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的,王總管覺得當如何是好?”
“這……”王總管一時語塞,想了想,他才道:“殿下對郡主之心,老仆看在眼裏,那孩子肯定不該是殿下的。不過,那日郡主好歹解釋一下,也免得兩位殿下生了嫌隙啊!”
蘇染香笑道:“解釋又有何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祁王殿下想如何認為,他心中早就有了定數,斷不會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便改了主意。我看王總管在這燕王府怡花弄草便極好,其他的事,王總管還是少操心些才是。”
“唉,等你和殿下的事成了之後,老仆不用郡主說,自個兒怡花弄草去,絕不得再煩郡主。但老仆已經這個年紀了,也不知還有沒有福氣喝到你們的喜酒。”王總管說着,又悵然嘆了口氣。
蘇染香不禁覺得好笑:“王總管若是心急,當去催你家殿下。”
“他這不是怕唐突了郡主,所以一直默默關懷你。罷了,他在書房等你多時,你先去見他罷。”王總管說道。
蘇染香點點頭,朝書房走去。也不知慕容玥為何會留這麽一個愛管閑事的老仆在身邊,不過,倒也很有趣。
剛到書房,慕容玥便對她招招手:“染香,本王已等候你多時。上次應你要給你作畫,現在還沒送你,今日閑來無事,便作了一幅。你來得正好,看看這畫可喜歡?”
蘇染香湊過去,但見紙上畫着一樹紅梅,勁秀高雅、卓然不群。樹下伫立着一女子,看那女子的裝扮,俨然與自己同出一轍。
蘇染香笑了笑:“這一樹雪中紅梅本已立意高遠,但這人就顯得畫蛇添足了些。”
慕容玥不以為意:“本王倒覺得與人比起來,梅花更可有可無。此畫染香既然不喜歡,那本王改日再作一幅。”
兩人正說着,王總管帶着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了:“殿下,宮裏的李公公有事找。”
慕容玥心中頓時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忙問:“可是父皇發生了何事?”
那小太監看了看蘇染香和王總管,欲言又止,慕容玥便道:“他們都是本王的人,不必回避,你直言就是。”
小太監這才道:“小的是王公公下面的人,王公公被人盯着,走不開,所以才托小的前來告知燕王殿下,皇上病情加重,懇請燕王殿下早日入宮去看一看。小的這一出來,也是沒命回去了,王公公讓小的告知殿下後,自己找去處。”
慕容玥眼神一凜,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本王知道了。王總管,李公公一路辛苦,你去庫房去五百銀兩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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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忙謝恩,蘇染香想了想道:“李公公留步,我還有些事想請教你,勞煩王總管帶李公公去前廳等我片刻。”
小太監暗中看了蘇染香一眼,這才大致猜出蘇染香的身份。皇上親封的嘉寧郡主想找他,他自然不敢回絕,便随口應下了。
王總管領了命,帶着小太監走了出去。
原本以為還能撐到蘇家軍入京,沒想慕容玥入宮看過慕容平之後的第三天,這皇上病重的消息便傳來了。
蘇染香看了看慕容玥,見他一臉嚴肅,也頗為擔心:“殿下打算怎麽做?”
“而今父皇危在旦夕,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染香,我現在打算入宮一趟。”慕容玥沉沉說道。
蘇染香皺眉:“你現在入宮,無疑羊入虎口,危險重重。”
“可父皇現在生死不明,我若不去看看,怎對得起父皇對我的信任?這位李公公能出宮來告知我,或許是有人故意為之,我若不去,反倒讓人起疑。”慕容玥說出心中的猜測。
蘇染香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好勸阻,只道:“對方或許只是想試探你而已,你去切莫要與他們硬來。若是見不到皇上,你便提早回來,我會将此事告知我爹,讓他幫着想想辦法。”
蘇青文到底位高權重,說的話也舉足輕重,若有他幫襯,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些。
慕容玥點點頭:“也好。你讓那李公公等你,莫非是想讓他同你一起去國公府?”
蘇染香道:“若是只有我一人去說,旁人怕是要以為蘇家與殿下勾結在一起。但若是宮裏的公公出面,便少了許多口舌。”
“也罷,還是染香想得周到,我們便分頭行動罷!”慕容玥道。
整個龍宮籠罩在一片烏雲下,明明還是大白天,卻到處都死氣沉沉,陰暗、沉悶得仿若讓人喘不過氣來。
慕容玥心系皇上的病情,一路匆匆趕往皇宮,然而走到千秋殿前卻被太監攔下了。
“燕王殿下,皇上才剛剛睡着,您還是請回吧!”
慕容玥瞟了一眼攔路的太監,道:“你是哪來的公公?為何不見王公公來傳話?”
“最近皇上的病情總是反複,這不人手不夠用,王公公便将小的調了過來。小的姓尹,叫尹金壯,以前在飛鳳宮那邊做事。”太監賠笑道。
慕容玥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心中已有幾分主意,便道:“原來是尹公公!既如此,那本王便下午等父皇醒了再來。”
說罷,慕容玥便轉身離去。
慕容玥上了馬車之後便讓車夫直接去了衛國公府。再過幾日便是新的一年,難得今年蘇謹之也在,蘇家倒是一派喜氣洋洋,府上正在張燈結彩。
不過,入門之後便可發現國公府今日多了不少朝中大臣,個個都正襟危坐,一臉肅然。
“老臣見過燕王殿下,剛才聽李公公說了宮中事情,不知你此去可有見到皇上?”見慕容玥回來,蘇青文趕緊迎過去問道。
蘇青文對慕容玥倒是頗有好感,畢竟慕容玥救過蘇染香好幾次,在辛國與榮國的大戰中,又幫蘇瑾之借來了援兵,才讓那場戰役很快取得勝利。
更難得的是,燕王并不曾以這些居功,回到京城後也未曾來極力拉攏他。
“唉,諸位大人有所不知,本王今日前去宮中求見父皇,無奈卻被人攔在殿外。千秋殿的太監宮女都被換了不少,本王心中有疑,不敢妄動,這才來國公府尋求幫助。”慕容玥喟然嘆道。
“豈有此理!竟有這種事!老臣跟了皇上二三十載,皇上一直是個念舊的人,極少換身邊伺候之人。而今怎可能突然對千秋殿的宮女太監大換血!”一滿臉虬髯的壯漢道。
此人乃兵部楊大人,他以前帶過兵,是武人出身,脾氣耿直,對慕容平忠心不二,就算這京中各個皇子争鬥得如此厲害,他也始終保持中立态度。而今這楊大人已有五十多歲,依然聲如洪鐘。
慕容玥道:“本王原本也不想猜忌太多,但事關父皇的安危,若無法見到他。本王這顆心難以安定下來。”
“燕王殿下的心情,老夫也能體會。目下看來皇上的處境極為危險矣!不知殿下可有找王公公問清情況?”蘇青文問道,臉上神色也極為擔憂。
“本王未見到王公公,也無從打聽皇上的情況。此事蹊跷,又關乎父皇的安危,本王暫時也不敢打擾驚蛇,不知諸位大人可有什麽計策。”慕容玥道。
“宮中有淑妃做主,祁王又有禁軍在手,若是他們想要對皇上不利,只怕事情就麻煩了。”一身形清癯的老頭皺眉道。
此人乃戶部的周大人,是當朝少有的三朝元老之一。
“但皇上待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又豈能坐視不理?”楊大人一臉正氣地說道。
“楊大人言之有理,我們不妨團結一致,入宮前去探個明白,那祁王和淑妃若真敢如此放肆,我們便為這天下清君側!”蘇青文凜然道。
“老夫願同衛國公一起!”楊大人立馬附和。
剩下的十多個官員有些猶豫,畢竟此去宮中可不是開玩笑的。很有可能豎着去,橫着回。
一旁圍觀許久的蘇謹之見狀,便道:“殿下何不将皇上給你的傳國玉玺給各位大人看看?皇上給你此物,便是想讓你號令天下助他脫離險境,燕王殿下又有何可懼?”
衆人一聽蘇謹之這麽說,都大吃一驚,如果慕容平真将傳國玉玺給了慕容玥,那便是有意将這天下傳給燕王!
只見慕容玥道:“本王不願以此作為要挾,不過而今父皇處境危險,本王便将此物給各位大人看看罷。你們若願入宮救父皇,那本王感激不盡;若不願,本王也不強求。此去便是生死難料,本王也不得怨諸位。”
說罷,慕容玥便将傳國玉玺拿了出來。其餘人見蘇青文帶頭,楊大人也願去,而傳國玉玺又在慕容玥身上,他們也再無不去的道理。
而今武定侯還在京中,武定侯也有些兵力還在京郊,若真發生什麽變故,他定然也會保燕王和慕容平。
這麽一想,衆位大臣紛紛跪下表明心志。
“那便勞煩諸位大人随本王去皇宮走一趟。”慕容玥道。
“玉玺既然在燕王殿下手上,我倒覺得可以讓家父和諸位大人入宮一探究竟,殿下随我去點兵應對禁軍。若是這些禁軍還有點眼色,便知該為誰效力。但若他們當真要造反,那他們也沒有什麽好冤枉的!”蘇謹之冷然道。
蘇青文聽後,倒覺得蘇謹之所言不差;一旁的楊大人說道:“侯爺說得沒錯,殿下便和侯爺一起去帶兵過來,我們先入宮,若是我們天黑之前都未回來,你們便殺進來。”
“那此事便交給各位大人了!”慕容玥鄭重道。
事不宜遲,蘇青文帶着衆人一起去了宮中。慕容玥看了一眼蘇謹之,感激道:“多謝侯爺陪我唱了這出戲。”
“好說,以後對我們家小香兒好點就是了。”蘇謹之漫不經心地回道。
“這是自然,我們也去點人馬罷。不過,不知侯爺一共有多少兵力在京中?”慕容玥問道。
“五千人。”
“……”慕容玥忽然不知該回什麽才好,看他那麽一副輕松的模樣,他還以為蘇謹之至少也有上萬人才對。
蘇謹之狡黠道:“不過,我想燕王殿下肯定也有一些人馬在京中,不如你去暗中調查禁軍的動向,我去點兵,不知燕王殿下以為如何?”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侯爺的眼睛。”慕容玥見他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底細,也沒有否認。
“那便請吧!”蘇謹之道。
慕容玥不見蘇染香的身影,想要與蘇染香說幾句話,但蘇謹之橫在這裏,他也只好淡淡地朝拾香閣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離去。
☆、九十三章
待到衆人皆走,蘇染香才慢慢地從裏間走出來。她看了看空蕩蕩的院落,心中莫名有些恐慌。
沒想這一世的祁王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而且比前一世來得要早那麽一些。命運真是種奇怪的東西……
蘇青文和朝中重臣一起來到宮中,沒想還未走到千秋殿,一行人便被攔下了。
“各位大人,皇上身體不舒服,誰也不見,你們還是回去在各自府上待着罷!”一位面生的小太監說道。
和蘇青文一同前來的都是跟了慕容平許多年的老臣,皇上身邊的管事的太監他們都極為熟悉,待他們也都禮讓三分。而今眼前這張生面孔,說話陰陽怪氣,絲毫沒有一點作為內監的自覺,言辭還如此狂妄傲慢。
再思及燕王所說的話,性急的楊大人便先怒從中來:“你算個什麽東西!若是皇上親口所言,老夫自是立馬拜別回去!你個沒種的東西,這裏哪裏有你說話的份!”
那太監被訓得臉紅耳赤,忍了忍怪聲怪氣道:“此乃皇上親自下的旨意,莫非你還質疑不成?”
“空口無憑,老夫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一旁的劉大人也道。
走在前頭的幾位是朝中頗有聲望、脾氣又有些擰的大臣,有的是以前晉王的親信,有的則是朝中的中立派,有的是擁立燕王的,而今見情況如此,更是非得鬧着要見皇上不可。
正當那些太監無招架之力時,昭陽宮內緩步走來一名妖豔的女子,她穿着描金飛鳳衣袍,雖已有些年紀,但那雙勾魂的桃花眼卻讓顯得風韻猶存,甚至有幾分魅惑人心的美。
“是誰在這裏吵嚷?可還想讓皇上休息?”女子走來道。她的眉宇間帶着幾分笑意,卻又在無形中透着一股威嚴。
衆位大臣見淑妃來得如此湊巧,都不禁冷笑,楊大人冷哼一聲不理她。
“小的看各位大人老糊塗了,忘了規矩,見了娘娘也不知行禮。”淑妃身旁一位太監陰陽怪氣地說道。
楊大人頭一偏,硬氣道:“老夫跪天跪地跪皇上,可不跪謀權篡位的奸人!”
“你罵誰呢?”太監怒道。
“誰做賊心虛,老夫罵的就是誰!”楊大人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蘇青文見淑妃臉上的笑容有些陰鸷,便忙打圓場:“楊大人只是擔心皇上的龍體,還請淑妃娘娘通融一下。”
“衛國公,難道你也懷疑本宮麽?皇上身體抱恙,你們這樣在殿前吵鬧,成何體統!”淑妃冷聲說道。
“淑妃娘娘這麽說,老臣就不懂了。既然皇上病重,我們做臣子的為何不能見他?娘娘您這麽做,豈不是正好落人口舌?倒不如讓臣等進去看一眼,見過皇上後,我們自然也都放心了。”蘇青文道。
“衛國公倒是很會說話!既然你們執意要見,那便進來見吧!不過,若是陛下怪罪起來,可別怪本宮沒有提醒諸位。”淑妃巧然一笑,那雙勾魂的眸子閃過一絲寒芒。
淑妃竟如此輕易讓他們進去,此事有些不同尋常,看來對方早有準備?
不過,事已至此,就算是危險重重,他們自是要進去确認一下皇上的情況。
衆人進了千秋殿,那種死氣沉沉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些大臣都是見慣了風雨的,現在這樣便也沒有退縮之理,直接走了進去。殿內燭火通明,暖爐中燃着暖香,可縱使如此,卻沒有讓這房內顯得有些暖意。
“啊……呼……”一陣帶着幾分蒼老的粗喘讓空氣都顯得凝重詭谲起來。
“皇上!”還是劉大人先喊了一聲,他曾做過慕容平的伴讀,當年慕容平還是個不得勢的皇子時,被人推下水,是他拼了命将慕容平救了起來。慕容平待他與待其他大臣自是有些不同。
“唔……”床上的人動了一下,似有什麽要交待。劉大人趕緊走上前,見他這些時日當真蒼老了不少,也不禁抹淚。
“皇上要說什麽便說罷,老臣一一聽着。”劉大人道。
慕容平努了努嘴,卻沒有說出來。
而此時,淑妃又走了過來,到慕容平床邊坐下,“皇上,您身體不好,便不要激動了。先養好身體才能與衆位大臣一起高談論闊,你看看你現在這虛弱的樣子,又該吃藥了。”
說着,淑妃又轉頭道:“幾位大人見到皇上總該放心了吧?皇上都已病成這個樣子了,你們也不知讓他好好休息。若是皇上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們擔當得起麽!”
蘇青文和幾位大臣面面相觑,淑妃因貌美深得慕容平的寵愛,這些年一直仗着這份恩寵有些目中無人,說話也沒有皇後那麽中聽。
在場的衆大臣對她的無禮倒也見怪不怪,她仗着恩寵有恃無恐,但現在這些大臣心中已有底,便都立在殿內,無一人肯離開。
床上的慕容平忽然喘起粗氣來,那急促的呼吸,聽得人心裏發毛。
“皇上,你看你總是這樣不注意,現在病又犯了。還不快将皇上的藥拿來!”淑妃道。
蘇青文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四周都是淑妃的人,皇上又無法說話,也不知蘇謹之和慕容玥是否已經準備好,當下該以穩住淑妃為要。
蘇青文便道:“不知皇上這是何病?請的是太醫院哪位大人前來看的?”
淑妃有些怒了,冷冷道:“衛國公這是何意?你這是在質疑本宮嗎?本宮衣不解帶侍奉在皇上左右,卻被你們這群老匹夫當做居心叵測!皇上現在還在這裏呢,你們一個個就這麽欺負本宮,萬一哪天皇上不在了,你們可還能讓本宮有容身之地?”
蘇青文被她這麽一罵,心中更是遲疑不已,便道:“那何妨請太醫院的大人再來替皇上看看,這樣也好讓臣等放心,也可還淑妃娘娘一個公道。”
“公道?什麽是公道!你們一夥人逼上皇宮來就是公道?別的本宮不知,但衛國公你家郡主和燕王走得一向很近,可是因為燕王指使,所以才來這裏想逼宮呢!”
淑妃嘲弄地看着蘇青文,那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此刻正帶着一種陰狠。
蘇青文被氣得不輕,倒是另一個李大人說道:“淑妃娘娘莫要動怒,衛國公并無此意。我們也好久沒有見過皇上了,而今皇上已經病成這個樣子,臣等心中過意不去,想陪他多坐會兒。”
“可是,皇上并不想與你們說話了,你看皇上又睡着了。”淑妃說道。
衆人看去,但見床上的慕容平竟真的沒了動靜。
“你個狐貍精——”
楊大人大怒,正訓斥時,一旁的李大人卻拉了拉他的袖子:“既然皇上已經睡着,那臣等便先退下罷!”
蘇青文見現在殿內氛圍詭谲,只好嘆了一聲氣,與其餘人退出了千秋殿。
“李大人,你幹嘛拉着老夫?皇上顯然被他們控制了!連話都說不出來……”楊大人又悲又怒。
“我們不走,在那裏也于事無補!反倒危機四伏,到時候沒把皇上救出來,我們也白白犧牲了!”李大人道。
“你們勾結燕王,暗害皇上,已是死罪,還想逃去哪裏?”正說着,四周突然竄出一群帶刀侍衛,将數人團團困住。
蘇青文循着那聲音看去,但見一錦衣公子自回廊那頭走來,他的眼睛邪魅狂狷,帶着與淑妃一樣的陰鸷。
“祁王殿下,你想謀反便直說!何必給老臣安上這等罪名!”楊大人怒道。
“你們既然如此忠心耿耿,那本王便送你們去效忠你們的主子。”慕容清笑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弑君殺父!”李大人漲得滿臉通紅。
“父皇自己依賴丹藥,與本王何幹?本王一向最為孝順他,他想要的東西,本王從來不曾拒絕過。”慕容清幽幽說道。
“卑鄙,無恥!”
“你們不必如此叫嚣,留點力氣看最後的好戲罷!”慕容清說道。
随即,他又吩咐手下将這些朝中重臣押走。
蘇染香靠在窗前,清荷給她披了件大氅,說道:“小姐,夫人過來了。”
蘇染香一回頭,果然便見方氏正一臉焦慮地走來:“香兒,你爹去了這麽半天還不回來,娘這也坐立不安,你陪娘出去看看罷。”
蘇染香點點頭,坐立不安的何止她娘,她也好不到哪裏去。現在的局勢如此緊張,蘇家軍又還在路上,讓她如何放心得下。
母女兩人出了府,坐上馬車直奔宮門方向而去。行到半路,不想卻遇上了慕容玥。
蘇染香和方氏本欲下車,慕容玥阻止道:“外面風大,夫人還是便待在車裏罷!我有幾句話想對染香說,不知染香可否下來陪我走一程?”
他的語氣溫柔平和,沒有一點皇子的驕矜傲慢,蘇染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方氏一眼。方氏道:“既是燕王殿下相邀,你便陪他走走罷,娘在前方等你。”
蘇染香輕嗯了一聲,這才下車随慕容玥并肩而行。
今天雖然沒有下雪,但空氣卻十分幹冷,飕飕地冷風吹過,沒一會兒便凍得蘇染香的臉紅撲撲的。
“殿下想必都已準備好了。”蘇染香說道。
慕容玥點點頭:“我已派人随時盯緊禁軍的動靜,只待侯爺将人馬帶來即可。”
蘇染香不再說話,慕容玥看她一直不停地戳手,便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
蘇染香微微一愣,欲抽回手時,卻聽慕容玥道:“今晚去宮中,不知今後又是什麽光景,也不知是否還能像今晚這般悠然地和你走在這街上,染香便給我留一個回憶吧。”
蘇染香這才沒有将手抽回,道:“殿下有如此多的人相助,想必定會将皇上安然救下。”
慕容玥輕輕笑了起來,他這個笑有些凄然,讓人看了不禁為他心疼。其實服了金丹的人,就算救下,身體也會大打折扣,那日他去看皇上的樣子,已不是服用一天兩天的事情。
“那便借染香吉言吧。”慕容玥說着,又擡頭看了一眼無盡的天空,那深不見底的陰暗好似一張猛獸的血盆大口,要将這個世界吞噬。
“下雪了。”慕容玥淡淡道。
蘇染香擡頭一看,空中果然飄起了片片細小的雪花,那渺小的白落在地上,一會兒便化作污水,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兩人沿着空寂的長街走了一段路,路上行人極少,似乎都知道要變天了一般。
慕容玥緊了緊蘇染香的手:“我真希望能這般牽着你一直走下去。染香,如果這次我能安然回來,你可願意當我的燕王妃?”
蘇染香直直地看着慕容玥的臉,他的眼裏似有星空,那樣深沉,又那般深情。
“殿下這般情深似海,染香縱是鐵石心腸,此刻也成了繞指柔。”蘇染香抿唇輕笑。
慕容玥也不禁莞爾,低下頭在她額上印了一吻,“這是我們之間的印記,等我回來。”
蘇染香垂下頭,輕輕地點了點。她掙紮過,彷徨過,因為前世的傷痕而排斥過,但最終,她還是被眼前此人的溫柔一點點融化了。
她願意與慕容玥試一次……
“現在皇宮已不能近人,你和蘇夫人還是先回去罷!本王現在去與侯爺彙合,你在府中等我的消息便好。”慕容玥認真說道。
蘇染香心中有些暖融融的,但讓她在府中等,也是煎熬。不過,她還沒回複,慕容玥的親信便來了。
“殿下,大事不妙!入宮面聖的幾位大人被祁王扣下了!”來人回禀道。
蘇染香心下一驚,慕容玥眼底也有寒芒閃逝,不過他很快便平靜下來對蘇染香道:“本王馬上就過去。染香,你先去蘇夫人那裏安撫住她,我就算拼了命也會确保諸位大人的安全!”
說完,慕容玥便匆匆轉身走了,他這次頭也沒有回。蘇染香凝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陡然從心底升起——但願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蘇染香朝着方氏的馬車走去,才走兩步,便被人從身後敲暈,失去了知覺。
方氏在車內等得有些難安,便對随行的海棠道:“你去看看郡主怎麽還沒來,燕王殿下都已走了許久了,她就算走得再慢,也合該到了。”
海棠領了命,一路尋去,哪裏還找得到蘇染香的身影,她逢人便問,但這種鬼天氣,現在又快到晚上了,街上行人更少,全都一問三不知。
正當海棠四下尋找無果時,忽見路邊遺落了一支玉簪,那玉簪不是旁人的,正是蘇染香今日出門帶的那一支。
海棠不敢大意,忙将玉簪拿去給方氏看。方氏見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九十四章
無邊的黑暗和陰冷席卷而來,蘇染香恍若又回到了前一世,好似如夢初醒一般。
這種黑和冷她是多麽熟悉,以為隔了一世,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噩夢,沒想這一刻又把她打回了原形。
她打心眼裏開始害怕,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前世她失去兄長和父母時,便是這種黑暗和絕望。
蘇染香試着動了動麻木的身體,這才發現自己此刻已被人綁住了手腳,那種麻木感便是從被綁的部位蔓延而來。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一些微光從窗牖透過,但那星星點點的微芒又如何照得亮這片暗夜?
蘇染香不知這裏是何處,只聽得到外面夜風呼號,像夜行的兇獸,讓人聞之悚然。
在這個關節,把自己抓來關起的人,倒也不難猜,祁王慕容清便是第一嫌疑人。他對自己倒是真的執着,三番五次非要拿自己來當作要挾的籌碼,他也真是看得起自己!
靜默總是容易使人想入非非,尤其是在這種讓人觸景生情的暗夜。
蘇染香又微微挪了挪,這次倒比先前要好一些,身體沒有剛才那麽麻。幽暗中,她腰間的玉珏隐隐閃着微光,帶着些微的暖意。
蘇染香忽而想起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來,不知他此刻又在何處。若是他知道自己現在被人這麽綁着被扔在了一間暗屋內,不知是否會急得如熱鍋的螞蟻。
蘇染香想起當初他獨身前來閑雲寨救自己的情景,不由地莞爾一笑。
等她意識到自己現在還笑得出來,蘇染香也震驚不已。其實歷經過前一世的黑暗,她的性格已經變得特別敏感而偏激,沒想與慕容玥相識相知後,現在的自己也喜歡像他那樣笑了。
不過,在這裏等死也不是辦法,蘇染香使勁扭動,試圖掙開身上的粗繩。
正當此時,忽聽外面一聲清響,在這萬籁皆寂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蘇染香循聲望去,依稀可見一道絢麗的煙火沖破天際,在漆黑的夜空中劃下一道美麗的弧度。
是信號彈。蘇染香心中一震,這信號彈是誰放的?是她哥?是燕王?還是祁王?
但不管是誰,這一場宮變已經正是打響了!
蘇染香恍惚什麽都已聽不清,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
好似要迷失在這茫茫的暗夜中……
時間是如此漫長,好似走了兩輩子!
沒一會兒,便聽外面喊殺聲震天,那聲音似自遙不可及的天邊傳來,又似一直激蕩在自己耳邊。
随着那些慘叫,她恍惚都可以看到一個個亡魂的消失。
蘇染香心下一凜,好似聞到了夜風中的血腥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砰然開了。
幾名宮女提着宮燈在前方開道,緊随其後的是一名妖嬈萬分的女子。此女子雖不是二八芳華,卻自有一番成熟風流的韻致,尤其是那雙媚眼,帶着勾魂攝魄的妖邪。
蘇染香對她淺淺一笑:“淑妃娘娘,你要見我,直接找人來通報一聲便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弄得染香這般狼狽。”
女子微微一怔,随即開懷地笑了起來:“嘉寧郡主啊嘉寧郡主,你如此有膽又風趣,本宮都愛極了這樣的女子。郡主總是風風光光,本宮一時好奇,便想看看郡主狼狽時是何模樣。”
蘇染香冷冷一笑:“那現在淑妃娘娘可滿意了?”
“滿意,卻又不甚滿意。”淑妃矛盾地說着,“沒想你到這種地步還能笑得出來,本宮倒是小看了你。不過,就不知道你接下來還會不會如此從容自若,談笑風生?”
蘇染香心知此人在後宮多年,心早就在無數的宮鬥中變得冷如堅冰,手段也自是旁人無法比的。
“來人!把郡主帶走!可得小心點,她是蘇家的掌上明珠,也是燕王殿下的心頭好,這樣的寶貝兒可別給弄沒了。”淑妃的聲音在這陰冷的房間裏顯得格外詭異、滲人。
随即,兩名宮女上前将蘇染香腳上的繩子割斷,從地上把她扶起來,半拖半拉地将她帶走了。
前世的慕容瑾也是這麽對她的!
她實在是不喜歡這麽粗魯的方式。
蘇染香一邊走,一邊道:“淑妃娘娘,染香的腳已經可以自己走了,你可否讓你的兩名宮女将我放下,她們拉着我走得這麽快,一點都沒淑女風度。”
淑妃不由得覺得好笑:“既然嘉寧郡主想要淑女風度,你們便放了她罷,免得一會兒讓她在她心上人面前丢了臉。”
那兩名宮女聽罷,便放開了蘇染香,不過卻都緊緊地跟着她,似乎深怕她溜走了一般。
蘇染香淡淡地瞟了兩人一眼,對淑妃道:“果然還是娘娘通曉我的心意。”
蘇染香前世在後宮中生活了□□年,對宮中的布局十分熟悉,她剛才被關的地方,離淑妃的宮苑不遠,而淑妃現在帶自己去的地方應是千秋殿無疑!
千秋殿是皇上寝宮,看來今晚他們還真想讓自己看一出好戲吶!
由于被綁了許久,蘇染香的腿腳有些痛,走路有點拐,不過她更不想被人從旁挾持着走。所以,她也只好将這份痛忍下。
前面一片火光沖天,有些樓閣已經燃起來了,再往前走,便陸續可以看到地上橫着的死屍。有些是禁軍的,有些是慌亂逃走的宮女太監的,也有些是蘇家軍……
每走一步,蘇染香的心就跟着沉一下,她不知道現在的戰況到底如何。但自己被淑妃控制,到時候勢必會讓兄長和燕王他們投鼠忌器,得想個法子擺脫他們的控制才是。
蘇染香暗中捏緊手上的一朵珠花,這是今天早上清荷給她戴上的,此珠花打造得有些薄,邊緣處褶皺不平,她本來不太喜歡,但清荷那丫頭說此花雍容富貴,是個好彩頭。
她也不知該将清荷這丫頭罰一通還是賞一回,沒想今天還真能用上它。剛才她被綁在木柱上,她在掙紮時将這珠花摔了下來,還摔斷了。
她拾了其中一塊,就是不知這小小一片碎玉得割多久才能将這粗繩割斷……
不多時,便到了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