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這時候的許蘿,表情有些遲疑,她預感到林景豪是知道了什麽,否則不致于對曉曉心疼成這樣。他那種疼惜和寵溺的眼神,是發自心底的,沒有任何假裝的成分。

邊上有人遞上了紙巾,林景豪替曉曉拭了拭鼻涕,拭完将紙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可曉曉雖然不哭了,表情依然是帶着點兒恐慌的,媽媽打了她,媽媽的臉上沒有笑容,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呆呆的拿眼神瞟向媽媽,瞟眼媽媽,再偷偷瞟眼周圍,那眼神裏充滿着無措,但她的胳膊卻是緊緊摟着林景豪的脖子。

林景豪看出端倪,回轉過身來,臉上剛毅的線條忽然朝着許蘿綻出一抹笑來,那笑容分外的和煦,差點晃瞎了周圍人的眼睛,包括許蘿和劉蓉。

“看你把孩子給吓得,還不趕緊給她道個歉,沒見高朋都說了,什麽事情也沒有,曉曉沒有犯錯,而是你打錯了。以後有脾氣,只管朝着我來。”

打孩子的确不是一個好習慣,可一個單親媽媽,她需要面臨的事情很多,要解決的麻煩很多,在心情壓抑痛苦的時候,她沒辦法對天真可愛的孩子付出所有的耐心,心煩氣燥的時候便會打她。打完了,孩子忘了疼,可她的心,始終是抽着的。

現在有人對她說,你打孩子錯了,她忽然想哭。

很多個打完孩子的夜晚,她會難受得睡不着,她多麽渴望有一個堅硬的胸膛給自己依靠,告訴她你打孩子錯了,有脾氣朝我來。

一直期待的事情,在這一刻成了真。

許蘿能感受到四面八方複雜的眼神,有豔羨的,有嫉妒的,有驚掉下巴的,總之,這一刻,她成了大家目光的焦點。

面對一個疼惜自己女兒的男人,她還能說什麽呢?

許蘿朝女兒笑了,“對不起哈,曉曉,媽媽錯了,不該打你。”

曉曉看到媽媽的笑臉,臉色馬上由驚恐轉變為燦爛,她揚起小臉,開心的說道:“沒關系,曉曉不生媽媽的氣。”

見狀,林景豪抱着曉曉離開了大家的視線,帶她進了自己的車子。

過了好久,林景豪才推門下車,再次把曉曉給抱了出來。曉曉表情特別興奮,小手揮舞着,似是得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高朋正忙着打電話,這視頻被删了,不是一句沒事能了的,他得聯系,準備着重新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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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蘿沒挪地方,表情茫然的站在原地,有些問題,她似乎需要好好想想。

還有一個人,也沒有挪動地方,那便是劉蓉。

滔天的恨意已經無法使她維持表面的儀态,她覺得自己衰到家了。她一個青春貌美的女人,竟然敗給了一個失婚婦女,而且是帶着拖油瓶的。

這世間沒有比這再凄慘的事情了。

她還曾寄希望于幾句蒼白的話可以使林景豪和許蘿心生嫌隙,現在看來,可笑至極。

等林景豪和曉曉說說笑笑的走過來,劉蓉突然一個轉身,踉跄着跑向遠處,那感覺,象是有人在後面追她。

林景豪只随意瞟了眼劉蓉的背影,然後把曉曉放在地上,叮囑她:“跟媽媽一起玩啊,注意安全,晚上有個爺爺會來替你按摩。”

曉曉乖巧的應了,依依不舍的朝林景豪揮了揮手,然後一蹦一跳的跑到媽媽身邊。

許蘿沒有擡頭,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跟林景豪聊些什麽,是客氣的打招呼,還是試探的問他是否知道了真相。

似乎都不合适。

拍攝繼續進行。

在化妝間待了許久的徐麗麗,揚頭出來,進入鏡頭裏表演。她表情真摯,情感熱烈,恍若就是劇中人一般。

拍攝一直持續到晚上,期間,有人送來了餐點。吃飯的時候,林景豪沒和大家一起吃,單獨回了導演休息室,和曉曉坐在一起吃飯。

許蘿坐他倆對面,吃得食不知味。

曉曉和林景豪很熟了,叽叽喳喳的問個不停,小腦袋裏裝着無數的問題。

林景豪也不着惱,曉曉問什麽,他都非常有耐心的回答。有些問題在許蘿聽來,應付應付就可以了,可林景豪不,他很認真的給曉曉做解釋。

曉曉問為什麽人會跑到電腦裏面,林景豪從相機的拍攝原理開始講起,講了好久,聽得對面的許蘿都感覺他太無趣了。因為他講的那些,對一個小孩子來說,那完全是聽天書。

可也奇怪,曉曉大眼睛瞪着,聽得似懂非懂,每當林景豪停下來,她都會很有精神的提醒:“叔叔,接着講,我太喜歡聽了。”

有了她的鼓勵,林景豪講得越發細致,很多個誨澀難懂的詞彙,他都要轉化成簡單的語言,再或者舉些小孩子會懂的示例,一點一點的,講得細致而又認真。

門口傳來非常細微的敲門聲。許蘿聽到了,放下碗筷走過去。

原來是徐麗麗,她焦燥而興奮的朝許蘿招手,用唇語無聲的說道:“快出來。”

許蘿看眼聊得正歡的林景豪和曉曉,悄悄的掩門出來。

“趕緊的。”徐麗麗有些急不可耐,拽着許蘿的胳膊,朝走廊頭上走了走。

走到一根大柱子旁站定,徐麗麗問:“快說說,怎麽回事,聽說林大導演開始護犢子了。”

徐麗麗一開始在化妝間,出來後就投入到拍攝中,完全忽略了周遭的變化,直到吃飯的間隙,才聽說了這聳人聽聞的八卦,她那顆想象之心掩藏不住,飯沒吃完就來找許蘿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許蘿嘆了口氣。

“真不知道?”徐麗麗詫異,“這大導演平白無故的對你們娘倆好?”

“倒是睡過,可也不至于,我懷疑……”許蘿沒有繼續往下說。

徐麗麗以手托腮:“極有可能。”她用手點了點自己的唇角,籲了口氣,“您娘倆的好日子來了,有這麽大的靠山,記得還錢哈。”

“臭貧。”

許蘿了解徐麗麗,她要是說還錢,那純粹是開玩笑。每回自己還錢,徐麗麗總是一再推拒,整得好象是徐麗麗欠了許蘿錢似的。

兩人叽叽咕咕聊了會兒,便分頭散開了。

飯後還是繼續拍攝,一直拍到晚上将近十一點才結束。

林景豪太忙,許蘿也沒好意思帶着曉曉走。老中醫來替曉曉按摩完以後,曉曉便睡着了。許蘿把她安置在長沙發裏,蓋了一床小被子,她坐在一旁看手機刷新聞。

看得太入神,也就忘記了時間。

等林景豪進來的時候,她才驚訝道:“天哪,十一點了。”

“曉曉睡了?”林景豪問。

許蘿站起來,有些無措的搓搓手,“嗯”了聲。

“那回酒店吧。”林景豪很自然的過來連人帶被子把曉曉給抱了起來。

幾人沉默的坐車回了酒店。

這回,林景豪也沒問許蘿,直接抱着孩子去了自己的房間。

跟在後面的許蘿,也只是象征性的猶豫了下,也跟着進去了。

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林景豪很貼心的幫曉曉脫下身上的衣服,又喊來許蘿,“你回房間拿睡衣,孩子這樣睡着不舒服。”

沒想到他也有這麽細心的時候,許蘿訝異的同時也有點兒感動,她應了聲好,臨出門前,聽到林景豪在身後又補了句:“別忘了拿你自己的。”

許蘿正握着門把手,聽到這句心裏顫了下,故做平靜的“嗯”了聲。

再回來的時候,許蘿手裏提了一個大包,裏面各種用品俱全。林景豪的意思很明顯,今晚自己和曉曉就得住在這裏了,那又何必嬌情,一應用品拿全了,用起來方便,不難受。

幫曉曉換好衣服,又量了量體溫,許蘿轉去洗手間洗澡。洗頭的時候,小心的避開頭頂的那塊傷處。

她洗出來後,林景豪又自動自發的進去了。

許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有些沒着沒落的。她感覺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她都沒想好怎麽應對,就走到了今天這種狀态,好象不是她要選擇的,而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推着她。

洗手間的門被拉開,林景豪腰間系着圍巾,頂着一頭冒着水汽的頭發走出來。

他兀自做到許蘿旁邊,沒話找話的問:“曉曉睡得還踏實吧?”

“挺好的。”

跟半裸的林景豪在一起,許蘿抑制不住內心的那種緊張和局促感。雖然孩子都生過了,可許蘿在男女之事上還是相對稚嫩的,有限的幾次,也只是跟面前這個男人在一起,經驗太少,還不能象其他久經百戰的男女那樣,随意放開。

也許是太累的緣故,也或者是太随意的性格,林景豪的頭發沒有經過任何擦拭,在許蘿看來,就是甩甩水珠就出來了。

她側首看着那滿頭晶瑩的水滴,不知怎麽,覺得心底癢癢的,她站起來,去洗手間拿了電吹風,然後回到林景豪身旁,說了句:“濕着頭發不是個好習慣,我幫你吹吹吧。”

林景豪不置可否,許蘿權當他同意了,便站在他身旁,心無旁骛的吹起來。

他的頭發濃黑,濡濕的時候有些軟糯,可唰唰的風吹着,不消一會兒,那些個頭發都挺拓起來。象桀骜不馴的孩子,透着點兒硬硬的感覺。

吹完,許蘿把吹風機擱一邊,用手很随意的撥拉了幾下林景豪的頭發,讓他的頭型看起來随意些。

也就在這個時候,林景豪忽然擡起頭,濃黑的眉眼淡淡的掃過許蘿的臉,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許蘿停下來,“有事?”

“我知道了。”

林景豪惜字如金,只淡淡的四個字,許蘿剎那間便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了。兩人視線在空中交錯,一時間眼神都有些複雜。

許蘿從未打算讓他知道,從沒想過,有一天,爸爸這個稱呼會出現在孩子的生命裏。即便前幾天,動搖的最歷害的時候,她是有過這樣的想法,可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她又否定了那個突然萌生的念頭。

其實女兒只屬于自己,也挺好。

可現在,這個平靜的局面要被打破,因為林景豪說他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許蘿問,她不想猜謎,她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曉曉是我的女兒。”林景豪垂眸,盯着地面上斑駁的花紋回答。

許蘿忽然就軟綿綿的跪坐到沙發上,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體內的力氣都流失了,有絲茫然失措湧上心頭。

可她依然硬撐着一口氣,問:“那又怎樣?”

是的,那又怎樣?林景豪不是說自己是個作風不正的女人嗎?不是說自己男人很多嗎?那他該讨厭自己才對,一個讨厭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他會怎麽辦?

若說他對自己有一點點兒好感的話,那只能是男人對于女人身體的欣賞,換句話說,只是人做為高級動物的一種本能驅使罷了。

畢竟兩人有限的幾次男女之事,細回憶起來還是蠻酣暢淋漓,水到渠成的。

迄今為止,這是許蘿和林景豪唯一合拍的地方。

沒有情感做為根基,談任何事情都是缥缈的。

林景豪沉默。

許蘿心在漸漸下沉,有時候無聲勝有聲。沉默,也是一種最有力的回答。

當許蘿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想象着林景豪把自己和曉曉當做麻煩,想象着他如何婉轉的建議自己帶着孩子出國或者去到更遠的地方,離開是非,離開人們的視線,到一個無聲無息的地方,安靜的活着……

林景豪忽然開了口。

“為了孩子,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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