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雨過天晴？
孫尚祺回府時，天色已黑。她徑直走向她那個小院子，院裏燈火通明，屋子裏卻是漆黑的。她見兩名侍從都焦慮不安的站在門外，不禁蹙了一下眉頭，問道：“顏公子呢？你們怎麽不在他身邊伺候？”
侍從們連忙低頭應答：“回小姐話，顏公子在屋裏。公子傍晚醒了後，去看過他的家人，回來後就自己一個人待在屋裏。我們送了幾趟晚膳進去，他都沒動過。”
孫尚祺聽得直揪心，“去把飯菜熱一下再送過來。”
“是。”
孫尚祺接過侍從手裏的燈籠，推門走進屋裏，将燈籠放在一旁，點亮了屋裏的燈。只見顏若槿目光渙散的坐在床邊，紋絲不動。她走過去挨着他坐下，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摟着他讓他靠在自己肩頭。
侍從們敲門進來，将晚膳重新擺上桌，侯在一旁。“二小姐，晚膳擺好了。”
孫尚祺直接将顏若槿抱起放到桌邊，拿了筷子給他。“來，吃點東西吧。”
顏若槿依舊目光渙散，一動不動。孫尚祺放下筷子，端起一碗粥，用勺子喂他，溫聲說着：“多少吃一點點，別餓壞了。”
終于，顏若槿有反應了，卻是淚水直流。他哭着說：“明明有那樣的事，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孫尚祺揮手示意侍從們下去，而後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我說過了，那都已經過去了。”
顏若槿定睛注視着她，一字一頓的徐徐說道：“面對你，我會想到我爹做過的壞事，會有負罪感。”
孫尚祺的心裏頓時一個咯噔，深怕他又鑽牛角尖。“若槿，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不要多想，我們以後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好不好？”
“……我做不到。”顏若槿搖頭，眼裏露出絕望之意。“那個人是我爹，他害死的人又偏偏是你爹，這事在我心裏過不去。”
“我們一起努力，一定可以過去的。”孫尚祺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若槿，答應我，不要放棄我們的感情。”
顏若槿主動伸手環住了她的脖子，一雙水眸波光粼粼。孫尚祺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将他抱到床上。她替他蓋好被子，自己就在床頭坐着。“現在什麽也不要想，先睡一覺。等你睡醒後，就什麽都過去了。”
顏若槿哪裏能睡得着，閉着眼睛想起很多往事。他想起娘教他讀書寫字時的認真和耐心，想起若榛出生時的喜慶，也想起孫尚祺一次次在關鍵時刻救他幫他，還有和她在一起時的歡樂。他們彼此确認感情的時間并不長，卻仿佛已羁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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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祺……”顏若槿輕聲喚她。
“嗯？”
“七夕的那只花燈，我留在京裏了。”
“你還留着。”孫尚祺兩眼一亮，唇角輕揚，有些驚喜。
“嗯。”顏若槿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突然蹙了一下眉頭。“那個時候，你怎麽會去猜燈謎，還提着只花燈走街串巷？”
“我哪裏能有那閑情逸致？還不是因為有人喜歡那只花燈。”
“還有誰喜歡？”顏若槿急忙追問。
“我怎麽好像聞到了酸味。”孫尚祺呵呵笑道，“除了你，還能有誰？”
“你跟蹤我？”顏若槿挑眉瞪眼，但并無不悅之意。
“怎麽能說是跟蹤呢？我是湊巧看到了。”
顏若槿輕哼，顯然是不信。“我是什麽時候被你這只大灰狼給盯上的？”
“很久之前，久到我已經不記得了。”
“你別敷衍我。”
“我是自己也說不清呀，意識到的時候就是已經心悅你了。”
“那就慢慢說吧。”顏若槿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他想起了孫芷芫的話，句句戳心。
“已經很晚了，明天再說吧。”
她的敷衍和推拖，讓他越發的心亂。“就從我們第一次相見說起吧。”
孫尚祺無奈，看出他是非要知道不可了。“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你爹嫁給我娘的第二天。那個時候，你整天冷冰冰的，話也不多說，眼裏就只有你妹妹，我也沒怎麽關注你。後來……”她停頓了下來。
“後來怎麽了？”顏若槿追問。
“後來攝政王君住到了府裏，你們走近後，我就開始注意你了。”
“原來是因為王君。”他這回是真吃醋了。
孫尚祺聽着這怪腔怪調，想到他離京時問的一句話，終于意識到了關鍵問題點。“那時表姐的身份和行蹤都是謎，我自然要多關注一下表姐夫了。你跟他走得近，我也就注意到你了。”
“你那個時候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是夜鷹統領，先帝養在暗處的勢力。”
顏若槿不禁震驚至極，關心道：“攝政王和太上皇她們知道麽？”
“表姐都知道。至于太上皇，應該不知道吧，這個我不能确定。”
“攝政王不介意就好。”
看到他的關心，孫尚祺心裏很高興，溫和的笑着說道：“現在不吃醋了吧？”
“那再後來呢？”
“再後來，你就迷了我的眼，入了我的心。”
“無想山的人為什麽要擄劫我？”
“……”
“如果涉及朝廷大事，那就不說了。只是這事畢竟跟我有關，我心裏總有根刺。”
“是康寧郡王指使的。”
“康寧郡王？我跟她無冤無仇的，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只是三王爺想确認你在我心裏的分量。而且如果我那時跟無想山的人起了沖突，或許三王爺還可以借機除掉我。”
顏若槿聽得一愣一愣的，“你是說，康寧郡王跟三王爺勾結？”
“郡王是個聰明人，事後就主動向太上皇和明王坦誠了錯誤。表姐重視她，所以太上皇和明王不會輕易動她。”
“無想山的人現在到你麾下了？”
“是的，他們已被收編。此次我出京，除了禁軍原來的一個小分隊，還從他們之中挑了一小部分人出來。”
“那無垢山呢？”
孫尚祺頓住，這回是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她不敢照實說……
“無垢山就是三王爺行刺太上皇意圖謀反，現在跟三王爺勾結的人都已經被緝拿歸案了，就等表姐回朝後再行定奪。”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不然還有哪樣？”
“三王爺怎麽那麽粗心，竟被抓了個現形？”
“你這話可不對，怎麽聽着像是在替她抱不平？”
“我就是覺得她跟她身邊的那些人也太魯莽了，魯莽的不正常。”
“表姐在夏都未歸，我和肖雲那時又湊巧都不在太上皇身邊，三王爺不知道明王武藝高強，以為是個好時機，刺殺太上皇制造動亂，趁機謀反。”
顏若槿将她的話仔細嚼了嚼，“還是不對，我聽說肖大人是在太上皇身邊的。”
孫尚祺愣了一瞬，差點忘記他是顏大學士親自教導過的了。“事後我問過她，她也是湊巧走開了一小會兒。”
“如果只是走開一小會兒，怎麽那麽巧就被三王爺知道了？她是不是在太上皇身邊埋了釘子，你們找到了麽？”
“是有釘子，已經都清除幹淨了。”
“尚祺，我不是要打聽朝廷的事情，只是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三王爺行刺前，還跟我們碰過面。如果不是有你在，她射小灰的那一箭差點就要了我的命。”
“……幸虧你沒事。”如果他出事，即使攝政王保三王爺，她也一定會讓三王爺陪葬。
“她跟我們說獵兔比賽的事，是不是有故意拖延你回營時間的嫌疑？”
“是的。”
顏若槿問了那麽多，還沒有問出最想知道的答案。他最想問的是，你有沒有利用我，三王爺是不是你陷害的？“射小灰的那支箭，我記得你給宋胖了，後來是怎麽處置的？”
孫尚祺哪裏還能不明白他在懷疑什麽？“按照慣例，會和其他回收的箭放在一起。你懷疑有人利用那支箭陷害三王爺？”
“這也不是沒可能的。”顏若槿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孫尚祺不以為意的好笑道：“你想多了，宋胖回營的時候，三王爺和她的人都已經被明王拿下。”
“真的？”
“千真萬确。不信，待回京後，你可以親自向明王求證。”
“我信。”顏若槿眉眼輕輕一彎，松了一口氣。
孫尚祺也松了口氣，終于知道他心裏存了什麽疑問，而且似乎也過關了。她低頭看了他一眼，這眉眼彎彎的樣子應該是雨過天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