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8)

知道自己嘴巴不甜,沒法哄得老人家喜笑顏開,索性就幹實事,用行動來折服這對母女。

挂號繳費都是她來辦,因為對醫院不熟悉,時常幾層樓上下亂竄。好不容易解決一切,坐在楊致禮旁邊等着外婆檢查,還想着問她要不要喝點水。

楊致禮看她忙得出了一頭的汗,從包裏掏出幾張紙巾塞她手裏,說:“不用客氣,你就好好坐着吧,我要口渴可以自己去倒。”

是薇連聲道謝,抓着紙從額頭擦到脖子,熱乎乎的汗被醫院的冷氣一吹,涼兮兮地鑽進毛孔裏,她忍不住打個激靈。

楊致禮先禮後兵,這時候問:“你爸爸還好啊?還有幾年的刑期?”

是薇心裏一陣發緊,知道她已經把自己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沒什麽好遮掩的,她更不會因為父親的事情自慚形穢,畢竟那是已經發生不能修改的事情,她早已在他人連年的數落裏被磨光了脾氣。

是薇說:“他身體挺好的,在裏面表現得也很積極,已經減過一次刑,會提早出來的。就是不總希望我去看他,沒有大事不許我過去的。”

她的态度倒是很坦然,楊致禮點頭,又問:“他進去之後,你日子應該過得很艱辛吧?”

是薇說:“頭兩年是,家裏一直住的宿舍,被沒收之後,還要湊錢給我爸爸交罰金,媽媽後來又生病了……不過都過來了。”

楊致禮感慨:“都不容易啊,那時候東亭也不在了,我們一家也很痛苦的。”

是薇說:“我知道的。”

輕描淡寫,也是不願意詳述那時候的事。總覺得記憶出現一個盲點,每每涉及到那兒,就很輕巧地繞步過去。

要說恨也只是恨自己,畢竟爸爸做那些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她,沒有父母不想讓孩子過得好。

他為官清廉,從不曾為自己掙下什麽,看到滿世界飛的準女婿風光無限,再看看呆家裏的女兒像折翼的小鳥。

他就鬼使神差地默許所謂的朋友操作起女兒出國的事宜,然後很快事發。想起來,不過是幾十萬的來去,浪費這樣漫長的一段人生,不值得呢。

而她也最終沒有能和陸東亭比肩,拐彎抹角從他單位接到他去世的消息時,她整個人都透着寒,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些事怎麽接二連三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些日子啊,回想起來,天都是黑的。

是薇有一些走神,直到手機一震,拉她回到現如今溫暖的現實。

陸西周已然落地,第一時間打開手機發信息給她,還偷偷地問:在幹嘛呢,有沒有被人欺負?

楊致禮不小心看到,眼皮直跳,覺得生兒子确實沒意思,胳膊肘已經歪到丈人老頭家了,有兒子等于沒兒子。

是薇回給他一個笑臉,楊致禮把視線挪開,明知故問:“西周的信息喲?”

“嗯,安全落地了。”

“這孩子,只向你報行蹤。”

“……也,也不是每次都說的。”

楊致禮心內好笑,睨着她:“要他好好休息會兒。”

是薇說:“好啊,他肯定累壞了。”

楊致禮指她手指上的戒指:“西周送的?”

是薇張了張手,有點羞澀:“是啊。”

楊致禮故作生氣:“私定終身啊,連爸媽都不過問了。要他早點請假回家跟他爸爸說,老古董可不一定會同意你們倆呢。”

是薇:“……”

楊致禮說:“不過我家這位有個弱點的。”

是薇眼睛都發光。

楊致禮擡起下巴,驕傲的:“凡事都只聽我的。”

是薇壯着膽子:“那阿姨,你看我是不是有哪裏做得不太好呢?”

楊致禮眯起眼睛再次打量她,說:“你啊……”

老太太腿腳利索地從檢查室裏走出來,一掃坐在走廊上的兩個人,說:“走吧,回家。”

還真就是回家,醫生看過片子和各項指标,說老太太身體好的不得了,活到一百歲都不成問題。

坐車回去的路上,是薇一遍遍在想,這兩人過來會不會不是為了治病,是為了驗明她正身呢,否則怎麽能是這樣的結果。

不過外婆沒病,她也幫忙高興,發個信息給陸西周,他也深感安慰,同時也來一聲質疑:這兩人,太老謀深算了。

外婆吃不慣外面的菜,一定要在家裏開火。

楊致禮擔任主廚,是薇打下手。真正運轉起來的時候,是薇發現自己這位未來婆婆也不大會做飯,頂着個鍋蓋像頂着塊盾牌,面對油鍋嚴陣以待。

是薇于是接過擔子,獨挑大梁,圍裙一圍,鍋鏟一拿,往鍋裏下蔥姜蒜,學着陸西周的樣子先炒出香味再下主料,居然還挺有模有樣。

佐料和火候則是聽的外婆指揮,她說倒醬油就倒醬油,說放耗油就放耗油。是薇手輕,什麽都是一點點來,外婆不滿:“嫌貴不敢放還是怎麽着?”

最後菜端上桌的時候都是濃油赤醬,滋味自不必提,鹹鮮鹹鮮的。原來一家三個女人,沒一個真正會做菜的。

外婆還要給自己找面子撐場子,筷子一通亂點,說:“我這都是大廚教的,你們怎麽都忙不對呢,火候功夫沒一個到家的。”

三個人不約而同低頭吃飯,外婆說:“這大米飯好,吃着就香,是東北稻花香的吧,好幾十一斤吧,不然沒這滋味啊!”

是薇眨巴眼,人特別實誠:“不是,就是在超市随便拿的,那天搞打折,大概也就三塊錢一斤吧……”

外婆扁扁嘴:“吃飯,別說話。”

下午的時候,是薇給兩個人送禮物,說:“是我自己設計的。”

外婆終于找到可以挽回面子的機會,将盒子嫌棄的一推,說:“這玉水頭太差,不值錢呢,也就能看個工藝。”

楊致禮補充:“還有設計,樣子很讨喜呢。”

外婆又是一哼。

兩個人去樓上睡午覺的時候,楊致禮踢了踢老娘的腿,問:“你這是怎麽了,平時沒覺得你這麽苛刻啊,把人小孩兒都吓壞了。”

外婆正躺床上摸剛剛是薇給的首飾,心裏算計着跟自己哪件衣服最配,這時候有口無心地說:“就是要吓她,吓破膽了才露真面孔。”

楊致禮:“故意的呀!”

外婆翹腳晃悠:“你懂什麽。”

楊致禮:“呵呵。”

外婆:“你覺得這孩子怎麽樣?”

楊致禮想了想:“說真的吧,我不是很喜歡的。漂亮是漂亮的,跟西周感情那是沒話說,工作的話勉強算還成,談吐舉止也可以——”

外婆詫異:“那還有哪不滿意的?”

“就是……膈應。”楊致禮說:“比西周大三歲呢,女人啊,很容易老的,以後出來像西周姐姐,怎麽好呢。”

外婆說:“這是陸西周的事情,你瞎操什麽心!”

“還有啊,畢竟是跟過東亭的。”

“終于說出心裏話了。”

楊致禮翻身坐起來,支着下巴看老太太,問:“你說西周到底怎麽想的,這種女朋友都敢要啊,我就不提她跟人結婚的事兒了。”

外婆哼聲,說:“我倒覺得她很好。”

楊致禮挑眉:“喲。”

“我這人夠讨厭了吧,她一點都沒嫌煩——當然也可能是時間太短,沒表現出來——反正不管怎麽着,這孩子脾氣好,我是看出來了,可四兩撥千斤,還能管得住西周,了不起了。”

楊致禮又躺下來:“能得到你的贊賞還真不容易。”

外婆閉起眼睛笑,說:“我的意見不重要,小西周覺得好就行了。讓他爸爸抓緊時間掏錢吧,把我棺材本也壓上,買個好點的新房子,總不能一直住人女方家裏啊。”

楊致禮說:“哪能要你的錢呢。”

老太太兩手摸着那首飾,特安靜地仰面躺在床上。

“現在一閉眼還能想到西周拉着小車跟我後面買菜呢,他不愛說話,就總埋着頭幫我做這做那。偶爾給他買個零嘴吃,他高興得不得了,午睡前吃一半,醒過來再吃一半,夢裏都要摸一摸,怕東西沒了。”

楊致禮看她眼珠子亂轉,眼角亮晶晶的,說:“媽,你可真是老了,回想這些幹嘛。”

“我是真的對他不好,不然怎麽那麽快就跑了,除了逢年過節問候聲,從來都不給我打電話。沒良心啊,也不看看自己怎麽長大的。其實心裏一直很疼他的,等着他問就告訴他……他卻一次也沒問過我。”

楊致禮也有點眼酸,翻個身,說:“睡了。”

後一天回來時,陸西周看到是薇在盤镯子,問她從哪兒來的,她說外婆給的:“怎麽說都要給我,我們差點打起來。”

陸西周認出這镯子是他外婆向來不離身的私藏,心裏堵了一整晚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笑着摸摸她頭,說:“乖——他們人呢?”

是薇說:“走了。”

陸西周意外:“走了?”

是薇點頭:“你外婆說,要回去給你準備嫁妝——不,是彩禮。”

陸西周高興得不行,卻先聽到是薇低低的笑出聲,抓着她下巴,問:“就這麽想嫁給我?”

是薇搖頭,說不是,将镯子端到他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這東西值大錢了,我拿個芝麻換了西瓜,好賺啊。”

陸西周刮她鼻子,說:“傻子,真正的西瓜站你面前,你倒不在乎了。”

是薇摸摸他臉,蹦着抱住他,說:“你比西瓜還好呢。”

陸西周驕傲:“那當然了!”

等等,他跟個西瓜比什麽?

☆、Chapter 35

出了暑假, 航空公司又為十一黃金周蓄力, 陸西周的休假又沒能批得下來,一直熬過十月才進入排期。

不過排班不比七八月的密集, 出去一趟,回來總能歇上大半周。

他盡量把時間都花在家裏,做飯, 遛狗, 喂是薇,實在被催得不行,才回公司開會複訓, 期間還把理論評測給過了。

考試當天,鄧聿文作為飛行部最被看好的一位,理所應當地出席,一身西裝革履襯得他筆挺俊朗, 往臺邊一坐便有大氣魄。

是薇背着陸西周,偷偷跟何田田打過一聲招呼,要她多多敦促家裏的這一位, 別再關鍵時候弄出什麽幺蛾子。

“也不是要他開後門,別添亂就行了。”是薇在電話裏說得懇切, 又投其所好地問:“你倆現在好了嗎?”

何田田正在咖啡店裏等冰沙,看着排隊處寬背窄腰的那一位, 說:“就那樣吧,半死不活,還得考驗。”

是薇想起江流螢給她提點過的那套法子, 問:“進展到哪一步了,哭過了嗎?”

何田田喉嚨發緊,哭過,何止哭過,那簡直是驚天動地泣鬼神的一場嚎哭,把她家社區周圍的大叔大媽都吓到了,紛紛開窗開門親切問候:“號喪呢?”

這直接影響了她往後的判斷,不知道鄧聿文這臭家夥是因為怕她丢臉還是真的憐惜她,所以上來一把捂住她嘴——用他的嘴。

這事兒說出去丢人得很,何田田滿口跑起火車,應付着:“嗯,差不多吧,就跟你之前說的一樣。”

是薇挺好奇:“那效果呢?”

效果奇佳,當晚兩人就天人大戰,滾起了床單。、

一別多年,鄧聿文還是寶刀不老,把何田田弄得一愣一愣,最後哭着喊爸爸。

醒過來的時候,尴尬是尴尬,不過也沒法子,睡都睡過了,何田田往他身上一撐,十足女流氓地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負責你大爺喲,鄧聿文反壓下去,又是一陣狂轟濫炸。

何田田喉嚨更緊,捏了捏嗓子,說:“就那樣吧,能有多好?”

是薇納悶壞了,覺得江流螢果然不愧為十八線編劇,這麽多年沒火起來那絕對是有原因的,你看看這劇情線走的,太不到位了!

是薇說:“好事多磨,你要是真想跟他在一起,還是有大把機會的。”

何田田說:“那是,那是。”

鄧聿文端着冰沙跟咖啡走回來,問何田田正跟誰打電話。

何田田說:“就那誰呗。”

鄧聿文疑惑:“誰啊?”

“跟我裝傻了不是,你當年不是還想追求人家來着嗎?”

鄧聿文臉發僵,将銀勺遞到她手裏,想用甜品封住她的嘴,說:“胡說什麽呢。”

何田田吃一口,滿嘴清涼,心裏敞亮,話也問得平實:“說真的呢,你當初是不是真想用沒男色引誘人家來着?”

鄧聿文寧可被打死也不能承認啊,連忙糾正:“沒有,你別胡猜了。”

“不想追求人家還請客吃飯,還見面聊天,還跟她那兒訂首飾,你玩慈善世界和平呢,你什麽時候做的慈善家,告訴我,讓我也沾沾你這雅氣。”

鄧聿文被說得無力還擊,反正咬定沒有了:“別瞎說。”

何田田說:“西周本周要評測?”

鄧聿文就猜到她會在某個地方等自己,沒想到這麽快:“嗯,定了周五,不只他一個,公司裏還有好幾個升機長的一起,其中好幾個技術都挺硬。”

何田田說:“你別跟我捅婁子,做事之前想想清楚。”

鄧聿文說:“當然清楚,做評審的就是要頭腦清晰,判斷準确,可能影響別人一輩子的事,不會不慎重。”

何田田說:“你心裏明白就好,評測結束還要幹嘛呀?”

鄧聿文說:“結束之後就檢查航線了,局裏會有代表下來,過了就算整個流程走完,滿足升機長的全部條件,三道杠換四道杠。”

何田田眼發亮:“那好酷啊,四道杠啊,走出去都虎虎生威。”

鄧聿文說:“也有不成功的呀,一切從頭再來,甚至失去資格當一輩子副駕,什麽都是有風險的。”

何田田邊吃邊惋惜,忽然一個覺醒過來,沖對面翻白眼:“我跟你說西周的事呢,你別跟我打馬虎眼。”

鄧聿文朝着她頻頻點頭,說:“沒跟你岔話題。”

何田田說:“聿文,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真是有錯誤,你也不能揪着別人的錯誤不放了。”

鄧聿文笑:“這話你也知道啊。”

何田田正色:“認真的呢,這世上不止一條路,一條走不通,你換一條就行,何必非要去擠那個獨木橋呢,也別跟獨木橋上的人過意不去。”

鄧聿文說:“別看我像看賊,在你心裏,我就那麽無恥嗎?”

何田田低聲:“反正不是什麽好人!”

鄧聿文往她額頭上輕輕彈一下:“說什麽呢你!”

考試當天,陸西周發揮出色,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大家要做判斷的時候,有位領導點了一直沒說話的鄧聿文:“你就沒點問題嗎?”

鄧聿文很遺憾沒從陸西周臉上看出緊張的神色,坐姿依然筆挺,神色依然清明。他思忖了會,問:“為什麽想當飛行員?”

最簡單也是最困難,陸西周說:“為了沖向藍天的兒時理想。”四平八穩的回答,沒什麽新鮮,誰料到他又開口:“也為了養家糊口的男人職責。”

大家都笑起來。

結束的時候,陸西周等在門口,鄧聿文出來的時候,他問:“晚上一道出去吃個飯喝點酒?”

鄧聿文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鴻門宴?”

陸西周坦然:“複合宴。”

鄧聿文一掌把他推開了:“滾開。”

晚上,兩個人還是約到了一起,都沒帶家屬,男人跟男人單純的會面。

陸西周把他訂的那件首飾遞到他面前,說:“我們家薇薇要我送給你的。”

鄧聿文随手往兜裏一揣,說:“謝了,尾款我盡快打給她。”

陸西周癟嘴:“都不看一看?”

鄧聿文這才掏出來,開了盒子,果然也就只是看一看,随即合起來,說:“她的手藝,我相信的。”

陸西周笑:“是麽。”

鄧聿文說:“其實吧,我媽生日都過了。”

陸西周點頭:“我估摸着也是。”

鄧聿文說:“花大價錢買了個精美的玩具,我這回冤大頭了。你們家這位有幾把刷子,治人治得無聲無息,我只能吃一個啞巴虧。”

陸西周心裏痛快:“誰教你一開始沒安好心。”

鄧聿文說:“被提了。”

陸西周輕聲:“不告訴大臉田。”

鄧聿文咳嗽:“那多謝了。”

這餐飯的味道不怎麽樣,但陸西周吃得很是高興,鄧聿文看不出情緒,不過談起酒,就比他要喝得多一點。

最後一道喊了代駕,各回各家。

臨走前,陸西周喊他:“我年底結婚,請你來當伴郎?”

鄧聿文頭也不回地揮手:“沒工夫,伴郎做多了找不着老婆,另請高人吧。”

陸西周低落,誰知道他步子一頓,回頭說:“請我去喝酒還可以考慮。”

晚上回來的時候,陸西周飄飄然裏走不出直線,回家的時候,陸兇殘特不待見地沖他汪汪喊了好幾聲。

他玩起了人追狗,趕着陸兇殘擠到牆角落,陸兇殘快被自己蠢蛋主人搞瘋了,喊着急趕過來的是薇求救:好好管管你家男人。

是薇去摟他的肩,好奇詢問:“今晚你是怎麽了,喝酒啦,醉醺醺的啊。”

下面的畫面就有些限制級了,蠢主人一把抱起女主人,一邊走一邊啃,放上沙發的時候,都已經喘成一團。

陸西周在這客廳就想霸王硬`上`弓,是薇半邊身子陷進軟綿綿的沙發裏,兩腿還垂在地上,他攔腰抱起稍微一提,就狠狠刺了過來。

是薇一邊顫抖一邊艱難适應着他的存在,等吟`哦陣陣,他也粗噶出聲的時候,是薇總算是理解他為什麽非要買這沙發不可了。

說是這樣才有家的氣息,其實是想有其他氣息吧?

晚上兩個人排并排擠在一塊看天花板,是薇問:“到底什麽事這麽高興,考試過了吧?”

陸西周嗯了聲:“低空飄過。”

是薇還挺自信:“那不可能,我老公這麽聰明一個人,不說拔得頭籌,起碼也要名列三甲。”

陸西周眉梢直挑:“喊我什麽呢?”

是薇眨巴眼:“我喊了嗎?”

陸西周趴上來,又有變身的趨勢,是薇推着他肩膀,說:“跟你說正經事呢。”

陸西周說:“邊做邊說啊,不影響。”

是薇捧着他臉,跟他鼻尖擦着鼻尖:“認真點。”

陸西周笑:“那你說啊。”

是薇說:“咱們就拿這房子當婚房吧。”

陸西周問:“不委屈?”

“委屈什麽?我才高興呢。”

他躺下來,換是薇壓着他,頭枕在他胸前,說:“我是這樣想的,不希望讓你家裏太有負擔,我呢也沒什麽好陪嫁的,就一間房子一條狗,請你別嫌棄。”

陸西周抓着她的手,輕柔的盤弄,心想高興都來不及,為什麽要嫌棄。好像一個迷路許久的孩子,終于找到家的方向,他永遠不會憂慮家是否簡陋。

陸西周說:“那裝潢一下吧。”

是薇說:“嗯,裝潢公司我都找好了,不大弄,就在現有的基礎上稍微整改。”

陸西周說:“既然要裝還是精細點吧,咱們家不缺這點錢,你忘了我要當機長了?”

是薇說:“不是錢的問題,大裝的話,味道也大,沒那麽多時間來散的。”

陸西周問:“你急等着開張還是怎麽着?”

是薇笑:“我急等着要生孩子。”

“……”陸西周騰地坐起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她,興奮如孩子似地搖頭擺尾:“我可以射你肚子裏了?”

“……”是薇往被子裏鑽,哪來的口無遮攔一人!

陸西周說着就掀被子,轉而一想又覺得遺憾:“今天喝過酒了,質量不好,再過一陣子吧,等我調理過了,咱們就落實起來。”

是薇不好意思極了,臉上燒得通紅。

陸西周在她耳邊輕輕說:“我想要個女兒,跟你一樣漂亮,我寵她半輩子,寵你一輩子。”

是薇立馬就笑了。

然而眼前的第一任務是,早日帶是薇正式與家人見面。

他們在十月底成行,家裏最大最牛的長輩已經下過通牒,陸爸爸跟陸媽媽雖然頗多微詞,還是接受了這門婚事。

談到結婚事宜的時候,陸爸爸對時間很有意見:“太緊了,又恰逢元旦,準備的東西可以加緊,可酒店去哪定呢?”

是薇對上一回的事故還心有餘悸,因而提出解決方法,說:“其實也可以不辦儀式,現在不是流行旅行結婚嗎,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啊。”

陸西周沉着臉拒絕,跟是薇十指緊扣,說:“我一定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我陸西周的老婆,絕對不可以将就。”

楊致禮捅了捅一邊的先生,說:“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還沒找呢就說喪氣話,你這有違實踐精神吧?”

外婆理所當然要幫腔:“是啊,找啊,你還什麽什麽總呢,連兒子結婚的酒店都找不到,說出去我臉都要丢光了。”

陸爸爸一臉懵,怎麽轉眼間就成了最不受待見的那一個了?

☆、Chapter 36

大約真是過了水逆, 是薇覺得身邊的好消息簡直一個接着一個, 先是陸西周完成打怪升級,通過航線檢查了, 升機長之路只剩下單位聘用,就可以正式上崗。

其次是她要準備結婚,作為一個新娘最需要的照片婚紗都挑得很好, 請柬陸陸續續發給雙方的親朋好友, 江流螢說這是她的第二春,人生最高光的時刻。

而另一件喜事則來得突如其來。

是薇送去參賽的珠寶作品拿了第二名,雖然無法拔得頭籌, 但一看其他獲獎者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手,能在他們之中搶奪地盤,可喜可賀。

是薇高興得不行,領獎前的好幾天都睡不着覺, 陸西周對此有些吃味,覺得她挑酒店的熱情都比不上獲獎。

是薇給他順毛,說:“婚姻是拿一輩子來經營的, 喜悅像涓涓細流,是一點點彙聚起來的, 怎麽可以一次性就透支了呢。”

陸西周覺得她純粹是在胡說八道,不過聽到一輩子三個字, 還是覺得心裏舒坦了許多。拉着她坐到懷裏,問:“就這麽喜歡設計首飾?”

是薇覺得這話題太傻了:“讓你不飛可以嗎?”

陸西周挺長時間沒說話,然後嘆氣道:“我不想你太累了。”

是薇說:“一點都不累啊, 這是我的理想,我從小就喜歡這些亮晶晶的東西。我現在覺得每天都幹勁十足,也很有緊迫感,有了陸寶寶之後,精力會被分走很多,我要趁着自己靈感最旺盛的時候多設計出一點東西。”

她勾着他脖子,很不好意思地說:“你知道我的野心是什麽嗎?不想當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藝術品的設計師也不是好設計師,我特別想有一天自己的設計能進到拍賣行裏,很多人舉着牌子想要買我設計的首飾。”

是薇說得小心又認真,眼裏的光亮晶晶的,她向來不是一個鋒芒畢露的人,更多時候,內斂溫柔,但只要她願意,堅定下來的時候就像一株奮力向上的藤蔓。

陸西周愛慘了這樣的是薇。

那麽你又知不知道我的理想呢,那真的是一個很簡單的理想,我只是想帶着滿航的人順利往返,然後最快地飛奔回你的身邊。

陸西周動了動唇,有點被自己感動了,将頭埋進她頸部,說:“我現在也有個地方特別旺盛,你要不要嘗一嘗?”

婚禮最後确定在陸西周和是薇的老家舉行。

兩人婚房還在緊鑼密鼓的裝潢,外婆對裝修污染深表擔憂,極力要求兩人在家結婚。兩人權衡利弊,選擇全盤妥協。

陸西周管這叫做拔雞毛,任憑陸家燒錢。酒店不算最豪的一家,也是排得進前三的,大廳按照是薇的喜好布置,幾乎重新裝修了一遍,造價不菲。

當晚的表演嘉賓,都是娛樂圈裏說得上話的腕兒,喜糖禮品什麽的當然也不能寒酸,他們甚至采購了一批是薇店裏的飾品,随份放送。

于是這幾天在家,總能看見陸爸爸偷偷按計算器,外婆看見了是一臉的嫌棄,說他沒出息,到底是窮人家孩子,哪怕現在有錢了也還是一副寒酸相。

“我小的時候,頭上戴個帽子,上面挂滿了金燦燦的頭飾,身上的衣服都是絲綢的,穿着金線,重歸重,燈下面一照亮閃閃的。”

外婆整張臉都發光:“我一起來,小丫鬟迎上來給我穿鞋子,粉底藍底的居多,上面繡着花,不是上了歲數的老師傅,繡不出那樣的工。”

楊致禮毫不留情地給她拆臺,說:“媽,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多想想我小時候吃不上飯的那幾年吧,成天不是蒸紅薯就是煮紅薯,我胃這麽難受都賴你。”

外婆臉一下就黑了,坐去一旁看電視。

是薇是想笑不敢笑,指甲摳得手心都疼了,一邊手機震動。

她接過來看,是江流螢號碼,她耳中“嗡”一聲,忽然想起自己忘做的事。

江流螢聲音竄老高:“是薇你個王八犢子,是不是又忘了來接我了?”

是薇頭大地說:“在路上。”

“幾分鐘到!”

“五……”

“五分鐘後看不見你人,給我提頭來見!”

“五……五十分鐘。”

“友盡。”

真正見面的時候是又摟又抱,江流螢一嘴口水全蹦在是薇臉上,說:“我家薇薇真有本事,一年結兩次婚,還一婚更比一婚強!”

要不是有梁铮攔着陸西周,江流螢現在已經趴地上了。

江流螢踹一腳目眦盡裂的陸西周,說:“你瞪我幹嘛,薇薇,你這老公教導無方啊,對朋友一點都不溫暖。”

是薇拉着她手,說:“走吧,回家。”

陸西周家也是個獨棟,不過跟是薇那套一比,闊氣得不止一點半點。帶庭院,帶泳池,不過正在冬天,陸西周那個骨子裏還是勤儉持家的爸爸放光了水,讓池底曬大太陽。

江流螢參觀過一遍連說了幾聲好,偷偷拉過她問:“他爹幹嘛的?”

是薇說:“好像是造飛機的。”

江流螢挑眉:“喲,兒子開飛機,老子造飛機,一家都是老司機啊。”

是薇笑:“別胡說。”

江流螢問:“我聽說稀粥跟他們家大人關系不太好,那怎麽還同意在家辦的?”

好比夫妻沒有隔夜仇,親人之間又有什麽解不開的結呢?

血緣便是天然的紐帶,孩子走得再遠,總有一根無形的臍帶連接着母親。

是薇說:“西周想跟家裏改善關系,畢竟東亭不在了,他身為唯一的兒子是要盡到孝道的。”

“他盡孝的方式就是讓父母猛砸錢?”江流螢知道這次婚禮盛大,也知道陸西周拿不出那麽多錢,她心底鄙夷:“沒聽說過!”

是薇又笑:“我想,他心裏還是有氣的,等這口氣順了,他說不定就後悔了。”

江流螢将頭靠在她肩上,說:“後悔什麽,老婆都娶回家了,老婆最大老公第二……”

江流螢開始魔音灌耳。

晚上休息的時候,江流螢不肯回賓館,非要拉着是薇睡一張床,道理還挺多:“結婚前,夫妻倆是不能同床的,最好連面都見不到。我們去睡客房,你跟我家梁铮睡新房,這也是有講究的,找童男壓一壓床,保佑你們早日生娃。”

一番話說得有人笑,有人惱,笑得是陸西周夫婦,惱得是梁铮影帝。梁铮往江流螢面前一堵,給她額上來了個爆栗子,說:“你搞錯沒,誰是童男?誰是?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江流螢笑得陰恻恻,梁铮說着就松了襯衫的第一粒扣。眼看畫面又要改換限制級,是薇拉着江流螢往客房走,她向陸西周眨眼睛,說:“就讓我和流螢睡一晚吧,我們有很多悄悄話要說。”

女人就是悄悄話多,陸西周無奈地搖了搖頭,視線一轉,看到梁铮黑着臉走過來,他眨眨眼,問:“要不……就麻煩你給我壓個床?”

夜裏,是薇跟江流螢排并排躺着,床邊開了一盞小夜燈,光線柔和得一點點滿布在房間裏。

江流螢說:“上一次見面,咱倆還怒鬥渣男來着。現在想想,跟上輩子的事情一樣。明天你一出嫁,我就是那個最後的孤家寡人了。”

是薇說:“算什麽孤家寡人,你跟梁铮那麽膩歪。”

江流螢搖頭,說:“你不懂,我跟他就算是結婚也得是隐婚,他那麽多女友粉老婆粉,一知道他結婚還不都要去跳河?”

是薇撅嘴:“是有點麻煩啊。”

是薇的大喜之日,江流螢不想給她添堵,于是挑她心頭好的問:“你婚紗呢,拿出來給我瞅瞅啊!”

是薇果然高興起來,說:“你真想看?”

江流螢已經從床上蹦起來了,說:“看啊,我還想穿呢!”

是薇于是穿上睡袍,蹑手蹑腳地往外走。婚紗放在衣帽間,要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再往上去三樓。

陸西周的父母跟長輩都還沒睡,仍舊坐在客廳裏商量明天的坐席。她盡量不讓人發現,貓着腰往樓上爬。

抱來婚紗的時候,江流螢兩眼發直,說:“好美啊,照片裏已經夠美了,真的看見才知道還要更加美。”

結婚的時間緊,婚紗沒來得及量身定做,幸好是薇身材适中,只要碼數挑對了,就跟定做的一個樣。

她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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