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弘山在思考自己以後的路到底要如何走,往什麽方向走,仔細又慎重的思考了片刻之後,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多餘。

未來是無法思考的。

在林易之找到他之前,他哪裏想過自己會來到這個地方當什麽林家三少爺,在林易之死之前,他也沒想過自己其實真的狠得下這個心。

于是起身讓葉峥嵘整理好公司的事務送來給他看,同時看着葉峥嵘又有些不滿意,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學識跟不上,現在他水漲船高,身邊人的能力也不能局限于以前的水平了。

于是問他:“想上學嗎?”

葉峥嵘一愣,林弘山的茶杯就摔在他肩上了,林弘山自認溫柔,知道打人不能打臉,上次給葉峥嵘臉上挂彩,疤留了一月才消,實在難看。

所以他選擇換個地方下手,因為葉峥嵘沒有馬上回答,他想他該驚訝驚喜得溢于言表開心得說不出話來,結果這小子一臉被吓到的表情楞了足足好幾秒。

這是怎麽個意思?還不樂意去學習了?

葉峥嵘被滾燙的茶水澆了滿肩頭,筆直站着晃都沒晃一下,謹慎而試探的看林弘山的表情。

似乎真的很生氣。

這是葉峥嵘目前發現最好用,也最準确的判斷法,三爺的話最好不要信,看反應才是最正确的,如果三爺現在一臉輕松,就代表三爺只是試探他,不想他真的去學習什麽,不想他有任何多餘的野心。

但現在三爺很生氣,代表三爺真的希望他去。

“我願意去。”葉峥嵘老實回答。

林弘山比劃:“愛去不去。”

葉峥嵘應聲:“謝謝三爺。”說完垂着頭笑得很收斂,也很陽光,這小子長得貴氣,是該讀點書傍身才是。

定下這件事淨是麻煩,去上哪裏的學,聽什麽課,跟什麽老師,送這樣禮那樣禮,定做日常衣服和制服,雖然不用林弘山親自去辦,但總要過問一聲,做衣服的裁縫來了家裏兩次,都是給葉峥嵘準備衣服。

Advertisement

雖然林弘山不關心葉峥嵘,但也曉得馬虎不得,平日有幾身體面衣服随便穿穿也就行了,可是去上學,同學都是些有錢的公子哥大小姐,換了制服得有幾身好的日常衣服才出得了門。

林弘山閑坐在客廳,看裁縫給葉峥嵘量了又量,問他喜歡什麽布料,葉峥嵘說随便,林弘山咔嚓将茶杯一放,比劃:“要最好的。”

葉峥嵘對着一臉飛揚跋扈殺氣的有錢三爺半晌說不出話來,扭頭默默轉達給裁縫,裁縫餘光一瞥那尊煞神,連連點頭。

林弘山就欣賞着葉峥嵘少年的身姿,心裏很滿足,他年紀還小,該有個人對他好點的,關心一下他的學習,擔憂一下他的尊嚴,這是小孩子該有的待遇。

如果沒人對他好……說不定就長成下一個自己了。

念頭一轉到這裏林弘山臉上的表情淡了,再看葉峥嵘,真是怎麽看都不順眼,這小子到今天都還沒對他感恩戴德過一次,一大筆錢像肉包子打狗一樣沒了。

林弘山沒能為這件事操心多久,沒幾天潘刈州就傳來消息,盛家對他還是緊咬不放,托警署的人調查之前突然意外逝世的一系列人。

那些人沒什麽共同點,死亡原因也各有不同,大部分也都是他們自己招惹來的,都算死得不冤,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參與到了傳播‘謠言’的行列中,那個謠言便是林弘山的身世。

案件還沒公開,除了警署內部的人外面還沒幾個人知道,潘刈州在裏面有‘老朋友’,專門吃他的線報錢,大致知道潘刈州也參與在這件事裏,便把這個消息告知了潘刈州。

不過潘刈州來找林弘山卻不是為了這件事,他說得分明,擺平這樣的事是他的分內之事。

他來找林弘山是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林弘山滿臉陰郁,擡眼看潘刈州,他的目的終于慢慢露出來了。

潘刈州要改名,該叫周長良,潘刈州這個名字不該出現在陽光下,而他現在想要出現在陽光下。

他想要用周長良這個身份‘幫’林弘山打理公司。

林弘山一直懷疑潘刈州的意圖,但潘刈州的用處太大,效果太好,即使知道裏面可能藏着詐,他還是一直握着這柄槍沒放手。

算狼狽為奸,是與虎謀皮,已成燒手之患。

但得受着,林弘山答應了,麻煩他以後多費心。

潘刈州并沒有喜形于色,得了許可就匆匆離開去公司走馬上任交接職務了。

林弘山坐了良久,手中的茶杯由滾燙到溫熱,最後冰涼,他轉頭去看葉峥嵘。

什麽時候自己才能擁有一把只屬于自己的槍,永遠只聽自己話的刃。

葉峥嵘換上了熱茶水,晾得剛好的溫熱茶水沁着茶杯,一手拿着冷茶,一手将熱茶放在他手心,沉着眉目沒多言語。

潘刈州職務接下了,大家夥都知道了林三有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心腹,中年人,辦事沉穩嚴謹,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點花招都耍不了,名字叫周長良。

周長良……

周長良?

這三個字的出現開始讓有些人恍然,周長良該是個青年才對,桀骜,冷漠,總是隅隅獨行,話都不愛說一句,難得說一句還是說着‘我讨厭人’的周長良。

林弘山才不管周長良以前在這地方如何,他對潘刈州只有兩個想法和推測,一是潘刈州曾經虧欠了自己或是虧欠了母親,所以才對他這麽好,二是潘刈州是母親故人,但現在只是想利用他做一些事。

現在明顯是後者。

更讓林弘山煩躁的是,潘刈州明明說了管好這件事是他的分內之事,分明該他去累死累活的事,結果事情由錢老頭解決了。

錢老頭把盛家人,以及熟識的各大家族三四十歲這個年齡段的都請了幾個去,盛家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麽,或者是心虛,一開始婉拒了。

其實從錢老頭回來那天開始,從迎接到宴會盛家都沒一個人去參與過,兩家的關系本就一般,到了錢老頭這一代因為龍梵如更是徹底斷絕了情分。

盛家婉拒,錢老頭放話實在想要一聚,既然拒絕,若不然他改天親自登門拜訪好了。

這老頭平日溫吞的好脾氣,不要臉起來一時也不好痛罵,不比林弘山這樣一直都不怎麽要臉,罵起來好編排。

盛家無法,盛侯宣當晚如約赴宴,順利迎接到了錢老頭的一頓痛斥。

還是整整齊齊的一屋人一起挨罵,偏偏錢老頭算半個長輩,一來他們不好頂嘴,二來他們都是經歷過當年龍家之事的人,何況現在坐了一大屋子的人,誰都沒吭聲,也沒人想當出頭鳥被單拎出來數落。

據聞當天的情形大概是這樣的,錢老頭痛心疾首的嘆:“當年的事你們就當全然不記得了?龍家何等鼎盛風光,你們的手段又是何等卑鄙龌龊,梵如當時被軟禁着誰都接觸不到,事由林宗洋做絕了,話又由你們盛家說盡了,你們說他不是林宗洋的孩子,是想侮辱誰?”

“他那個性子,和當年林宗洋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來,說他不是林宗洋血脈這種話你們不覺得心驚膽戰嗎?”

錢老頭的意思很明顯了,這是在提醒他們。

這個小孩是債,大家虧了龍家的,都還沒還清。

盛侯宣不卑不亢,目光平穩的看向錢老頭:“商場便如戰場,勝敗乃兵家常事,龍家不如我們,還是我們欠了她了?”

錢老頭一頓,坐直身體,淡淡說:“那你們就扪心自問,當年你們是怎麽贏的,當年之事,沒人提一句要公平,要正大光明,要問心無愧,因為勢壓一頭什麽都是空話,今天,你們也別提這些話來對着林弘山。”

“我的确不喜歡他,因為他像林宗洋,但他身體裏始終流着一半梵如的血,梵如是我看着長大的,而我始終我是她的錢叔叔!”

總之錢老頭先發制人,把話撂下了,不管別人是相信他真的做了這些事,還是不相信他做了這些事,至少錢老保了他林三的身份,反正他又一次得到了安穩,且安穩坐在家裏沒有出門去拜謝錢老頭的意思。

他看明白了,和他母親有關的這一群人,壓根就不待見他,很大原因因為他長得不像母親,長相到底随了哪個男人還不清楚,反正狠毒陰郁是很像林宗洋。

看在母親的面子上,該幫的總會幫,但不可能再對他升起什麽多餘的情分了,想通這一點林弘山就可以安心的吃喝玩樂了。

約見朋友的同時由于葉峥嵘的學習已經提上了課程,他平日要上課,沒辦法再在林弘山面前當牛做馬,于是又把丁田調回來使,也沒想人願不願意,會不會有怨氣,反正他需要,人就得來。

丁田一回來,小鳥似的飛進屋子裏,剎住腳步停在他面前,兩眼亮晶晶的:“三爺!”

林弘山坐着正喝茶,擡眼一看丁田那股興高采烈的勁,抿着嘴都笑得要咧到耳朵去了,心裏止不住的舒坦,看多了葉峥嵘的冷臉,再看一看丁田,被襯得平白甜上三分。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分割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