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爺,不然我們先将二爺接回家吧。”葉峥嵘開口。

“不然呢。”林弘山反問。

既然醒了,也暫時可以活着,當然得回家。

林煥文被護士送上車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手裏握着一塊新的豆沙糕一臉驚恐,縮在車座的看着林弘山,依然沒覺得這個就是自己要等的弟弟。

“像不像三年前你們接我回家?”林弘山側頭看林煥文,覺得時間過得真快。

到了家,丫頭将林煥文帶下去安置,溫良玉一抖手裏的報紙:“你惹這個麻煩幹什麽。”

林弘山走過去,手搭他肩上坐下,溫良玉穿着一身米白色睡衣袍,帶子松垮系在腰上,兩條筆直的長腿交叉搭在茶幾上,頭發有些長了,軟軟的蓋着耳朵,林弘山沒提醒他,他也就忘記剪了。

俯身埋頭在溫良玉的頸窩,還有昨晚參與的沐浴膏香氣,林弘山擡頭在他頸窩吻了一下。

“我不想管你,但是你不該把他領回家。”溫良玉看着報紙說。

“我知道。”林弘山抱住他,托着腿彎把人放在腿上,又一遍:“我知道。”

溫良玉搖了搖頭,十分無語,看着報紙不說話,翻了一頁,林弘山的手已經輕車熟路探進他睡袍了:“你二哥上報紙了。”

林弘山的手被溫良玉驅逐出境,順帶将夾縫中的小消息怼到了他的眼前。

在兩篇占了大版幅的重大新聞之間夾縫生存,所占版面和治皮藓,香膏廣告所差不多,用十分無聊多事的口吻描述遭遇車禍,在醫院沉睡三年的林家二少爺醒來了。

“消息挺快的。”林弘山把報紙扔開,一把抱起溫良玉。

“你……?!”溫良玉緊摟着林弘山脖頸,随即幹脆不沉默。

上了樓,林弘山把溫良玉放下來:“換衣服。”

“換……換衣服?”溫良玉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弘山表情沒有開玩笑的成分,溫良玉低下頭拽開睡衣帶子,拉開衣襟前擡頭盯着林弘山,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林弘山扭過頭,看着桌上鏡子,林弘山三年前偶然發現這塊鏡子的妙用。

溫良玉合攏襯衫衣襟,一顆顆扣起紐扣,無聊地仰起頭,脖頸線條被拉得修長。

林弘山喜歡俯在他身上吻他後頸。

扣上最後一顆扣子:“好了。”溫良玉沒套上外套,就穿着這樣柔軟的白襯衣,配了條西式長褲,稍微梳了兩下頭發走到林弘山面前攤開雙手。

“好了,這樣可以了嗎?我們去哪裏?”

他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樣,被養得越發懶散,也越發陽光。

林弘山沒說話,捏了捏他臉頰,将人先帶去修剪頭發,正是天氣熱,出了理發店的門就近找了個店坐下吃了兩客冰淇淋。

車再次停下來的時候是在珠寶行的門口,溫良玉隔着車窗看見那幾個字,很不可思議:“你要買珠寶?”

“給你買。”林弘山說完先下了車。

溫良玉一動不動,直到林弘山站在店門口看着他,才咬着牙下了車,兩人并肩朝裏面走,林弘山聽見他咬着牙低聲說:“臊不臊得慌?”

進了店才發覺裏面并無客人,經理迎上來:“林先生你終于來了,我們已經恭候多時了。”經理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前方櫃臺上整齊放着一排排戒指,躺在絨布托盤中閃耀着光澤。

溫良玉疑窦的看了林弘山一眼,在林弘山過分包容的注視下慢慢向前走,擡手觸碰托盤中的戒指,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

西式的對戒在絨布中映着璀璨燈光,金屬質感明亮,鑲嵌了細碎鑽石和珠寶烨烨生輝

“全是對戒?”溫良玉輕聲的問,回頭看着林弘山,服務員體貼的回答:“是的,林先生讓我們準備的都是對戒,溫先生需要其他的首飾嗎?”

“不……對戒挺好的。”溫良玉低着頭,看着多到琳琅滿目的對戒,直到看見一雙素的對戒,沒有鑽石和寶石的細碎點綴,簡單而認真的做工,他回頭喚。

“林弘山。”

林弘山走到他身旁,溫良玉舉起其中一枚:“這個如何。”

“挺好。”林弘山點頭。

“差了一點?”溫良玉立馬問。

“素了點。”林弘山看着指環回答。

溫良玉将頭一扭,繼續看那一對戒指:“我喜歡,簡單點挺好的。”

“你喜歡就好。”林弘山說。

溫良玉捏着戒指,收攏指節握緊掌心,自顧自點了點頭:“還不錯。”

林弘山聞言,眼底閃過笑意。

聽那位心理醫師說西方兩個人要在一起都興這樣一同戴戒指,大約和中國的月老牽紅線是一樣的,也是要将兩個人套在一起不放開。

溫良玉骨子裏還是崇尚西式摩登的,他聽見這個說頭,就知道溫良玉會喜歡。

看着服務員把兩枚戒指嵌進絨布戒指盒中,直到車朝着餐廳的位置緩緩開去,溫良玉捏着戒指盒一直在發呆,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擡頭問。

“你知道對戒是什麽意思嗎?”

自然是知道了才送,不過林弘山只看着他,沒回答。

溫良玉等了一會答案,沒聽到聲響便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看着窗外,只當自己沒問過。

樓宇快速掠過,林弘山突然問:“你知道紅線是什麽意思嗎。”

溫良玉亦沒回答。

待他們回家時,林弘山已經做好了洗漱睡覺的準備,一進門丫頭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三爺,二爺不吃東西,我們怎麽勸都沒用,已經大半天了!”

林煥文今早在醫院沒吃飯,抓着一個豆沙糕就被他帶回來了。

“不吃就讓他餓着。”林弘山沒空理他,側頭對溫良玉道:“上樓吧。”

丫頭咬唇,不敢再說林煥文的事,轉身下去了。

溫良玉看了一眼腕表,發覺還很早,不需言語兩人一起早早休息了。

第二日起床吃早點,丫頭委屈巴巴的來說:“三爺,二爺還是不吃東西,現在躺床上發呆呢,不然您還是去看一眼吧。”

林弘山吃完早餐,看完報紙,無事可幹之後選擇去看一看林煥文。

門一推開,正勸着林煥文吃飯的丫頭扭頭瞧見他,一臉驚喜:“三爺,您來了!”說着抓住林煥文的手一陣扯,扯得林煥文直晃:“二爺,三爺來看你來了。”

林煥文躺在床上,仰着直直的一條,瞧見他來了,眼神才有了波動,兩條腿蜷縮起來往床腳挪。

林弘山在桌邊坐下,桌上糕點粥飯都半點沒動着,有一碟山藥糕,溫良玉常吃,他曉得那是對身體好的,也沒有心情勸,端着那碟糕點朝着林煥文走去,他也不脫鞋上.床,只一條腿跪在床沿,傾身向前,山藥糕湊到林煥文鼻子下。

“吃不吃?”林弘山問。

林煥文縮成一團不答話。

“這次不吃,以後都別吃了。”林弘山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

林煥文好像有點懂了林弘山的意思,本能的瑟縮起來,蜷縮着爪子抓了一塊糕點在手裏。

方方正正的雪白糕點被握成了一團白泥巴,林煥文張開嘴往嘴裏填,嚼了嚼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看着面前還有一大碟的山藥糕,試探着又抓了一個。

山藥糕的香甜讓他忘記了危險,甚至還笑了起來:“好吃……”

再看向林弘山,也沒那麽害怕了,試探的用眼睛一眼眼的瞧他。

丫頭見狀,湊上來說:“二爺,這是三爺呀,你想想,我們三爺,你的三弟啊。”

林煥文定定看着林弘山,嘴裏的山藥糕都不嚼了,看了良久:“弟弟?”

“是啊,是弟弟。”丫頭興高采烈的,似是覺得自己有功,扭臉來瞧林弘山,對上林弘山冷漠的眼神,噤聲站到一旁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林煥文盯着林弘山,眼珠都不錯一下,滿眼的疑惑:“弟弟。”

“弟弟……”

那眼神刺了林弘山一下,松手便将碟子扔在床上:“再有下次,你就餓死吧。”

這是林弘山的決定,林煥文再鬧什麽不吃飯,關起來餓死正好,懶得多費這麽一份心。

決定做好了,林煥文卻變了主意,每天吃喝不斷,吃飽喝足之後就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躲在林弘山的周圍,林弘山在客廳,他便躲在客廳角落的花瓶後面,林弘山在書房,他就躲在書房外面扒門縫。

怯怯的,好奇的,一天到晚的盯着他。

林弘山不勝其煩,叫丫頭把他關在房間,每天只許放出來閑逛一小時。

計策才實行兩天,又出了岔子,一位日報記者想要寫這件事,過兩天便要上門了,只好先将林煥文放了出來,葉峥嵘連新衣服都給林煥文準備好了。

“這事,我覺得有些怪,心裏有不舒服的感覺。”溫良玉向來不管他的事,晚飯桌上卻不安的對他說。

“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怎麽處理。”林弘山淡淡安撫了一句。

待到記者上門,進門便瞧見林煥文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睡覺,記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正是午休的時間,我們約的時間有些問題。”

林弘山請三人落座:“無事,他總是在睡,什麽時候來都差不多。”

女記者了然的哦了一聲,有些憐憫:“他……”

“和小孩差不多,累了就吃,困了就睡,挺好的。”林弘山道。

女記者點點頭,一聲嘆氣:“或許是另一種幸福吧。”

記者翻開本子,開始切入正題:“說一件冒昧的事,其實我們來采訪您,是因為現在有許多流言認為林煥文比您更有資格繼承林家,根據便是當初分配遺産他是獲得者第二多的人,比您得到的遺産要多許多倍,而您……”記者停頓了一下,自認話很傷人,卻不得不說。

“而您是外面的私生子。”

“你覺得這些話說得對?”林弘山問。

“輿論已經産生了這樣的觀點。”記者道。

“他們不止說我是私生子,他們還說我不是林家的孩子,他們什麽都說,就是不肯承認林家在我手裏蒸蒸日上。”林弘山坦然的說着,語調都沒波動一下。

這個記者是個女大學生的模樣,所以能坦然鄭重的說出‘流言’‘輿論’這兩個詞,好像別人用嘴說說真能化作了不起的利劍一樣。

利劍不是流言和輿論,是掀起流言和輿論、在這之下蠢蠢欲動、欲要披着正義皮囊沖出來的谷欠念。

“林先生……”她顯然被震住了。

“三日後,我舉辦一場聚會,請各位賞臉與我公司的人一同聚一聚,流言和輿論怎麽回事,事實又是怎麽一回事,公道自在人心。”林弘山道。

“這……”

三位記者對這個引導出來的後續都很滿意,也覺得受到了重視:“好的林先生,我們一定赴約。”

三人道別,走到門口回頭瞧了一眼,瞧見一臉冷漠的林先生依然一臉冷漠,兩手抖開了薄被搭在正酣睡着的人身上。

終于把人送走了,林弘山把林煥文拍醒,叫他滾回房間睡。

葉峥嵘留在客廳,道“盛家忍了三年,終于等到借題發揮的機會了,當初他們在輿論上吃了虧,這次也想玩同樣的手段了。”葉峥嵘打開茶罐,話語惋惜:“和三爺玩輿論,劃不來。”

對着一個玩弄輿論卻不在乎輿論的人,怎麽玩都是輸。

這話說在點上了,林弘山看他一眼:“那他們會來嗎。”

“我請了小報,會寫林煥文在家不吃不喝整日昏睡。”葉峥嵘将沏好的茶放在林弘山桌前。

林弘山對這個處理很滿意,葉峥嵘他躬腰遞茶,正是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摸了摸他的腦袋,這小孩越長越精明,有種不聲不響的陰險,他養大的,挺像他。

撤手端起茶杯,林弘山道:“盛家太貪了,雖然貪不是壞事。”

林易之死後盛家失去對林家的掌控,他們意識到無論林家多好,他們都無法分一杯羹後開始有了斷臂求全的心。

盛家有三代的底蘊,豎着世家門第的高門檻,和林弘山比起來,總能得人高看一眼,但貪要靠本事,盛家想把林弘山打垮這個想法,趨近于蛇吞象。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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