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宴嶼眠很多法寶,多到堆滿了藏寶閣的暗室,數都數不清。

她十七歲時意外進入過一處上古秘境,和某個同樣意外跌入的倒黴蛋一起,冒着喪命的風險獲得了不少機緣。

從此之後,宴嶼眠就愛上了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刺激感覺。

幾百年來,她探索過的秘境大大小小不計其數,基本上能傳出信來的全都被掃過一通。

那時候的宴嶼眠奉行三光政策,甭管是什麽樣的秘境,她能拿走的就全都拿走,萬一以後能派上用場呢?

随着修為的不斷精進,秘境探索也變得簡單,當宴嶼眠深入上古秘境就像游戲通關一樣,只需要喝水走流程時,她就知道,自己可以停止了。

各種秘法和法寶堆滿了納戒,而納戒又堆滿了暗室。

東西實在太多,宴嶼眠幹脆自己設立秘境,把許多用不上的東西丢在裏面,供給其它修士探索,她蒙受了前輩們諸多好處,現在輪到她成為前輩,反哺修真界了。

這些年光是宴嶼眠構建的秘境就有上百,各種花樣全都試了一遍。

可惜這也只能讓宴嶼眠獲得九十多年的快樂時光,到頭來她還是無聊得要命,只能閑着沒事去找封钰單挑。

宴嶼眠在記憶中搜尋許久,終于選出了最為合适的法寶:“就用碧瑤珠吧。”

碧瑤珠?

蓮生額角突然輕輕一跳。

明明應該是陌生的名字,卻仿佛一下子就勾起了他許多記憶。

模模糊糊的畫面在眼前浮現,冥冥之中似聽到少女的聲音。

——這玩意看起來還蠻厲害的,你想要嗎?

——拿着吧,這是你找到的。

——成,那它就是我的了,咱們可以用這個暫時吸掉抑靈陣法陣眼裏的靈力,說不定能趁機離開。這麽好的東西,該給它起個什麽名字呢?

“是能吸取靈力的法寶嗎?”蓮生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對,天罰一般都會以雷劫的形式降落,碧瑤珠之前被我用過吸納特別強悍的陣眼,應對雷劫應該也不在話下。”

宴嶼眠似乎并不驚訝蓮生會猜到碧瑤珠的用途,只不過她潛入魔門腹地時,什麽東西都沒帶,碧瑤珠被她留在門宗當中,得先回去拿了才行。

說話之間宴嶼眠就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至于到底能不能行,試過就知道了。

如果行不通,她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反正總歸要把蘇茗茗給救下來。

宴嶼眠一邊控制着馬車,朝門中的方向飛去一邊繼續聚靈,情況棘手,她修為恢複得越高越好。

蓮生也不用趕車了,進入車廂內坐在她的身邊,灑脫仍然畏懼地藏在宴嶼眠影子當中,連頭都不肯冒出來。

下方群山綿延,雲霧缭繞,就連蓮生都能明顯感覺到靈氣的充沛。

他們已經踏入了仙門領地,此處除了五大仙門之首的瀾清宗,還散落着數不盡的小門宗,更是因為宴嶼眠打造的衆多秘境,成為修仙者們奮勇追尋的仙境。

毋庸置疑,這裏是修煉之靈的好去處,蓮生覺得他如果夜以繼日地用心修煉,過不了幾日就能取得新的突破,也許身形會化得更為凝實。

可他卻毫無緣由地感覺到厭惡。

這是一個能引得他內心深處恐懼厭惡和嫉妒的地方。

最開始面對這些負面情緒時,蓮生頗為無措,甚至還搞不懂該如何形容這些莫名其妙的感受。

但随着發作的次數增多,蓮生也慢慢理解了它們的存在,他仍然受困于這種從心底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陰暗,某些時候卻竟然會感覺到幾分詭異的親切。

就好像……它們本來就是和他相依相伴了許久的東西。

蓮生總覺得不是件好事。

他也給宴嶼眠說過,宴嶼眠讓他放松心情,不要太過擔心,如果真出現什麽狀況,她會盡力幫忙,就比如說往他身體裏打入幾團精純的靈氣,靈氣如同高山冰雪凝練凜冽,總是能迅速澆熄他心中翻騰作亂的那些東西。

眼下宴嶼眠正在聚靈繼續提升修為,蓮生見狀,選擇默默地自行消化,不願打擾她。

萬一就是差這丁點的修為,沒能把她的三徒弟救下來,蓮生會很內疚的。

倒是宴嶼眠注意到了蓮生的異常。

蓮生一直是個藏不住事兒的性子,無論發生了什麽,他都會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像這樣程度的表情管理,為人處事時更适合戴個面具遮一遮。

“不舒服嗎?”宴嶼眠問道。

蓮生點點頭,如實回答:“有那麽一點。”

宴嶼眠示意蓮生坐得離自己近一些,握住了他的手。

在被抓住的瞬間,蓮生下意識地向後一縮,宛若被那熟悉又陌生的溫度灼燙到了。

“你還是這麽涼啊。”宴嶼眠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句。

天地群山之間的靈氣更加瘋狂的湧向宴嶼眠,她的身體如同化作了海底漩渦,瘋狂吸納着一切可以為她所用的能量。

大乘期巅峰的強悍身軀和世間獨一無二的頂級功法,讓浩如煙海地無主之靈迅速凝聚成一顆金丹出現在她的腹肚處,和旁邊另一枚更大、更加凝實,表面還印刻着玄妙繁複皺紋的金丹遙相輝映。

宴嶼眠閉上雙眸,黛眉微皺,面上罕見的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

緊接着她左手在小腹處一劃,蓮生聽到了皮肉被劃開的聲響,幹脆利落得完全不像是在對自己下手。

蓮生驟然瞪大了雙眼,他嗅到了淡淡的腥甜,飄散在空中。

宴嶼眠下手下得極其精确,指尖銳利的勁風劃破皮膚,避開了幾乎所有的血管,将她的腹肚豎着抛開一條四五厘米的狹長傷口。

那個臨時凝聚的金丹滾了出來,落在她掌心,還帶着幾滴溫熱的鮮血。

然後傷口迅速愈合,轉眼就恢複如初,平滑的小腹上連一道淺淺的疤痕都未能留下。

宴嶼眠輕輕呼出口氣,看向早已目瞪口呆驚得僵在原地的蓮生。

“這個東西給你,吃下去。”宴嶼眠把金丹放在蓮生掌心。

“我、我……”蓮生仿佛接到了什麽燙手山芋,他小心翼翼地拖着金丹,又不敢與其有過多的接觸,盡可能把金丹和他掌心相碰的面積減到最小。

可蓮生的視線卻完全無法從這顆小小的金丹上移開。

最開始他以為是這凝聚着宴嶼眠部分靈力的金丹本身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到後來蓮生才意識到,真正讓他離不開眼的,是金丹上的鮮血。

他在渴望那層薄薄的,随時可能蒸發殆盡的鮮血,迫切地想要将其吞入腹中,品嘗它的味道,以至于渾身每一處都在叫嚣着,趕快吃下去。

蓮生用力吞咽了口。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如此渴求地想要獲得宴嶼眠的血。

明明之前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因為宴嶼眠永遠是優雅的,強大的,游刃有餘的,別說是血了,她連皮都不會破一下。

可真正見了,蓮生才意識到,這對他而言,是最致命的引誘。

“沒事,吃了吧,我都已經凝聚完掏出來了,總不能讓我再塞回去吧?而且這玩意兒只要我想,再搞幾顆都不是問題。”宴嶼眠雲淡風輕地道,“回去門宗之後我們就得分開,以你現在的實力很容易被弟子們當做是孤魂野鬼驅走,到時候我還得費心去找你。”

宴嶼眠不知道他猶豫的真正原因。

意識到這一點,蓮生更加羞愧了,他根本沒法明确地說出自己是在眼饞她金丹上的鮮血。

蓮生深吸口氣,到底張開了嘴,擡手顫顫巍巍地将金丹送到唇邊。

将其含入口中的瞬間,淡淡的甜味在唇齒彌散,鮮血的滋味幾乎要讓蓮生發瘋,這一刻,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正身處何方。

恍然間,他似乎看到宴嶼眠無力地趴在他懷中,一柄漆黑的長劍刺穿了她的胸口,鮮血飚濺,有那麽幾滴落在了他臉上。

他用舌尖将其卷入口中,貪婪地吞入腹肚。

緊接着是仿佛要被燒穿的疼痛,順着食道一路滑在胃裏,瞬間将蓮生的神智喚回,他聽見自己發出了嘶啞的喊叫聲。

“金丹要落去你丹田的位置,過程可能會比較痛苦,等結束之後就好了。”宴嶼眠坐在一旁安慰道。

殊不知蓮生還要感謝這樣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把他從那恐怖的幻象中喚醒。

疼痛讓他忘記了鮮血的美味,也讓他想要咬住宴嶼眠汲取更多鮮血的渴望,不甘心地蟄伏在心底最深處。

金丹沉甸甸的落在胃底,事實上蓮生都搞不清這種鬼魂形态的自己到底有沒有胃這種東西,反正他明顯感覺到身體內部有什麽東西正被不斷墜着、墜着,劇烈苦痛讓他甚至都無法維持身形的凝聚。

終于,他被墜破了。

那顆金丹滑向更深處,最終落在了他肚臍上方一點的地方,安穩下來。

它開始向外散發靈氣,幾乎是瞬間就讓蓮生的身體重新化虛為實。

疼痛也在此刻被治愈,只有唇齒間的淡淡的清甜滋味,提醒着蓮生方才都發生過什麽。

他的身體裏,多了個原本屬于宴嶼眠的東西。

蓮生忍不住輕輕摸了摸正散發着溫和暖意的小腹。

“以後聚靈的速度會變得更快,這一顆金丹上我沒有印刻屬于我的咒印,你先花點時間把它煉化成自己的,再進行下一步的精進。”

蓮生點頭,他有些生疏地進行感知,能夠察覺到上面屬于宴嶼眠的氣息和靈力波動,仿若一根看不見的無形絲線,将他們彼此牽連。

等到他徹底抹除金丹上宴嶼眠的氣息,就表明這顆金丹能徹底為他所用。

可蓮生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在小聲嘟囔着:他不想這麽做。

“能不抹掉嗎?”蓮生問。

“不抹掉的話,金丹上我的氣息會慢慢把你同化,等到最後你就變成我的東西了。”宴嶼眠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恐吓,“到時候你就會像那兩只賭徒鬼一樣,任我宰割。”

“我現在不也是任你宰割嗎?”蓮生實話實說道。

“我喜歡帶點掙紮的,會有意思許多。”宴嶼眠說着,總感覺這話好像有幾分奇怪,“反正你要好好修煉,等處理完門宗的事我還想要再出去呢,到時候你可別拖我後腿。”

宴嶼眠這話比什麽都管用,蓮生立刻停止了廢話,開始嘗試着煉化他新鮮獲得的金丹。

只是剛開始沒多久,蓮生就覺得頭暈目眩。

他的身體似乎對宴嶼眠的這顆金丹帶着幾分排斥,每每想要吸納上面的靈力,他的每一根頭發絲兒都在發出抗拒。

這應該是正常情況吧?畢竟不是原本屬于他的東西。

蓮生咬牙堅持,他全副身心沉入其中,牙關緊咬地與這股本能抗拒做對抗,專注之中,連五感都未知封閉。

宴嶼眠關注着他的情況,視線不曾從蓮生身上移開分毫。

蓮花紋路仿佛在胸口燃燒,黑色條紋之中冒出一縷縷詭谲鮮豔的血絲,頃刻間将面容俊秀的蓮生化作地獄中的修羅惡鬼。

他靈體的邊緣正在沸騰,飛速散去的同時又有源源不斷的靈力自金丹處補充,讓他不至于魂飛魄散。

馬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響。拉着車的兩匹駿馬也痛苦嘶叫,宴嶼眠雙手結印,無形的薄膜覆蓋在馬匹身上,成為保護它們的第二道防線。

同時出現異變的,還有宴嶼眠的影子。

一只黑貓的輪廓突然鼓了出來,卻有一股無形的吸力禁锢着它,繼續溶解在影子當中。

灑脫慘叫着,宴嶼眠眼疾手快,在它被重新吸回去之前,一把揪住黑貓的後脖頸,把它硬生生扯了出來。

黑貓的尾巴被扯斷了一截,但不礙事,之後它還能長出來,灑脫畏縮地蜷在宴嶼眠懷裏,心有餘悸地盯着地上不斷運動、變化出可怖形狀的影子。

一團黑紅色的霧氣正肆無忌憚地侵占陰影。那本是初見時灑脫用來針對宴嶼眠的黑霧,此時此刻卻像蓮生身上的蓮紋那般長出無數血絲,它所散發出來的陰邪和殘暴,甚至讓灑脫這只魔物都瑟瑟發抖,只能收斂耳朵和尾巴,卯足勁地往宴嶼眠懷裏去鑽。

“別再亂動了。”宴嶼眠淡淡道,它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車廂裏的所有生物都聽得清楚,“這一回,他不可能再變成你的所有物了。”

黑紅霧氣咆哮着,從宴嶼眠的影子裏鼓出個大包,朝着蓮生猛沖,一條又一條的血絲迸發而出,如同細長的觸手,死死卷住蓮生的四肢和脖頸。

卻在碰到蓮生的瞬間,被來自金丹的靈力消融發出呲呲啦啦的蒸發聲響,那是就連天魔都要有所忌憚的至純仙力!

蓮生仍雙眸緊閉,無知無覺,他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滿心滿眼只有那顆沉在他腹肚中的金丹。金丹如同高懸在夜空中的圓月,散發着瑩潤溫和的光芒,落在他身上,消解着一切的疲憊和恐懼。

他畏懼出現在光芒之下,可那光是如此的溫和清涼,讓他生出“或許靠近看看也不會出什麽意外”的念頭。

陰影正在不安地瘋狂湧動着,蓮生最終卻選擇邁出了朝那光芒靠近的步伐。

他相信宴嶼眠,所以也連帶着相信這顆金丹會給他帶來更好的改變。

身體上時刻傳來的疼痛乎也要被這抹銀白色的光輝療愈,蓮生的左半邊臉痛的好像臉皮都要剝落下來,露出下面的肌肉和骨骼,他的眼球赤.裸地暴露在外,任憑寒風如刀一般将其割成一片又一片。

他整個人都要碎裂開來,化作齑粉,卻又被光芒融合,重新凝聚成嶄新形态。

蓮生能做的只有不斷去靠近,縱然這樣只能加快他被打碎又重塑的過程,讓靈魂深處冒出的苦痛更甚。

宴嶼眠徒手抓住了那團已經完全變成血霧的存在。

“忍了你這麽久,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要當睜眼瞎吧?”

唯二能夠依靠的附身之物都被死死的壓制,蓮生由內而外散發着越來越強的屬于宴嶼眠的氣息,而灑脫更是埋首在宴嶼眠懷裏連頭都不敢回一下,天魔本源不甘心地咆哮着,再度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沖向蓮生!

——嘭!

還沒等它靠近,它就被宴嶼眠抓着,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這團本源一直以來都蟄伏在灑脫體內,隐藏在宴嶼眠的影子當中休養生息,它自诩已經足夠熟悉宴嶼眠的威能和氣息,做好了趁着蓮生心神不穩,将其侵占的準備。

合适的時機終于到來,可它卻完全無法突破宴嶼眠鑄就的防線。

蓮生對它的吸引力正變得越來越弱,原本完美的适配度也一降再降,天魔氣息見勢不妙,扭頭朝着車外沖去!

唰!

它速度極快,轉眼便已抵達了數裏之外。

宴嶼眠似乎沒能反應過來,她必須待在原地注意着蓮生的情況,以防什麽意外突然發生。

天魔慢慢放緩速度,那輛朝着瀾清宗方向飛去的馬車已經遙遠到連小黑點都看不到了。

血霧擴散又凝聚,呼吸般循環數次,決定暫時找個合适的對象附身,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時機。

它正要朝着下方山林落去,卻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好像從身邊驟然掠過。

那東西的速度很快,快到就連天魔氣息都沒能察覺到靠近。

它繼續向下,過了數息才猛然發覺到好像正變得虛弱。

血絲在這一刻砰然爆開。

每一根血絲都被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然後又在勁風之下化作齑粉,霧氣在眨眼之間就膨脹到了原來的數倍,又倏爾消散。

這時天魔本源才意識到,剛才從它身邊飛速掠過的,是兩把菜刀。

只可惜它已經沒有發動還擊的機會了。

菜刀徑直飛進馬車,落在宴嶼眠手中,被她穩穩握住。

宴嶼眠将刀橫過來,在刀面上輕輕吹了口氣。

血紅色的粉末消散得無影無蹤。

也虧得她現在修為恢複了許多,才能趁着這一團天魔本源失去宿主虛弱之時将它宰掉。

接下來,就不用把蓮生盯得那麽緊了。

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淡淡的金光在前方不遠處若隐若現,一直從地面垂直的接入雲霄,那是瀾清宗的護宗大陣,上面每一道咒文都由千年來宗內的大能篆刻,其中更有不少出自宴嶼眠的手筆。

瀾清宗,到了。

“我要準備下車了,你還要回去我影子裏嗎?”宴嶼眠站起身,對懷裏的黑貓道。

灑脫瑟瑟發抖,它四只爪子扣着宴嶼眠的衣服,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太恐怖了,實在太恐怖了!

方才它就像往常那樣安穩地在宴嶼眠影子裏睡覺,誰知道那團東西竟然試圖把它整個吞掉!

面對和自己朝夕相伴了數月的氣息,灑脫驚駭地發現它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之前那團霧氣一直都在隐藏實力!

還好有宴嶼眠在,不然灑脫真覺得自己今天恐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此時此刻它完全忘記了最開始和宴嶼眠的争鋒相對,面對這個在生死攸關之際保護了它的女人,乖順得就像只真正的小貓咪。

“那你就跟在我旁邊吧,別挂在我身上,怪不方便的。”

馬車平穩落地的時刻,宴嶼眠也站起身來。

蓮生仍舊處在入定狀态,蓮紋的血絲随着天魔本源被斬滅,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也明顯好受了許多,緊皺的眉峰得以舒展。

宴嶼眠估摸着他還得過上半日才能完成初步煉化,關鍵時期絕不能打擾蓮生,萬一遭受什麽反噬就糟糕了。

宴嶼眠從懷裏拿出巴掌大的布娃娃,她給蓮生做的布偶裏還留存着他的氣息,只需将娃娃帶在身邊,等到蓮生醒來就能将她定位。

“讓他自己待在這裏嗎?”灑脫問。

“嗯。”宴嶼眠颠了颠菜刀,走下馬車,“周圍有結界,還有布偶用于感應,不會出問題的。”

雙腳重新接觸到地面,宴嶼眠仰頭望着前方巍峨的宗門,心中感慨萬千,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快就會再次回來。

眼前的一切看似乎都和她離開時別無二致,山還是那些山,水還是那些水,護宗大陣仍舊盡職盡責地工作着。

要不是極遠方那團凝聚的濃雲以及接連不斷閃過的雷光,宴嶼眠都要以為唐英航所說的那些,是在故意哄騙她回去的了。

宴嶼眠深吸口氣,踏上了前去瀾清宗大門的階梯。

她非常輕松地邁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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