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舊
書桌上不斷累放起來的一疊疊卷子和緊迫匆忙的時間, 高三的忙碌程度根本無法與高二的時候相比較。
連短暫的課間休息都不被放過，個個低頭奮筆疾書。
生怕因這幾分鐘就落于人後。
岑意為了逼自己提高分數考上南江大學，也不再和徐宴淮出去吃飯約會, 時間幾乎全用來學習，還讓他因此不爽了好一陣子。
但除了忍着又沒有別的辦法。
就連國慶七天小假期，也都是在徐宴淮家地毯上的小書桌邊度過的。
徐宴淮實在忍不住, 這天下了晚自習後不由分說就拎着岑意往後巷裏去, 牽着她散步。
還在心裏默默背英語單詞的岑意，嗅着因天氣幹燥不怎麽明顯的苔藓味兒混着些清淡的桂花香味兒, 才想起離她和徐宴淮在這裏有兩次交集的時候。
已經一年過去了。
時間過的可真快。
“你那會兒看起來可兇了, 臉上冰冰冷冷的像我欠了你錢不還, 我都快緊張死了你竟然還逗我。”
岑意望着當時事發的地方, 腦子裏不自覺湧起了回憶，隔了這麽長時間都好似還能聞到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煙味，開始挑旁邊人的刺。
“哦，你還讓我給你結賬, 我那會兒就在想怎麽會有男孩子這麽——”
岑意跟在徐宴淮身後, 背上沒有書包的阻礙，蹦蹦跳跳的踩他影子玩。
“不客氣的。”
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出來一個合适的詞彙, 總不能說他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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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徐宴淮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不背這口鍋。
“我當時的意思是, 把你的東西和我的煙放在一起結，不是讓你結，哪成想你速度那麽快直接搶着結了。”
他說，那是他第一次被別人搶着結賬。
以前和所有人出去, 無論吃飯喝酒, 抑或是打臺球買煙, 最後都是他結賬，他都已經習以為常。
卻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有個女孩子會主動給他結賬。
徐宴淮想起岑意那時呆呆的，努力和他保持距離的樣子，挑起唇角嘲笑她，眼中卻泛溫柔“小傻子。”
“我才不傻呢，是怪你話沒有說清楚。”岑意和他耍賴，反正有錯沒錯都是徐宴淮的錯。
她揚着明媚說，爺開心，不和你計較，今天全場繼續由岑爺結賬，小宴子随意挑随意選。
“既然如此，岑阿哥，格格我就不跟您客氣了。”徐宴淮拉着調子吊兒郎當接岑意的話，領着笑到停不下來的岑意進了便利店。
雖然最後賬還是徐宴淮結的。
因為岑意忘記她的兩個支付方式上，最先扣款的都是徐宴淮給她綁定的親密付。
心滿意足吃着手裏的冰淇淋，岑意仍舊不忘強詞奪理“我不管，反正你的就是我的，所以還是我結的賬。”
“是，都是你的。”徐宴淮縱着她，趁她不注意，低頭咬了一大口她的冰淇淋。
“你——”
岑意看着手中空了一大塊的甜筒，氣急“徐宴淮！一共就沒有多少！你一口就給我吃掉三分之一！”
徐宴淮懶聲，嗯，再喊就再咬一口。
岑意聞言趕忙離他遠遠的，生怕冰淇淋再受荼毒。
徐宴淮緊緊跟着，一把将她攬在懷裏，繼續搭着她肩膀向前走“改明兒再給你買就是。”
“少吃點冷的，也不知道每次是誰疼的死去活來。”
昏暗腐肮的巷子深處，是完全不同于裏面凄冷陰暗的人潮湧動的明亮大街。
徐宴淮在去年今天兇殘揍人的時候，不會想到。
這個叫岑意的小姑娘，就這麽再次突然闖進了他凄暗乏味的世界裏。
用愛和幸福點亮他寡淡的青春和黑暗的人生，将他領向光明大道。
很多事情總是這樣，順其自然不專門遮掩的時候，人們大都不會太在意，可一旦有些想要掩蓋的苗頭時，就會被有心人挖掘探尋。
徐宴淮和岑意的戀情，就是這個時候突然被發現的。
鄧世裕雖然是個大老粗爺們兒，情商不高，但少說也帶過七八屆學生，見過的早戀已經不計其數。
心裏還是有些考量在的。
所以他暫時沒驚動岑意，只單獨喚了徐宴淮來辦公室談話。
通亮澄淨的辦公室內，老鄧穩穩坐在自己座位上，将手裏已經批改完的卷子歸為一堆，又從沒批改的裏面重新拿過一張。
旋開杯蓋輕呷了口茶，靜默良久後單刀直入“你和岑意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沒扭頭去看徐宴淮，洪亮聲音卻清晰回蕩在辦公室內，不容忽視。
三兩個沒晚自習的老師聞聲都稀稀拉拉擡起頭看了徐宴淮一眼，複又低下。
實際上豎起的耳朵一直沒放下去。
高三不僅是學生的壓力大，老師們的情緒也緊，在這種極為壓抑的環境下，八卦就是最好的娛樂消遣方式。
老師們之間的事情傳來傳去無非也就那樣，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來。
反倒一有空更喜歡去觀察學生們之間的小心思。
徐宴淮談戀愛？
這種勁爆的事情怎麽可能錯過。
之前她們閑來無事還在私下打賭，徐宴淮這種男生到底會和什麽樣子的女孩談戀愛。
無一例外都覺得會是那種性格張揚肆意，特立獨行的漂亮女生。
卻沒想到是和岑意這種，安靜學習成績優異的小姑娘談。
“高二上半學期。”徐宴淮站在鄧世裕身旁，還是一副插着兜的漫不經心樣兒。
應該是早就被發現了。
不然也不會這麽直接的講出岑意名字。
不過他從發那條朋友圈的時候，就想到說不定會有這麽一天。
連措辭都提前想好了。
他說，是我強迫的人姑娘，與她無關，您要處分的話就處分我。
“怪不得當初專門過來找我調座位，人那麽一個乖巧努力的姑娘就被你這狗東西給禍害了。”
鄧世裕的關注點着實是徐宴淮之前沒想到的，“還處分你，怎麽，保送資格不想要了是不是？”
徐宴淮撩了撩單眼皮，聽出老鄧話裏的意思，聲音放松含了笑。
“當時費了大功夫才好不容易讓她松了口，您可千萬別再給我搞黃了，大不了在我頭上記兩個處分，我到時候再參加高考就行。”
“只要別讓小姑娘知道這事兒。”
鄧世裕從徐宴淮參加完數學競賽回來的狀态，就知道他肯定考的很好，至少保送南江大學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岑意不行。
岑意成績差着些，還有蠻大的提升空間。
不應該浪費時間在早戀這種事情上。
可徐宴淮這人，又是他帶過這麽多屆裏最難搞的學生。
看着他表面上好像風輕雲淡什麽都不放在眼裏，還比較好說話，實際心裏一旦認定了什麽就很難再被改變。
臭脾氣倔得很。
“我不會耽誤她，反而會盡力幫她多提提分，和我一起去南江，您放心就是。”
鄧世裕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徐宴淮堅定的聲音就傳到他耳朵裏“那是我女朋友，我肯定不會讓她做後悔的事情。”
聽聽，有誰早戀被發現了還能在老師面前理直氣壯成這樣的。
也就是徐宴淮。
鄧世裕心裏重重嘆了口氣。
他也明白強拆沒用，照徐宴淮這狗脾氣肯定不會輕易分手，反而還要再占用大量時間做表面上功夫來應付他。
搞不好就真要像上屆那樣，直接失去兩個能上雙一流的優秀苗子，反倒是得不償失。
不過看在徐宴淮和他說這話的份兒上，他也願意相信他們，破例一次替他們瞞着。
“別讓教導主任和班裏同學知道，不然我真棒打鴛鴦，到那時候可不光是兩個處分這麽簡單的事兒了。”鄧世裕嚴厲的給徐宴淮下了最後通牒。
怕就怕讓有些好事的學生知道後心思活泛，到時候想瞞都瞞不住。
“那您別讓岑意覺察，就當作不知道這個事情，今天找我來也不是說這事，成嗎。”
徐宴淮悠悠出聲和老鄧打着商量，他說，快臨近高考了，別影響她的情緒。
“你自己聽聽，這是和我商量的語氣嗎？”鄧世裕聽完被氣笑，就要将手中卷起的卷子狠狠打在徐宴淮身上。
“我不找她，你多幫着她點，物理化學還能再提一提，聽見了沒。”
“聽到了。”
……
後來老鄧在講臺上言辭激動，唾沫紛飛說之前數學聯賽成績下來了，徐宴淮榮獲一等獎要在等下升旗儀式上表彰的時候。
全班都在為徐宴淮歡呼鼓掌，唯獨表情稍顯凝重的本人除外。
因為他昨天晚上給岑意做的可樂雞翅又糊了鍋底兒，現在正擰着眉頭思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從知道保送南江大學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開始，徐宴淮為了彌補備考那段時間沒有好好陪岑意，也為了讓她多吃些她喜歡吃的菜。
開始為了她學做飯。
心意十分感人，現實卻很慘烈。
第一次下廚的徐宴淮差點把廚房點着，忙活了好半天最後做出一盤黑漆麻乎的東西，勝負欲在岑意憋笑的安慰下達到了頂峰。
當天就下單了一堆關于做菜的書，開始看許多關于提升廚藝的視頻。
直到半個月後的現在，他已經能開始嘗試做一些特色料理。
雖然外表看起來仍不怎麽樣，實際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挺好的二哥，至少我吃了沒有拉肚子。”
岑意總是這麽安慰他，并且很給面子會将他做的飯全都吃完，一度還長胖了二斤。
于是徐宴淮越戰越勇，誓要給岑意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高水平大餐。
“……在剛剛舉辦的2013年全國數學高中聯賽中，我校高三徐宴淮同學取得了一等獎的好成績，并且獲得了保送南江大學的資格，讓我們再次熱烈祝賀他……”
徐宴淮仍舊保持着漫不經心雙手插兜的姿勢，平靜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羨慕和祝福的目光。
站在前排的岑意用力鼓着掌為徐宴淮驕傲，和所有人一起轉過頭去看他，向他傳達來自她的祝賀和佩服之意。
哪怕隔了很遠，仍舊直直對上她歡欣的小鹿眼。
徐宴淮嘴角勾起痞痞的笑。
“爺帥吧？”徐宴淮向岑意挑了挑眉。
每次他想被她誇的時候，都會是這副傲嬌表情。
岑意照例雙手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在空中不斷晃動“真棒。”
徐宴淮心滿意足，嘴角的弧度瞬間更大了。
哪怕所有人對他予以肯定，都不如岑意笑着給他比一個大拇指，更讓他覺得有成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