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舊
滿室暗淡無光, 只有清亮的月光透過窗戶悄悄打進微弱的光芒。
徐宴淮透過燃着的煙花蠟燭，看出岑意腫着的小鹿眼裏流露出的心疼和難過，第一次破天荒有了想要許願的東西。
雖然他一直不信神不信佛, 想要什麽就去自己争取。
雖然他一直不信心想事成，不信許下願望就能實現。
但是。
希望岑意可以一直在我身邊。
徐宴淮吹滅蠟燭，拎了蛋糕上最大的車厘子喂到岑意嘴邊, 嗓音含笑打趣她。
“…确實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就是長得挺特別的。”
一看這蛋糕就是岑意親手做的，蛋糕店要是做成這樣的話早就塌了。
“有的吃就不錯了, 還挑。”
岑意聽出徐宴淮話裏的調笑意味, 剜了他一眼, 将車厘子核吐在徐宴淮接在她嘴邊的手裏。
卻沒想徐宴淮聽完她的話後, 突然悶悶的笑起來。
岑意好奇，問他突然笑什麽？
“好像這句話，是我之前和學校裏那只小黑說過的原話。”
徐宴淮擡手将岑意摟在懷裏，骨節分明的大手揉捏她耳朵“原來那天偷看我那麽久啊, 小偷窺狂。”
岑意也想起了那天偷看被抓包時的尴尬。
Advertisement
偏開頭不看徐宴淮, 耳朵漫上了熱意“我才不是偷窺狂呢，那天就是因為腳麻被迫, 又不是專門要看你。”
他随口應着，行, 女朋友說什麽就是什麽。
徐宴淮順勢湊近她，溫柔親了親岑意滾燙的耳根“謝謝女朋友，給我過了一個最難忘的生日。”
岑意感受到貼在耳朵上的柔軟，瞬間僵住。
腦子裏卻不合時宜的想起被她遺忘的禮物。
“對了, 你伸出左手來, 閉上眼睛。”岑意擡手想遮住徐宴淮的眼睛, 命令他。
難得沒吭聲兒就順從她，待感受到左手腕上冰冷堅硬的東西觸碰後，徐宴淮才睜開眼眸看去。
是一串黃花梨佛珠，遠看每顆珠子好似都一個樣，但湊近仔細看就能發現每一顆上面刻的內容都不一樣，消災，轉運，護身符，事業成功……
大概是把所有能保佑的東西全寫了一遍。
岑意細細看着他白皙凸顯青筋的手臂帶上佛珠，并不突兀，還有一種莫名的欲氣。
對上徐宴淮略深的雙眼認真道“以後不準摘，它會好好保佑你的。”
“不摘。”徐宴淮漆黑暗沉的眼一轉不轉望着岑意，眼底濃重的情緒翻湧沸騰。
他今晚得到了這個世間最好的寶藏。
徐宴淮一把用力将岑意拉入懷中，緊緊擁住。
他在她耳邊低吟，謝謝你。
謝謝你在知道我難堪過往後仍然願意接受我。
謝謝你比寒冷的冬天先來到我的身邊溫暖我。
“說什麽見外話呢，對男朋友好是應該的嘛。”岑意紅着眼對徐宴淮笑，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給予安慰。
不想再管那麽多了。
岑意從來沒想過，她也能是別人生命中的一道光。
一道能給別人暗淡生活，帶去溫暖和希望的光。
在不知道徐宴淮身上發生過這種悲痛事情的時候，岑意還能試圖說服自己。
不要癡心妄想能站在他這樣優秀恣意的人身邊，會有更好的人帶給他幸福。
可就在剛剛聽見徐宴淮嗓音清淡，敘述完那個故事問她的一瞬間。
感性迅速壓過理性占了上風。
岑意只想不顧一切的答應徐宴淮，陪在他身邊對他好，将她所有的溫暖和愛都給他。
就為他沖動這一次。
無論結果好壞她願意照單全收。
課間休息時間的過道裏學生們嘈雜哄鬧，追逐打鬧。
懷着忐忑不安表情進辦公室的，三三兩兩結伴打水上廁所還不忘抓緊聊兩句八卦的，大聲喊叫互相追逐奔跑差點撞到來往人群的。
都蓋不住從未關緊門的辦公室裏傳出的教導主任嚴厲訓斥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誤的學生的震耳聲音。
共同組成回憶起青春時那些最銘心的瞬間。
“…同學你好，請問能幫我把這個轉交給你們班徐宴淮嗎，謝謝。”
剛從衛生間出來，和沈清梧互相甩着手上水漬的岑意，在後門被一個不認識的女生攔住。
那個女生臉頰泛紅，眼睛裏冒着止不住的歡欣和害羞，要不是聽到她說的話，沈清梧都要認為這女生是在給岑意表白了。
“啊，好的。”岑意沒多猶豫，用兩指捏過女生手中的粉紅色信封角，避免它被手上的水漬打濕。
女孩朝岑意甜甜一笑，就跑走了“謝謝你，麻煩你了。”
沈清梧也從自己的不切實際的臆想中回過神來，在女孩轉身走後，悄悄和岑意咬耳朵。
語氣裏滿是對她的恨鐵不成鋼。
“你看看，你看看，徐宴淮多受歡迎啊。”
“他那桌兜裏別人送的情書和禮物我看就沒斷過吧，你這近水樓臺都不知道先得月。”
也不知道岑意什麽時候才能開竅。
月老都把紅繩送到面前了，她都能硬生生剪斷。
岑意聽完沈清梧的抱怨，沖她笑着眨了眨眼，湊到耳邊留下一句讓她在風中淩亂的話。
她說，已經得了。
沈清梧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反應了十幾秒後才吼了出來，整個教室乃至樓道裏都彌漫着她震驚的吼聲，吸引了無數人的好奇目光。
“我靠，岑意——”
但岑意已經無心顧及沈清梧震驚的情緒。
以前只是聽說班裏人會給徐宴淮轉交情書禮物，但她一直沒親眼目睹過，沒想到這才在一起就讓她碰到了。
不知道該說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又或許這就叫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岑意捏着那個粉紅色信封舉在徐宴淮眼前。
“喲，不簡單，還知道給爺寫情書了？”
“倒也不必這麽麻煩。”徐宴淮勾唇迅速從岑意手中接過那個粉色信封，拆開就要看。
明明心裏都快笑出花了，嘴上還傲嬌不饒人，說你們小姑娘就喜歡這種粉嫩嫩的顏色。
“門口有個女生讓我幫忙轉交的。”岑意淡淡咬出最後兩個字“情書。”
說完就收回眼神兒坐在座位上，在書桌裏翻找下一節課要用的書。
徐宴淮還在拆信的手直接頓住。
将信紙塞回，盡量鋪平成原來沒被拆開過的樣子，像燙手山芋一樣扔回岑意桌上“你聽錯了，這肯定不是給我的。”
岑意淡聲講，上面寫了他的名字。
“那不是我，我最後一個字是淮，她寫的是準。”徐宴淮指着信封上最後一個字和岑意強詞奪理，偷偷注意她的情緒。
怕小姑娘因此吃醋鬧脾氣。
又怕小姑娘不吃醋不在乎。
“哦，別人告白都知道送情書和禮物，我收到的告白就是幾句話，還只是不太明顯的暗示，果然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的。”
岑意微微嘆了口氣，聳拉着眉眼假裝失落。
給了徐宴淮個臺階下。
“有，有有有。”
“等着，爺今天下午就給你補上。”徐宴淮最拿岑意這失落樣沒辦法，趕忙一口應下來。
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于是在岑意上課努力學物化沒空理他的時候，徐宴淮手裏轉着筆好像在認真聽課，實際雙眼放空腦子裏瘋狂轉着。
把16年學過的語文詞彙都搜刮過一遍後。
還是發現。
寫十篇語文作文都沒寫一篇情書難。
……
“老實交代！才一天不見，你們怎麽就背着我！”沈清梧拉着岑意面色漲紅，咬牙切齒的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個詞。
“搞到一起了！”
“鳳凰鳳凰，換個詞，這個有點不太文雅。”岑意趕忙捂着她的嘴，生怕沈清梧的大嗓門會被別人聽到。
沈清梧在她的手裏不斷掙紮，嘴上不放棄。
“我就是閑的無聊過個嘴瘾而已，沒想到你倆還真的在一起了，不愧是我意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救命，這算小說照進現實了嗎，以後我看bg小說都能自動帶入你倆的臉了，看完徐宴淮的臉突然覺得有些情節都不油膩了呢。”
“對了！你倆誰表白的，是誰先表白的？不會真的是宴哥吧？”沈清梧抓着岑意的手，兩眼放光不斷挖着八卦。
以岑意的性子，肯定不會主動表白的。
可讓徐宴淮主動，好像更不可能。
“他。”
沈清梧雙手擡起，捂嘴睜大眼“天吶，宴哥那樣兒的人是真的會主動表白嗎，我都不敢想是什麽樣子的。”
“是不是冷着張臉：岑意，我看上你了，和我在一起？或者是那種把你壁咚在牆上：女人，你現在是我的了。”
“哈哈哈哈哈雖然有點油膩，但想想是他那張臉又覺得沒那麽油了。”
“噗嗤，你這麽說我都不能直視他了。”岑意被沈清梧的天馬行空逗笑，卻在下一秒對上沈清梧的眼。
認真說，其實她也沒想過能和他在一起，就挺突然的，她一直覺得她根本配不上他。
沈清梧有些嚴肅的打斷了岑意，正經時候她的立場絕對不會改變“少放屁了，我意寶是全世界上最好的女生，配他都綽綽有餘了好吧。”
岑意一直是她心中最好的女孩。
是給她帶來光明和希望的女孩，就該配得上最好的愛。
岑意眼裏泛着溫柔，也有堅定“但是我也想試着勇敢一次，試着去努力追逐光，萬一他就真的只照亮我了呢。”
“加油，你倆肯定能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沈清梧比了個fighting的手勢，複又貼在岑意身上撒嬌“我也好想體驗一把早戀的感覺啊，肯定很爽。”
岑意裝作要捶她的樣子，說起開吧你，你才早生貴子。
沈清梧大笑着跑開。
“哈哈哈哈哈可沒人和我生。”
“……”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相伴回了教室，沈清梧一眼就注意到岑意桌上滿滿當當的東西，拍她“意寶，快看你桌上。”
岑意沒想到随口逗徐宴淮的一句話，真的被他記在了心裏。
還好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吃飯，回來的人不太多，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一大束白色洋桔梗裏面夾一張寫滿字的粉色卡片，旁邊一個大塑料袋裏滿滿裝着全是她愛吃的各種零食。
岑意伸手抽出那張粉紅色卡片，上面手寫的字體鋒利有勁。
“岑意，我想了許久仍舊無法用詞彙準确描述出對你的喜歡。
你是我寡淡無味的青春裏最特殊的存在。
你是我黑暗無望的生活裏最耀眼的存在。
你是我無欲無求的念想裏最破例的存在。
我曾覺得日子分秒難熬得過且過，只因遇到你才開始渴望明日能一起度過。
岑意，你的名字就是我能寫出的最美的情書。
我喜歡你，此生予你，定不辜負。
岑意家最帥的徐宴淮落筆
2012.11.22 ”
“喲，不簡單啊二哥，寫的還挺好。”岑意眯眼笑着，朝拉鏈拉到最頂端，扣着棒球帽，懶散拎着粉色兔子水杯從門外回來的徐宴淮晃了晃手裏的卡片。
随後忍不住又低頭重新看了好幾遍。
他也是。
是她生命中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徐宴淮揚唇将水杯放在她桌角上，順手彈了下岑意光潔的額頭，得意挑眉“那必須，也不看爺是誰。”
張郁顯然比沈清梧更早從倆人在一起，還是徐宴淮先表白的震驚消息中回過神來，開始牙酸拆臺。
“少裝了二哥，也不知道是誰在天臺抽了好幾根煙才好不容易憋出來這麽幾句話。”
徐宴淮秒變臉，眼刀飛他，說嘴管不好就給爺管。
“哈哈哈哈哈又挨罵了吧，每天就欠欠兒的。”沈清梧十分不給面兒的咧着嘴嘲笑張郁。
岑意唇邊的笑頓了一瞬，輕輕抿了抿唇。
如果給她的這封信是以抽好幾支煙為代價才能寫出來的，那她寧願不要。
也想讓他少抽些煙。
徐宴淮注意到岑意突然黯淡下的表情，略微思索後有了答案“我在外面散了味兒才進來的，應該不太難聞吧？”
“覺得嗆那我以後不抽了成不。”
“張郁不說我沒怎麽聞到。”岑意好笑的看徐宴淮這副難得緊張的樣子，和他講就是以後盡量別在學校裏抽了，萬一被教導主任抓住要記大過的。
“這些都要記在檔案袋裏，會對以後的工作有影響的。”
“以後在學校裏想抽煙的時候就吃糖吧，行嗎？”岑意從桌兜裏翻找出一支原味棒棒糖，遞給徐宴淮。
徐宴淮撐着頭耐心聽完岑意的唠叨，接過棒棒糖在手裏不斷把玩，眼底漫出些不一樣的情緒，應她，聽到了，小管家婆。
在其他人的關注點都在他膽子真大，總敢在學校裏肆無忌憚的抽煙上時，只有岑意在擔心因此影響他的未來。
他這人孤身自由散漫慣了，現在才知道原來被人管着的滋味會這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