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得溫暖,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了。
只是這幾個月來,無論是正面交鋒接觸、還是暗中觀察,他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他甚至覺得,她就像變回了七年前,初見時那個瞬間驚豔了他的時光的少女。
究竟是她的時光倒流了,還是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看懂她?
……
隔着紅毯,兩雙眼眸就這麽在不聲不響間交彙在了一起。
剎那的對視,二人的目光都是出乎意料地平靜如水,淡然而又陌生。
仿佛都無所謂,又仿佛都在壓抑些什麽,只是不願意讓對方看出,因為那意味着一種服輸投降。
“加百羅涅先生,我們進去吧。”
看到恩佐駐足原地回身側望了勞拉片刻,凱瑟琳臉上堆出柔美的笑意,掩飾心中的不安與焦急。
“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恩佐也收回了目光,轉回身和凱瑟琳一道繼續向着內場走入。
……
而在注意到了那二人已經步入內場後,縱使面上沒什麽反應,但勞拉不可否認,她心中是松了口氣的。
她努力讓自己的內心變得更強大,但如今只能自己保護自己的她,确實還沒有辦法做到那麽強大,她的內心也是始終惴惴不安的。
只是她不希望讓任何人看到她的不安。
25.chapter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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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中央大廳,所有人都已就坐,等待着接下來一個個獎項的揭曉。
這場典禮雖然說不上是星光熠熠,并非所有的意大利頂級巨星都彙聚今晚,但只要有勞拉和凱瑟琳在此,便絕對不會缺少值得炒熱的新聞。
一家家娛樂媒體派來的記者更是早已蠢蠢欲動。
“你說,今晚的最佳女主角會頒給誰?”
其實這次頒獎盛典的大多獎項基本已可以确定歸屬,出現冷門的可能不大,但最佳女主角這項獎恐怕将會是這次最大的懸念。
“勞拉和凱瑟琳各自主演的那兩部電視劇上個月不是都播出了嗎,你覺得如何?”
“啧,誰不知道凱瑟琳是圈子裏有名的花瓶,她有演技嗎?勞拉剛出道時的作品拿出來都能碾壓她。”
“那勞拉豈不是應該穩贏?競争對手這麽弱。”
正在調試着鏡頭的一位資深娛記在聽了身邊那個剛入行的菜鳥的話後,止不住對這位天真的後輩嗤笑出聲:
“像凱瑟琳這樣零演技的演員卻能有這麽好的資源,動不動還能上報刊雜志的頭條,你以為憑得是什麽?”
“呃……這個……”
“而且這種國內的影視獎,你以為會只是單單為了發揚藝術這麽單純嗎?這背後的博弈,你想過嗎?”
“沒,沒有……”
“哼,小家夥,慢慢學着吧。不過……不管今晚這兩個女星究竟是誰笑到最後,咱們明天的報紙都不會缺少奪人眼球的熱點就是了。”
……
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勞拉靜靜地聽着臺上主持人一段又一段的演說詞,聽着揭曉出的一個又一個獎項,也聽着會場裏随之而起的一陣又一陣掌聲。
好在這次組委會還算是沒有把事情做絕,并沒有把她和凱瑟琳安排在一起坐。
不然那對兒渣男賤女要是齊齊坐到她身旁,她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壓制不住心中的惡心感直接離開會場。
在進入會場前她收到了羅馬裏歐發給她的簡訊,飛機已經降落在米蘭了,他們正帶着迪諾往這邊趕。
會場裏本就光線昏暗,勞拉也覺得此刻自己的大腦有些渾渾噩噩的,這裏的空氣都讓她難受。
她此刻只想趕快結束這場晚宴,然後出去等着兒子,給兒子過生日。
至于今晚她入圍的最佳女主角獎項的争奪……說完全不在意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為了按時完成這部戲,她當初也是将近一個月連軸轉地工作,付出了她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至于凱瑟琳的那部戲……她前段時間看了一集就看不下去了,凱瑟琳是真的能夠做到一個人毀掉一部戲。
但那種水準都可以入圍最佳女主角候選的話,恐怕這背後有着什麽不能放在臺面上言說的事了吧。
雙手交疊着放在大腿上,手指不覺間稍稍用力抓緊了裙擺。
心中的不安越發擴散。
……
掌聲起又落,一位位獲獎者登臺發表着自己的感言,時間也在一點點地流逝着。
當這場晚會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後,整個晚會的最高.潮終于到來了。
舞臺正中央,聚光燈下,一身優雅晚禮服的女主持人手持卡函,老道地向着全場嘉賓以及無數媒體的鏡頭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紅唇微啓,準備揭曉“最佳女主角”的獎項歸屬。
“獲得本屆……”
話音剛起,全場的氛圍瞬間變得緊張而又激烈起來。
凱瑟琳兩眼放光,志在必得地緊緊盯着舞臺中央的主持人。
勞拉則是面色看上去平靜如常,只是漸漸加速的心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意大利電視劇年度最佳女主角的是……”
兩位主角,一個已掩飾不住自己的渴望與期待,另一個則默默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凱瑟琳.格拉奇亞諾女士!”
伴随着主持人公式化的微笑,最終的贏家揭曉,現場也應景地響起了應有的掌聲。
“有請凱瑟琳.格拉奇亞諾女士上臺領獎,恭喜她!”
……
臺上,一襲淡粉色露背晚禮服的凱瑟琳手持獎杯,欣喜而驕傲地發表着自己的獲獎感言,看上去就像個榮耀加身的公主。
默默看着臺上那個女人,勞拉面色如常,似乎并沒有崩潰或者失落之類的情緒。
因為她知道,現在無數媒體的鏡頭都在對着她,想要從她臉上捕捉到任何一絲落寞的表情,哪怕只有一點點。
所以她要繼續演下去,繼續演得和之前的神色無差。
她不會再讓任何人看到她落魄狼狽的樣子。
“你看起來似乎還不錯啊。”
身旁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極富磁性的嗓音帶着份戲谑之意,當然更不會含什麽善意。
專注于自己表演的勞拉并沒有注意到身旁空着的座椅剛剛有人坐下,而這聲音……
微微偏過頭,果然是那個她目前最不想見到的男人。
只見恩佐單手支着頭,坐姿慵懶而又恣意,不光是語氣,連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滿滿的戲谑。
“所以,你現在特地湊到我這邊,是期待着看到我失望傷心的神情從而好好地嘲笑一番以讓你獲得樂趣嗎?”勞拉面不改色地冷冷回道。
“願意的确如此,不過你的演技實在不錯,看來這個樂趣我是無法得到滿足了。”恩佐笑得有點痞氣,又挑了挑眉,戲谑的眼神中嘲諷之意更濃:“如果我早一點告訴你,今晚的最佳女主角得主肯定不會是你的話,你也不用那麽辛苦地一天只睡四個小時地趕出那部電視劇了吧。”
他之前在希臘辦事的時候,勞拉正在米蘭加班加點地拍攝着那部準備沖獎的電視劇。他有看到過街頭的娛樂報紙報導勞拉為了能如期結束拍攝,趕上這次意大利年度電視劇大獎而付出的極大精力。
“所以,這次的年度電視劇獎,是你用你的勢力進行了幕後操作,好讓你的情人能夠順利奪魁咯?”
要論眼神及嘴角笑容的嘲諷值,勞拉也不弱,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行為而被激怒。
“沒錯,身為加百羅涅家boss的我,想要辦到這些并不是什麽難事。”刻意彰顯出一副大爺我高興怎樣就怎樣的嚣張之态,繼續挑釁着:“如何,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的感覺。”
無語地冷笑了一聲後,勞拉不屑地睨向恩佐:
“我不需要每拍攝一部影片都是以拿獎為目的來證明自己,因為我不是凱瑟琳那種擠破了頭也要争一個外界肯定來制造出自己很出色這種自欺欺人幻覺的可憐蟲,更何況還是要靠自己的身體去換。”
說真的,恩佐都想為勞拉的這段話鼓掌了……挺有意思的,比起過去幾年那個只會歇斯底裏地亂吼、摔東西、甚至拿兒子威脅他的瘋女人有趣多了。
只不過面上,恩佐依然維持着他混賬的形象:“說的挺潇灑的,你心裏就真的一點都不難過,一點都沒有被打擊到?”
揚了揚性感而嬌豔的紅唇,勞拉只是緩緩說出一句話,神色是堅不可撼的高傲:
“was miicht umbringt,macht mich starker.”
恩佐微微眯起眼,似乎想要透過那雙碧色的瞳孔看到她的內心。
“尼采在《偶像的黃昏》裏寫的一句話——但凡不能殺死我的,最終都會使我更加強大。”一字一句地将那句德文名言诠釋着。
那部讓她威尼斯電影節封後的《羅馬夜半》,她在裏面扮演的是一個哲學系的女大學生。
當時只有十六、七的她想要演好這個角色很難,為此她努力惡補了許多哲學家的著作。雖然她實在對哲學不感冒,很難啃下那些書籍,但唯獨尼采的作品讓她産生了熱情,融進了她的表演,也融進了她的骨髓裏。
恩佐聽後,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麽感觸的樣子,甚至輕浮地吹了聲口哨,只是說出的話……
“ma zuletzt seine begierde, und nicht das begehrte.”
性感的聲線,竟把硬重又刻板的德語說得如意大利語般纏綿缱绻。
“尼采還在他的《善惡彼端》裏說過這麽句話,人最終喜愛的是自己的**,而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
勞拉一時間有些愣神地看向恩佐,她沒想到自己這位粗俗暴躁、玩世不恭的丈夫竟然也會有興致去看哲學家的著作,而且德語原文張口就來。
“吶,勞拉,你對這個獎項真的沒有**嗎?我看你對這個獎項也是喜愛的,不然剛剛那位主持人宣讀獲獎人的時候,你不會心跳驟然加速。”
雖然她的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淡然如水,但他作為一個标準的黑手黨,在靠近她的那一刻,他瞬間便感覺到了她那由心跳加速而引起的氣息紊亂。
“那又怎樣?”收到一再的挑釁,勞拉完全不想再理會他,“我的**與你何幹?”
手指輕敲着椅臂,恩佐低低地笑了笑:“但我此刻的**與你有關。”
勞拉沒有搭腔,只是嫌惡地看着對方。
“比如說……”光線晦暗,棱角分明的俊逸臉龐一半陷在陰影中:“吻你一口。”
鳶色的眼眸,視線帶着份色.情地移向勞拉那誘人的紅唇。
下一秒,眼疾手快地伸出了右手死死地按住勞拉的左手,無視勞拉渾身噴湧着的怒意。
“別沖動,現場這麽多媒體鏡頭時刻關照着你呢,如果你現在沖出會場的話明天的頭版頭條肯定就要渲染你對凱瑟琳獲獎多麽多麽的嫉妒……來,保持你原本的表情,最好再帶上點微笑,以顯示出你的大度。”
勞拉憤憤地掙紮着自己的左手,想要擺脫桎梏。
憤然離場這種失态的事情,她當然會克制住……她現在最想做的是出手用她的長指甲狠掐這個該死的男人一通。
“你放手!”壓低聲音咬牙警告着笑得一臉可惡的男人。
“放手啊……”恩佐故意拖長了聲音,然後毫無預警地猛然間松手:“好啊。”
本死命掙紮着,壓着自己的手掌又突然被移開,慣性作用下勞拉的左手空揮了一下。
而恩佐則是笑得更得意,甚至湊到勞拉耳邊如情人般喃呢着:“凱瑟琳的獲獎感言要結束了,我得回去了,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最好永遠別見!
勞拉只是咬着牙惡狠狠地回了一個詞:“滾!”
……
26.chapter26
這場讓自己極度壓抑的晚宴一結束,勞拉便快步走出了會場,沒有給任何媒體采訪她的機會。
她明白這樣做是很不明智的,就這麽直接走人,明天各大娛樂報紙還不知道會怎麽寫她。
但是,有些時候心裏清楚不代表行動上也會這般理智地去做,她也有不想再忍耐下去的時候。
其實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原本就是一個挺任性固執的人,尤其是當初在演藝圈風光無限的時候。只是成為了母親之後,她性格裏的許多棱角都被磨平,漸漸學會了平和與忍耐。
只是今晚,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裏,離開這個有那個男人存在的空間。
毫不理會頒獎典禮結束之後的酒宴舞會,率先穿過專門為嘉賓準備的內部特別通道,從後門離開,不給媒體以任何纏住她的機會。
待到完全離開這個會場,感受到帶着冷冽之感的夜風,勞拉才感覺胸口的臃悶與煩躁漸漸消散了些。
仰頭望向漆黑蒼茫的夜幕,繁星晦明晦暗,如同一場幽遠的夢境。
長嘆了一口氣,踩着高跟鞋沿着臺階向下走去。
剛邁出幾步,一擡頭,只見前方有人靜靜地注視着她,默默地等待着她。
是被羅馬裏歐一行人帶來的迪諾。
“抱歉,夫人,因為今晚交通狀況不太好,所以現在才到。”羅馬裏歐向着勞拉解釋道。
而勞拉只是搖了搖頭,示意沒關系。
然後,忘掉自己一切的負面情緒,展露出自己最溫暖的笑顏,向迪諾伸開自己的雙臂。
正處于換牙期的迪諾一咧嘴笑,便看起來帶着幾分滑稽的可愛。笑着向自己的媽咪跑去……雖然中途還是又摔了一跤。
……
噴泉在霓虹燈的映照下閃爍着華美瑰麗的光彩,水珠有規律的迸濺聲響如同在靜谧的夜晚中奏響的樂章。
噴泉前的臺子上,母子二人悠閑地坐着。
“媽咪,你今天晚上……沒有得獎,對不對?”迪諾憋了憋嘴,小小的臉上滿滿的擔憂:“不要不開心。”
看着兒子那因為顧慮她的心情而分外認真的神情,勞拉淺笑着搖了搖頭:“媽咪沒有不開心。”
“真的嗎?”
在迪諾那小孩子的思維裏,沒有得到獎勵不應該是一件很失落的事情嗎?就像在幼稚園裏,他總是因為表現不好而得不到老師獎勵的糖果,看着其他得到了獎勵的小朋友,他其實是很羨慕的。
“真的,沒有不開心。”揉了揉兒子的頭發,勞拉輕語着,像是說給兒子,又像是說給自己:“能夠盡自己的全力完成一項自己喜歡的工作,就已經很幸福了。成不成功,也不是由他人、由一個獎項來評判的。而且,能夠走上表演這條路,對于我而言本身就是命運賜給我的一個意外的幸運了。”
“意外?幸運?”迪諾皺着眉頭喃呢着,“媽咪你原本沒有想過要當演員嗎?”
被兒子這麽一問,勞拉腦海中關于自己小時候的回憶不經意間被勾起,笑容裏也帶上了份懷念:
“是啊,我小時候沒有想過要當演員的。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啊,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個跳芭蕾舞的舞蹈家,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劇院裏舞臺上的那些舞者們一樣,當一只美麗優雅的白天鵝。”
這是她第一次和別人聊起自己小時候的夢想,而那個傾聽的人居然是她的兒子。
對于母親,迪諾從來不吝啬于說出發自自己內心的贊美:“媽咪你現在就很漂亮。”
“诶~寶貝兒你不愧是個意大利男孩兒,嘴巴夠甜。”勞拉狡黠地朝兒子眨了眨眼,然後俯下身在兒子柔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不過,謝謝寶貝兒。”
沒有人會不喜歡別人的贊美,更何況這贊美是來自她最愛的人。
“那,媽咪你後來去學跳舞了嗎?”
“去了啊,因為我當時真的非常想當個芭蕾舞明星。原本一切都挺順利的,只是後來我不得不放棄了。”
“為什麽?”
“因為個頭啊~女芭蕾舞者的身高一般要求是不能超過一米七的,不然的話許多動作都很難完成。但是媽咪在十二歲的時候,身高就到一米七了,而且還在繼續長。”
她到了十六歲的時候基本停止發育,那時便是現在的一米七八的個頭了。其實這樣的身高在北歐女人裏,算是挺普遍的。
“好可惜……媽咪你那時一定很難過吧。”聽着母親小時候的事情,迪諾的小嘴也耷拉了下來。
“是啊,當時很難過,那種美夢破滅的感覺,我那時真的非常怨恨自己的個子。不過,我的命運卻也因此轉彎,帶給我不幸的身高最後反而帶給了我意外的幸運。因為我的個子很出挑,十四歲的時候,我被發掘去當模特。而就在一次拍攝中,我又被你之前見過的那位社叔叔發掘,之後便被他帶領着開始了演員的工作。”她不知道身旁的小家夥能夠感觸到多少,但她真的很想把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孩子分享。
聽到母親命運的轉變,迪諾也恢複了興奮的神采:“媽咪你很喜歡當演員!”
雖然對母親工作的具體流程并不清楚,但他還是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母親對自己的工作是喜歡的,非常喜歡。
“是啊,我很喜歡演員的工作,命運轉了一個彎,帶給了我一份意外的幸福。”溫柔地注視着兒子,眼神溫情中帶着期許:“所以,迪諾,別對自己失望。也許你覺得現在自己身上很糟糕的地方,未來反而會帶給你幸運,你的路還很長。”
她知道,她的兒子一直都不是一個自信的孩子,但她希望能夠帶着他一點一點地看到人生的精彩,在這份精彩中也認識真正的自己,那個精彩的自己。
即使這個過程會很漫長,但她也會拉着他的手一點一點向前進,只要她還陪伴在他的身邊。
年紀尚小的迪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真的變得幸運,但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很幸福。
“好了,我親愛的寶貝兒,今天最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做呢。”勞拉笑了笑,從手拿包裏取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一個細長的小盒子:“生日快樂,已經六歲了呢。”
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迪諾也是早已興奮地把小腦袋湊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母親遞給他的盒子。
盒子裏面,躺着一條十字架吊墜的項鏈。
很精致,只是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并不像是新的。
“這是媽咪十四歲那年第一次當模特拍攝,掙到第一筆錢後買給自己的禮物。這些年媽咪也一直都戴着,現在……是你的了。”
雖然并不名貴,但對她而言是頗有意義的一條項鏈。
即使失憶了六年,但這條項鏈她仍然沒有丢棄,一直珍視着。
這是她用自己第一次得到的薪酬買的,是她第一次涉足娛樂圈,那象征着自己人生的一個新的開端。
而現在,她把這條項鏈送給了她的兒子。因為成為他的母親,代表着她人生又一個新的開始。
……
迪諾急不可待地讓勞拉把項鏈戴到他的脖子上,勞拉也欣然應允。
只是戴的時候,才意識到,迪諾脖子上本就戴着一條鏈子了。
是聖誕節時,恩佐送給迪諾的那枚刻着家族徽章的戒指所串成的項鏈。
而那鏈子比勞拉送給迪諾的這條項鏈要長一些,正好把勞拉的這條項鏈包在裏面。
給迪諾戴好後,看着那一內一外的兩個挂墜,勞拉的手指一瞬間有些僵硬。
迪諾卻是相當高興,因為自己的脖子上戴着的鏈子,既有媽咪送的,也有父親送的。
就好像自己以後不管走到哪裏,媽咪和父親都在自己身邊一樣。
還興高采烈地說着,等自己長大了,手指夠寬後,就可以把父親送的這枚指環戴在手上了。
雖然想到那個男人,心裏就又堵又氣,但看到兒子這麽開心的樣子,勞拉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如果“父親”這個形象在迪諾的印象裏不會是糟糕的,倒也很好。
不管那個男人的真面目是什麽,只要他展現出的存在能夠讓迪諾的童年多一份美好,那麽她自然也不會為了自己的私憤而去刻意破壞他們的父子關系。
畢竟,每個男孩,都向往着自己的父親是個讓他憧憬的英雄。
“媽咪,我們這就回家嗎?”從收到禮物的興奮中回過神,迪諾也關心起母親今晚的工作:“我聽羅馬裏歐說,今晚媽咪你的事情不是很多嗎,好像還有舞會什麽的。媽咪你還要再回那幢大樓裏面去嗎?沒關系,我會去車裏和羅馬裏歐等着,我會很乖的。”
一晚上無論受到怎樣的羞辱,勞拉都沒有過想要流淚的沖動,但這一刻,她真的鼻頭酸酸的。
能夠擁有這個兒子,真的是她最大的幸運。
“媽咪不進去了。”勞拉搖了搖頭,然後握住迪諾的小手:“舞會的話……迪諾來陪媽咪跳舞好不好,媽咪教你。”
“诶?可是……我很笨的。”簡單的交際舞步,他上的黑手黨性質貴族幼稚園有教過,但是他總是笨手笨腳的,所以很少有女孩子願意當他的舞伴。
“沒關系,慢慢來,媽咪會一直陪着你。”
……
流光溢彩的噴泉前,一大一小執手共舞,美麗的女子一點一點耐心地教着自己可愛的孩子。
并不算太遠的隐蔽的暗處,兩手揣在大衣口袋裏,倚着石柱而站的恩佐靜靜地望着那場景。
一瞬間,鳶色的瞳孔中竟劃過了一絲淺淺的羨慕。
羨慕迪諾,也羨慕勞拉。
就在腳步莫名地伴着份沖動想要擡起時,口袋裏震動起的手機制止了他的行動,也拉回了他失控了一秒的理智。
“喂,怎麽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工作化地彙報着:“我這邊已經全部查清彙總好了,具體項目和數額,你要再确認一遍嗎?”
沉思了一下後,恩佐給出了一個确定的回複:“嗯,我這就過去。”
又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幕,接着便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邊,不是屬于他的世界。
27.chapter27
深夜,淩晨時分。
報社,本應是為了能夠在第二天早上搶到頭條而加班加班寫稿、排版、準備印刷的忙碌時刻……整棟樓卻黑洞洞的,只有主編辦公室亮着桌上的小臺燈。
這份意大利發行量極高的娛樂報刊的主編,此刻正手握着筆,顫顫巍巍地寫着手上的初稿。
寫字桌的對面,恩佐兩手肘支在桌子上,十指相叉交疊,看上去很散漫的樣子。
鼻梁上架着的黑超遮住他的半張臉,只能看到嘴角勾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一如此刻一字一句的語調:
“零演技視後誕生,意大利電視劇的恥辱之夜……”
這與主編原本想要拟的稿子內容相距十萬八千裏,但是還是得硬着頭皮寫下去……他右手旁邊桌子上站着的那個二頭身嬰兒正拿槍對着他的太陽穴,随時準備扣動扳機呢!
對面坐着的恩佐繼續自己的“編纂”:
“據悉,凱瑟琳. 格拉奇亞諾背後的經紀團隊早已打通了評委組的關鍵人員,且為獲得其他勢力對評委會的施壓,凱瑟琳也早已進行了多種潛運作,其情史的豐富在娛樂圈中早已是不是秘密……呃,接下來要怎麽寫?有什麽建議嗎,reborn?”
reborn一邊手繼續舉着槍,一邊挂着天真的笑容:“我聽說過她曾經有一次為了兩位金主都不得罪而來了場3p哦。”
“這樣啊——”恩佐拉長了語調,然後轉而問向那位主編:“唉,有那件事的照片之類的東西嗎?”
“有,有……以前有拍到過,但是,當時被凱瑟琳的經濟團隊給壓下來了,沒有爆出來……”主編小心肝顫着。
對方雖然是詢問的話語,但根本就是陳述的語氣,他哪裏敢說謊啊!
“哦,那正好,就借這個機會登出來吧。”恩佐的語氣那叫一個風輕雲淡,好像只是在說別忘了給明天要發行的報紙加頁眉頁腳。
明明是帶着笑意說着這話,但主編卻感到自己渾身冷汗直冒……真的快要吓尿了好嗎。
……
等到稿子“完成”後,恩佐甚至還笑得滿滿陰柔的留下一句“稿費我就不要了,沒事兒,不用謝。”
離開報社時,淩晨一點整,幽黑的街道萬籁俱寂。
“我還以為你見過那個人,項目數額核對好後會直接回西西裏,居然還來這裏多此一舉。”走在街道牆頭上的裏包恩意味不明地開口。
恩佐倒是回答得相當簡潔幹脆:“一時興起。”
“喂,凱瑟琳的那個獎,真的是你幫她弄到手的嗎?”
“呵,根本就不需要我出手,今晚那個獎早就內定是凱瑟琳的了。那女人早就不知道上了多少個男人的床才換來今天的地位,背後捧着她的各路金主大有人在。”不屑地說着,只是這一會兒的空蕩,手便癢癢得又拿出了随身帶着的香煙和打火機。
裏包恩目視前方,擡手壓低了頭上紳士帽的帽檐:“那你何不幫勞拉奪回這個本應屬于她的獎項?”
“我為什麽要那樣做?”嘴上叼着香煙,右手手指按着打火機,湊近點火:“我又不是什麽主持公平的正義使者,而且……那樣做,搞得跟我有多喜歡她似的。”
“所以,你剛才去報社鬧了那麽一場又是為了什麽?突然想要見義勇為了?”
挑了挑眉,恩佐半真半假地說着:“我兒子生日,我心情好。”
有些時候,就連裏包恩都看不透他的這位損友話裏究竟幾分實幾分虛。
“那麽,你現在又要幹什麽去?”
“不幹什麽……我累了,回家睡覺。”
……
當恩佐搭乘自己的私人飛機從米蘭飛回巴勒莫,回到加百羅涅家的城堡時,已經差不多淩晨五點了。
暮冬時節,天亮得晚,此刻天際還沒有要顯出第一絲光亮的意思,依舊一片黑暗。
城堡守夜值班的家族成員也早就習慣了自家boss毫無規律的作息習慣,對于離開甚久且這個點回來的恩佐并沒有表示出太大的意外。
反而慶幸的是恩佐這次沒喝酒,不然又該摸不到鑰匙或者嫌麻煩然後直接開槍解決了。
城堡空蕩的一樓大廳,黑暗中是一片瘆人的幽寂,只有牆壁上懸挂的古老時鐘上的指針一秒又一秒向前進的聲音。
靜靜地站在大廳中央,感受着包裹着自己的那份一個人的寒冷。
這種感覺,對于他二十五年的人生早已是習以為常。從來都沒有覺得有什麽,因為那早已成為自己心境的一部分。
只是就這麽第無數次被這份幽寂包圍時,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出昨晚流光溢彩的噴泉池前,勞拉和迪諾的笑顏。
那種他從未擁有甚至從未感受過的溫暖,一時間讓他失神的豔羨。
人大概就是這樣,始終存活于黑暗中時,便接受了那種狀态,不會有什麽別樣的情緒。
而一旦那片黑暗中出現了一絲光亮,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會讓人産生打破原本狀态的一份念想,然後那份念想就會擴大為貪婪,最終變成一盅毒.藥。
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揉了揉自己脹痛的太陽穴。
他也是真的……有些累了啊……
懶得再上樓回房間,恩佐直接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躺下。
閉上眼,頭依舊脹痛得厲害,難以入眠。
皺了皺眉頭,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裏取出一個小藥瓶,從裏面倒出一片夏馬爾專門為他配置的安神藥,直接幹咽了下去。
他的睡眠質量一直都很差,如果再加上身體的疲憊所導致的神經上不适,想要入眠就必須要靠這種特效藥。
一夜好夢這種事,從來都沒有過,今夜也是如此。
……
就這麽大大咧咧地睡在大廳沙發上,自然也沒有部下敢去叫醒。
而把恩佐從本就算不上安穩的睡眠裏喚醒的……是手上突然生出的疼痛感。
睡眠的不穩加上極高的敏感度,恩佐瞬間睜開眼轉過頭看向痛源處……
“哪兒來的烏龜?嘶……”
只見一只綠色的烏龜不知什麽時候爬到了他的手邊,然後一口咬住了他右手的中指。
他的城堡裏什麽時候養烏龜了?
鳶色的雙瞳跟咬着他手的烏龜的那雙綠豆大的小眼互瞪着。
目光注視着烏龜,嘴上卻說着給別人聽的話:“誰的烏龜,趕快拿走,不然一會兒我交給廚房直接炖掉。聽說東方有一種用烏龜煲湯的料理法,很滋補。”
話音剛落,一旁偏廳裏早已躲着多時的迪諾趕忙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快跑到沙發處時又摔了一跤,然後在光潔锃亮的地板上滑行着漂移到了。
就這麽不到五十米的距離都能搞得這麽轟轟烈烈,恩佐都有點不忍直視了。
他醒來的一瞬間除了看到烏龜,也注意到了一旁偏廳後面扒着門框的迪諾,剛剛的話自然是說給迪諾聽的。
“你的烏龜?”恩佐甩動着手,試圖把那只烏龜甩下來。
迪諾怯怯地點了點頭,稍微褪去了些奶聲的嗓音很細小:“嗯,是我的,安翠歐。”
安翠歐?給這只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