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駐村書記見許瑾南站起來, 趕忙賠着笑,恭敬地說:“他們沒什麽見識, 許總您消消氣兒......”駐村書記對舅舅使了個眼色, 舅舅撇着嘴,大聲道:“看我幹什麽?喬苒不尊不孝,你跟她說啊。”

許瑾南不動聲色, 對喬苒明知故問:“你親戚?”

喬苒點頭,朝舅舅睇了一眼,舅舅對她龇牙咧嘴, 兇神惡煞。

喬苒冷笑。

許瑾南輕慢地對喬苒說:“夠倒黴的。”

“誰說不是呢?”喬苒聳聳肩, 學着許瑾南的模樣:“反正我是策劃,扶貧不服我家就行, 我大義滅親。”

舅舅:?

表格:!

“那個不孝女, 白養你了!”舅舅聽到喬苒說這話,立刻翻了臉,說着就要沖過去跟喬苒理論, 駐村書記和表哥趕緊一把将他抱住, 把他扣在座位上。

舅舅:“敗家娘們, 窮酸東西!吃裏爬外的死丫頭,就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早知道把你扔進水溝裏算了, 賠錢貨!”

他沒說一句, 許瑾南的臉色就冷一分。

表哥見狀,立刻明白金主不高興了, 生氣地對舅舅大吼:“少說兩句行不行!都怪你!你忍着點不行?現在好了吧, 以後就咱家沒錢!讓人家以後怎麽看我們!”

“沒錢沒錢呗!就是這臭娘兒們挑撥的!你對我嚷什麽?”舅舅指着表哥說, “你也是沒出息的東西, 你之前不是打人挺狠的嗎?抽她啊!”

舅舅在這個時候還想讓表哥去扇喬苒的臉。

表哥趕緊看許瑾南:“你閉嘴吧!我、我可沒有打過喬苒,你別胡說!”

觸及了真實利益,表哥對舅舅也沒有了好臉色,臉黑得可怕,扶着舅舅的手洩憤似的,使勁兒掐着舅舅的肉。小孩子揪着舅舅的褲子,大聲哭泣。舅舅和表哥亂成一團。駐村書記在旁邊手忙腳亂,汗如雨下,不知道從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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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苒卻輕松極了,眼神清冷淡漠,仿佛他們嘴裏的敵人不是自己。

喬苒朝許瑾南遞了個眼神,站起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用手攏頭發。陽光下,她的頭發折射出漂亮的棕紅色,風吹過,露出光潔的額頭,看起來比那個被他關在別墅裏的女人生動好幾倍。

許瑾南忽然有些後悔,他之前怎麽沒有好好觀察過喬苒,沒有塌下心來欣賞過她呢?她就是一只白天鵝,他居然妄想把她的光芒蓋住,做自己的金絲雀。

許瑾南跟在喬苒後面,片刻,快走兩步,從兜裏摸出一根細小的皮筋遞給她。

喬苒“咦”了一聲,問:“怎麽在你那兒?我早上找了半天呢。”

“昨天晚上忘記還你了。”許瑾南回答。

關于昨天晚上,許瑾南為她購買姨媽巾的事情,二人默契地緘口不言,都不再多說話。

喬苒飛快将頭發捆成一個飽滿的小丸子,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最後和許瑾南站在飯店門口的陰涼裏。

髒兮兮的地上擺着一堆幹癟的玉米粒,刺眼的陽光反射在玉米粒兒上,金黃金黃的。飯店裏的一行人還在吵鬧,叫罵聲一聲比一聲尖銳,此起彼伏,像極了農村裏瘋狗的犬吠。

許瑾南又黑又亮的皮鞋上,如今附滿了灰塵,鞋側面還粘着幾塊碎紙屑。

喬苒從沒想過,最愛幹淨的許瑾南會跟着她在這兒受苦。她低着頭,将地上的碎石子踢到一邊,輕聲問:“你怎麽想的?”

喬苒說的話沒頭沒尾,但明眼人一聽就聽得懂。

許瑾南是商人,行動做事清醒客觀,就算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一個項目,幾百萬、幾個億就出去了。

風吹過,土地上的破塑料袋“嘩啦嘩啦”作響。

許瑾南腳尖前蹭,正好擋住喬苒踢過來的小石子兒。

許瑾南:“就這麽想的,不高興嗎?你的策劃案我看了,可以試。”

喬苒:“真話?”

許瑾南:“我可是很少親自閱覽初策劃,這方面你倒是獨一份。”

許瑾南看的策劃案,都是通過了層層審核,挑選的最極致的幾個。

按照原則上講,喬苒的确插隊了。

喬苒扯扯嘴角:“行,欠你個人情。”

她擡起睫毛,視線落在許瑾南口袋裏露出來的香煙盒上。

腦袋裏的記憶忽然恍惚,喬苒想起了許瑾南抽煙的樣子——

他用兩根手指夾着煙蒂,牙齒咬住煙卷,青白色的霧氣往上飄動,又輕又慢,像個潇灑不羁的貴公子。

喬苒從沒嘗過香煙的味道,但她很好奇,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抽煙?

只是所有人都跟她說,“抽煙的女人不是好女人,沒人喜歡”,所以她就算在桌子上看見煙盒,也不會動一下。

然而現在,喬苒感覺這句話太過世俗:抽煙的男人,難道也不是好男人嗎?

自己做自己的事兒,管別人做什麽?

于是,她指着盒子,問許瑾南:“給我來一根。”

許瑾南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從褲袋裏掏出煙盒,示意她:“要這個?”

喬苒堅定地點頭,勾勾手。許瑾南倒沒拒絕,掀開煙盒,從裏抽了一根遞給她。

喬苒把煙拿過來,來回揉搓了一下,學着許瑾南的樣子,用牙齒咬着煙蒂,問:“有火嗎?”

喬苒長着一張清純的少女臉,現在輕叼着煙卷,碎發随着風淩亂地附在臉頰上,有種別樣的魅力,像一只勾人的小狐貍精。

許瑾南摸摸另一只口袋,從裏面拿出個銀色打火機。

許瑾南的緘口不言引起了喬苒的注意,她一邊伸手接過打火機,一邊問:“你不訓我?”

“訓你幹什麽?”許瑾南盯着她笑,“我現在攔你有用嗎?”

他的模樣充滿寵溺,喬苒迅速低下眼睛,幹脆利落地回答:“沒用。”

現在沒人能壓制住喬苒。

許瑾南:“對啊,這種得罪人的事兒我可不幹。”

喬苒“咔吧”一聲往下按動打火機,火苗蹭地從裏面冒出來,猩紅色的,底下泛着藍光。

風吹過來,喬苒幾次都沒把煙燃上,牙齒都酸了。

她皺起眉,把煙取下來,摸了摸煙頭:“是不是潮了......沒潮啊。”

喬苒重新咬住煙蒂,許瑾南往前走了一步,喬苒立刻警惕地看向他。許瑾南擡起胳膊,半籠着手給喬苒擋風。

同時,男人的陰影落下來,溫柔地罩在喬苒身上。

許瑾南:“再試試。”

喬苒見狀,再低眸,重新按下按鈕。這一次,打火機的火苗已經不再搖曳,精準地燒卷了煙頭。

許瑾南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喬苒臉上,她的睫毛纖長,蝴蝶翅膀似的撲棱着,額角不知道在哪裏蹭了棕色的泥。

......

飯店門口,書記一手扶着舅舅,一手抱着小孩子,正好看見金主許瑾南正低頭給喬苒點煙。

許瑾南的眼神充滿試探,煙卷點燃後,小心翼翼地伸手,溫柔地将喬苒額邊的泥點擦淨。

書記仿佛被按了靜止鍵,呆呆地看着兩個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被攙扶着的舅舅臉色變得煞白,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如果許瑾南是金主的話,那能讓許瑾南如此恭敬的喬苒.......豈不是更大一號的人物?!

喬苒吸着煙,也看見了走出來的一行人。火辣的煙味兒蹿入鼻腔,嗆得她差點咳嗽出來,但為了不露怯,只好努力憋着氣,眼睛崩得發紅。

許瑾南抽煙的時候潇灑得像是貴族公子,怎麽到了她這兒,如此狼狽。

許瑾南說:“這煙比較烈,你不習慣,給我吧。”

其實不烈,許瑾南故意這麽說,保全了喬苒的面子。喬苒也立刻坡下驢,趕緊把煙遞給他,說話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才用力咳嗽了兩聲。

駐村書記沒想到曾經最乖巧的學生,從大城市回來,居然變成了能抽煙,會罵街的女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尴尬地朝喬苒笑。剛才跟喬苒叫罵的舅舅也嗫嚅着嘴,滿腦子想的都是“扶貧不服你”這句話,唯唯諾諾地來到喬苒面前,将小孩子扯到身前。

舅舅:“快給你表姐道歉,不然以後你表姐不給你買玩具!”

小孩子還沒說話,喬苒立刻堵住她的話:“不用叫,叫了也沒玩具。”

小孩子一聽,眉頭皺起,“小賤種”這三個字還沒發聲,就被舅舅一把捂住了嘴。舅舅知道這次把喬苒得罪狠了,生氣地一巴掌扇在小孩子屁股上:“都怪你!沒事兒多嘴!”

小孩子“哇”的一聲,又哭了,飯店上挂着一個長方形的木牌匾,上面印着的字兒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刻的,随着孩子的叫喚聲,牌匾忽然一下“砰”地砸在了地上,濺起一片灰土。

木板發黴的澀臭味兒傳來,舅舅心情更加糟糕,罵得更歡了。

另一邊,許瑾南把喬苒吸過煙放進自己嘴裏,牙齒緩慢地碾過她咬過的地方,唇瓣微抿。間接接吻,親密又暧昧。喬苒看着眼熱,有種被占便宜的感覺。

好在許瑾南沒過分,吸了兩口便掐滅了煙,垂首,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抽煙的感覺怎麽樣?”

喬苒搖頭:“算了。”

她說着,卻抿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顯然心情很好。伴随着喬苒嬌俏的模樣,許瑾南也薄唇一勾,兀自搖搖頭,仿佛在說“真拿你沒辦法”。

只是下一秒,喬苒再次提議:“喝酒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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