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餘路衍回來的時候是秋末,謝承冬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架不住鐘祁會一字不落的告訴他。

他有點兒恍惚,兩年的時間過得太快,第二年鐘祁都不怎麽提起餘路衍了,謝承冬還以為鐘祁斷了念想,但現在見到鐘祁的表情,謝承冬就該知道,鐘祁對餘路衍的那顆心還沒有死。

依舊熊熊的燃燒着,就像自己對鐘祁的感情一樣。

他有點兒笑不出來,卻還是扯了下唇角,“是嗎,什麽時候?”

“明晚的飛機,他沒跟你說嗎?”鐘祁睨了他一眼。

謝承冬搖搖頭。

他和餘路衍本來就不是特別熟絡的朋友,若不是因為鐘祁,他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餘路衍那樣的人,從本質上來說,他和餘路衍和鐘祁都是不同的,他能和鐘祁從小玩到大,說起來也不太悅耳——謝承冬是孤兒,七歲那年,鐘父當年帶着鐘祁到孤兒院做慈善,選中了他做資助的學生,他從小學到大學的學費都是鐘家資助的。

當時他第一次見鐘祁,和他同齡的鐘祁穿得很正式,光鮮亮麗的,就像個小大人,許是被教育過了,板着臉站在他面前,他卻穿着別人捐贈到孤兒院的衣服,很是局促,小小年紀學不會藏怯,連話都說不完整,鐘祁落落大方對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鐘祁。”

這一次握手,把他的心都給栓住了,此後謝承冬便成了鐘祁的小跟班,別人都笑鐘祁養了條尾巴,他聽過就算,也不在意,鐘祁偶爾會抱怨自己太粘着他,他就适當的調整自己與鐘祁的距離,等到鐘祁想到他了,再高興的湊上去。

他以為這種情況能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出現個餘路衍。

鐘祁幾乎是對餘路衍一見鐘情,若說謝承冬是鐘祁的尾巴,那麽鐘祁就是餘路衍的尾巴,甚至于,許多時候謝承冬還要被鐘祁差使去做餘路衍的尾巴。

謝承冬想,倘若鐘祁勤快些,事事親力親為,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餘路衍去英國前兩個晚上,謝承冬和他上了床。

那是個意外,鐘祁不知道,謝承冬也絕對不會主動提起,睡了鐘祁心裏的白月光可不是一件小事,按照鐘祁的脾氣,恐怕自己連骨頭都要給拆了。

那晚過後,謝承冬就把餘路衍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這兩年二人毫無聯系,餘路衍回來的事情,謝承冬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鐘祁見謝承冬在發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明晚你幫我去接路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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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以為常的口氣,換做平時,謝承冬定然毫不猶豫的應下,但他微乎其微的皺了下眉,少有的拒絕了鐘祁,“我明晚要加班。”

“我約了人,趕不過去。”

謝承冬看着鐘祁,這人總是這樣,說他不喜歡餘路衍,他确實真真正正把人放在心裏近十年,但若說他喜歡餘路衍,未免太沒有誠意,這些年他被餘路衍拒絕過後,身邊從來沒有斷過人,如今餘路衍好不容易回來了,也沒有太多把握機會的意識。

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處處殷勤麽,謝承冬看不懂鐘祁。

又或者說,人與人之間到底是不同的,他愛得卑微到了骨子裏,甚至不敢對鐘祁表露自己的心意,而鐘祁可以說愛,也可以做/愛,卻偏偏不舍得花心思去追求愛。

也難怪十年了,鐘祁都沒能拿下餘路衍。

他又有什麽資格笑話鐘祁呢,他和鐘祁認識二十年了,連句喜歡你都不敢講。

“餘路衍回來家裏人會去接他,其實不用你去也可以的。”謝承冬不想獨自去見餘路衍。

鐘祁不樂意了,他嘴角微沉,這是他情緒不好的表現,“那怎麽成,我都答應他了。”

謝承冬卡在喉嚨裏那一句是你答應的他又不是我答應的他在看見鐘祁的神情時沒能說出來,他無奈的道,“行吧,那我跟同事調個班。”

鐘祁太知道怎樣拿捏謝承冬了,得逞的對謝承冬露出個璀璨的笑容,“謝謝啦。”

這樣的笑容對謝承冬的殺傷力太大,印象中,鐘祁已經很久沒有對他這麽笑過了,雖然是為了別人,但這個笑容也是屬于他的。

謝承冬在心裏嘆氣,和餘路衍見一面沒什麽的,那件事說來尴尬,但只要閉口不提,也能假裝沒有發生過,他悄悄的看了眼對面的鐘祁,不禁想,若是鐘祁知道心心念念了十年的白月光和自己上過床,會是什麽反應?

憤怒、嫉妒,還是徹底的和自己劃清界限......謝承冬沒有再想。

很快就到了餘路衍下飛機的時間點,謝承冬提早了二十分鐘到機場,他沒有把餘路衍的聯系方式解除拉黑的意思,就進去裏面等,挑了個比較顯眼的位置,等着餘路衍出來。

随意劃拉了幾下手機,再擡頭時,不遠處的颀長身影很是惹眼——餘路衍穿着灰色的長風衣,馬丁靴包裹住他的腳踝,把他本就長而筆直的腿襯得越發逆天,遠遠望去,像是從T臺上剛下來的模特,更別談他那張出塵的臉,種種加在一起,即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也是最出衆的那一個。

鐘祁能對餘路衍一見鐘情是很有理由的,這樣好看的皮囊很難有人不一見鐘情。

闊別兩年,謝承冬再見見到餘路衍,心裏還是泛起了小小的漣漪,他把手機收好,往前走兩步和餘路衍碰面,離得近了,謝承冬心裏的漣漪就變成個小漩渦,他強行保持鎮定,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對餘路衍擠出個笑,“歡迎回來。”

餘路衍唇角挑了下,他做這個小表情特別好看,帶點兒邪氣,配合他狹長的雙眼有颠倒衆生的魔力,“真的歡迎我?”

謝承冬怔了下,笑容越發僵硬了,幹脆不笑了,帶着公事公辦的口吻道,“鐘祁讓我來接你的,車子在外面了,走吧。”

餘路衍這次沒有再拆他的臺,拉着行李箱跟他出了機場,夜裏的風涼飕飕的,謝承冬被吹得打了個哆嗦,他開始後悔答應鐘祁的請求了。

把行李放好了,兩人上了車。

謝承冬怕車廂裏太安靜而尴尬,第一件事就把電臺給打開了,接着問,“是回家嗎?”

他是認識餘路衍的家的,和鐘祁去過好幾次。

“不,我在外面住。”

謝承冬把手機找出來,打開導航,“哪兒?”

“我來吧。”

謝承冬只好把手機給了餘路衍,餘路衍輸入完地址又把手機交還給謝承冬,這時,忽然用一種尾音帶點兒笑意的語氣問謝承冬,“為什麽把我拉黑?”

謝承冬動作一頓,他沒想到餘路衍會提起這茬,就沒有搭腔。

餘路衍把腦袋靠在位置上,偏過頭似笑非笑盯着謝承冬緊繃的側臉,語出驚人,“因為和我上了床?”

謝承冬咬了下牙,把手機固定好,擡眼看着餘路衍,正兒八經的說,“那只是一個意外。”

當時他們都喝醉酒了,他醉得幾乎不省人事,不知道怎麽的稀裏糊塗的就跟餘路衍上了床,那些破碎淫靡而混亂的記憶瞬間湧了上來,謝承冬有點兒喘不過氣了。

餘路衍的笑容更深了點,眼睛裏閃着戲谑的光芒,他覺得謝承冬如今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炸毛貓,眼睛瞪得大大的,雖然用可愛去形容一個二十七的成年男人有些怪異,但放在如今的謝承冬身上卻是出奇的和諧,讓他想回味這只小貓伏在身下的滋味。

“既然是意外的話,為什麽還那麽在意的把我拉黑,”餘路衍說着,恍然大悟般,盯着謝承冬一字一字道,“還是說,你怕鐘祁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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