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時茜被學校、雜志社和盛世文學三邊的事情忙得腳打後腦勺。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猛獸追着,拼了命地往前跑,不敢有休息的時候,怕一停下來就被世界無情吞噬。

生活變成寝室——教室——實驗室——盛世文學公司四點一線,除了必須要在學校的時間,其餘時候都用在了碼字上,連宿舍的人都見不到幾面。

确實很忙。距離大賽初稿提交還有3天,時間緊迫,她又是個龜毛性格,老想着精益求精,3萬字的東西改了又改,她不得不把全部的精力都壓在了上面,幾乎算得上孤注一擲。

到實驗室以後,其他人都還沒來,只有賈盛雲坐在那裏認真的看大家的實驗結果。

真是個尴尬的境地。

上次兩人争吵過後,不,更準确的是時茜發完脾氣之後,情緒激動之下直接跑出了實驗室,後來因為太忙,兩人一直沒見到面。

時茜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想打招呼,張開了口卻說不出半句話來。賈盛雲似乎看出了一臉糾結的樣子,笑了笑:“過來了。”落落大方的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時茜匆匆應了一聲,落荒而逃。

賈盛雲追随她的背影,眼睛一動也不動,等她落座後便迅速收回目光,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她打開培養皿,可是卻發現培養了48小時,裏面依舊一個菌落都沒有。她覺得腦袋都快炸了,所以的方法都試過了,為什麽還是不成功?瓊脂培養基的時候溫度過高?還是高壓滅菌時候時間過長?

她用手撐着頭,仔細的分析原因。

一直在按照觀察的賈盛雲自然發現了她的情況。這個實驗他已經看時茜做過好幾次了,卻依舊以失敗告終。

無論是他處于對這個項目的責任,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他都需要去看看情況。

“最近是在忙嗎?看你都沒怎麽在實驗室。”他問。

她當然不能實話實話,否則以賈盛雲對學術敬畏的态度,她恐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她只能想了個托詞:“身體不太舒服,過幾天就好了。”

沒想到賈盛雲卻當了真:“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帶你去醫務室看看?”

時茜哪裏趕去,馬上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賈盛雲卻認了真:“那怎麽可以?先去醫務室确定病因比較好。”

她心想賈盛雲真是對什麽都保證百分之百的嚴謹态度。她怕他再追問下去,趕緊向他強調:“真不用了,休息了一陣,現在覺得好多了。”

賈盛雲好看的眉皺起來:“真的嗎?”

為了加大可信度,她點頭如搗蒜:“真的,我還想把這個實驗在做一次。”

賈盛雲想起她剛剛無奈的表情:“你重新做一遍我看看。”

于是陸陸續續來實驗的同學發現歷來不茍言笑對待他們一班糙漢如秋風掃落葉的賈盛雲師兄,居然也開始變得如春風般和煦起來,一度讓熱門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溫度到了,可以倒培養液了。”“試管傾斜45度。”“好,蓋上蓋子。”賈盛雲體諒時茜情緒低落,所以每一個步驟都拆開了好部分來講。有時候看時茜操作手法不對,還會握着時茜的手糾正過來。他的手很涼,讓專心致志的時茜手猛然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實驗室裏目睹時茜偷溜回去的一幹人心裏在滴血:“師兄,我們也要求關愛!”

晚上時茜回到宿舍以後,翻遍整個書包都沒找到自己的手機,仔細想了自己今天去過的那幾個地方,才想起應該是太緊張忘在實驗室了,趕緊跑過去拿。

跑到實驗室門口,就聽到裏面有說話的聲音。

一開始兩人不過是在實驗室巧遇,聊得不過是些日常的話題。張蘭蘭問賈盛雲:“師兄平時都做些什麽?”

賈盛雲想了一下,他機會沒什麽業餘時間。他所有的時間被切割成兩半,一半用來做實驗,一半去照顧病人。不過這種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他想了一下,答道:“做實驗,還有做飯吧。”如果給病人做飯也算的話。

對面的張蘭蘭一副向往的神情:“師兄,你好厲害啊!”又像是想起什麽,偷偷吐了吐舌頭:“做飯實在太難了,我怎麽也學不會。上次我自己炒的菜我自己都不想吃。”

賈盛雲:“不難吧,只要按照菜譜的步驟來就可以得到相應的結果,就像做實驗那樣。”

張蘭蘭笑:“師兄你真的太愛學習了吧,到現在都還惦記着實驗。”

本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寒暄過來,就可以各幹各活,各找各媽,畢竟賈盛雲覺得兩人之間根本不怎麽熟悉。沒想到他剛要要離開,卻被對方叫住:“師兄等等,我優化要對你說。”

他等了,可以等了許久多方還忸怩着一副說不出口的樣子。他還以為自己平時在實驗室兇人太多,導致姑娘有心裏陰影,有問題不敢問,便安慰道:“沒關系,有什麽你就說,我不會怎麽樣你的。”

沒想到對方一臉嬌羞地說:“師兄,我喜歡你。我見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上你了。”

賈盛雲想也沒想便拒絕:“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你。”

門外,這明顯是八點檔劇情的話語讓時茜警覺起來,仔細回想,主角也是她的熟人——實驗室男生怕女生愛的賈盛雲。

她在門口糾結着到底是等會再過來,還是藏在一遍等兩人出來後再進去。猶豫間又聽到女生的聲音:“為什麽?我哪裏不夠好。”

時茜一聽,今兒個真是巧到一塊去了,這女生也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室友張蘭蘭。平時看她YY賈盛雲,以為就是花癡每日一行的習慣,沒想到她認了真。

“我現在沒有考慮感情方面的事情。”時茜聽到賈盛雲如實說,聲音悶悶的。他本來只是照常在實驗室看書,沒想到張蘭蘭突然進來,手揪着衣角,低着頭,嗫嚅着:“師兄……”

他多年來積累的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是什麽好事。但還是笑着打招呼:“你好,。”

張蘭蘭卻不信,聲音帶着哭腔:“時茜呢?那你為什麽對時茜那麽好,你敢說你不喜歡她?”

賈盛雲卻罕見的遲疑了,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不可否認,時茜與他而言算得上特別。但他一直覺得那是因為從小相識在加上因房子的事情對她心有虧欠,所以忍不住去注意去關心。

他微微張開了口,“沒有的事”這幾個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張蘭蘭卻仿佛急于确認什麽,沒有得到回答便重新問了一次:“你是喜歡她嗎?要不然在實驗室裏你對她這麽好,還幫她做實驗。”

賈盛雲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不管我對她的感情是怎麽樣,我都不能答應你。”

然後房間傳來細碎的哭聲。

賈盛雲十分尴尬:“你在這裏呆一會冷靜一下,老師叫我有點事,我先下去了。”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便直接像門口走去、

這下不光張蘭蘭沒反應過來,連在門口聽壁角的時茜也沒反應過來,門一打開,四目相對,各自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訝。

“你……”賈盛雲也不知該說什麽。

時茜只能尴尬地解釋:“我過來那個東西。”一邊跑到裏面拿了手機一邊尴尬地笑:“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聊,繼續。”

還在哭泣的張蘭蘭見此情景羞愧得無地自容,低着頭避開時茜和賈盛雲兩人,一邊抹淚一邊逃離了。

此後幾天一直相安無事,張蘭蘭在宿舍變得不怎麽愛說話,但沒怎麽找時茜麻煩。張蘭蘭雖然平時看着大大咧咧,其實內心最為細膩敏感。時茜一直不怎麽敢跟她提起這件事情,怕又勾起她的傷心事。

她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過了,便繼續依舊紮進了她的“小說大業”之中,自然也看不到很多地方的暗流湧動。

時間飛逝,一轉眼距離大賽截止日期還剩三天,時茜現在跟景程的關系緩和了不少,寫文時也會征求景程的意見,但對方通常很忙,她也只能趁着吃飯或者下樓巧遇的空隙趁機問問,其餘時間依舊是自己一個人冥思苦想,回宿舍的時間越來越晚。

寫完今天的內容,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10點多,她不怎麽困,于是到寝室後又開始構思故事的大綱了。

房間裏一片黑暗,只有時茜桌上的臺燈還亮着,間或傳來輕微的翻動紙頁的聲音,在靜谧的房間裏顯得有些許突兀。

“有完沒完啊,別人不要睡覺啊!”靠裏面的床突來傳來憤怒的聲音。

時茜寫小說有一個習慣,就是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外人輕易不能打擾到。她過了了幾秒才知道張蘭蘭說的是她。

平時大家雖然早早躺在床上,但是都是在各自玩手機,所以她也一直以為大家的作息時間是11點以後,可能今天大家做實驗累到了想早點休息。

她趕緊關了燈,一邊道歉:“蘭蘭抱歉,我去外面吧。”時茜趕緊收拾了紙筆,準備到外面陽臺去把情節再捋一遍。

張蘭蘭被激起了怒火,也不想就此作罷:“你整天這樣,有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啊?我不是鐵人,做不到像你這樣不眠不休的!”她只是覺得不忿,實驗室裏賈盛雲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偏偏對時茜每次都好聲好氣地說話。

而她,每次不管多麽努力,賈盛雲都沒有拿正眼看過她一眼,甚至于現在賈盛雲連正眼看她都不肯了,一看到她靠近便匆匆走開,好像他是什麽讨人嫌的瘟疫。還有什麽比喜歡的人厭惡自己更難受的事情?

她發短信給賈盛雲:“即使你不喜歡我,難道做朋友都不可以了嗎?”卻是石沉大海,遲遲沒有回音。

她在寝室療傷,可時茜這幾天卻像是碰見什麽天大的好事一樣,興奮得像一個得志的小人。

今晚躺在床上,她越想越不忿。偏偏時茜還在翻書吵得她睡不着。這世界是她的嗎,憑什麽要圍着她轉?時茜做了什麽,所有人都對她那麽好?

聽她這麽不依不饒,時茜自然知道她是沖什麽來的。今夜恐怕是不能善了了,但她還是嘗試着緩和一下氣氛:“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休息了,下次一定注意。我保證以後10點以後就不在寝室做事情了。”

張蘭蘭被沖昏了頭,滿腔的怒火燒紅了她的眼,她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麽就會爆炸,于是她用上了最冷漠的話語:“全世界就你高貴,我們這些俗人哪裏配得上你的道歉?每次說話都愛答不理,好像別人欠你幾百萬一樣的。拿着別人的傷心事開玩笑,一點同理心都沒有。”說着想起這些天的種種事情,難忍傷心,在寝室哭了起來。

時茜嘆息。她對別人愛答不理是因為有時想小說情節太過入神根本聽不到別人講話,而拿她的傷心事開玩笑?她還真想不起來自己是那次說話沒注意觸到了她的逆鱗。

可時間的種種誤會,能用言語解釋清楚就好了。雖然是這樣,但她還是想把事情說清楚:“如果平時我的言行有什麽地方對你造成了傷害,那我道歉,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今夜的張蘭蘭卻不願意同她講道理了。她只想把所有人都拉過來,同她一起讨伐時茜,讓她無地自容:“我誤會,寝室誰不是這麽說的,不信你問問。”

話說到這個份上,在觀戰的安永琴也不敢裝睡了,趕緊出來澄清:“哎呀蘭蘭,大家都一個寝室的,平時有什麽問題互相溝通就行了,不用說的那麽嚴重。”

聽到安永琴沒有站在她這邊,張蘭蘭迅速拉尹寒月下水:“我有亂說嗎?不行你問問尹寒月,看她是怎麽說的。”

話音落完,整個寝室便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尹寒月大概是準備裝死到底了。時茜無奈的笑,想自己都三十幾歲的人了,沒必要跟一群青春期的小朋友計較,于是拿起紙筆離開了寝室,去外面陽臺上縷情節去了。

寝室陷入了徹底的安靜之中。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宿舍裏各自洗漱,沒有人說話,沉默在蔓延。時茜因為小說大賽的事情腦子裏的弦一直緊繃着,也沒什麽心思說話。

她又變回了孤身一人。除了小說,她沒有擁有其他任何東西了。

自從前陣子争吵過後,宿舍四人的關系變得異常冷漠,空氣凝固的連時茜都覺得窒息。宿舍不宜久呆,時茜準備長期去盛世文學駐紮。

出實驗室時,天空下了點小雨,空氣漸漸轉涼。時茜看了看天色,決定去寝室拿上外套和雨傘。到的時候,寝室只有尹寒月和張蘭蘭兩個人在。

兩個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什麽,笑聲不斷,一看到她過來就立即收住了,各自分開去做自己的事情,對她進來視而不見。

自從上次争執完以後,時茜隐約覺得寝室4個人分成兩邊,她和安永琴,張蘭蘭和尹寒月。每次做什麽事情都開始兩兩分隊,宛如正兒八經的派系鬥争。

不過她們倆這些舉動,時茜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早就習以為常。她沒有說話,目不斜視地經過她們,拿了衣服就頭就不回地離開了。

倒是看見了她還主動打招呼:“出去啊?”

時茜背起書包,落落大方道“嗯,有點事情。”

安永琴:“正好我也要去校門外面,一起呗。”

去校門的路上,安永琴主動和時茜解釋:“其實大家都理解你的。有一件自己喜歡并為之努力的事情挺不容易,大家其實都挺佩服你的,只是張蘭蘭脾氣比較急,有些口不擇言。”

時茜坦誠自己的問題:“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打擾到大家休息了。”沒想到安永琴在寝室出了問題第一個當和事佬。只是照張蘭蘭的态度,兩人想維持表面的和平都難。

安永琴忽然想到了什麽,捂嘴笑了起來:“我很早之前就想說了,我其實看過你在《長風》上發表的文章,我一直在追呢。沒想到開學之後才發現大聲居然是和我一個寝室的。”她挽了挽耳邊的碎發,有些興奮地說:“我自己聽喜歡看小說的,偶爾自己也寫寫,但是都沒機會在那麽出名的雜志社發表呢,你真的好厲害!”

時茜還沉浸在馬甲掉了的震驚中:“你怎麽知道是我寫的。”

“我又一次在寝室看到你的手寫稿,還來這些情節就在《長風》上發表了。”安永琴沒想到自己一時興奮說漏了嘴:“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掉馬甲的事情事情沒怎麽在意,畢竟她也沒寫什麽黃色小說,所以也沒什麽好避諱的。

一路頂着大雨,到盛世文學的時候,時茜衣服、鞋子都被淋濕了。她到洗手間把頭發簡單擦一擦,就立即打開電腦就開始碼字。

寫的太入神,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她也不急着回去,而是伸了個懶腰,站在窗邊發起了呆。盛世文學的辦公樓正好在繁華的市中心,深夜舉目望去,樓下依舊是一片車水馬龍。霓虹燈斑斓的色彩照亮城市的夜景,一派繁華笙歌的景象。

正欣賞着夜景,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還夾雜了哭聲,在漆黑一片的辦公室顯得格外瘆人。這麽晚了,按理說大家應該都回去了啊?

要不說寫小說的就是想象力豐富,這個時候腦子裏已經腦補了長發貞子從門裏爬進來的場景,又害怕房梁上有上了吊的女鬼在随風飄蕩。

不管怎麽樣這間房都不宜久呆了,時茜悄悄地打開門,往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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