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本草有靈
皇後娘娘的頭疾根治有望,挽月幾個丫頭心裏高興,收拾箱籠的時候叽叽喳喳說笑着,猜想那位洛神醫會是個什麽模樣、脾性。
嚴靜思忽然就想到了廖仲亭,當即吩咐門外當值的小宮女去傳康保。
沒一會兒功夫,小宮女氣喘籲籲跑回來,說是保公公在小校場操練呢,值房已經派人去請了,很快就能趕過來。
“算了,左右閑來無事,本宮就去校場看看熱鬧。”這個世界的身*夫雖沒有武俠小說裏的飛檐走壁、內力指到哪兒哪兒就是炸點,但像龍鱗衛、康保這種高手,奔跑、跳躍等體能參數也是相當驚人的。自從上次“遇刺”時親眼見識後,嚴靜思就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當值的龍鱗衛受命先行一步攔下了前去校場傳令的小太監。故而,當嚴靜思到達小校場圍門外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演武臺上激戰正酣的兩人。
內侍護衛隊都是些百裏挑一、千裏挑一的好手,但遭遇在好手中還要千裏挑一、萬裏挑一的龍鱗衛,基本上就屬于被全面碾壓的狀态。
康保在左雲手下最多走不過五十個回合,但對上呂青,雖勝少負多,總算還有扳回一局的時候。
這不,嚴靜思看的這場,最後就以保公公一記奪命剪刀腿将呂青夾頸撂倒而告終。
呃,這動作看着如此眼熟......
嚴靜思凝眉回想,靈光乍現。
原來是防狼十八式裏的殺招啊!
和第一次見識到保公公“不拘一格”的打鬥風格的嚴靜思不同,在場諸人,尤其是呂青,早已習以為常,脖子上的桎梏一松開,當即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拍拍衣服表示再來一局。
明招兒也好,陰招兒也罷,玩命的時候能幹掉對方的就是好招!
嚴靜思離得遠,否則一定能聽到呂副千戶咯吱咯吱的磨牙聲。
現在又不是玩命的時候,校場切磋玩陰招兒,真他奶奶的不講究,欠揍!
嚴靜思不想進去打擾,索性就在圍門外面做起了看客,左雲見狀成人之美,暗中派人給辦了把椅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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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嚴靜思對自己的內侍護衛隊的整體作戰水平,尤其是作戰風格,首次有了直觀、具體的了解。
直到一整輪切磋完成,康保才在左雲的示意下,發現了主子的所在。
保公公不愧是保公公,面不改色地迎上前去,行禮問安。
“與龍鱗衛切磋的成效如何?”回去途中,嚴靜思問道。
康保據實回禀,“時間雖短,但進步很顯著。左千戶很慷慨,給了奴才不少指點。”
“如此甚好。”嚴靜思點了點頭,“與左雲他們不必見外,當做自己人便是。”
康保稍稍一愣,很快意會,“奴才曉得了。”
康保之于嚴後,可說是患難之時仍不離不棄的忠仆。
切磋也好,指點也罷,左雲所做種種,無非是在通過康保向嚴後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場。
嚴靜思承下左雲的誠意,但同時心裏也明鏡,左雲這支龍鱗衛可放心為自己所用,前提是不與寧帝的利益相悖。
這便是寧帝送給她的一把雙刃劍。
所以說啊,皇帝作為老公人選,性價比實在忒低!
每天早上醒來都想換老公。正是嚴靜思這段時間以來最真實的生活和心理寫照。
帶着夢想難以照進現實的小愁緒,嚴靜思踏上了尋訪神醫的征途。
藥王山,洛神醫的藥廬所在。這本是一座無名的孤山,只因洛神醫的師祖在此結廬而被人喚作此名,久而久之便成了這山的名字。
藥王山毗鄰燕回山山脈,距離皇莊大約兩天車程。
這一次,嚴靜思依然低調微服出行,但調動了整支龍鱗衛随護。
兩日後,一行人抵達藥王山山腳。山勢崎岖,不适合再乘車前行,嚴靜思換坐軟轎。
廖仲亭不良于行,特殊照顧下被幾個龍鱗衛輪流着背到了藥廬門口。
“娘娘,還是先讓臣去叫門吧,怎麽說也臉熟了。”
沈遷請示後,先行一步上前,拍了拍木栅門,高聲喊道:“晚輩沈遷冒昧叨擾,還請洛老前輩見諒——”
“嗖嗖嗖——”
伴随着沈遷顫悠悠的尾音,數根指長的銀針就從藥廬內破空而出,直奔門口。
“娘娘莫慌。”
左雲出聲提醒的同時,人已經站在了皇後的身前,另兩名龍鱗衛提步上前,彎刀出鞘的瞬間,只聽得啪啪啪一陣密集的金屬碰撞聲,飛奪而來的銀針悉數被擋飛。
這兩名龍鱗衛擋下銀針後,作勢就要提刀往裏沖,被沈遷眼疾手快一手一個給薅住了胳膊。
“慢慢慢!都是誤會!都是誤會!”沈遷拖着兩人的胳膊,甚為艱難地扭過頭對着皇後娘娘的方向出聲解釋道:“娘娘,洛神醫絕對沒有傷人的意思,這銀針就是吓唬人的,紮不到人身上!”
“哼!”
和着沈遷的聲音,藥廬的房門被大力推開,未見其人,先聽到了一聲很是不屑、很是輕蔑的冷哼。
“哪個說老夫的銀針是不紮人的?!”
被沈遷拖着的兩名龍鱗衛在嚴靜思的示意下撤了回來,沈遷頓時雙手得以解放,上前兩步貼着木栅門拱手施禮,“洛老前輩,是晚生啊!”
洛笙一身青色直綴,鶴發白髯,就連眉毛都是白的,一雙眼睛卻有着和年齡并不相符的淩厲和清透。
見到門口那張熟臉,不由得蹙眉,口氣很是不耐煩,“怎的又是你小子,不是說了嗎,老夫在閉關,不看診!怎麽,這回帶了這麽多人來,莫不是想動手綁我下山?!”
洛笙何等眼力,但憑氣息吐納,就能判斷出門口這些人的身手。面上看似鎮定自若,實際上心裏早繞了好幾道彎彎,大致推測出了來人的身份。
“前輩誤會了,只因晚輩這位‘故人’情況有些特殊,之前幾番拜訪,知悉前輩委實不便下山,晚輩只好陪着‘故人’登門來見,望前輩能情開一面,出手相救!”
沈遷擡起胳膊蹭了蹭額頭鬓角的汗,內心亞歷山大。
當着皇後娘娘的面稱呼她是故人,小心髒有些顫啊。
嚴靜思早在洛神醫現身的時候就走到了沈遷身後兩步遠的位置,在他解釋完後拱手施禮,道:“晚輩求醫心切,貿然打擾,還請前輩見諒。”
從嚴靜思走上前來時起,洛笙的視線就聚焦在了她身上。
“‘貴人’這聲前輩,老朽實不敢當。”
嚴靜思坦然迎着洛神醫的視線,聽到他這麽一說,并無意外之色,反而早料到他會看透一般,淡淡一笑,“前輩懸壺濟世,善緣廣施,不知造福多少大寧百姓,晚輩區區一個稱謂,當之何愧。”
洛笙聞聲收起眼中打量的深意,神色緩和了兩分,卻依舊一副拒絕的架勢,固執道:“既然這麽說,那老朽就托一回大,承了你這份心意。只是,既然你知我素行所為,就也該知道我閉關的目的,為更多人計,你何以還要強求,打斷老朽的要事!”
嚴靜思再一拱手,恭然道:“不瞞前輩,晚輩此來,求醫是為其一,但更為重要的是,聽沈遷說,您正在研究附子祛毒之良法,故而特來相助。”
“哈哈哈——”洛笙大笑,指着嚴靜思道:“助我?真是好大的口氣!”
鹽水浸泡祛毒的法子雖能解掉附子大部分的毒性,但鑒于殘留毒素的分量,很多品藥在煉制的時候都必須控制附子的劑量,導致成藥難以達到預期的療效。
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附子的毒性,洛笙傾盡手段研究了近五十年,也未尋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而今,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敢口出狂言,說要助他,真是天大的笑話!
無知,并不讓人氣憤。讓人出離憤怒的是,無知還要到專業人士面前來贻笑大方。
是可忍,孰不可忍。洛神醫抖了抖手,又想飛銀針了。
“能否相助,還請前輩給我七天時間。”嚴靜思眼角抽了抽,這老頭,動手能力夠強的啊,一言不合就要下黑手。
“晚輩只需您給我一些您正在用的附子即可,期間絕對不會打擾到您。成或不成,對您來說也沒什麽損失,如何?”
“好!”洛笙按下動手的沖動,轉身了屋,再出來時手上端了個小竹篩,裏頭放着十幾個生附子。
“只要你能炮制出毒性低于我現在所用的附子,我不僅立刻醫治你,連着後頭那個坡腳的小子也一并給你治了!”
“一言為定?”嚴靜思隔着木栅門親自接過竹篩,挑了挑眉,道。
“一言為定!”洛笙抖了抖胡子,铿然補充道:“只要你能做到,今後凡是你要醫的人,老朽定不會有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