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又薦靈賓

已是,夏末。

晴了多日,又是黑雲翻墨,風雨兼聲,亂打梧桐。

“母妃,莫要傷神了!這是兒妾特意早起趕着為您熬制的燕窩人參湯,趕緊乘熱喝了吧。”一大早,妙然就已經來到了顯陽殿向丁貴嫔請安。

案上,青瓷碗裏正是熱氣散開。

“還是妙然最最想着本宮!”丁貴嫔拉過妙然的手,在她的手背慈柔地拍了拍,然後嘆了口氣,繼續言道:

“說實話,這幾日的确是有些傷神了,至今只要一想起那沈家來,本宮便頭疼得厲害。”說完,丁貴嫔端起參湯,喝了一小口。

“母妃莫要多想了,以免傷身,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妙然立在丁貴嫔身後,邊為她揉捏着肩背,邊體貼地安慰着她。話音才落下,妙然的黑瞳突然一轉,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來,然後試探性地問道:

“關于那沈家小姐的事兒,不知母妃該如何安排?”

“還能如何?那日,既然都已經許了諾,本宮也只能禀明皇上,賜婚于他們了,只是可惜了沈家那小姐。”丁貴嫔,言語間盡是滿滿的無奈。

“其實,兒妾覺得倒是沒有什麽可惜不可惜的,沈家小姐與那沈清倒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當前,最最要緊的事兒,便是綱兒的婚事。”妙然順水推舟地将話題扯了出來,蕭統的囑托她又豈能忘記?

“是呀!當下,這綱兒的婚事的确是最最要緊的。只是除了那沈家小姐之外,本宮竟一下子還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選來。這不,便是犯了難了。”丁貴嫔接下了妙然的話,眉間微微蹙起。

“其實,這也并沒什麽難的。”妙然迅速地将話題延續下去,但是卻故意賣了個關子。

“哦,說說看!”丁貴嫔眼裏閃過一縷晶瑩的光芒,緊盯着妙然。

“依兒妾看,那王家小姐倒還算得上是不錯的人選,論人那是溫婉娴靜知書達理,論家世也系名門所出,與綱兒倒是極般配的。那日,母妃見過她後不也是挺滿意的嗎?”妙然望着丁貴嫔,故作自然狀。

“哦,那姑娘!這一鬧騰,本宮倒是差點兒把她給忘了。”說完,丁貴嫔便即刻陷入了沉思。

殿外,鳴雨既過,柳長風稀。

忽聞:

空階滴落,梧桐葉兒,一聲聲......

太極殿。

人語,響來。

“年紀愈大,這頭疼的次數也就愈多了!”雲屏半掩,蕭衍頭枕着仙鶴騰龍蓮花雲錦枕,看上去精神略微有些乏力。

“這些天雨多氣潮的,想必定是這頭疼病又犯了。”丁貴嫔邊朝蕭衍的頭上敷去熱巾子,邊繼續說着:

“聽說,昨晚陛下又批閱了一宿的奏折,身體若是不适,有些事兒盡可讓維摩暫且幫着,等身體好些了再忙也不遲。”丁貴嫔,語氣裏盡是柔柔的心疼。

“哎!這一國之事,就是放不下呀!說來,這後宮裏大大小小的瑣碎事也是不少,幸虧有了愛妃你的前後操持,這才替朕省了不少心啊!”蕭衍對丁貴嫔向來愛重和信任,這會兒便不由得又對她感言一番。

“這些自然都是妾身應該做的!”丁貴嫔,投去溫柔一眼。

“對了,立妃之事進展得如何了?”雖然蕭衍放心地将立妃之事兒交由了丁貴嫔,但他卻也是相當重視此事兒的,所以此時自然會關心地詢問來。

“今日來見陛下,正是為了此事。說來,妾身原是看中了那沈尚書家的女兒,可後來沈夫人竟告知,那姑娘她們早就是準備許與沈清的,且态度堅決。這不!此事兒也就不好多作強迫,以免失了皇家風度,所以只能就此作罷了。”丁貴嫔的話裏,字字透着惋惜。

“那姑娘難道并非沈尚書親生?朕好像從未聽說他收養過什麽女兒。”蕭衍向來心思缜密,這會兒聽了丁貴嫔的這一番陳述,便很快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一些令人所疑之處。

“是的!她的确非為沈尚書親生。這姑娘性子天生素淡沉靜,再加上沈家人又鮮少向外提及起她,故有關于她的一些情況這才被大家忽略了下來。這回兒也是因為綱兒的婚事,妾身這才特別地留意了她,經這一仔細打聽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雖說這姑娘是為收養,但尚書夫婦待她卻是視如己出的。論家世,她也算得上是名門所出;論相貌,人兒生得很是清隽靈秀;論才華,那是詩畫格高;論氣調,則更是清脫超逸,與衆不同......”說着說着,丁貴嫔忽然陷入了沉思,那位目鎖梅枝的白裙女子又再次眼前浮上。

“愛妃,你在想些什麽?”蕭衍,疑惑地推了推她。

“哦,沒事!只是覺得這姑娘無緣于皇門甚是可惜。”此時,丁貴嫔的目光裏撲朔迷離盡覆,言語間卻故意将話題扯開,但這又怎能躲過心思如發的那雙眼兒呢?只因那人信任她,故不願深究罷了。不過,她方才的那番話兒倒是打消了那人的疑慮暗生。

“也罷!沈卿出于江東豪門,如今位置尚書令,并領太子少傅,不僅是為開國功臣,更亦乃當朝重臣,他能主動提出不入皇門,倒也證明了此人忠心可鑒。他們若是不願,也就遂了他們的意吧!至于那人選,另外擇一個中意的便是了。”蕭衍向來猜忌心重,故對于沈約這樣位高權重的功臣自然是多有提防的。對此,沈約亦是自知于心的。此時,對于丁貴嫔而言,她也突然意識到了就算自己有意,其實蕭衍也并不贊同早前她所中意的人選,故心裏也總算是找到了幾分自我安慰的理由。

“中意的人選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陛下的意思?”丁貴嫔因猜不透蕭衍的心思,故不敢冒然直言。

“哦!說來聽聽。”蕭衍,好奇起來。

“南昌縣候的女兒靈賓,陛下覺得如何?”丁貴嫔,試探性地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蕭衍才若有所思地言道:

“王家乃名門旺族,自祖上始即乃一代明相。如今,其父骞及叔父暕亦乃當朝忠臣,家世倒是不錯!此事,容朕再考慮幾日。”

“一切但憑陛下定奪!”丁貴嫔,向來懂得分寸。此時,見蕭衍言至如此,她便守禮地不再将話題延續下去。

“對了,方才提到的被沈尚書收養的那姑娘可有何來歷?”隔了一會兒,蕭衍又問道。蕭衍向來心思缜密,這會兒生出些疑惑,自然是極為正常不過的了。

“這......這倒是沒打聽出來。不過,妾身覺着這姑娘若真是來歷不好,估計這沈家也斷然不敢将其收入府中,并許以沈清的。”丁貴嫔遲疑了一會兒,然後略作分析道,以試圖打消蕭衍的疑慮。

呵!

與其說是打消,莫若說是袒護。

此時,連丁貴嫔自己都心生訝異!自從第一眼見到荷晚起,她就覺着荷晚身上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親切感,甚至有時還會不由自主地生發出,要将她好好愛護的欲望。

“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說完,蕭衍雙眼輕合,養起了神來。

雲屏,半掩。

丁貴嫔回過神來,細心地替蕭衍又換上了一塊熱氣騰騰的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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