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蹤

陶煜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癱在了樊鴻熙的懷裏。

啧,繞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什麽吃的,魂魄也連個影子都沒有。

樊鴻熙揉了揉害怕地團在他懷裏的雪貓,看向花圃裏愣愣地看着他的樊宛珊,眉頭微微皺起:“宛珊,你在幹什麽?”

樊宛珊卻驚喜地開口:“大皇兄!你終于來看宛珊啦!”

她提起裙子,蹬蹬蹬地從花圃裏跑出來,像一只嬌豔的紅色小雀,開心地湊到樊鴻熙身前:“大皇兄,你身體好些了嗎?這次會在宮裏住幾天?能陪陪宛珊嗎?對了,我從岚劍閣得到了幾棵苦辛草,大皇兄……”

“大皇兄,宛珊實在是失禮了,竟然對皇兄的契約雪貓不敬……宛珊,還不向大皇兄道歉!”

又有一群人來了,人群簇擁着一個五大三粗,一臉麻子的少年,剛剛就是他陰陽怪氣地開口說話。

明明蒼明皇帝一表人才,二皇子的生母楚貴妃美豔無比,連他的嫡親妹妹也是長得明豔動人,偏偏他長成了這張滿是麻子,又寬又扁的臉。如此倒也罷了,偏生還一臉陰沉,生生把最後的一點少年氣質也破壞得一幹二淨。

樊宛珊這才注意到樊鴻熙懷裏的雪貓,不由盯着陶煜,小心翼翼地開口:“大皇兄,我能摸摸它嗎?就一下!”

陶煜眯起的豎瞳裏閃過一道寒光,隐藏在粉嫩肉墊下的尖銳指甲驟然彈出,虛虛地搭在了樊鴻熙的手臂上。

樊鴻熙卻是擡手一攏陶煜,把他柔軟嬌小的身影擋在手掌之下,只從指縫裏透出幾簇軟軟的白毛。

他淡淡地笑了笑,說:“瓊光他怕生,宛珊還是不再要驚吓他了,免得又傷了你。你手上的傷口快去上藥包紮,苦辛草你也自己留着吧,皇兄的身體已經好了,不再需要了。”

樊宛珊瞪大眼睛,驚喜地說:“皇兄身體好了?真的嗎!”

樊鴻熙溫和地笑了,說:“是真的,多謝宛珊了。皇兄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說完,樊鴻熙轉頭對二皇子和三皇子點頭示意了一下,轉身帶着侍從走了。

一直像個隐形人,默不作聲的三皇子連忙開口說:“大皇兄,皇弟有些問題想要請教皇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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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鴻熙轉頭看了眼忐忑不安的三皇子,點了點頭說:“那皇弟便随我回安順宮吧。”

二皇子見樊鴻熙和三皇子走了,轉而瞪着樊宛珊,沉聲開口說:“宛珊,如今他契約了一只雪貓,已經是個廢人了,你還巴着那個人幹嘛?你不知道現在整個皇宮上下因為你,都在看我們笑話嗎?”

樊宛珊撇了撇嘴,滿不在乎地回道:“大皇兄芝蘭玉樹,仙氣飄飄,為世間難得一見的翩翩君子,不親近崇拜他,難道崇拜皇兄你嗎?”

“你!”二皇子氣得臉都漲紅了:“樊宛珊!什麽叫芝蘭玉樹,仙氣飄飄?你怎麽如此膚淺?他樊鴻熙不過是個沒有靈根的蝼蟻,而我是四靈根的練氣四層修士!”

樊宛珊不甘示弱地回瞪二皇子,嚷道:“四靈根和練氣四層有什麽了不起啊?我還雙靈根,練氣六層了呢,膚淺的是皇兄你!”

說完,她擡起臉哼了一聲,轉身帶着一群侍女侍從走了,獨留下氣得指着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二皇子。

另一邊,因為陶煜不見了而焦急無比的碧蘭在見到樊鴻熙懷裏熟悉的雪貓後,終于松了口氣。回到安順宮的樊鴻熙吩咐道:“去給瓊光準備些吃的……對了,明風回來了嗎?”

他早已摸透了他的瓊光的脾氣,瓊光對別的都不怎麽在意,唯獨嗜好吃食。對小家夥來說,沒有什麽是一頓大吃不能解決的,不能就兩頓。

對于自家瓊光的這點小愛好,樊鴻熙自然是願意寵着的了。

碧蘭不由一頓,目光柔和了些,低聲說:“已經回來了,他帶回的吃食也已經送到小廚房處理了。”

“把那些都呈上來吧。”說完,樊鴻熙轉頭對身後的三皇子說:“康勝,皇兄也給你宮裏送了一份吃食,既然你先來了安順宮,便提前嘗一嘗洪福樓的手藝吧。你先坐一會,皇兄安置好瓊光再來跟你談。”

三皇子樊康勝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心事重重地跟着樊鴻熙走入安順宮內。

樊鴻熙把陶煜抱進內室,低聲跟他說:“我讓碧蘭把吃食給你,你乖乖地待在這裏,好嗎?”

陶煜雙眼一亮,要給他奉上吃食!

他原本的些微不高興當即一掃而空,軟軟地喵嗷一聲,團在軟墊上不動了,只昂着腦袋期待地看着樊鴻熙。

樊鴻熙見狀,眼神微柔,微微勾起一抹清淺的微笑。他轉身對碧蘭吩咐道:“把明風帶回來的那些吃食上一份到二皇弟那裏,剩下的都給瓊光。”

碧蘭一怔,遲疑着開口:“給瓊光?殿下,雪貓不是只吃水果……”

樊鴻熙搖搖頭,說:“無事,瓊光不同于其他雪貓,并沒有什麽不能吃的,給他上便是了。”

碧蘭聞言不再多問,應了聲是後,消無聲息地後退離開了。

樊鴻熙摸了摸陶煜,又在他額頭上的那抹血紋上揉了揉,才轉身離開,去外殿見樊康勝。

陶煜趴在軟墊上,身後毛茸茸的尾巴愉悅地不停甩着。

很快,碧蘭便依言把一大堆食物奉上,看着陶煜尾巴唰地高高豎起,猛地從軟墊上撲下來,埋頭大嚼。明明小小的一只,嘴巴也不怎麽大,但是幾口便撕咬幹淨一只脆皮燒鴨,連骨頭都不剩下。

看着陶煜的吃相,碧蘭的後脊莫名竄過一絲寒意,但很快又失笑。

不過一只小雪貓,縱然有些不一樣,但又有什麽可怕的?

樊鴻熙走入外殿,就看見樊康勝坐在檐下,捏着沒喝一口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外殿外的景致。

“康勝,你找皇兄有什麽事情嗎?”樊鴻熙在他對面坐下,侍女安靜地奉上茶。

樊康勝捏着茶杯的手指緊了緊,輕輕放下,低聲問道:“皇兄,是不是父皇壽辰一過,您就要離宮游歷了?”

樊鴻熙笑了笑,緩聲回答:“沒錯,皇兄如今的身體好些了,所以閑不住了。”

樊康勝沉默片刻,開口說:“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皇兄……這天下何其廣闊,修真之途何其長遠,奈何我只是一個五靈根的庸才,況且還不得自由,身不由己。別說那缥缈無蹤的飛升成仙了,單單是築基,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我,我有時覺得我就是一個廢物……”

樊鴻熙端起茶杯的手一頓,低嘆一聲:“皇弟何必妄自菲薄,無靈根者天下不知凡幾,還包括皇兄我。但世人不都活得好好的?何況自從上古天柱折,地維絕後,仙蹤早已難覓。你身在皇家,從小錦衣玉食,比之世人強上無數倍,立足當下,知足才能常樂啊。”

樊康勝眼眶微紅,低聲說:“身在皇家,如何知足常樂?”

整個外殿頓時一片寂靜。

樊康勝繼續說:“便是知足常樂,也有不知足的人在旁虎視眈眈。皇兄離開後,貴妃與二皇子不知該如何勢大……”

樊鴻熙垂眸看着手裏的淺綠色的茶水,不說話。

樊康勝殷殷地看着他,祈求地開口:“大皇兄,父皇一向誇您聰慧,您能不能教教皇弟和皇弟的母妃,該如何讨父皇的歡心?也不求能有什麽權勢,至少能過得好一點……”

天空漸漸陰了下來,瀝瀝淅淅的雨水開始從天空落下,沿着傾斜的屋檐滑落,落于宮殿外的地上,濺起點點水花。不遠處的荷塘裏碧綠的荷葉一片接着一片,在層疊的镂空湖石假山下蔓延成了一道碧綠的羅傘長帶,噼裏啪啦地為湖下的魚兒遮風擋雨。

明風走入外殿的時候,就看到樊鴻熙眉目舒緩地站在檐下,伸手去接從長檐濺落的雨滴。

透明的雨水打在他蒼白的手指上,濺開成無數細碎的小水珠,沿着他修長的手指不斷滑落,暈濕他的手背。

“殿下,您不是不願摻和到争帝之中去嗎?為何……”

樊鴻熙收回手,輕輕握了握手中濕潤的水痕,輕聲說:“他既然求到了我面前,我也該指點一二。”

明風聞言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樊鴻熙卻是若有所思地開口說:“明風,你說不周山傾,洪荒破碎,娲皇補天後,那些傳說中的仙神都去哪了?為何這無數年來,再沒有飛升成仙的傳說?”

明風一怔,回答道:“殿下,這些都是難以追溯的傳說了,恐怕只有上界還會留有一些蛛絲馬跡。然而我們這不過是一方小世界……”

樊鴻熙搖搖頭,笑嘆一聲:“罷了,仙蹤缥缈,這與我又有何幹系呢?”

說完,他笑了笑,轉身往內殿走去。

內殿裏,陶煜在碧蘭震驚的目光裏把所有的食物都橫掃而過後,慢悠悠地想着,那人類崽子如此上道,也許可以開始教導人類崽子走入道途了。

但他現在的模樣和他威武的原型實在相距太遠了,之前他便發現了,他如今和朏朏長得一模一樣,這種養來解憂的家夥怎麽能襯托出他的威勢?

這實在不利于他豎立起威嚴的形象,不行,他得試試沖破體內的封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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