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古
樊鴻熙完全沒料到眼前說要帶他入道途的黑影居然連靈根都不知道,不由沉默。他想了想,開口解釋道:“靈根乃修真資質,具有靈根者都有一到五靈根不等,以少數靈根為上。靈根關系到能否引氣如體、引氣之速度和質量。若無靈根,便是被大道阻攔在外,絕無半點可能,而小子便沒有靈根。”
陶煜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在他的認知裏,洪荒生靈都沒有靈根這玩意,道途資質看的是體質、悟性和機緣等等許多因素。
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靈根是個什麽,只好開口說:“在我這裏,看的不是靈根,而是道體。你身為洪荒難得一見的清虛道體,乃是修道的頂級資質。”
樊鴻熙卻只是笑了笑,再次對着面前的黑影拱手,問道:“那陶前輩可是要傳下功法?”
功法?
陶煜再次瞪眼,什麽功法?
樊鴻熙見黑影又沉默,心底掠過了陶煜剛剛好幾個口口聲聲的洪荒,不由試探性地開口:“陶前輩莫不是上古洪荒時的人物?”
陶煜疑惑:“什麽上古洪荒?難道現在不是洪荒了?”
樊鴻熙回答說:“自從無數年前水神共工怒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後,洪荒便分崩離析。即使娲皇煉石補天,古時洪荒仍是崩毀成了無數碎片,重新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世界……”
樊鴻熙還沒說完,眼前的黑影就驟然消失了,他重新落入了黑暗中。床上的人無意識地皺了皺眉,眼球微微轉了轉,重新陷入沉眠。
原來是陶煜震驚到斷開了與他的神識掌控。
共工那家夥去撞不周山?支撐天地的不周山居然被撞斷了?洪荒分崩離析?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陶煜猛地從床上跳下,一把從半開的窗戶撞了出去,跑出庭院,沖着天空高懸的明月大聲喵嗷。
太陰幽冥聖上!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周山怎麽會折斷?清輝呢?清輝如今在哪裏?
他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焦躁地在庭院裏踱步,喵嗷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凄厲。他收縮成一條細縫的豎瞳死死地盯着明月,尖利的爪子在磚石上留下來一道道爪痕。
太陰幽冥聖上!你回答我啊!為什麽你不說話?你也跟着洪荒破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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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陰幽冥!!
被動靜吵醒的侍女從房間裏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在庭院裏焦慮地不停踱步,嘶啞喵嗷的雪貓崽。
她一愣,連忙上前試圖安撫陶煜,輕聲誘哄着開口:“瓊光,來,跟我回去殿下的寝室殿裏……”
說着,她伸出手,想要把炸着毛的陶煜抱起來。
陶煜尖利的豎瞳在黑暗中瑩瑩發光,他冷冷地瞥了侍女一眼,一爪毫不留情地在侍女的手背上抓出了幾條血淋淋,幾可見骨的傷口!
滾!
“啊!”侍女驚叫一聲,劇痛驟然從手上傳來,她的手一抖,下意識地縮了回去,鮮紅的血液瞬間滾滾而出。
碧蘭也被驚動了,她從側殿的小廂房裏走出來,皺着眉輕聲開口:“怎麽了?在殿下寝殿前面吵吵嚷嚷的。”
侍女從懷裏摸出絲帕壓在手上的血口上,顫着聲忍痛說:“碧蘭姐姐,瓊光它,它好像受驚了,剛剛抓了我的手……”
碧蘭一驚,一看陶煜果然無比焦躁地在庭院裏踱步,整個炸成了一個大了一圈的雪白毛球,嘶啞地叫着。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便傳來一聲“吱呀”的開門聲,樊鴻熙猶帶睡意的聲音響起:“怎麽了?瓊光呢?”
樊鴻熙随手在中衣外披了一件衣服便起身出來了,碧蘭連忙對他行禮,低聲說:“殿下,瓊光似是受了驚。”
在外殿休息的明風也快步走了進來,疑惑地看着陶煜。一看到明風,略微有些焦急的碧蘭頓時鎮定了下來。
樊鴻熙眉頭一皺,說:“瓊光晚上跟我一起,怎麽會突然受驚?”
他看着依舊向着明月不斷喵嗷的陶煜,朝着陶煜走去。
“瓊光,來,跟我回去。”樊鴻熙直徑對陶煜伸出蒼白修長的手。
捂着手上傷口,已經退後的侍女驚叫一聲:“殿下小心!”
陶煜的雙目一片血紅,一看到又有手伸了過來,當即又一爪子兇狠地撓了上去。
碧蘭驚呼一聲:“殿下!”
鮮血在蒼白的手上迸濺,樊鴻熙的眉頭微皺,卻依舊把流出鮮血的手伸向陶煜。
于此同時,陶煜伸出來撓人的爪子猛地一疼,随後是香甜的靈力氣息湧入鼻間。他瞬間定住了,擡起充血的尖利豎瞳看向樊鴻熙。
樊鴻熙把蹲在地上看着他,渾身炸毛僵硬的陶煜攏了起來,抱在胸口,輕聲開口說:“別怕,沒事了。”
明風連忙上前,沉聲說:“殿下,您的手……”
一滴鮮血順着樊鴻熙的手掌滑落,陶煜看着樊鴻熙手上鮮紅的傷口,下意識地伸爪抱住了他的手掌,伸出舌頭一點一點地舔去了傷口流出的鮮血。
滾滾的靈力随着血液落入陶煜的肚子裏,極大地安撫了他的情緒,陶煜眼裏的血色漸漸散去,恢複清明。
碧蘭拿着傷藥上前,說:“殿下,您的手先上點藥吧。”
樊鴻熙搖搖頭:“我沒事,素蘭也受傷了,你去給她上藥吧,在傷好之前讓她休息幾天,我的手讓明風來就可以了。”
碧蘭聞言,擔憂地把傷藥遞給劍眉緊皺的明風,帶着同樣被陶煜撓了一下的素蘭回房間上藥了。
樊鴻熙回到寝殿,把身體漸漸軟下來的陶煜放在腿上,一手輕輕安撫地摸着他脊背,一邊伸出手來給明風上藥。
他手上傷口的血液都被舔幹淨了,如今露出那幾道深刻的鮮紅血口,更顯得觸目驚心。
明風默不作聲地給樊鴻熙的手上藥,而樊鴻熙的目光卻透過半開的寝殿大門,落到了門外被明月微微映亮的青黛色夜空中。
半晌,他輕輕開口說:“瓊光就睡在我身邊,不會無緣無故地受驚。”
明風仔細地給樊鴻熙的手纏好紗布,沉聲開口:“我會去排查,殿下放心。還有青木山上的殺手,已經查明是二皇子派出的人了,只是還沒有找到證據。”
樊鴻熙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卻不覺得有多意外。半晌,他才淡淡地開口說:“我知道了。”
說完,明風起身對樊鴻熙拱了拱手,轉身關上寝殿大門,離開了。
樊鴻熙低頭揉了揉蔫蔫的陶煜腦袋,吹滅了蠟燭,抱着他上了床榻,把他放在了枕頭邊,伸手輕輕摸了摸。
“沒事了,睡吧。”
陶煜團在樊鴻熙的枕邊,雙眼在黑暗中瑩瑩發亮。
當初若是發生了什麽,導致洪荒破碎,青龍那家夥都還活着,清輝大概不會有事。也許是因為洪荒破碎,導致各地的聯系斷裂,所以清輝沒有感應到他破封而出。
他要去其他洪荒碎片裏找清輝。
樊鴻熙躺在床上,想起了剛剛做的那個夢。
一個自稱姓陶的饕餮,跟他說他具有修真資質,還要帶他入道途?
他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而且夢裏的饕餮甚至連靈根和功法都不知道。
樊鴻熙想着,睡意漸漸侵襲而來。
在他即将陷入沉眠之前,他模糊地想着,如果能夠踏入道途,是不是能看到更多不一樣的風景呢……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樊鴻熙已經放下了那個夢,手上的傷口過了一夜後,也在加入靈物煉制的傷藥下好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一條微微發白的血痂橫在手上。
而忙碌了半夜的明風一早便來向樊鴻熙禀報,說是抓住了一個在寝殿後方鬼鬼祟祟的小侍從。這小侍從已經招了,說是在打探樊鴻熙的起居作息。
樊鴻熙沉默片刻,才說:“查查他是誰的人,把他原樣送回去吧。”
明風點點頭,轉身去辦了。
陶煜埋頭在無數樊鴻熙特地為他準備的食物裏,一邊大嚼着,一邊盤算。如果想要去找清輝,他必須盡快把人類崽子領入道途了。但在此之前,他必須了解人類崽子說的靈根和功法是什麽,還有他說的天柱折,地維絕是怎麽回事。
想着,等到了下午,樊鴻熙再次去練劍的時候,陶煜擡起頭,往演武場上抱着手臂,還算有點靈氣的明風瞥了一眼,龐大的神識無聲無息地蔓延而去。
靈根靈根……
很快,明風在他眼裏就變成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形,細細的靈光順着他的經脈流動着,以丹田為核心不斷運轉。三個長短粗細不一,顏色各異的小小光柱在他的腦袋位置隐隐閃現。那三根靈根一金一褐一藍,金色較為粗壯,一褐一藍兩個靈根簇擁在金色靈根旁邊,安靜地存在着。
除此之外,在演武場旁邊守候的幾個侍女侍從,也有五顏六色的靈根,和隐隐的靈氣。
陶煜還記得當初女娲是結合了各神聖的模樣,采天地之氣捏土造人,因此天降功德,讓女娲一舉成為大羅金仙。這些從泥胚子裏活過來的人類身具上天的清氣和大地的濁氣,陰陽相合,暗合大道,人人皆可修道,只是道途多長,就看個人了。
可如今人類怎麽變成了這麽一個黑乎乎滿是濁氣的模樣了?
那些靈根,在他的神識裏,感覺非常像是清氣的凝結體。
陶煜思索了片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恐怕是因為洪荒破碎,天地間清氣靈氣大減,導致人類體內的清氣也被濁氣壓倒,只能凝聚求存,形成了所謂的靈根。
陶煜撓了撓耳朵,發現如果按照靈根的成因來看的話,樊鴻熙恐怕算是一個行走的人形巨大靈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