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時明月在(九)
許萱滿心好奇和防備的沐浴過,李白還是沒有說出他要她做的事情,朝青給她絞着發,許萱從銅鏡裏看着李白,滿腹的心思。
“你們下去早些休息罷。”頭發還未完全幹,許萱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将朝青打發了下去,許萱看着認真看書的李白,忍不住問道,“李郎不是說那書無趣,怎的又拿起來看了?”
李白将書翻過一頁,漫不經心道:“是有些無趣,不過看過的書,再看一遍,自然感受也與第一次不同。”
許萱忍不住腹诽,他既然不提,只好自己問:“方才李郎說吃過飯便說那賭約,到底是讓我做些什麽?”
李白終于放下書,透徹的眸子掃視着許萱,幽幽道:“讓娘子做何事,娘子都會做麽?”
許萱頓了頓,不解道:“既然是我輸了,自然是願賭服輸的,之前說好了當然也不會反悔,自當盡力而為。”
李白點點頭,很是滿意,指着桌上的筆墨,道:“既然如此,那便勞煩娘子将某為娘子作的詩抄寫下來,應該不難為娘子罷?”
許萱腦子忽然一片空白,為她作的詩?難道是那天晚上的......想起那日的事情,她面上便再也無法繼續淡定下去。
李白饒有興趣的看着她臉上的紅暈,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道:“既然娘子無法做到,那某自然也不會勉強娘子而為,那賭約......就此作罷了吧。”
許萱的臉更紅了,言而無信,豈不是那小人行徑?只是那詩太過香豔,又是為她而作,她實在是寫不出來。
許萱糾結片刻,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今日李白随口念了一首,于是拿起筆将那首寫了下來,李白還因她的幹脆驚訝了一下。
“我既然答應過你,自然不會食言。”許萱放下筆,拿起箋紙吹了幾下,拿過給李白過目。
李白看了一眼,頓時哭笑不得:“字确實不錯,只是你......”
那上面赫然寫着他今日随口念得那首詩:
“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雖為李白婦,何異太常妻。”
“娘子如今也學會耍滑了。”李白笑道,“如此我便收下了,是我沒有說清,讓娘子撿了漏子。”
Advertisement
許萱看他将她親手寫的好生收了起來,笑了笑:“這也值得你細心收起來,不過是你随口而绉,我随筆而寫。”
李白卻不贊同:“貴就貴在那随意的一份心。”
許萱聞言也只得由他去,此時頭發也幹的差不多,她便上了床鑽進被窩,李白往裏挪了挪,許萱就躺在他方才的地方,頓覺暖和無比。
李白的體溫還未完全降下來,依舊很燙,他剛才又喝過藥,床褥間一股子藥香環繞。
李白伸手将許萱抱近懷裏,喟嘆了一聲:“娘子身體偏冷,卻是便宜了我。”
許萱笑笑:“你是在拿我降體溫麽?”
李白道:“娘子拿我作暖爐,順帶也好給我降降溫......”頓了頓,他松開了手,“還是算了,不要将病氣過給娘子才是。”
許萱卻不以為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用自己的抵過去試了試體溫,低聲道:“還有些熱,不過想來明日就會好了。”
兩人呼吸糾纏,許萱明顯的感覺到他呼出的氣體滾燙,于是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睡罷。”
李白調了下姿勢,将下巴放在許萱頭上,吻着她的發香滿足的睡去了。
許萱以為作詩那事兒早已過去,不料李白身體好些後,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晚的詩寫了出來,并且還在考慮挂在內室的某處。
許萱又驚又羞,忙将那令她不忍直視的詩收了起來,并警告李白:“屋內婢子來來回回,就算不識字,也大為不雅,你這好詩還是留你自己肚子裏罷。”
李白喝了藥,将碗底的藥渣倒進花盆裏,不慌不忙道:“這詩在我腹中自然是忘不掉的,想必對娘子也是記憶深刻,既然如何,挂與不挂,倒也無甚區別。”
許萱面紅耳赤,正想說些什麽,朝青拿了春衣給許萱,道,“今兒個天氣可好了,奴婢穿這身還有些熱,娘子和郎主也出去走動走動罷。”
許萱忽然想起今日是許洵回來的日子,于是從善如流道:“也好,前些日子做的風筝倒是派上了用場,快拿出來罷,讓李郎題首詩,我們好拿出去放。”
“哎!”朝青笑着應了,轉身去拿風筝。
李白卻對許萱道:“這題詩總不能白題罷?”
許萱不再吃他這套,道:“當然不是白題,按理來說誠德也是你的學生,給學生題詩,不是你做先生的責任麽。”
李白啞口無言,笑着搖了搖頭,在那風筝上題了一首鼓舞許洵做人做事的短詩,末了自己看了一會兒,道:“希望他能深悟其中道理,并且教誨一生。”
許萱剛要說什麽,暮雪便跑來道許洵已經來了,要進來給許萱和李白磕頭,兩人聞言只好先去了前廳。
許洵比初見時大方了許多,身上穿着許萱給他做的新衣,滿臉高興的給他們二人磕了頭,道:“姑姑姑父新歲吉祥。”
許萱與李白相視一笑,命朝青拿了一個匣子來,道:“這是你姑父特意為你挑選的文房四寶,望你日後能得償所願。”
許洵笑着接過來,又對李白二人謝了又謝。
許萱拉他起身,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今兒個你剛來,不拘着你,前些日子我做好了風筝,就等着你一起來放呢。”
許洵眼睛一亮:“姑姑真的做了風筝?太好了!”
許萱笑着點點頭:“當然,我怎麽會騙你,你姑父亦在上面題了字,等下我們放高一些。”
“好啊好啊,我們一起。”許洵拍着手,拿着風筝愛不釋手,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簡直樂壞了。
許萱欣慰的同李白道:“感覺過了這個年,他好像變得比以前開朗了許多。”
李白卻不甚在意,這段時間都待在屋內,乍一出來有些難以适應外面的陽光,他拿手擋了,淡淡說道:“開朗雖然很好,真的懂事才最重要,尤其是他那樣的家境。”
許萱扭頭看李白,陽光為他的周身鍍了一層金光,仿佛神邸一般,明明就在她身旁,卻又感覺十分遙遠,難以觸及。
“不論如何,他能夠早些自立,對誰都好,尤其是他自己,畢竟是他的一生,終究是要他獨立去走過。”
李白亦回頭看她,他背對着陽光,許萱看不清他的表情以及眸中的情緒,只聽他輕輕說道:“以前我也是這麽想的,萌生了這種想法的人,他必定是經歷過了孤獨、寂寥、荒蕪以及無邊無界的無助和恐懼,甚至是嘲諷、不屑、排斥和狼狽不堪的回憶。”
許萱努力的想看清他的表情,卻只被他身後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無法直視。
李白頓了頓,邊走邊道:“後來便覺得無所謂了,你經歷的一切都是上天的賜予,一切也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或許這些不好,将來都會變成好的回到你身邊。雖然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說完他輕笑了一聲。
許萱喃喃的複述他的話:“不好的......會變成好的......”
李白看着許洵快樂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現在我已經有些相信了,連你方才那句‘人的一生,終究是由他一人獨自走過’這句話,我卻忽然有了不同的想法,我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可是我們卻走在了一起,或者說,由‘我們’,變成了‘一個人’。”
許萱被他繞的有些暈,仔細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由兩人變成‘一個人’,也算是屬于另一種‘一個人獨自走過此生’的意思。
“你倒是想的多。”許萱心中倍感溫暖,忽覺這個春天來得如此之快,寒冬去的如此迅速,一切都變得明媚無比。
許洵此時突然跑了回來,指着風筝上面的詩對李白道:“小姑夫,這句詩是什麽意思?”
李白沒有回答他,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道:“等你明白的時候,也就是你長大的時候了。”
許洵奇怪的看看許萱,又看了看李白,沒有再多問,但他眼中的快樂卻不容忽視。
行至後院,許洵迫不及待的跑去放風筝,一衆姆仆随從都在旁邊小心的服侍着,生怕他不小心摔了自己。之前領養的小黃狗也長大了許多,跟在許洵後面快樂的跑着,畫面十分溫馨快活。
“再怎麽心事重,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許萱露出羨慕的表情,“還是年輕好啊。”
李白無奈的笑道:“娘子現在也很年輕,怎麽就說出這話來了,今兒個怎麽了?一直在感慨?”
許萱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大概是春天到了,萬物複蘇,思想也跟着蠢蠢欲動了。”
李白遙望遠處的萬裏晴空,喃喃道:“蠢蠢欲動麽?”
******
為了表達這幾日沒更的歉意,微博給大家發了小車車,記得搜索微博名“欲話生平”,私信“吟詩”兩個字,記得是私信哦,微博上沒有噠~~
大四有點忙,年底了還有作業要做,希望大家諒解一下~~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