺實在不妙!
蘇染香将手捂在臉頰上,兩頰的溫度讓她有些無所适從。
鎮靜,鎮靜……蘇染香一再提醒自己,隔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靜下心來。
慕容玥對着蘇染香的房間看了良久,直至看到屋內的人在走動時,他才輕輕一笑,繼而又收起笑容轉身朝詹傲辦公之地走去……
是夜,有群黑衣人闖入驿館,驚動了巡夜的侍衛,幸而沒有人員傷亡。
然而,詹大人辛苦偷來的賬本卻被毀了,連同詹大人的其它文書一并銷毀得幹幹淨淨,讓禦史臺的錢大人和肖大人特別惱怒。
因着這事,此案又陷入了一灘泥潭中,一點進展都沒有,燕王和禦史臺來的官員們只好長留陵陽,以待新的突破口。
詹大人的葬禮雖然簡單,但慕容玥給他的陪葬品還是頗為豐厚,也是按照他生前的官爵等級來下葬的,并沒有因他的死相難看而有意鄙薄。
他這态度倒是讓同行的錢大人分外贊賞。
肖懷瑜跟肖洪峰同宗,而荀雲濤又是肖洪峰的親侄兒,所以閑下來之後,肖懷瑜就總是想着法子去跟荀雲濤套近乎。
但去了幾次之後,結果似乎都不理想,那個荀雲濤也不知哪裏得罪了肖懷瑜,氣得肖懷瑜直罵他不知好歹。
那批殺手依舊不死心,而後又來驿館行刺了兩次;但慕容玥早有準備,派人在驿館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那些刺客也沒有讨到好處。
之後,驿館倒是安寧了一段時日。
就這麽過了兩個多月,慕容玥派去蕭關探消息的人從未停歇,蕭關的戰況倒也沒有什麽大的問題,據說容雲笙此番連勝了幾場,一時出盡風頭。
辛國幾次進攻都未能從蘇謹之手上讨到好處,蘇染香稍微放寬了心;算着日子,只需熬一個月,她哥可能就不會像前世那樣身受重傷……
慕容玥見蘇染香最近總是沒什麽精神,便寬慰道:“染香不必擔心,相信武定侯吉人自有天相。聽聞這陵陽第一樓的叫花雞遠近聞名,我們來了這麽久還未曾去嘗過,要不今日去嘗嘗看?”
蘇染香在此再怎麽着急也沒用,便點了點頭,随慕容玥一起出了門。
而今已入了夏,陵陽城到處都是綠樹成蔭,倒是一片綠意盎然。
由于第一樓離驿館并不太遠,加上今天剛下了雨,空氣中透着一股清新,兩人便沒有乘馬車;而清荷與海棠兩位丫頭為了給燕王制造機會,也沒有跟來。
蘇染香和慕容玥并肩走在街上,行到中途,慕容玥道:“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便來。”
蘇染香不知他意欲如何,正好奇間,便見慕容玥正朝一處賣沉香水的小鋪走去;那間小鋪在一處狹小的胡同裏,慕容玥倒是熟門熟路,看來自己這些天喝的沉香水便是他從這裏買回去的。
蘇染香不禁淺笑。
正等待間,蘇染香忽被人推搡了一下,不留神間,便被一人抱住。蘇染香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一道陌生聲音道:“這位姑娘,你怎麽站在這路中間?”
蘇染香心下一驚,擡眼便見一張帶着笑意的蒼白尖臉,“多謝公子!”
蘇染香推開眼前人,站到幾步開外;她這才發現此人身邊還帶了幾名随從,想必是這陵陽的富家弟子。
只是不知剛才是何人推搡自己,畢竟這街上行人并不多,沒有擁擠到無路可走。
蘇染香警惕地看着眼前男子,此人看上去約莫二十來歲,薄唇尖嘴;身着一襲錦衣,腰間還挂着一塊上等煙玉。
蘇染香只覺對方的眉宇有些眼熟,但他細想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在下荀雲亮,不知姑娘芳名?在下今日生辰,在第一樓設宴款待親友,不知姑娘可願與在下一起慶生?”男子問道。
蘇染香沒想他也要去第一樓,但此人太過熱情,而且目的不純,便道:“多謝荀公子好意,你稱呼我蘇姑娘即可。我今日有事在身,不便為荀公子慶生,只好在此祝賀公子。”
然而,那荀雲亮身邊的随從卻威脅道:“小姑娘,可知我們荀公子是誰?他請你是你的福氣,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果然露出真面目了!
蘇染香心中冷冷一笑,面不改色道:“荀公子是誰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陵陽城有個荀大人。荀大人公正嚴明、為民請命,想必不願見到光天化日下強取豪奪的事情發生。”
聽到蘇染香提及荀雲濤,荀雲亮臉色倏變,似有幾分不屑,也沒有就此作罷的意思。
他冷眼看着蘇染香,此女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