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唐英航徑直地走了進去,無論來者何人,他都有信心應對,讓對方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他在瀾清宗裏跟着師父師祖修煉的這幾年,可不是白過的。
唐英航凝聚靈力,做好施放法術的準備,一把袖劍就藏在他右臂內側,緊貼着小臂,随時可以甩出。
皇宮裏的卧房都很窄很小,就連皇帝寝宮也不例外。
他們相信寬敞的房屋會消耗人的氣,氣一旦被損耗,就會生病,所以晚上要聚氣,睡在小小的房間裏。
唐英航住得這幾天,總感覺憋屈,他在瀾清宗都是睡大屋子的。
寝宮窄小,唐英航剛進門走了兩步,就看到床上坐着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線條曼妙,被層層疊疊的床幔遮擋,看不清面容,可清麗輪廓會讓人下意識想象,究竟該是怎樣的絕色容顏。
女人?
唐英航眉頭緊皺,瞬間就明白了情況。
這肯定是衡王安排的。
衡王一直都在暗中苦惱該如何更好的控制他。
唐英航身為修士,年僅十三卻實力高強,更別說身後還有門宗撐腰,來硬的肯定不合适。
衡王決定先用感情試探。
前些日子他就狀似随意地提出,新皇登基,後宮無人,可以着手選秀女入宮了。
十三歲選妃,并非什麽稀奇事。
前朝有幾代皇帝,十三歲時連孩子都生了。
所有事唐英航都一清二楚,他懶得戳破罷了,畢竟現在還需要衡王幫忙找人。
只需要應付應付,堅持到有師祖消息傳來時就好。
可如今衡王竟然直接把人塞到了他房裏。
“滾出去。”唐英航冷聲道,“沒有我——朕的命令,誰允許你進來的?”
對方無動于衷,仍舊坐的安穩,宛若壓根沒聽到他的話。
唐英航火氣騰地一聲就上來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掀開窗幔:“喂——”
怒氣沖沖的聲音戛然而止。
唐英航雙眼瞪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而那雙一藍一黑的異色眼瞳中,正映出他錯愕的樣子。
“派頭不小啊,臭小子。”
含笑的嗓音傳入耳中,唐英航腦袋發昏,鼻子猛然一酸。
近兩個月以來被壓抑的情緒瞬間點爆,所有的思念、抑郁、悲傷、痛苦全都在此刻迸發出來,他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整個人撲到了她懷中。
“師祖!”
這麽一聲把飄在旁邊的蓮生吓了一跳。
師祖?
她的年齡看起來怎麽也到不了師祖的程度吧。
而且面前這個少年,可是當今人世間的皇帝啊。
一只毛茸茸的黑色貓頭從被窩裏冒出來,猩紅色的眼眸好奇宴嶼眠和唐英航。
灑脫只知道他們潛入了皇宮之中,原來她和皇室還能扯得上關系,那接下來的日子可有得享受了!
唐英航趴在宴嶼眠膝蓋上,痛哭流涕,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他緊緊抱着宴嶼眠,雙手攥住她衣服,生怕稍微一松,眼前之人就會消失不見。
如此溫暖。
不是幻覺。
宴嶼眠熟練地揪住唐英航耳朵,滿臉嫌棄地把他往外面扯:“行了行了,哭成這樣子眼淚鼻涕都要弄到我身上了。”
“師祖,我、我就知道你沒事……果、果然你還活着……”
唐英航的話音模糊到了極致,因為哽咽和恸哭,基本聽不出來在說什麽,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正在說話。
唐英航滿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師祖真的真的回來了。
宴嶼眠嘆了口氣。
她神情也變得溫柔起來,将手按在唐英航起伏不停的後背,輕輕撫摸着:“好了,不要再哭了,你聲音再大點,外面的人就要被引來了。”
唐英航拼盡全力,才終于止住聲音。
他用力咬緊嘴唇,只有這樣才能不讓抽噎從唇角溢出,但眼淚還是刷刷流下。
他趴在宴嶼眠膝蓋上,緊緊把她抱住,感受着透過衣料穿來的體溫。
多年之前他趴在母妃的床邊痛哭流涕,師祖也是像現在這樣,對他說不要哭了。
蓮生眉頭微皺,面前強忍淚水的少年并不知道寝宮裏除了他們二人,還有一道游魂在場。
他看向宴嶼眠,收到了對方一個無奈的眼神。
宴嶼眠對他無聲地說了句什麽,蓮生讀出了她的唇語。
——我好朋友的兒子,也是我徒孫,還是個小孩子呢。
唐英航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勉強平息下來,他兩只眼睛都哭得又紅又腫,身上龍袍皺皺巴巴,哪裏還有少年皇帝的樣子。
一張帕子憑空飄過來,停在唐英航身邊,唐英航接過來,悶聲悶氣地道:“謝謝。”
他壓根就沒詫異于帕子的突然出現,瀾清宗裏和宴嶼眠關系好的人都知道掌教天生陰陽眼,能夠看到并和天地間的精魄交流,偶爾會使喚它們幫忙做些事情。
但唐英航不知道,給他遞來帕子的并非精魄,而是人形的蓮生。
唐英航擦去鼻涕和眼淚,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害羞起來。
他都十三歲了,竟然還那麽哭哭啼啼的。
宴嶼眠問他:“腦袋清楚點了沒?”
唐英航點頭。
“那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吧,你的,還有門宗裏的。”
唐英航:“額……”
他一下子就哽住了。
他有無數的話想要和宴嶼眠說,可現在半個字都不敢說出來。
唐英航完全能想象得到,師祖聽到門宗裏發生的那些事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勃然大怒應該都是輕的。
宴嶼眠:“不知道應該從哪兒說起?”
唐英航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點頭。
“就從你師父開始講起吧。”宴嶼眠輕飄飄地道,“我聽說……他這個天下第一劍堕魔了?”
唐英航:“…………”
提起宋子凡,唐英航的眼眶忍不住又濕了。
“師祖您靈牌碎裂的那天,師父和師叔們全都不敢相信,我們覺得您不可能就這麽離開了,所以、所以師父用心頭肉承載着您留在牌位裏的那一絲靈力,進入到魔門腹地您最後出現過的地方,希望能找到您的蹤跡。”
宴嶼眠額角一跳。
心頭肉?
也怪不得宋子凡會堕魔啊。
心頭血對修士而言,是堪比金丹的珍貴存在,更別提心頭肉了。
宋子凡用心頭肉承載她殘存的靈力,又跑到魔門腹地看,實在太容易被魔氣侵染了。
并且當時他情緒應該相當不穩定,堕魔好像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宴嶼眠擡手,頭痛地揉了揉額角。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唐英航應該不至于會是這種反應。
“還有嗎?”
“二師叔好像是煉化了自己的七情,和師父說他探查到了您的位置,在幽冥之地。”唐英航小聲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這些都是師父前些日子傳訊告訴我的。”
“煉化七情?”
宴嶼眠愣了。
旋即她面上浮現出十足的惱怒,什麽東西,她辛辛苦苦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終于把孔蘊喬被藥王谷拿去做藥引的七情給養回來,結果他說煉就又煉沒了?!
“他怎能通過那個察覺到我位置的?”
“我不知道。”唐英航搖頭,“師父給我說這些的時候好像挺煩躁的樣子,可能是他辛辛苦苦拿回了您的刀,結果還不如二師伯更快一步察覺到您消息吧。”
宴嶼眠啧了一聲。
老大和老二都這幅鬼樣子,說明他倆是絕對不可能管事的,那瀾清宗如今情況……
“然後呢,你繼續說。”
“三、三師叔說就算您身死,以您的魂魄強度,去到地府也要一段時間,所以、所以她斬斷了天梯,想要封死人間和陰間的通路。”
唐英航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他已經能預感到師祖聽到消息後,會有多麽驚詫和憤怒了。
當初他得知天梯斷掉的時候,也呆滞半晌才緩過神來。
宴嶼眠:???
宴嶼眠:“什麽東西?”
她頃刻間明白了,為什麽前些日子會突然察覺到天地之間靈氣巨變,世間又為何會妖魔鬼怪橫行不斷。
蘇茗茗為了留住她的神魂,斬斷天梯。
可她壓根就沒想到,天梯斷裂,反而讓地府的大門破開了個洞,無數窮兇極惡的猛鬼逃跑出來,禍害人間。
又或者,這本來就是她的想法之一?地府門破了,如果她想,也可以由此重返人間。
宴嶼眠深吸口氣,她原本溫柔撫摸着唐英航後背的手,此時已經改為緊緊抓着他的龍袍後領,唐英航被揪得脖子有些不舒服,但此刻他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師祖的表情現在還算平靜,但唐英航知道,那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繼續。”
“四、四師叔現在負責管理門宗內外事務。”說起四師叔,唐英航總算有些底氣了,“自從您的靈牌碎掉,他就一直在忙裏忙外,連酒都不怎麽喝了呢,師父說這是因為您靈牌碎掉時四師叔就在祠堂,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心懷內疚。”
“什麽心懷內疚。”宴嶼眠翻了個白眼,“這說明你們這一群人裏,只有老四的腦子最正常好嗎!他最有責任心,也最有擔當,根本就不像你們這樣,不顧一切後果的只想着胡來!”
“我們是想要您回來……”唐英航小聲道。
“我問你,你母妃逝世時,你怎麽沒想着讓她回來?”
唐英航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為什麽呢?
因為那時他眼睜睜看着母妃一天天衰弱下去,心裏已經做好了她會離開的準備吧?而師祖修為高強,還正當壯年,所有人都沒想過,她有一天會突然離開。
“我就算再厲害,終有一天也是會死的,或者幹脆飛升成仙,再也不在人間。”宴嶼眠嘆了口氣,她摟住唐英航,輕聲道,“你要學會接受身邊發生的事情,與其想着如何挽留,不如想着該如何過好今後的生活。”
“老五老六和老七呢?”
“五師叔和六師叔整日在祠堂內為您誦經守靈,七師叔還在閉關等待突破。”
宴嶼眠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需要處理的問題沒有太多太多。
但光是想想目前需要面對的問題,宴嶼眠就一陣頭痛。
她再次揪住唐英航耳朵,痛心疾首道:
“老大老二瘋,帶着門宗上下的其他人也跟着瘋,你們有沒有想到,就算真的能把我找回來,又該怎麽收拾留下來的爛攤子?”
唐英航張了張嘴,不說話了。
“你師父堕了魔,他要怎麽才能回去原本的狀态?老二煉化七情,又該如何重新把這些東西找回來?老三砍斷天梯必定遭受天罰,地府大門被破也需要修補。如果我回去了,還能勉強幫忙處理一下問題,可如果我是真死了,不會回去了呢?就讓情況這麽爛下去嗎?”
“你們這幅樣子,哪裏像天下第一仙門?”
見唐英航縮着脖子不敢吭聲,宴嶼眠嘆息。
“行吧,情況我大概了解了,去給我準備個房間,我要休息。”
唐英航:“嗯嗯,我這就去!”
唐英航走出寝宮,外面的宮女其實也都聽到了他的哭聲,但沒有一人敢進去看是什麽情況。
眼下新皇紅着眼睛出來,面上卻帶着掩不住的笑意,讓她們就近安排一間空屋,說是有很重要的人要住。
等待唐英航重新回屋,就看到宴嶼眠懷裏多了一只黑貓。
那貓雙眼猩紅,一看就不是凡物,唐英航敏銳的在它身上,察覺到了一絲隐秘的魔氣。
“魔物?”
“嗯,路上撿的。”
唐英航看到那貓懶洋洋的樣子,知道它應該是徹底被師祖馴服了,并未表現出忌憚神色。
他坐到宴嶼眠身邊,緊貼着她,小聲道:“師祖,我們把好消息告訴師父他們吧?”
“不,別說。”宴嶼眠卻搖頭,她眼中閃過寒芒,露出堪稱殘忍的笑容,“我要親自去給這群孽徒們一個驚喜。”
唐英航打了個哆嗦。
“把眼睛用冰敷一敷,不然明天睡醒就要變成豬頭了。”宴嶼眠站起身,最後拍了拍唐英航肩膀,“我去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嗯嗯。”唐英航接連點頭,“房間已經給師祖準備好了。”
宴嶼眠從皇帝寝宮中走出,吓了門口候着的所有人一大跳。
他們确實聽到寝宮裏傳來話音,但以為是新帝和暗衛,怎麽會突然出來個女人?
她是什麽時候進去的,又是怎麽進去的?
萬一她想要對新帝不利……衆人面色難看地打了個哆嗦,總感覺腦袋随時都有掉下來的風險。
“這是我……朕的恩師,吩咐宮裏其他人,一定要好生伺候。”唐英航神情嚴肅地出現在宴嶼眠身後。
“行啊,還怪有氣勢的。”宴嶼眠掐了掐唐英航還帶着嬰兒肥的臉。
嘶——
太監宮女們見狀,齊齊倒抽一口涼氣,趕緊把頭低下,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宴嶼眠被安排到了距離皇帝寝宮不遠的一處別院,看起來之前是貴妃住的地方。
她謝絕了想要伺候宮女們,把門關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麻煩啊……
要是只有宋子凡一個人也就算了,怎麽孔蘊喬和蘇茗茗也跟着胡鬧。
宴嶼眠沒想到最靠譜的,竟然是平日裏整天不着調的老四。
貝蛋!為師之前真是冤枉你了,為了門宗大事竟然還把酒給戒了,等回去之後為師一定好好誇你幾番!
“感覺你的身份好複雜。”蓮生終于開口道。
從後面唐英航說的那些話,他隐約能猜到許多,小皇帝的師父和好幾個師叔,都因為溪眠的離開做出很可怕的事情,可以見得溪眠對他們而言,是多麽重要的存在。
原來在他們相識之前,她身邊就有了這麽多在乎她,牽挂她的人啊。
蓮生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
溪眠對他而言,是整個世界中最為特別的人,她能看到他的存在,和他交流,教他修煉,識字讀書,還一起有過那麽多驚險刺激的經歷。
但自己對溪眠來說,又是什麽呢?
短短兩個月的相處,應該遠遠達不到重要的程度吧?
“其實也沒什麽複雜的。”宴嶼眠坐在床邊,她看向蓮生,可能蓮生自己都不知道,很多時候他的想法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記憶的缺失讓他就像一張白紙,毫無城府可言。
宴嶼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講過的,關于我的故事嗎?”
蓮生點頭。
那是他們從歡喜林出來後的第三天,宴嶼眠在湖邊洗漱,蓮生出于好奇,嘗試着問起她的過去。
宴嶼眠說了一堆蓮生聽不懂的話,什麽棵祭圍度藝能特淺對,蓮生聽得一愣一愣,完全理解不了,以為宴嶼眠是故意編故事搪塞他的。
“其實那些都是真的。”宴嶼眠嘆息一聲。
數百年過去,前世的那些記憶,其實她也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了。
“我因公犧牲之後,意外投胎傳世,來到了這個世界,我遺傳了父母的修煉天賦,年輕時就修為頗深,後來慢慢成了門宗裏最厲害的人,也在歷練途中收了幾個徒弟。”
“後來我覺得生活實在太無聊太無聊了,每天都在重複差不多的事情,一點激情都沒有,就想着如何才能脫離當時的環境。”
“因為我比較厲害,修仙界的所有人都認識我,這種情況下就算出去了,所體驗的感受也會和之前相差不大。”
“所以我思考之後,決定死遁,如果原來的那個我已經身死,那現在的我,就可以用嶄新的身份,生活在沒有人認識我的世界當中了。”
宴嶼眠從頭到尾地解釋了自己做出的選擇。
蓮生聽得微怔,其實他早就猜到她的身份肯定非同凡響,尋常人怎麽可能一刀宰掉咾病鬼,幹翻整個響馬山寨,對抗歡喜林中的衆多妖獸,又毫發無傷地燒了雲夜樓。
短短兩個月裏,他們經歷的事情确實精彩,屬于那種講成故事都能讓灑脫直呼美味的。
——她之前的生活到底有多無聊,才會選擇用死亡去擺脫?
就連蓮生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代入進宴嶼眠的視角思考。
“那……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蓮生眉頭皺起,“回去的話,豈不是之前做的這些都白費了?”
“是啊,好不容易搞了個死遁,結果才兩個月就要結束了。”宴嶼眠嘆了口氣,“但是不回去也不行,徒弟們惹出來挺大的亂子,起碼得有人過去收拾才行。”
“你徒弟們好不靠譜啊。”蓮生吐槽道。
“就是啊!”說起這個,宴嶼眠也激動起來。
之前當着唐英航的面,她身為師祖需要維持一些形象,不好罵人,現在關起門來,總算能發洩發洩了。
“一個個的命都不要了就開始發瘋,怎麽回事啊!都多大了還要當熊孩子,是沒見過死人嗎?氣死我了。”
“有沒有可能是你的教育出了點問題。”灑脫甩着尾巴,評價道。
“怎麽會!”宴嶼眠下意識地反駁。
她剛想說自己的徒弟們一個個都實力高強,老大是霁月光風的天下第一劍,老二是藥王谷之外最負盛名的神醫,老三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俠女,老四蔔卦畫符樣樣精通……
打住!
他們是都很有出息,但這個心智水平,完全就是不達标吧!
一個也就算了,還兩個三個的都是這樣。
宴嶼眠陷入了深深懷疑。
難道說,她的教育方式真的有問題?!
那為啥老四是正常的啊!
宴嶼眠坐在床邊,陷入了沉思。
她開始回憶自己和徒弟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宋子凡是她在饑荒年間,意外收下的大徒弟。
每逢自然災害發生,人間靈氣就會動亂不堪,滋生出無數妖魔鬼怪,那是她正在外歷練,聽聞某城裏有修羅鬼現身,前去鏟除。
結果半路上她聞到煮肉的香味,本能地過去看了眼,發現了被山賊捆着,食指被割得只剩白骨的宋子凡,他痛的昏死過去,而兩個山賊正眼冒精光,大口吃着他的肉。
宴嶼眠日行一善,随手救下了宋子凡。
她給他吃下能生血肉的丹藥,準備離開,卻被纏住,宋子凡跟在她身後,踉踉跄跄地磕了一路的頭,祈求她帶他一起走。
宴嶼眠最後心軟,同意了,她帶着宋子凡進城,按照原計劃宰了修羅鬼。
宴嶼眠擦着手上的血,看到宋子凡憧憬又敬佩的眼神,她腦子一抽,問他“你也想學嗎?”
宋子凡想要跟着她學刀,但宴嶼眠手頭除了熒落,就沒有其它的刀了,幹脆就從樹上削了一把木劍給他耍。
從此之後,宋子凡就用劍了。
宴嶼眠思來想去,也沒覺得哪裏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