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引氣
血!陶煜的眼睛登時一亮,嗷嗚一口叼住了樊鴻熙的手指,尖利的犬牙刺破了手指的皮膚,香甜濃郁的鮮血頓時汩汩流入他的喉嚨裏。
于此相比,爪子疼一疼簡直毫無所謂!
樊鴻熙面色不動,卻發現指尖的痛楚沒有他預料中那麽大,還有之前被小家夥受驚撓了兩次,痛感似乎都不是很強……
陶煜吸了口血,便戀戀不舍地放開樊鴻熙發白的手指,滿足地打了個呵欠,擡頭蹭了蹭他的手心。
滋味頂級,不錯不錯。
陶煜這個舉動對樊鴻熙卻是個意外之喜,他的手僵在原地,感覺到手心軟軟暖暖的絨毛蹭過,只覺得整顆心都軟了下來。都說雪貓溫軟粘人,他家瓊光卻完全不像一只雪貓,除了他,對所有人的靠近都反應激烈。若不是他不容錯認的外表和膽小的個性,他都要以為瓊光不是雪貓了。
樊鴻熙搖了搖頭,抱起陶煜走出寝殿。碧蘭一見他出來,安靜地行了個禮,轉身讓侍女們把早膳擺好。
擺在樊鴻熙面前的是簡單的清粥小菜,而陶煜面前的,則是許多的香噴噴的蛋肉、酥餅糕點,滿滿地擺了一桌。
吃了一頓清淡的早膳,樊鴻熙把又大吃了一頓的陶煜放在軟墊上。他正要摒退了侍女侍從,就見碧蘭站在旁邊,放于身前的手指捏地發白,看着他欲言又止。
樊鴻熙讓其他侍女侍從們下去了,看向碧蘭:“碧蘭,你有什麽想跟我說嗎?”
碧蘭咬了咬下唇,低聲說:“殿下,明風已經跟我說了,我……我想着,若是明風跟随殿下出游,我能不能也跟随而去呢?我勉強也算是一個修士,若是路上能多一個人相互照應……”
樊鴻熙聽後,緩緩地笑了:“這有何難?不過那也是過些時日的事情了,待你們成婚後再說不遲。”
碧蘭臉上飄起一抹殷紅,抿起唇掩住嘴角的笑意,低下頭安靜地告退了。
內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樊鴻熙和懶洋洋的陶煜。他便在軟榻上按照昨晚的記憶,盤腿坐下,五心朝天,安靜地閉目冥想。
他仔細地回憶體會着,昨晚那種周圍空氣傳來的隐隐壓迫感,和天地之氣自然而然地流入,又自然而然地流出的感覺……
比起昨晚的夢境,這種玄而又玄的一點靈光實在太難抓住了,他安靜地坐了半晌,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Advertisement
若是一般人,到了這個時候免不得要在心底嘀咕,暗暗猜疑是否僅是黃粱一夢。如此一來,心便亂了,再無法定心凝神。
好在,樊鴻熙并不缺耐心。
靈臺清明,物我兩忘……
從木窗沿和镂空雕飾裏投射而入的陽光漸漸明亮,變成了一種金黃的明亮色澤,在內殿的紗簾、地上、柱子上投下了狹長的光帶和奇形怪狀的光斑,并無聲地慢慢移動着,變幻着形狀。
漸漸地,樊鴻熙的心徹底沉靜,恍惚之中,似乎有什麽一直在空氣中的存在的東西緩緩流動,突破了皮囊的阻礙,一點一點流入他的身體裏,又緩緩流出……
陶煜擡眼看了軟塌上盤腿而坐的樊鴻熙,察覺到渾濁空氣中極為微弱的靈力環繞着他而動,不斷在他體內自由來去,每一個來去,就會留下一絲極為細微的靈力。
這才過去多久?他心裏啧啧一聲,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無聲地再次感慨清虛道體的逆天。
不過待人類崽子修為漸高後,他的血液只會更加香甜。一想到這個,陶煜就高興地不停甩尾巴。
不知道過了多久,樊鴻熙一直沉浸在這種玄妙的感覺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躺在軟墊上甩尾的陶煜,“看”到了明風從外面走來,直到明風敲了敲門,他平靜無波的心微微一動,才意外打斷了他的這種狀态。
陶煜擡頭瞥了上方的空氣一眼,啧啧,第一次引氣入體,就有朦胧微弱的神識産生了。雖然只是片刻的靈光乍現,但他今後孕育神識的時候無疑輕松許多。
樊鴻熙緩緩睜開眼,明顯感覺到體內多了一絲非常微弱的“氣”,這絲“氣”自由漂浮,在他身體內随意流動,卻又如臂使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昨晚那個夢是真的?
等在內殿外的明風見裏面沒有回應,不由再次敲了敲門,疑惑地開口:“殿下?”
樊鴻熙回過神來,從軟塌上站起身,開口說:“進來吧。”
明風推開門走進來,沒有發現樊鴻熙與平時有什麽不同,只是對樊鴻熙一拱手,開口說:“殿下,那日潛入的小侍從乃是三皇子處的人。”
樊鴻熙有些意外,卻又不那麽意外。他只是沉默片刻,才說:“……我知道了。”
陶煜抖了抖耳朵,擡起腦袋,看着還是個少年的人類崽子。
怎麽感覺人類崽子在這裏的處境其實不怎麽樣呢?要是他,敢于冒犯的家夥通通都進了他肚子裏了,那還容得他們在眼前蹦跶。
“對了,殿下,我剛剛收到消息,陛下發作了楚貴妃,說是不尊法紀,把她貶斥為妃,現在已經是楚妃了。”
樊鴻熙面容沉靜,沒說話。明風他們沒找到二皇子追殺他的證據,而這就是父皇對于青木山事件的處置,算是替他懲罰了二皇子等人。
明風繼續說:“另外,屬下還意外查到,二皇子和楚妃有一筆來歷不明的靈石資源供給,似乎是源自北邊的丹吳城……”
蒼明國內并無多少靈石礦脈,所以蒼明皇室儲備使用的靈石并不多,二皇子他們竟然有一筆隐秘的靈石收入……
樊鴻熙皺了皺眉,最後卻只是說:“把這件事透給父皇知曉吧,此事便到此為止,之後便不必再管此事了。”
明風擡起頭,欲言又止。他看着樊鴻熙平靜的表情,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樊鴻熙低頭揉了揉懶洋洋的陶煜,說:“好了,不說這些了。明風,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但這個消息除了你、碧蘭和父皇,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了。”
明風神色一肅,拱手道:“殿下請講。”
樊鴻熙緩緩地笑了笑,說:“如今我已入道途,也算得上是一名修士了。假以時日,我便能保護自己了。”
明風猛地瞪大眼睛,即驚愕又狂喜,不可置信地開口說:“殿下,殿下您……這……不是說殿下您并無靈根嗎?怎麽突然……殿下您修行的是何功法?我這裏還有一些不錯的……”
樊鴻熙笑着擺了擺手,陶前輩的存在不好解釋,他只能說:“我并不需要你的功法,這是契約附帶的,之前我沒有發現,所以這才跟你說。”
陶煜掀起眼皮,哼笑一聲。
可不就是契約附帶的嗎?
明風大松一口氣,笑着拱手道:“如此真是太好了!”
興奮的明風沒多久便退了出去,樊鴻熙思索了片刻,沒有急于繼續冥想修煉,而是抱着陶煜走入書房,從書架上取下一本關于洪荒的古籍。
上古洪荒的事跡已然難以追溯,似乎天柱摧折後,莫說是衆仙神了,便是那無數奇妙的異獸都消匿無蹤,陶前輩又是怎麽留存至今的?況且他看起來對那無數年前的天地大變完全不知情……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樊鴻熙思索着,靜靜地翻看起了手中的古籍。
另一邊,淑蘭宮一片凄風冷雨,楚妃鬓釵散亂,委坐于地,痛哭道:“陛下!陛下為什麽就是不相信臣妾?臣妾那裏差遣得動那些人?”
皇帝面上結了一層寒霜,背着手冷淡地說:“你以為你們做的真的毫無痕跡嗎?別說是朕了,恐怕連熙兒也知道是你們做的!還在這裏跟我狡辯!”
楚妃伸手用力扯着皇帝的衣袍,嘶吼道:“證據呢?說是臣妾做的證據呢?想要那些人出手,都是要花費靈石的啊,臣妾和二皇子哪來的靈石……陛下,臣妾和二皇子真的是無辜的啊……”
皇帝冷笑一聲,甩開楚妃,沉聲說:“朕還想問你,那些靈石是從哪裏來的呢。”
楚妃面容驟然扭曲了一瞬,然後擡起頭,凄苦的哭着說:“陛下,臣妾真的沒有……大皇子是陛下的兒子,德元也是陛下的兒子啊……元後都離世這麽久了,臣妾一直在等,等陛下看到臣妾母子,可陛下何曾看到臣妾?”
“閉嘴!”
一提到元後,皇帝額頭的青筋猛地崩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指着倒在地上的楚妃厲聲說:“朕告訴過你,別碰不該碰的東西,你難道忘了曾經陳妃是為什麽被賜死的了?還想要步她的後塵?你若想死朕也不攔着你!你給我好好反省,從今天開始禁足淑蘭宮,宛珊等朕壽辰後便送去岚劍閣,德元也給朕禁足!什麽時候想清楚了再說!”
說完,皇帝一揮袖,轉身大步離開。
楚妃低着頭,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在手臂上掐出了好幾個鮮紅的指甲印。她哆嗦着,突然大喊道:“雪桃……雪桃!”
一個侍女顫抖着撲了過來,扶住了楚妃,哭着開口:“娘娘……”
楚妃大力捏着雪桃的手,死死地盯着雪桃,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讓安順宮裏的那個人找機會下手……我要樊鴻熙死!”
皇帝的壽辰臨近,大約是不願這等事情太過宣揚反而壞了心情,所以楚妃和二皇子的禁足進行地悄無聲息的,但還是飛速傳遍了整個皇宮。
三皇子的母妃許妃一聽,迅速前往三皇子住着的宮殿內,對他說:“康勝,這可是我們的機會啊!”
樊康勝有些遲疑地開口:“母妃,我們……我們不争了好不好?到時候我帶着母妃一起出宮去,也可以……”
“都是陛下的皇子,憑什麽不争?你以為不争我們就有活路了嗎?你看看他們怎麽對大皇子的,他都被逼得契約一只雪貓了,你還認為二皇子他們像是會留一線的人嗎?”許妃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打斷了樊康勝的話。
面容蒼白的少年沉默了下來,半晌才低聲開口:“母妃,大皇兄送回來的小侍從是您派去的吧?大皇兄該怎麽看我?同二皇兄一流嗎?”
許妃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然後板着臉說:“好了,我又不是要害他。這也是為你好,要是旁人我還懶得去理會,你就乖乖聽話就好了。”說完,許妃不再看樊康勝,徑自轉身快步離開了。
樊康勝表情空白地看着許妃離去的背影,直直地站了片刻。半晌,他挺立的背脊漸漸垮了下來,低着頭轉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