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天灼不是沒聽過類似的話,但很少有人能像何筝一樣說的這麽坦率,坦率的仿佛本該如此,仿佛他生來就是為了喜歡他的。

方天灼吻了吻他的臉頰,何筝條件反射的縮肩,方天灼心情不錯的回到椅子上,提筆道:“不許發呆,好生研墨。”

何筝只得繼續研墨。平時看電視鏡頭研墨那麽輕松,此刻自己真的上手才發現并不容易,力道過輕不行,過重也不行,過稀不行,過濃也不行。最重要的是這是一項耐心活兒,可這又不是游戲機,怎麽可能耐心的了?!

何筝努着勁兒發洩似的迅速用墨錠磨了一會兒,又因為手酸垂頭喪氣的放緩動作,他風寒還沒好,站了一會兒就暈乎乎的犯困。

方天灼突然開口:“放下吧。”

何筝立刻丢了墨錠,打起精神:“那我能告退了嗎?”

方天灼道:“給朕捏腿。”

捏你大爺的腿。

何筝乖巧的蹲下去,雙手握拳在他腿上亂錘,恨不得直接錘斷他的腿,但力氣的确有限,捏腿對于他來說更是個體力活兒,蹲着蹲着膝蓋就不知不覺觸地,他揉着揉着就跪在方天灼腳下睡着了。

腿上微微一重,方天灼低頭看到了對方歪着腦袋,臉頰側枕在他的大腿上,他開始還有些意識,一發現自己抱着他大腿就強撐着揉眼睛繼續捏腿,過了一會兒就真的不動了。

方天灼低頭皺眉。研墨是學習基礎,捏腿是伺候人的基礎,這個何筝,當真是何相家的那個嗎?

他拍了拍何筝的臉,觸手滾燙。

“來人。”

南門良立刻小跑進來,方天灼道:“去請太醫。”

何筝這回風寒加重,發了高熱,燒的迷迷糊糊還做起了噩夢,方天灼坐在椅子上翻書,直到羅元厚診完,才頭也不擡的問:“如何?”

羅元厚擰着眉,低聲道:“回禀陛下,應是受驚所致,臣再加些藥,配合風寒丸吃了,好生靜養,過幾日便可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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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勞羅太醫了。”

“陛下言重了,臣職責所在。”

羅元厚起身收拾東西,眼睛卻忍不住朝床上看。說到底,若非自己制了生子藥,他也不會被當成生育工具送入宮,更不會如此頻繁生病。

胸口悶悶做痛,羅元厚告退後快步走出了殿門。

何筝迷迷瞪瞪的做了噩夢,眼睜睜瞅着方天灼把那宮女雙腳砍了,宮女哭號震天,全身都被血染的通紅,掙紮着朝他爬,一邊爬一邊嘶喊:“都怪你!都怪你……還我雙腳,還我雙腳!!”

噩夢反複,何筝燒的難以清醒,只能徒勞掙紮,發出聽不清的夢呓。

高燒持續一整夜,到了淩晨才穩住,何筝一覺醒來,恍惚發現自己換個地方。

他驀然坐起,又眼前一黑晃了一下,甩了甩頭,一把拉開厚重床帏,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太監走上前,欣喜道:“公子醒了,奴才這就差人去回禀陛下。”

他叫了人去,過來扶何筝下床,何筝疑惑的問:“你是誰?”

“奴才順意,陛下專門兒派來伺候公子的。”

何筝點了點頭,他記得這順意也是原著角色,倒也算機靈。他迷茫的左右打量這裏,問:“我換地方住了?”

“此處乃披澤殿,陛下昨日賜下來的,說到底也是為了堵貴妃娘娘的口,公子且放心,陛下定會時常來看您的。”

何筝巴不得他千萬別來看自己呢。不過自己居然有房子了,還是這麽大的房子,何筝迫不及待的下床跑去參觀,這個殿還真不小,四周跑的時候遇到好幾個生面孔給他打招呼,全是派來伺候的。

何筝有些心潮澎湃,有房子了!這麽大的房子,還有保姆伺候,簡直是夢寐以求的生活!!

但這股熱情很快熄滅,他僅着單衣,身上披着順意急匆匆披在身上的外衫,凝望着前方緊閉的大門,心情又變得怏怏不樂。

他感覺自己面前不止是一扇門,好像有十幾扇上百扇,而他就被關在這層層的緊閉的門內。披澤殿是賞給他的沒錯,可說到底,他也不過只是借住。

小命不丢,興許能住幾十年,小命丢了,不久就會有新人搬進來。

何筝坐在銅鏡前,看着裏頭長發飄飄的自己,再低下頭看看身上的寬袖,又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羅太醫什麽時候能帶他離開,老實說羅太醫其實也挺好的,醫術超群,又老實溫柔,善解人意,要是他能把自己弄出去,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在現代整天忙着打游戲,還真沒遇到過能對上眼的。

因為身體不适,何筝早飯沒吃多少就又睡下了。他現在被禁足在自己宮內,又無事可做,睡完醒了就發呆,不住在方天灼寝宮,一天也見不到他人。

下午的時候,羅元厚過來了。趴在窗前看着宮門發呆的何筝立刻眼睛一亮:“太醫!”

羅元厚一愣,忙道:“那邊風口,公子注意一些。”

何筝伸手把窗戶關了,兩步轉回來,羅元厚已經走了進來,他問:“你怎麽過來了?”

“陛下吩咐多多留意你公子病情,千萬不可再反複,所以在下就跑的勤些。”

何筝讓他給自己診脈,兩只眼睛盯着他亂看,羅元厚耳朵漸漸泛紅,還診什麽脈,耳朵裏頭全是自己心跳了。

“公子,為何這麽看着在下?”

何筝道:“我就是難得找着說話的人。”

他們看診的時候順意和幾個宮人都垂首站着,想說什麽都不敢明着來,何筝垂下睫毛,問:“我好了嗎?”

“燒已經退了,但公子體虛,還須多多注意,似方才那般在風口發呆切記不可再有。”

何筝瞪眼:“我虛?”

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別人說自己虛,但他轉念想到原主好像因為自小受虐待,的确容易生病,便改了話題:“那我能不能在院子裏走走?”

“若穿厚些,是可行的。”

“那你陪我在院子裏走走。”

羅元厚點了點頭。

他們走的時候,宮人們也就在走廊瞧着,院子就這麽大,走也就是瞎繞,不過空間大了,說話也沒那麽容易被聽去了。

何筝問他:“我要是好了,你是不是就不來了?”

羅元厚心髒又是微微抽痛,他低聲道:“我已與江湖朋友飛鴿傳書,定會盡快想出對策,帶公子出宮。”

何筝道:“我們走了,方天灼會不會追殺我們?”

想想好像還有點刺激。

“公子慎言!”羅元厚提醒他不可直呼君王名諱,何筝暗暗縮頭,他嘆了口氣,道:“天大地大,總有容身之處。只是……”

“只是?”

“何相國将您送入宮,若是離開,只怕何家會受牽連。”

這一點何筝已經想過,他冷漠道:“關我屁事。”

何相國跟何錦華,一個大人渣一個小人渣,何筝才不管他們死活。

羅元厚有些吃驚他的粗魯,又覺得他這樣說話耿直讨喜,道:“若公子已經做好準備,我們可以把計劃定在一個月後。”

何筝立刻看過來,羅元厚道:“贏國有春秋獵物的風俗,一月之後,正是春獵。”

何筝有點覺得一個月太長了,但想到自己還要禁足一個月,又覺得剛好,他道:“可有詳細計劃?”

“在下初步計劃……”

“陛下駕到——”

一聲高喊打斷了羅元厚未說出口的話,何筝抓心撓肝,但還是不得不跟着羅元厚一起跪下來行禮:“臣參見陛下。”

方天灼大步跨入,狹長漆黑的雙目停在他們身上,道:“平身。”

兩人站起,何筝下意識拍了拍自己膝蓋,南門良看的額頭又突突直跳,側目去看方天灼,見他一臉冷漠,于是又一次扯出微笑。

方天灼朝何筝走來。羅元厚自覺的站到一側。

“身子如何了?”

“太醫說我已經快好了。”

方天灼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握住他的手:“手為何如此冰涼?”

“涼嗎?”何筝立刻朝手裏哈了口氣,搓了搓,又蹦跶着繞着方天灼轉了一圈兒,重新把手塞他手裏,問:“這樣呢?”

方天灼凝望着他剔透的眼珠,眸中溢出笑意,伸手把他橫抱起來,低頭一吻:“還是涼,回屋朕給你暖。”

羅元厚垂着頭,南門良含笑恭維:“太醫妙手。”

羅元厚含笑:“公公謬贊。”

南門良嘆道:“何相的這位公子當真是個尤物,陛下心中可是喜愛的很……若當真如何相所言能誕下龍子,太醫可是頭功啊!”

南門良一臉羨慕,又一次拱手:“屆時咱家也要多多仰仗您了。”

羅元厚臉色不變,溫和道:“為陛下做事是臣的本分,至于頭功……在下實在愧不敢當。”

南門良發出陰柔的輕笑,擦肩越過了他。

羅元厚眼神沉郁,抿唇離開。

又一次被方天灼抱到床上,何筝一被放下就麻溜的翻身滾開,道:“我還沒吃飯呢。”

方天灼一把握住腳踝把他拉過來,道:“筝兒要恪守本分,以為朕解憂為主。”

他來吻,何筝推,并擲地有聲:“餓!”

方天灼挑眉:“這才申時。”

何筝不管:“我餓!”

方天灼問:“筝兒要抗旨不遵?”

何筝慫了。方天灼滿意了,他欺身上來,正親着,身下突然悠悠傳出低低的唱聲:“餓(說)餓(什)餓(麽)餓(王)餓(權)餓(富)餓(貴),餓(怕)餓(什)餓(麽)餓(戒)餓(律)餓(清)餓(規)……”

方天灼:“……”

他凝望着身下放棄掙紮的人,何筝對上他的視線,眼睛裏好大一泡委屈的淚,唱一字泣一聲:“餓(小)餓(白)餓(菜)餓(啊),餓(地)餓(裏)餓(黃)餓(啊),餓(兩)餓(三)餓(歲)餓(啊),餓(沒)餓(了)餓(娘)餓(啊)……”

因抽的認真,出了個鼻涕泡。

作者有話要說:方皇質疑:難道,朕,還管不起他一頓飯?

後來,方皇失去了他的絕色男後,收獲了一只絕色的……豬。

小豬筝: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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