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翳珀珠子
紫雲軒。
涼風微起,小屏半掩。
靠在枕上,美人兒望着屏風間的清水芙蓉,愣愣發呆。
回憶裏。
又現,昨日情景。
如今,無論那人是與不是?只因那似曾相識的一眼,一種情愫已讓她深陷得難以自拔,卻又無可奈何。
“小姐,你還在想着昨日的事情?”小桃,聲起。
“小姐!”見荷晚一直不答,小桃索性沖她大喊一聲。
“怎麽了?”荷晚,一驚!
“方才問你話,你卻一直愣着神。”小桃,頗有深意地望着荷晚。
荷晚不語,垂下眼來,只見不描而翠的眉心間,愁緒凝起。
“小姐,太子殿下是五年前的那個他嗎?自從梨花樹下那日起,每回只要一看到他或者提到他,你的神色就有些不大對勁兒,而且總是一愣就愣一整天,茶不思,飯不想。”
荷晚揚起頭來,望着小桃那雙似有不解的眼,一怔!随即,又落寞地垂下眼來,然後萬般無奈地言道:
“是與不是,又如何?”
是呀!
她,馬上就要嫁給沈清了,是與不是,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一切,已是注定!
一切,無法挽回!
“荷兒!”突然,一身青衣飄然閃入。
“三公子!”小桃熱情地喚着,眉眼燦燦。
“荷兒,聽說你受傷了?”沈清朝小桃點了點頭後,便急忙走到床邊,緊張地查探起心裏人的腳傷來。
“不礙事!休息幾天便好了。”荷晚,淡淡地回應着。
“還說沒事兒,都腫成這樣了!都怪我不好,要是昨日我跟着去,或許就不會如此了。”沈清,深深地自責起來。
“昨日,你也是有要緊的公務在身,莫要自責!”荷晚,安慰起他來。
“是呀!小姐說得對。若是耽誤了您的公務,依着小姐的性子,恐怕生出內疚的便是她了!”小桃燦燦地笑着,然後邊插着瓶花,邊銀鈴般地繼續說道:
“說起來,倒是多虧了太子殿下,昨日若不是他,恐怕小姐傷着的就不僅是腳踝了。”話音才落,小桃即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不經思考地胡亂說了一些不該說的。
此時,她轉過頭來,滿臉內疚地朝身後二人窺去。
只見:
沈清黯黯然地凝視着條案上的瓶花,若有深思。荷晚,則是一臉責怪地睇着她。
氣氛,凝重起來!
“廚房裏的藥湯還熬着,我現在過去看看。”小桃尴尬地望着二人,即刻尋了個借口,一溜煙地撥簾而出。才出到門口,她就粗粗地喘了一大口氣,然後蹑手蹑腳地,迅速廊上消失。
“清哥哥。”荷晚,怯怯地喚了一聲。
“哦!”沈清醒過神來,望着荷晚,眼角撚起柔情一抹。
荷晚,心裏松了松。
“起風了,多穿些,莫要再着了涼。”沈清邊交代着,邊把她身上的秋被向上拉了拉,然後再攏了攏。
荷晚,會意地點了點頭。
“前面還有些事兒,我就先離去了。”說完,沈清便頭也不回地撥簾而出。
小院,紫藤花早已凋零,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片黃葉窸窣飄零。沈清,立在風中,衣衫随風揚起。
院內,黃葉鋪地,冷冷清清。
“沈家小姐與咱們殿下的關系可是非同一般呢!昨日菊花宴上,聽說她滑倒時,殿下好像很是緊張......”
“噓!小聲點。莫要讓沈大人聽去了。”
不知覺地:
東宮宮女們,那不經意間的竊竊私語,又在耳際響起......
頓然!
一處酸澀,兩點苦意,泉眼冒出。
沉香殿。
幾陣春風得意的笑聲,不時傳來。
“維摩!”嬌媚,一聲。
此時,正倚在美人榻上與折柳談笑不已的蕭玉嬛連忙起身,迎上前去。見是東宮之主駕到,折柳亦即刻行禮徑直離去。
“維摩,你可是第一次上沉香殿來啊!”蕭玉嬛笑着,柔媚地笑着。
蕭統,不語。
冷冽着臉,走至幾案前,跽坐下來。
“瞧你這一臉的嚴肅樣,是誰惹着你了?”蕭玉嬛随意地理了理髻上的彩蝶金枝嵌珠步搖,然後風姿妩媚地搖上前來,亦慵懶地跽坐在紅豔似火的绨錦墊上,捂着嘴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這些是你的嗎?”蕭統黯沉着臉,拿出一個素面錦袋放至在了面前的幾案上。
蕭玉嬛有氣無力地拿起錦袋,随意解開,往裏瞧去。瞬間!目光驚愣在原處,手上一滑,幾粒翳珀珠子随着錦袋的墜落,滾了出來。
“父皇賜你的翳珀手串珍貴得很,怎可如此随意地散落在掇英堂裏?”蕭統,言語冷冷地甩出。
“我就說你今天怎會頭次上我這沉香殿來,原來竟是為了這事兒。沒錯,是我做的!如何?”蕭玉嬛即刻明白過來,眼前人此時正是來興師問罪的,故索性直接承認了下來。
“如何?昨日若不是我提早發現了你故意将珠子滾落在她的腳下,恐怕......”
“恐怕有人就要心疼了!”蕭玉嬛倏然接下了眼前人即要往下說的話兒,很是無所顧忌。
蕭統,愣了愣!然後,強壓着怒火嚴肅地問道:“為何這樣做?”他,眉間冰棱凝挂,清亮的目光裏亦是寒冰結起。
“誰讓她不知廉恥地勾引了一個又一個不該勾引的男人!”蕭玉嬛憤恨地說着,眼裏流瀉出了決絕的恨意。
“休得胡言亂語!”蕭統幾欲拍案而起,卻硬是強壓住了心中的怒火。
“難道我說錯了嗎?沈清這樣,綱兒這樣,如今連你也是這樣!”蕭玉嬛,如泣般地重重言道。
倏然!
蕭統愣住,無言以對。
“維摩你可知,今日為了那個女人,你竟是第一次上這沉香殿來,也竟然是第一次冷沉着臉與我說話!真不知那個女人究竟施了什麽狐媚妖法,竟然把你們一個個的都迷成這樣!”蕭玉嬛仍舊不依不饒,如黃河決堤般,一發而不可收拾地任意謾罵着。
“夠了!”蕭統怒喝一聲,看來這回他真的是忍無可忍了。
“罵呀!你繼續罵呀!難道我說錯了嗎?瞧瞧前日菊花宴上,你對她的那副緊張樣。去聽聽,現在整個後宮裏的人,都是怎樣在議論你們的!”蕭玉嬛似乎無畏于他的怒意,依舊一副誓不罷休的傲嬌姿态。
“先別管他人如何議論,現在你最好先管好自己。她與沈清的婚事,是父皇親自下旨所賜,已是鐵板釘釘。你若是為了一己□□,再如此執意地糾纏下去,恐怕最後受傷的還是自己!”案前,蕭統立起身來,緩了緩心中的怒氣後,一臉嚴肅地言道。
“一己□□?”蕭玉嬛,放聲大笑起來。
蕭統,背轉身來。
“既然你也知道她與沈清的婚事是鐵板釘釘,所以你最好也收回你的一己□□!”身後,蕭玉嬛憤恨地回擊着。
那人!
又是,一愣。
“若你再敢傷她分毫,我絕不容你!”随後,他說着,沉肅地說着!
斬釘,截鐵!
話音一落,他即徑直離去。
望着那道颀長離去的背影,蕭玉嬛将幾案上的錦袋重重地擲在地上。
翳珀珠子:
滾落一地,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