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國士無雙(13)
深夜,越城議事廳燈火通明。
如今越城雖已有充足的兵馬,但何正戚面對的形勢依舊稱不上樂觀。
越城與沉鹿關不同。
沉鹿關西、南兩側有興安山脈,東、北有汜水,地勢居高臨下,關後是層巒山谷,關前有汜水難渡,敵人渡水後沒有足夠的縱深展開攻城部隊,便會遭受到守城部隊的攻擊,就連蟻附攀城都做不到。
因此穆璟帶領三萬精兵戰敗于晏城後,沉鹿關守将在收到僞信後仍敢再派人前往晏城。
得天獨厚的地形令沉鹿關具備以少勝多的資格,歷史上也不乏五千守軍固守城關,逼退十萬敵軍的故事。
沉鹿關有這份底氣,因此他們敢二度進攻晏城,敢派大批援軍前往越城。
但越城沒有這份底氣。
越城城前是一片開闊的盆地,兩側雖有山脈,但并不能構成居高臨下的優勢地位,又沒有河流阻攔敵軍列陣,因此守城的人數絕不能少。
如今格斯爾大單于深夜立威,震懾諸部落,十二萬大軍再度擰成一股繩。而越城援軍雖然已至,但加起來也不過七萬人,稍顯單薄。
何正戚需要妥善的運用手中的每一分兵力,确保越城不失。
命令一個個下達,将領們紛紛領命離去,仲文琢端坐在左下,越聽越是不耐煩。
終于,他的名字也被叫到了。
“仲文琢!”
“在!”
“我準許你率兩千兵馬,守住南門。”
Advertisement
南門?
那是面向大慶的城門,有什麽可守的?
但何正戚是主帥,他不過是個被穆璟破格提升的副将,自然沒有拒絕的餘地。
“是!”仲文琢領命後,繼續道,“大将軍,顧言蹊離開前曾有言……”
“這越城守将是我還是顧言蹊!”何正戚眸中露出狠厲之色,“你若是要聽顧言蹊的話,大可滾出越城,去北面找他去!”
他久經沙場,威懾力不比一般人,這一聲叫的廳內衆人心驚肉跳,可仲文琢也不是什麽凡人。
“你以為我願意留在越城這鬼地方!”仲文琢可不是好惹的,他毫不客氣道,“恭王殿下還讓我向你學習!呸!跟在顧言蹊身邊我能學到更多!”
“這就是你對主将的态度!?”
“這就是你對救下恭王殿下和大慶國運的功臣的态度!”
衆将臉色惶惶,左看看右看看,一時間坐立不安,終于有人徹底坐不住,起身道:“大将軍,我方才想起城牆上還有要事要處理,就先告退了!”
衆将領連忙附和,何正戚不耐煩的揮揮手:“都去都去。”
眨眼間房間裏已沒了旁人,只有仲文琢與何正戚。
“心虛了?不敢讓別人留下來了!”仲文琢冷笑。
“兵是我帶來的!城是我守下的!我為何心虛!”何正戚眸色冰冷,“更何況……功臣?顧言蹊他不配!”
“何正戚!你還有沒有良心!顧言蹊他——”
“我怎麽對顧言蹊是我的家務事!”何正戚終于失去了耐心,他冷聲道,“恭王殿下将你留下來,是讓你學習領兵打仗,不是讓你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仲文琢面容冷峻。
“那也要你做的不過分才行!”
“何正戚!這一個月的時間,你了解過顧言蹊都做了些什麽嗎!”
“六天從京城趕到越城,普通人已經很難做到了,他還是個患有心疾的病人!”
“這一路上,他就是病的從馬上摔下來昏倒,醒過來第一件事也是立刻爬上馬繼續趕路!”
“他是為了什麽!為了大慶江山嗎!”
“別開玩笑了!他那個太傅老爹什麽時候在乎過這個兒子!要不是因為他嫁給男人太過丢臉,估計都不記得顧言蹊這個人了!”
仲文琢恨聲道。
“我跟着他從京城來到越城,我親眼看到他的身體是怎麽一步步消瘦到現在這樣子的!你看他的臉色!那是一個健康的人能有的嗎!”
“你現在說他不配,好啊!那你就別站在這裏,滾回興安山脈去!”
少年将領指向東方連綿的山脈,就在十天前,那裏還是一片綠色的死亡囚籠。
“你以為你是運氣好,找到了蠻族沒有守衛的路口才能跑出來?”
“你錯了!是顧言蹊故意讓恭王殿下吸引了蠻族的注意!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讓恭王以千金之軀替你消災免禍!”
“你口口聲聲說他不配?”
“他為什麽不配!他憑什麽不配!”
“莫要說他是你的妻子,就算他不是!他的功績也不是你一張嘴就能磨滅的!”
仲文琢氣的在房間裏轉圈,靴底狠狠踏在地面上,磕出清脆的響聲。
“這樣的人物,你配嗎!何正戚!你拍着良心說你配嗎!”
何正戚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端坐在椅子上,泰然不動。
半晌,才在仲文琢一聲比一聲高的質問中,端起茶杯。
“夜色已晚,仲副将,請回吧。”
“你!”仲文琢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真是替顧言蹊不值,這樣的人有什麽可喜歡的,有什麽值得他拖着病軀奔襲千裏來救的!
命都不要了,就換來這麽一句不配!?
“你遲早要後悔的。”
仲文琢惡狠狠的瞪着何正戚,走出房間,重重的将門關上。
哐!
何正戚似是被這聲音激了起來,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呸!說的天花亂墜也是個惡心的臭男人!”他冷笑,“想讓我後悔?下輩子也不可能!”
那麽一個男人……
那麽一個男人!怎麽配做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應該是個大家閨秀,能為他生兒子,能幫他傳承大将軍的地位,能獲得族內承認,讓何家更上一層樓的女人!
不是顧言蹊這個生不出崽子,還讓何家放棄他的男人!
絕不是顧言蹊!
“我們的糧草不多了!”格斯爾盯着手下将領們,“就算可以喝馬奶充饑,我們也只剩下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之後,再不能攻下越城,我們就必須撤軍!”
将領們盯着沙盤,面色有些為難。
“慶人現在有兵有馬,就算想快恐怕也……”
“也什麽。”格斯爾的眼睛掃過去,将領們立刻閉嘴,他才繼續道,“一個月,越城城門破不了,你我都要死。”
莫日根大王子仔細研究着沙盤,忽然道:“父汗,我軍糧草只夠一個月嚼用,那慶人呢?”
大帳內一片寂靜,衆人的目光凝聚到莫日根王子身上,這讓莫日根王子不自覺挺起了胸膛。
之前他用毒計破栅欄,雖未能攻下越城,也是在衆人面前大大的露了臉,這讓他頗為自傲。
“父汗,我們在為糧草苦惱,慶人又何嘗不是!”
越城城內原本可以支撐一個月的糧食,在援兵到來之後只夠五六日。沒有糧食,人馬也無法戰鬥,糧草已然成為此戰最關鍵的因素。
何正戚讓仲文琢守南門,未嘗不是希望糧草運輸無憂。
“父汗請看!越城背靠興安山脈,糧草運輸極為不易!”莫日根王子打起了精神,他指着沙盤,侃侃而談,“唯一的糧道非常狹窄,僅有的寬敞之處,也不過六七百米的一小段。”
“此路一旦被截斷,越城糧草便會立刻告急。”
“不可行。”格斯爾單于仔細思考一番道,“我們若想截住糧道,就要先穿過越城,哪裏有這麽容易。”
“父汗,我可帶兩千騎兵,穿過東側山脈,藏匿于糧道之旁,只待慶人經過,便搶走他們的糧食,搶不走的,就直接燒了!”莫日根王子道,“事成之後,這兩千騎兵可以走小路,分散穿過山脈再回到大營!”
“兩千騎兵可破慶軍糧隊?”
“糧道在大慶境內,運糧的有多是民夫,戰力着實不堪,兩千騎兵足矣。”
“此計雖然兇險,但切實可行。”格斯爾大單于與帳中将領探讨一番,下了結論,“你截獲慶軍糧道之時,我還可調動大軍佯裝攻城,引住越城的戰力。”
“如此一來,只要你動作夠快夠隐蔽,就能順利回到大營。”
“這兩千騎兵,我從親衛營裏挑選最強大的勇士給你!”
隆冬時分,草原上格外寒冷。
蠻族部落裏還殘留着昨晚狂歡的痕跡,牲畜的骨頭和燃盡的篝火使得這片土地格外狼藉。
顧言蹊用過早飯,見士卒們已按照他的吩咐将蠻族人都帶出了部落,在外面站了一團。
他朝着手上哈了一口熱氣,稍稍搓了搓冰冷的雙手,翻身上馬,來到穆璟身旁。
“殿下,我們該出發了。”
穆璟點了點頭,他看向前方列隊整齊的士兵們,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高聲道:“放火!”
火把落在堆積的幹草上,轉瞬之間整個部落都燃燒了起來。
帳篷,栅欄,草料……
這個部落以及它存在過的所有痕跡,就随着這一場大火,消失在人世間。
但這還沒有結束。
士兵們看着那些還活着的蠻族,眼睛裏爆發出殘忍光芒。
只要穆璟一聲令下,這些人就會像宰殺牛羊一般,毫不猶豫的将蠻族殺死。
但穆璟并沒有那麽做。
“給他們松綁。”顧言蹊道。
士兵們眼底浮現出疑惑的情緒,直到穆璟點頭應允,才上前解開繩索。
蠻族人活動着被捆了一個晚上的手腕,卻是同樣的迷惑。
顧言蹊走了過去。
他用并不熟練的蠻族語說道:“爾等昨日未曾傷害尊貴的大慶人,偉大的恭親王赦免爾等往日的罪行,這個部落已經被燒毀,罪惡的暴徒和他們圈養的惡獸盡皆伏誅。”
“今日起,爾等便自由了。”
顧言蹊回到穆璟身旁,而大慶騎兵們帶上三日幹糧,在陣陣馬蹄聲中絕塵而去。
偌大的草原,只有三四百蠻族人孤零零的站着,他們沒有了住的地方,也沒有了食物,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身上穿着的棉衣。
“長老,我們要怎麽辦?”
惶恐不安的蠻族人看向年長者。
“我們去王帳!去找格斯爾大單于!”年長者的眼底噴出仇恨的火焰,“他引來了這些惡魔,他必須解決掉他們!”
草原上的部落就如滿天繁星,數不勝數。
慶軍離開上一個部落,到日落之前就已經打下了兩個部落。
還是如第一個部落一般,敢于反抗的蠻人殺掉,牛羊殺了,帳篷燒了,馬匹帶走,最後放走渾身上下只剩一身冬衣的蠻人。
日落之前,他們決定在找到的第三個部落駐紮。
這個部落和昨天的不同,明顯大了很多,可以上馬戰鬥的族人足足六七百人,其中雖有婦孺,但也确确實實給慶軍帶來了麻煩。
進入草原第二天,慶軍第一次出現傷亡。
“死了七個,傷了一百零三個。”井重錦一板一眼的彙報着,眼睛不住的飄向顧言蹊,終于忍不住開口,“公子,您這次也要放過那些蠻族嗎?”
“将士們的屍首都妥善處理了,”顧言蹊頭也不擡答道,“蠻族那邊,拿起武器的全都殺了,沒拿的明早再放。”
井重錦流露出不忿的神色:“公子,上次那些人您放了也就放了,今天這些人可是殺了我們不少人!”
顧言蹊擡起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重錦是覺得,抓了人又放,将士們就白白死了?”
井重錦是個老實人,臉憋得通紅,點了點頭。
“連重錦也這樣想,恐怕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啊。”
“公子,我絕無質疑公子之意!”井重錦慌忙解釋。
顧言蹊笑着安撫道:“重錦為人,我自是知曉,你能将此事當面說與我聽,言蹊甚是感謝。”
井重錦這才安下心來。
“此事是我思慮不周,此時既已發現,那就沒理由放着不管。”顧言蹊收好手中地圖,站起身來,“走吧,今晚我就解決這件事。”
顧公子果然是顧公子!
井重錦敬仰的看着他的背影,忙不疊的跟了上去。
士卒們正沉浸在夜晚的狂歡中。
他們中間有越城守衛,也有從沉鹿關趕來的援軍,可無論是來自哪裏的士兵,都很少能盡情地吃上一頓肉。
朝廷供應給大軍的多是方便儲存的糧食,肉類極為稀少,即使有也要優先供應高級将領。
士兵們日常啃得都是幹糧,喝一口熱粥,肚子能填飽,卻談不上什麽口腹之欲。
現在不同了。
蠻族養了一整年的肥美牲畜如今全都被慶軍奪走,就地屠殺,拆了些帳篷就地開了場燒烤宴,就算調味料只有些許鹽巴,也足夠叫人吃的津津有味。
一時之間,整個部落的牛羊都被五千慶人吃的幹幹淨淨。
蠻族人看得心疼,女人抱着孩子嗚嗚哭着,一個長老模樣的人大聲的咒罵着。
“你們都是魔鬼!你們會遭報應的!”
顧言蹊從士兵們中間走過,他注意到有些士兵的神态開始動搖,他們用惡狠狠地眼神回瞪着蠻族人,像是恨不得直接拔刀砍了他們一般。
常年守衛邊疆的人,哪個不和這些蠻族有血海深仇。
一想到明天不能殺了這些人,反而要放他們走,就讓這些兵将們從心底不願意。
顧言蹊心下已有了定策。
慶軍的狂歡活動被打斷了。
将領們帶着他們在一個臨時搭建的高臺前集合,等了不多久,就見恭王穆璟與顧言蹊聯袂而來,登上高臺。
就像是要做戰前動員。
不過這一次講話的并不是他們熟悉的恭親王,而是白衣謀士顧言蹊。
“大家都吃的好嗎!”
顧言蹊笑問着。
井重錦第一個應和:“謝顧公子,我等吃的很好!”
“殺蠻族可殺的開心!”
這一次回應的人多了。
“開心!開心透了!”
“我也開心!”顧言蹊朗聲道,“這些蠻族!他們殺了我大慶多少子民!”
“他們懶惰成性!他們不事生産!他們一缺糧食就跑來搶大慶的!”
“我們的兄弟姐妹被他們殺了!我們的莊稼糧食被他們搶了!就連我們的女人也被他們侮辱!”
“以前!我們無法報仇!因為這些狡猾的蠻族随時可以躲進草原,我們卻出不去!”
“但是現在不同了!”
他大大的張開手,仿佛擁抱着天地,而他的神情卻是如此溫柔。
“現在換我們打入草原,報複他們了!”
“我們可以殺了這些惡毒的蠻人!我們可以奪回被搶走的牲畜糧食!就在昨天!今天!我們就已經打下了三個部落!”
“接下來,我們還要打下更多的部落!殺死更多的蠻人!”
五千将士聽得熱血沸騰,不由得疾聲高呼:“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我們當然可以殺光他們!”
顧言蹊搖搖頭。
“但我并沒有讓你們這樣做!”
“我們不是野蠻人!我們是有着兩千多年文明傳承的大慶子民!”
顧言蹊高聲呼喊,他蒼白的臉頰都有了些許的紅暈。
“我們當然應該殺了他們!但我們從不濫殺無辜!”
“那些敢騎上馬匹、拿起武器抵抗的,都是入侵過我們的家園、搶走過我們的女人的敵人!”
“他們當然應該殺!而且要殺的一個都不剩!”
“但是你們看看這些人!”
顧言蹊指向那縮在一起的蠻族人,毫不掩飾的嗤笑。
“親人被殺,家園被毀,他們卻連抵抗都不敢!”
“這樣的懦夫,連自己的家園都不敢保護,還指望他們入侵大慶!?”
五千将士發出愉悅而驕傲的笑聲,他們個個眼底都充滿了光芒。
那是對敵人的蔑視,和身為大慶人的自傲!
大慶被入侵之時,他們每個人都敢上馬作戰!!
“所以!我們要殺了他們的牛羊!吃了他們的糧食!燒了他們的帳篷!還要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鑄成京觀!”
“我們要殺了所有敢于侵犯我們的人!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我們要讓所有蠻族明白,犯我大慶,雖遠必誅!”
顧言蹊抽出長劍,插在高臺之上!
“雖遠必誅!!!!”
五千人爆發出瘋狂的吼聲。
“而這些家園被入侵都不敢抵抗的懦夫!!”
顧言蹊嘲笑。
“大慶人不屑殺他們!”
他的聲音對于五千人的吼叫聲而言,實在太過微弱,可當他開口之時,卻沒有一個人會打斷他的話。
兵卒們和他一起,發出了哄笑聲。
那些陰溝老鼠一樣的蠻族人,不配成為大慶人劍下亡魂!
“明天一早,帶上能帶走的食物和馬匹,燒了他們的帳篷,那些懦夫,就讓他們自去尋生路。”
“而我們,還有數十個、數百個部落的仇人,正等着殺呢!”
“殺光他們!!”
五千人的吶喊震顫着整個草原,就連那一叢叢燃燒的篝火,也在這層層聲浪之中微微顫抖。
蠻族俘虜瑟瑟發抖的抱在一起,再也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在他們眼中,這五千士卒根本不是人。
他們是狼!是虎!是豹!
是為殺戮而生的兇獸!
顧言蹊滿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對,他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群兵将!
他們将如野獸一般,暴露出鋒利的爪牙,狠狠咬向草原上的每一個蠻族部落!
顧言蹊相信,随着這草原上針對蠻族部落的攻擊一次次發起,一次次勝利,他将得到一支世界上最頂尖的軍隊!
而他自己,将在這五千人心中樹立起一個強大的、不可動搖的形象!
到了那時,只要沒有朝廷的正式軍令,他就是這支軍隊隐形的首領。
此時一個小兵小跑着走了過來,在顧言蹊耳旁小聲低語着什麽,這讓士卒們的歡呼逐漸減弱,他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顧言蹊,等待着那小兵帶來的消息。
顧言蹊露出驚喜的神色。
“将士們!”他大聲叫道,“今天你們有口福了!剛剛我們找到了一帳篷的烈酒!”
“都是這些蠻族人藏起來的好酒!”
“噢噢噢噢!!!”
現場再度沸騰起來。
軍中有禁酒令,這些大老爺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好好喝過一次酒了!
寒冷的冬日,正需要這一口烈酒!
顧言蹊将手高舉頭頂,輕輕拍了一下。
就像道禁令,令這片沸騰的海洋霎時間安靜下來。
“恭王殿下!今日是吾等首勝,又有酒有肉,不知您可否寬限一晚,允許吾等一醉方休!”
顧言蹊在一片寂靜中遙遙的看向穆璟。
數千将士的目光随着他一同轉換。
此時此刻,他自發的成為了這群将士中的一員,成為了他們的意見領袖,他可以代表他們說話,代表他們發言,代表他們做出一切決定!
他既不領導着他們,也在引領着他們!
“好!”穆璟爽朗一笑,“但今日只可飲酒不可醉酒,誰若是醉了明早跟不上隊伍,那就別怪自己被丢下了!”
“謝殿下!”顧言蹊當下躬身謝道。
他身前五千士兵,亦随着他的動作轉過身去,高聲呼道。
“謝殿下!!!”
今日的草原,注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