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狹小的車廂因餘路衍一句話變得更加逼仄了,謝承冬感覺氧氣都少了許多,他深吸一口氣,瞥見車視鏡裏自己不知道是因為惱怒還是羞赧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再看着好整以暇的餘路衍,煩躁的将車窗往下搖了點,語氣都刻意疏離了三分,“不關你的事。”
他說着,終于在這寥寥幾句的談話裏找回理智,發動了車子,神色卻很緊繃。
餘路衍輕輕笑了聲,“大家都是成年人,那件事就算發生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不用把我當野獸一樣防着吧。”
謝承冬抿得很緊的唇動了動,“別再提了,當做沒發生過吧。”
他實在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餘路衍沉吟一會兒,終于不再撩撥顧承冬,他靠着腦袋,看似在休息,實則用餘光在悄悄打量謝承冬——謝承冬的下颌線很流暢,五官有點寡淡,不笑的時候甚至會給人清冷的感覺,但一笑起來,眼睛會微微彎着,猶如原本薄薄的湖面破了冰,看着很是賞心悅目。
餘路衍是見過謝承冬笑的,大多數是對着鐘祁,他狹長的眼睛眯了眯,這一會相處下來,他就确定謝承冬對鐘祁還是有意思,不然也不會一提到鐘祁就敏感得像只刺猬,二十年了啊,死心塌地的喜歡一個人,還真是純情。
謝承冬其實是知道餘路衍在看着自己,實則餘路衍也沒怎麽掩飾自己的目光,他有點坐立不安的,但又不想打破這份尴尬的沉默,只好當做不知道,佯裝專心致志的開自己的車。
過了會,餘路衍舟車勞頓,想來是真的累了,才放棄了對謝承冬的目光掃射,閉着眼睛休息,謝承冬悄然的松了一口氣,滿弓的神經線才一點點松弛下來。
等紅綠燈的時候,他轉頭去看餘路衍,餘路衍的側臉有棱有角高低起伏,是東方人少有的深輪廓,鼻子長得尤其好,高挺的鼻尖有點兒翹,雙唇飽滿,中和了他淩厲的氣質,不知道為什麽,謝承冬忽然想起,餘路衍這種唇形是最适合接吻的,他胡思亂想着有點走神,直到有人對他按喇叭才手忙腳亂的發動車子。
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抵達了目的地,很有名的公寓區,地價很高,按照餘路衍的個性,估計把那一層都買下來了,雖然謝承冬很不願意承認,但其實他比鐘祁還要更加了解餘路衍的性格,倒不是因為情敵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是他曾經被鐘祁差使着做了餘路衍大學整整四年的尾巴,要不了解實在也很難。
他想,自己真是賤啊,竟然連伺候情敵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謝承冬暗暗嘆了口氣,這時餘路衍也已經悠悠轉醒了,他便提醒,“到了。”
然後率先打開車門,繞到後車廂把餘路衍的行李搬了出來。
餘路衍接過行李說了聲謝,謝承冬任務完成,松了一大口氣,“那我就先走了。”
“不上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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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冬可不認為他們兩個有敘舊的必要性,皮笑肉不笑的說,“下次吧。”
餘路衍沒有勉強,目送着謝承冬一刻都不逗留的離開,他站在夜色裏,路邊的燈把他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也照亮了他眼裏盛滿戲谑和興致的光芒。
到了家,謝承冬給鐘祁發信息說已經把餘路衍送回去了,鐘祁給他發了條語音,“我知道,路衍跟我說了。”
音色裏都透露着喜悅,謝承冬倒在沙發上,反問自己,他到底圖什麽,把自己弄得這麽不堪?他難得的沒有回鐘祁的信息,快速的洗漱後趟到了床上去,餘路衍回來,無疑是在他身邊埋了顆定時炸彈,不知道哪一天他和餘路衍的事情就被爆出來,想到這裏,謝承冬煩躁得轉了好幾次身。
在鐘祁眼裏,餘路衍是完美無缺的,家世相貌人品樣樣好,但那是因為鐘祁沒有真正的去接觸過餘路衍,餘路衍這人,表面看着毫無架子,其實骨子裏依舊是帶點惡劣因子的,只不過餘路衍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優雅的外皮,讓旁人無法察覺。
高一入學,餘路衍代表新生上臺發言,穿着幹淨熨帖的校服站在國旗下,十六歲的少年還是纖瘦的身姿,但有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陽光落在他身上,他像是光裏走出來似的,這樣美好的畫面,想必會成為許多人校園生活裏少有的值得回味的青春。
盡管太陽把謝承冬曬得睜不開眼,餘路衍的身姿還是分毫不差的印入了謝承冬的眼裏,同時的,也印入了鐘祁的心裏,謝承冬從未見過鐘祁露出那樣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道潔白得不能玷污的白月光,眼神真摯而熱烈,從那一刻起,鐘祁就淪陷了,而謝承冬還沒來得及表達出口的愛意,也在這一天被扼殺在了搖籃裏。
他躺在床上想得有點雜,腦袋亂七八糟像灌了水,很久才睡了過去。
做了一個很暧昧旖旎的夢,他被人按在床上貫穿,有粘膩的吻從他的後頸一路吻到尾脊骨,他舒爽得渾身顫抖,發出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呻吟聲,汗從他的額角低落,男人的身體很火熱,力度大得不斷往前颠簸,就像一只在海中漂泊的小船,他逐漸有點受不了了,求饒道,“不,不要了......”
男人含住他的耳垂,在他耳邊低低的喊他的名字,“謝承冬,我是誰?”
他在情/欲裏找回一絲清明,費勁的扭頭去看,男人有一雙狹長的眼,眼裏的火光像要把他吞噬,謝承冬猛然驚醒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氣,快速的掀開被子,借着遮光窗簾未拉上一角洩進來的光,他看到自己褲子上已經濕了一塊,腦袋轟頓時隆隆的響。
怎麽會做到這種夢,對象還是餘路衍?
謝承冬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從床上跳了起來,進浴室沖了個有點涼的澡,給還在發着餘熱的身體降了溫,他看見鏡子裏自己發紅的眼角,看起來就像是哭過一樣,謝承冬咬緊了後槽牙,又洗了把冷水臉才罷休。
那是餘路衍去英國的前兩個晚上。
餘路衍打電話叫他去酒吧,說自己喝醉了酒回不了家,讓謝承冬去接他,幾番推脫下,餘路衍說了句你不來的話我就叫鐘祁過來接我,成功的把謝承冬給說動了。
謝承冬到了酒吧後,餘路衍身上确實是有很大的酒氣,但是圍在餘路衍身邊的人很多,根本不像是沒人能送他回家的樣子,他頓時感覺被餘路衍耍了,想抽身離開,餘路衍的朋友卻特別熱情,讓謝承冬給餘路衍踐行,謝承冬說不過那麽一大幫人,稀裏糊塗灌了幾大杯酒,接着就迷迷糊糊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有些記不清了。
再想起來,就是混亂而淫靡的畫面,餘路衍的汗滴在他胸口上,化開了來,餘路衍低啞的喊他名字,還有一些揮之不去的淫亂的聲音......
每一幀,每一幀,那麽清晰又那麽模糊,讓謝承冬永遠都忘記不了。
他深深吐了一口濁氣,出去把衣服穿好,不禁胡思亂想,是不是不該吊在鐘祁一顆樹上,他都已經二十七,這樣憋下去遲早會憋出毛病,竟然連餘路衍都夢見了。
想歸想,但未必會付出行動,謝承冬在鐘祁這棵樹上吊得太久了,皮肉都跟這棵樹連在一起了,要脫身哪裏是件容易的事情。
穿戴完畢,他又變回了那個清冷禁欲的謝承冬,任誰都看不出來他是怎麽在夢裏與自己的情敵發生不堪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