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3)

着她說:“小薇又謙虛。”有人拉過陸西周,眯眯眼:“小薇這姑娘很靈的,是個潛力股,找她做太太的會很有福氣。”

老年人的習慣,三句不離姻緣和婚姻,是薇裝作沒聽見這番議論,挽着其中一個年級最長的,軟聲說:“吳伯,領我去看看項鏈。”

兩人往辦公室裏走,剩餘下的空間,正好有利于安撫大家的好奇心,老家夥們把陸西周圍起來,說:“我們小薇好吧?”

陣勢太大,陸西周帶着一點懵,點頭:“好。”

“你倆處對象呢?什麽時候的事?感情還好吧?”

“……”

陸西周心頭千思萬緒,找不到适當的傾訴方法,索性就實話實說,頗有點豁出去的架勢:“我還沒跟她說過。”

“哦。”大夥帶點失望:“年輕人,這點膽子都沒有。”

陸西周喉頭發緊:“我怕她不高興。”沒有比這更害怕的事。

“這麽好的小夥子怕什麽,喜歡就去追。好姑娘是稀缺品,不會等人的,中途被個勇敢的搶走了,你哭都來不及了。”

出發的時候,陸西周總是有點心不在焉,手一會兒擱方向盤上,一會兒扶窗戶上,整個人躁躁的,幾次差點闖了紅燈。

是薇捧着精美的絨布首飾盒,很乖地坐在副駕駛上,一連看了他好幾次,終于安慰:“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車裏有珠寶。”

她的幽默他聽得懂,将飛得太遠的思緒收回來,側頭看了她一眼,笑:“我不擔心珠寶,是擔心車裏比珠寶珍貴得多的東西。”

是薇:“……”

車外喧嚣正勝,車輛行人來來去去,聲音入到他們耳中卻是虛無缥缈,時而很近,時而又很遠。

是薇将頭埋得很低,盡管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敏感,臉還是刷的紅了。

陸西周也緊張,抓着方向盤的兩只手出汗,掌心之下濕黏黏的一片。他清清嗓子,問:“你那個‘浮誇’做得怎麽樣了?”

是薇說:“還在設計,怎麽了?”

“沒事。”他拿舌尖抵了抵腮,說:“過幾天,我想請你吃飯。”

是薇心想,同一個屋檐下,不是天天都會一起吃飯嗎?

陸西周說:“我有點東西想送給你,有些話……”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成了一個人的低吟:“有些話,想說給你聽。”

這無疑是一個石子投進平靜的河流,漣漪如蛛網似的一圈圈蕩滌開來,是薇扭頭緊緊看着他,意識到等不了那麽久,又怎麽都說不出話來。

她與陸西周一道把首飾送給高利的時候,他非常高興,抓着盒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實在覺得愛不釋手。

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部下為什麽會和是小姐同進同出,連送他們的功夫都沒有,手一揮,說:“西周,帶是小姐好好轉轉。”

陸西周将門帶上,看到身邊的是小姐喘出口氣,多天反反複複的努力終于有了回報,她整個人明顯放松下來,将這消息第一時間傳達了朱亞娟他們。

當然也會有顧慮,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地說:“高先生畢竟是男人,看不出門道,等他夫人說好那才是真正塵埃落定。”

陸西周卻覺得只要是用心的禮物就一定不會錯,有了愛情這道柔光,石頭也有鑽石的奪目,他更頭疼的是該帶是小姐去公司的哪些地方轉悠。

行政大樓并沒有什麽好看,這裏是公司管理層的大本營,負責整個公司的運營和人員的調度,和其他任何單位沒有什麽不同。

參觀航空公司,自然要去和飛行沾邊的地方,他帶她去飛行部所在的大樓,她果然很感興趣,連空乘們來借地方召開的服務提升月大會都覺得新奇。

畢竟印象之中,空姐空少們滿世界飛行,穿制服拖小箱,總是光鮮亮麗器宇軒昂,忽然有天排排坐着聽報告,還要喊口號誓師,這反差實在太大。

陸西周解釋說:“馬上清明小長假,國內會有一波旅游熱,每個航空公司都想盡方法搶生意,不光有這種會,還有安全生産月大會,旺季動員大會。”

是薇笑盈盈地看着他,說:“你也要參加嗎?”

陸西周眉一挑:“不然呢,只是借着工作飛來飛去,實質上在全球各地的玩,下了飛機還有精力再泡泡空姐嗎?”

“……”

是薇記起上次他在外和她視頻時,有個女人不小心入畫,她要給他介紹對象,還說他們偷偷摸摸比較誰睡的空姐多……

話題太過隐私,她立刻挂了,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他現在這樣鄭重其事的提出來,是變相的在否認吧?

她一想問題就發呆,陸先生都看出來了,傾身,低頭,問:“在想什麽呢?”

她慌張道:“想去洗手間。”

陸西周領她去,說:“我也去一下,待會兒門口彙合。”

只是沒想到剛剛走進一扇門,廁所裏由遠及近地響起高跟鞋聲,兩個女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進了她對面的位置。

其中一個聲音有點熟,說:“剛剛好像看見個熟人,跟在陸西周旁邊一道來的,在會場外面站了好久。”

是薇一個激靈,沒想到在這兒也聽到陸西周大名,而跟在他旁邊一道來的似乎說的還是她。她一邊努力回憶聲音,一邊繼續往下聽。

另一個聲音居然也有點熟,說:“我也看見了,挺白淨一女人,才二十度不到吧,穿挺少啊,大腿都露着。”

“怪不得上次跟陸一個班組,他對我們那撥女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以為他說謊呢,原來他真是找着人了。”

頭一個說話的女人忽然叫起來:“想起來了,我知道這女的誰了!”

另一個很興奮:“誰!”

“哼。”女人口吻很輕蔑的:“是潘翔那誰誰誰。怪不得分手之後不吵不鬧呢,原來是有新目标了。”

是薇心一落,幾乎是在女人報出潘翔這名字的同一秒,猜出她是誰。官慧,不會有錯,那個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幼稚有多失敗的女人。

另一個道:“喲,陸西周不是那天的伴郎嗎,伴郎和新娘這麽快搞到一起,這是一早就暗度陳倉了吧。了不得,這女人手段可以啊,長得很文靜的樣子,居然這麽騷?”

官慧說:“誰知道。反正我跟你說,這女的有病。”

一前一後兩聲沖水的聲音,兩人開門碰面,其中一個問:“什麽病?”

官慧放輕了聲音,營造出一股神秘的氣息:“據潘翔說,交往那麽久,她連親都不肯呢,更別說那個了。又不是仙女,裝什麽純,你說哪個男人有耐心等,活該潘翔他要動旁的心思。”

“唔,我看這不叫有病。”

“那是什麽?”

“估計是被玩壞了,怕男人會發現,就想先把婚結了,以絕後患。男人呢,你懂的,總是有點處女情結的。”

“有道理啊,還是姐姐你有經驗。”

兩人一陣嘿嘿笑,廁所裏傳來另一陣沖水聲個,兩人又都是一驚,面面相觑:“居然還有旁人。”

是薇出來的時候,本就臉色發白的兩個人直接面色發青。

不過臉皮厚的人代謝到底快,官慧很快就一如平常,昂着頭,問:“你怎麽在這兒?”

是薇攥了攥拳頭,嘴唇咬得緊緊,看也不看她們地走開。

兩人交頭接耳,喘出一口氣,沒想到腳步聲起,是薇又走了回來,這回一雙眼睛堪稱淩厲,她一字一頓:“請你們向我道歉。”

☆、Chapter 22

陸西周在衛生間外等來等去等不到人出來, 隐約只聽到裏面有人在說話, 你一言我一語,又隔着挺長一段路, 實在聽不見。

他有些焦急地看了下手表,會場那邊傳來聲響,大會即将結束, 所有被約束許久的人開始蠢蠢欲動, 這兒很快就會被人潮包圍。

陸西周踟蹰着是不是要給她打個電話,要真是遇上事情,比如沒紙什麽的, 他也好現想辦法往裏面送。

猶豫的關卡,忽然有一聲很尖利的門響,女人“哎喲”一聲,喊聲很是凄厲。他真的着了急, 走近幾步,問:“是薇,你還好嗎?”

話音剛落, 女衛生間裏走出一前一後兩個人,官慧氣沖沖地走在前面, 之前那個乘務長走在後面。

見到面前的陸西周,官慧是不怕的, 平眉一挑,桃花似的兩只眼睛瞪到他身上。大路不走,偏偏從陸西周身邊擠過去, 狠狠推了一把她。

她是孕婦,沒人敢跟她杠上,陸西周心裏隐隐有解釋,咬牙看她從身邊走過。所有淩厲的目光留給了後一個心虛的人,乘務長低着頭,說:“陸機長……是誤會。”

陸西周一張臉冷得像千年寒潭,昂着下颔,眼角噙着厲色,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說:“喊我小陸,別喊機長。”

他說完埋頭往女衛生間裏走,裏頭空空落落兩排位置,是薇趴在其中一扇門上歇口氣,見他進來,連忙扯平長裙,攏好頭發站起來。

陸西周目光如炬,一把拉住她手腕,将她從上至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整遍。期間她不自主地想走,被她抓牢了帶回來,說:“我得看看。”

不是我想看看,也不是我要看看,是我得,就這麽簡單又霸道。

是薇于是不動了,站直了讓他看,許久,他看得眼睛都發紅,看得開過會的空姐們都來廁所報道。熙熙攘攘裏,有人尖叫,一溜甜得發膩的聲音喊:“陸機長,好興致啊,來我們這兒視察工作呢?”

陸西周這才罷休,收回視線的同時,用緊握的手指按了按她皮膚。他絕對不想讓她更難堪,于是摟着她肩按在胸前,帶着她往外走。

一直坐回車裏,陸西周才重新說話:“她們打你了?”

是薇拿水汪汪的一雙眼睛看着他。

陸西周氣血上湧,解了安全帶,按到把手上,要走出車子,說:“我找她們去!”

是薇攔住他,說:“放心吧,我沒那麽弱,她們不敢打我。”

是薇回想方才一幕,狹小空間裏,她向着兩個面相兇惡的女人索要道歉,結果當然是被嗤之以鼻,官慧差點沒忍住哈哈笑起來?

“要我們給你道歉,”她反問:“憑什麽?”

她很快就知道憑什麽,是薇站得筆直地看着她,态度堅定而認真,就像一棵生長在懸崖峭壁裏的雪松,她的軀幹或許渺小,但風霜雨露侵蝕不到她的生命。

人活着,純粹就是一口氣。這口氣提起來,便是平日裏溫柔如水的人也有着潮汐暗湧的能力,冰冷的海水密實湧上,兩個人只覺呼吸困難,頭皮發麻。

是薇不懼怕她倆,不懼怕任何人。

婚禮當天她離開,是因為她覺得為了這個男人争來奪去不值得,既然他們想留,那就她走,心裏剔除一個早已死了的人,像剔除一顆嵌滿雜質的爛石頭。

而現在她回來,是因為她不容有人踐踏自己的尊嚴,你或許堵不住污言穢語的兩張嘴,但可以讓她們知道你真正的态度。

結果便是,她取得了勝利,她們向她道歉,盡管官慧的态度十分随意。

陸西周問:“那後來怎麽摔門上了?”

是薇說:“有人惱羞成怒了。”

陸西周帶着興味:“怎麽不繼續抗争。”

是薇一嘆氣:“算了,當讓狗咬了。”

陸西周笑起來,摸摸她腦袋:“還是逃避現實呢。”

“……才沒有。”

“下次我幫你打她。”

是薇瞪大眼:“不是說好男不跟女鬥。”

陸西周露出壞壞的笑:“我又不是好男人。”他頓了頓,表情也嚴肅起來,說:“我都不算是個好人。”

***

後一天陸西周起個大早,給家裏的一人一狗一醜蛋準備過早餐後,穿上筆挺的制服就往單位趕。

升機長的考核堪比西天取經,一路的艱難險阻哪怕沒有九九八十一難這麽多,也足夠讓人痛苦得懷疑人生。

他剛過理論,期間上過無數培訓班,把副駕幾年的筆記啃過一遍又一遍,飛行員手冊看到恨不得撕爛,這才總算邁過了萬裏長征第一步。

最近一階段的升級任務切換到模拟機篩查,相比死記硬背的理論,這才是地獄真正的模樣。模拟機訓練每課四小時,兩人一組,每兩小時交換座位。

最終的成績直接決定能不能進入下一關,三次考試不通過即終止本機型升級,多少副駕一輩子就卡死在這一環,永遠失去做機長的機會。

壓力之大,密度之高,陸西周也脫了一層皮。

今天進入場地的時候,氣氛卻沒有以往的嚴肅,三兩人聚在一邊說話。他眼神好,隔老遠就看到其中有潘翔。

潘翔也看到他,面帶不悅的,跟身邊的幾個副駕半真半假地胡侃:“瞧這是誰呢,陸機長,制服一穿,還真是帥得掉渣。”

旁邊人都附和着,說:“西周長得标致那不是公認的嘛,你可不要嫉妒啊。”

潘翔一嗤:“我呸,我嫉妒他?嫉妒他什麽呀,仗着自己有張皮,就盡幹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事?”

潘翔語氣太重,大家都有些讪讪的,勸道:“你這個人啊,嘴就是這麽壞,西周幫你幫得還不夠多?你還要他怎樣嘛!”

潘翔一個勁翻眼睛,說:“幫我什麽了,幫我娶老婆還是追女票,做伴郎做到爬上新娘床了,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都不是傻子,潘翔結婚那天的事,哪怕不是親歷者也都聽到過風聲。

大家都不贊成潘翔胡來,可身為男人,又是朋友,稀薄的道德感只能讓大家不贊同,至于原諒還是唾棄,那該是當事人的權力。

因而勸說都是不疼不癢的:“行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別沒事找事啊你!”

潘翔氣結,拉過陸西周去一邊理論,抖着腿問:“想什麽呢,我的人都敢搶,她給你灌什麽迷魂藥了,還是你給她灌的?”

陸西周嘴幹,想抽煙,想到這裏禁煙就壓了下去,說:“你說話放尊重點,別說我跟是小姐沒什麽,就是有什麽你也沒權力過問。”

潘翔急了:“我沒權過問?那是我差點就要過門的老婆,那是我花了好幾月追的老婆,哦,現在一不小心鬧點矛盾,你就想跑進來拱了?”

陸西周直接被說笑了,說:“潘翔,我不糾正你,你這話自己好好記着,今天睡覺前好好想一想,要還不覺得自己幼稚,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陸西周實在不想花時間跟這人多說,轉身要走,胳膊上又被一只手抓緊,順着這粗粗的手指看上去,潘翔瞪着他說:“你們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陸西周掰開他:“個人隐私。”

“我他媽——”潘翔說:“陸西周,你是不是賤的,我玩剩下的女人你上趕着要,我跟你前輩子有仇吧?”

陸西周切一聲。

“你信不信,”潘翔指着他,說:“現在只要我朝是薇勾一勾手指,她還是會乖乖回到我身邊,你信不信?”

陸西周這回倒被他提起了興趣,歪頭看着他,言語散漫的:“你試試啊。”

潘翔龇牙:“別他媽不相信,我是不咋樣,但她肯嫁給我,你呢,你行嗎?”

陸西周嘴一撇,說:“我行啊,我都可以嫁給她。”

“……”還帶這樣的?

陸西周往訓練場地走,教員在挑人,初定他跟另一個副駕是一組。

沒想到潘翔這時候擠過來,打個響指,沖衆人道:“我跟他一組。”

一組就一組,誰都知道潘翔存着比試的心,想在今天的訓練上給陸西周一次下馬威。陸西周當然也猜得出來,索性遂了他的願,誰丢人還不一定。

教員問:“你倆誰先來?”

潘翔忙不疊舉手:“我來,我年紀大,我先。”要一開局就殺他的威風。

陸西周一手插口袋裏,說:“行啊,我就尊敬一次長輩。”

只是進到艙裏,真正感受到壓力的時候,潘翔心跳得有點快。他被停飛了不少天,剛一回來就上模拟機,還頂着一個決不能輸的大山,實在難受。

坐右座上輔助操作的陸西周卻異常輕松,他動作娴熟地完成自己的一系列工作,還有功夫抽出時間關照身邊的人:“潘機長,好運。”

好運?好運個屁!陸西周這一口毒奶喂得快準狠,剛剛起飛沒多久,潘翔郁悶地發現……自己居然飛丢了、丢了、了。

艙裏搖搖晃晃,幾個斷奶幾十年的大人,一瞬間又回搖籃,教員後來連基本的操作都不敢要他做了,只想早日結束折磨,回到平穩地面。

潘翔弱弱的:“教員,你覺沒覺得這樣晃還挺舒服的?”

教員随手拿起擱一邊的本子,猛地甩到他後腦,大罵:“我舒服你個頭!”

一場訓練下來,幾個人的腿都抖,陸西周不想浪費時間,撐在艙外稍微歇了會,這就換去了左座,正式開啓下一段旅程。

儀表盤上亮着密密麻麻的光,他深呼吸一口,流暢簡單地說:“地面早上好,正泰航空ZA5101,滑出。”

後面教員機械回答:“正泰航空ZA5101,可以滑出,沿J11,D,J6前等。”

陸西周心中不斷暗示,這是好的開始,從容操作。

起飛順利,正上升率,收輪,200英尺水平導航接通,1500英尺按高度層改變,自動駕駛接通……

一切有條不紊,他甚至在一萬英尺時主動提醒仍舊處在飛丢狀态的潘翔:“關燈。”

潘翔更加窘迫,操作的同時抱怨:“拜托,我又不是頭一天上飛機的觀察員,這種小兒科的事我不會忘了!”

陸西周一笑:“是嗎,觀察員可不會把飛機弄丢了。”

“……”潘翔牙癢癢。

教員被這兩人弄得頭疼,喝止不聽,索性在後啪嗒啪嗒按按鈕設置障礙,一劑猛藥下去,機艙裏立刻有警告聲響起。

潘翔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機長,咱們的發動機着火了!”

“……”陸西周來不及想這人有多幼稚,根據操作手冊的規定步驟,從容處理突發情況:“飛行三十分鐘,高度7800米,申請返場。”

教員一秒切換空中管制員,與他對話,他同時協同潘翔:“飛機機體破損,緊急釋壓,高度迅速下降至3000米,氧氣面罩打開。”

潘翔心裏縱然有一萬個不滿意,被人自後虎視眈眈的盯着,還是耐着性子說:“好的,陸!機!長!”

結果1:0,潘翔以完敗收場。

下來之後,大家喊着一起去吃飯,重新粘貼一下破碎的友誼。陸西周看了看表,說:“沒空,我還要回去做飯。”

“家庭煮夫啊你,還有沒有點男人的自尊了?”

陸西周話朝着潘翔說:“做飯就沒自尊?我恨不得給她洗腳。”

潘翔看似嗤之以鼻,實則妒火中燒:“這種人就是賤死的。”

回到家,是薇卻不在。

朱亞娟指着他的制服說:“好看,你穿,尤其好看。”

他四處張望:“她人呢?”

“老板啊?”朱亞娟努嘴:“出去吃飯了,說是跟一位新客戶,名字可好聽了,叫聿文。哎,小陸,你臉怎麽那麽白?”

陸西周搓了搓腮幫,沉吟:“我去找她!”

☆、Chapter 23

是薇在這天早上接到鄧聿文電話, 他在那邊詢問昨天為什麽失約, 是薇這才一下回過味來,連忙跟他說對不起。

鄧聿文不但沒有生氣, 還很是客氣地說:“沒事,今天咱們出來見個面吧,我早上有個會, 一會兒結束請你吃個飯, 我們慢慢聊?”

是薇想了想,說:“怎麽好意思要你請我吃飯,我來吧, 一會兒我出去訂餐廳,到時候把地址發給你。”

鄧聿文沒在誰請誰不請上多浪費口舌,說:“行啊,那咱們到時候見。”

挂過電話, 是薇回房換了身衣服,要見客戶,自然不能像在家裏一樣随意。

她起初搭了一件打底毛衣, 一條修身長裙,自穿衣鏡裏瞥見自己的一雙腿時, 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兩人的評價。

哪怕跟自己說不要在意這些人的閑言碎語,她想了想, 還是換成一條黑色西裝褲,外面套上一件卡其色風衣,腰帶随意一紮, 幹練小女人的形象就襯托出來。

出來的時候,朱亞娟誇她漂亮:“以前是溫柔老板娘,現在成精幹大老板了。”

鄧聿文見到她的時候,也怔了一怔,這才單身按住西服下擺,坐到她的對面。“你跟之前我認識的那個——”他笑:“有點不大一樣。”

是薇抿唇一笑,還有點不太自如,掩飾中低頭喝了一口水,聽到對面的人說:“嗯,這樣就又和我認識的那個一模一樣了。”

是薇将菜單遞給他,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鄧聿文沒有謙讓,說:“那我就随便點點了。”

等待上菜的時候,他們聊起了這次的生意。

鄧聿文母親要過六十歲生日,家裏一早就為這事開始了張羅,他這個獨生子別的都好統籌,唯獨在送她什麽上一籌莫展。

幸好女人的偏好其實很是單一,珠寶首飾是幾乎所有女人的軟肋。他因而在高利的大力推薦之下,給她打來了電話。

是薇問:“那阿姨平時喜歡佩戴什麽首飾嗎?”

鄧聿文說:“她不像其他老太太,總是披金戴銀珠光寶氣的,一個翡翠镯子是每天都戴的,其餘時候只挂個玉牌,冬天的話頂多只在大衣上加個翡翠胸針。”

是薇笑了,說:“戴翡翠可比披金戴銀貴多了。”

“是嗎,我不是很懂這些,看起來跟綠玻璃差不多,有那麽好嗎?”

是薇說:“我以前念書的時候,學校帶我們去國內最大的珠寶市場實習,那時候翡翠價格還沒那麽誇張,我随手買了兩塊品相好的。多年一晃,我把那兩塊拿出來,換成了我現在住的房子。”

服務員開始上菜,鄧聿文親自站起來給是薇舀湯,擱在她面前的時候笑道:“看來我這次注定要大出血了,你能不能先等等,我回去賣一棟房子再過來跟你談?”

是薇柔聲道謝,抓着勺子輕輕攪動,偶爾碰到碗壁,發出清越的一聲響,說:“如果真的談攏的話,價格我一定會給你放到最優的。”

鄧聿文看起來心情很是舒暢,說:“那我們就定下用翡翠吧,做一個胸針,造型大方簡單一點,我媽媽不怎麽喜歡太花哨的。”

是薇連連點頭:“好啊,這些細節,我們再聊,如果不是和高先生一樣要制造神秘,讓我跟本人聊聊,那就更好了。”

鄧聿文擡眼看着她,說:“會有機會。”

身邊忽然有幾人過,其中一個避讓時擦到他們的桌子,是薇的湯碗一晃,滾燙的熱湯濺到她手上。

鄧聿文連忙起身查看,責備路過的人太不小心,頭往上一擡卻沒了聲音,眉心很快地隆起——

氣氛冷了一秒,是薇不解地跟着去看,一雙幹淨修長的手牽上她,他手心溫熱幹燥,口吻親切熟稔:“燙到了?”

是薇一怔,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靠近他的皮膚起了細細一層雞皮疙瘩,呼吸已經開始不順:“……陸先生。”

陸西周抽紙給是薇清理,又接過服務生遞來的熱毛巾,晾一晾後給她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擦幹淨。

她臉發紅,眼發直,整個人呆呆的,他看了心裏一陣好笑,面上還不能露出來,等将一切收拾好,摸摸她頭,說:“繼續聊吧,我去一邊等你。”

“……”是薇有點搞不清狀況。

對面鄧聿文一張臉黑沉,抱着兩手靠在椅背上靜靜看他表演,意識到他向自己看來時,他冷淡地回望一眼:“陸先生。”

陸西周笑:“鄧總。”

陸西周随即走到離他們最近的一張桌子,向服務員點了幾道菜,末了再要來一碗飯,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好像兩個人中不能忽略的一根釘子,哪怕暫時走開,還是存在感十足的要人警惕。對話沒能再繼續下去,鄧聿文沒心情,是薇則總忍不住偷偷瞥陸西周。

這一場見面匆匆結束,鄧聿文起身要服務員埋單的時候,方才還吃得旁若無人的陸西周幽幽來了一句:“我已經買過單了,是薇是來跟你談生意的,沒道理讓客戶花錢。”

再将一軍,鄧聿文臉色更差,陸西周還不依不饒地給出最後一擊:“薇薇,你去送送鄧總,我還在這兒等你,一會兒帶你出去逛逛。”

是薇眨巴眼,又是什麽時候喊她薇薇的?

再次回來的時候,是薇眼神就有點不對勁,盯着陸西周上上下下打量,心裏忍不住嘀咕,這是吃錯藥了嗎?

陸西周擦過嘴,手往她跟前一伸,四指屈了屈——是薇更看不懂了。

陸西周說:“把手給我看看還紅不紅了。”

是薇下意識把手往風衣上蹭了蹭,擦去一掌心的汗,這才聽話地伸過去——送到一半,她猶豫了,說:“不紅了。”

陸西周已經一把握手她的手,左右翻看,點頭:“是不紅了。”

他起身,拉過她:“走吧。”

“……”是薇着急,那你倒是把我的手松開啊。

沒門,不僅沒門,還要得寸進尺,陸西周跟她十指相交,掌心并得緊緊。走過的前十步滿是膽戰心驚,怕她甩開,怕她生氣,一巴掌拍他臉上,大喊“臭流氓”。

幸好她只是埋下頭,長長的發尾拖到臉前,蹭得她皺了皺鼻子,好癢。

陸西周幫她将頭發撥回後腦,露出這張白得似玉的臉,另一只手怎麽也克制不住,顫抖着輕輕摸上去,她也跟他一樣像片葉子,簌簌的打戰。

陸西周說:“等不到那一天了,現在就跟你說好嗎?”

他實在是害怕啊,怕再等下去,等自己鼓起勇氣,早有人來把她撬走,捧回去做自己的珍寶了。

是薇嘴唇翕動着,半晌,說:“回家再說。”

陸西周點頭:“聽你的。”

可是家裏一堆人,設計師們吵着要是薇拿方案,朱亞娟接來了混世魔王冬冬,追着陸兇殘在客廳裏一圈一圈的繞。

是薇和陸西周都是心不在焉的,一個工作中漏洞百出,一個做飯時大失水準,大家都覺得奇怪,一個接着一個咬耳朵:“吵架了?”

于是晚上都不肯留下來蹭飯,生怕城門失火,殃及魚池,何況陸西周今天做不出好菜,味蕾遲鈍如冬冬都被他烏漆墨黑的糖醋排骨吃哭了。

家裏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是薇拿起久不使用的外賣單,說:“咱們點菜吃吧。”

陸西周從她手裏摘了,又像中午似的幫忙檢查她手還紅不紅,咽了口唾沫道:“跟我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薇心一揪,整個人都要因為缺氧暈倒了,每跟着走近一步,就多暈乎一步,進到他房裏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蒸了許久的桑拿,臉通紅,汗不止。

陸西周也沒好到哪兒,讓她在一邊椅子上坐下,繞着房間轉了一小圈,這才想起要做什麽,從保險櫃裏拿出一包東西,遞到她面前。

“什麽呀?”是薇拆開看,幾件精美的銀飾躍入眼簾,其中一件是她上次随口點評的發簪,此刻拿在手中把玩比照片更震撼,她是內行,知道這樣的工藝這樣的重量,東西是一定不會便宜的。

陸西周已經半蹲到她身邊,說:“你說你喜歡的。”

是薇惶然:“我只是随便一說……可我說喜歡,你就要給我買嗎?”

陸西周點頭,臉側到她一邊,與她面對面相互凝視,聲音一點都不大:“你喜歡的,我都要給你,因為……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心裏緊緊繃着的一根弦倏忽間松了,是薇前一口氣還沒喘勻,這一口又被吊在嗓子眼,上不來,還下不去。

她緩了很久才說:“我比你大啊。”

陸西周說:“三歲,女大三,抱金磚。”

“……”是薇說:“我這個人很失敗啊,每一段感情的下場都不好。”

陸西周說:“我比你還失敗啊,這麽大年紀都沒談過戀愛。”

“……”是薇說:“我……”

陸西周咬咬牙:“你不喜歡我?”

是薇手裏的簪子一落,她來不及去看,腰一挺,瞪大眼:“不是這樣。”

陸西周又帶上笑:“那就是喜歡我。”

是薇有點氣結:“你這人,怎麽……哪有非此即彼,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能有多難?”陸西周摸上她臉,說:“喜歡一個人,能有多難?”

☆、Chapter 24

是薇這晚又失眠了, 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陸西周的那個問題。

喜歡一個人, 能有多難?

喜歡一個人,其實是難的, 于千萬人之中,時間無涯的荒草裏,不早一步, 也不晚一步, 遇見一個能讓你心跳的人,多難。

可喜歡一個人,又是很簡單的, 擁擠的人潮裏,向你伸出手的一剎那,和煦陽光裏,随風飄動的劉海和松垮垮的衛衣, 心弦觸動的時候又感慨,多簡單。

她想來想去,還是翻身摸出手機, 問江流螢:有人向我表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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