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着那個夢,謝承冬一天都有點心神不寧的,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就接到了鐘祁的電話。
“聚會?”謝承冬盯着電腦屏幕,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鐘祁的聲音很清朗,“是啊,路衍剛回來,大家說聚一聚,你也來吧。”
聽到路衍兩個字,謝承冬抿了下唇,接着道,“我就不去了吧,”他搬出萬用的理由,“我今晚要加班。”
“你那什麽破公司啊,天天壓榨員工的勞動力,還不如來給我打工呢。”鐘祁似是為他抱不平,“真不去啊?”
謝承冬抿着的出化開一個弧度,嗯了聲,“玩得開心。”
鐘祁這才是罷休。
挂了電話,謝承冬垂眸笑了下,鐘祁其實不止一次提出讓謝承冬到鐘氏去上班,他自然知道那是一個好去處,他承蒙鐘父的資助,又和鐘祁是好友,到了鐘氏肯定是順風順水的。
大學畢業後,鐘祁讀了研,但謝承冬沒有再繼續深造,他欠鐘家的太多,想盡早還清,當時鐘祁和他大吵了一架,謝承冬難得沒有服軟,堅持了自己所想的,鐘祁又提出讓謝承冬到鐘氏去上班,謝承冬也拒絕了,鐘祁被他慣壞了,一而再的被忤逆,跟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将近半個月沒有理他,但盡管如此,謝承冬還是沒有退步。
只有他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他只是在維護自己那一點少得不能再可憐的自尊心,想要盡早能和鐘祁比肩而站。
但随着年紀越來越大,他和鐘祁的差距也越來越遠,謝承冬漸漸明白,他和鐘祁,永遠都不可能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他走一步,鐘祁就飛一步,等他好不容易走到鐘祁身邊,鐘祁又遠到天上去了,他怎麽努力都夠不着。
人從一出生就決定了往後的地位,他那一點兒自尊心,只有自己在憐憫。
說加班是騙鐘祁的,一到打卡點,謝承冬就收拾東西走了。
他可能天生就是一根筋,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快四年,混了個組長的位子,工資合理,和組員相處得不錯,一點兒換工作的想法都沒有,覺得這樣挺安逸,挺适合他的。
作為一個孤兒,能上完大學又混成現在的樣子,謝承冬已經很感激了。
謝承冬是有車的,很普通的牌子,還是二手的,花不到十萬就買下來了,但他尋常不怎麽開車,上班大多數是搭地鐵,正準備像往日大多數時候一樣往地鐵口的方向走去,不遠處的車對着他按了按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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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冬沒在意,繼續往前走,這時,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謝承冬。”
他一怔,終于肯把目光望過去,只見車門開了,餘路衍靠在車邊笑吟吟的看着他,本該是一幅很讓人愉悅的畫面,但此時謝承冬心裏卻有點膈應,不遠處的男人,昨晚才在他的夢裏出現過,想起那些記憶,謝承冬耳根紅了紅,而餘路衍已經大步流星往他走來。
人都到自己面前了,謝承冬也無法再假裝看不到了,餘路衍上來就是一句,“走吧。”
謝承冬疑惑,“去哪?”
“聚會啊,鐘祁說你加班,我不信,他真不了解你。”他用一種,果然吧,我就逮住你了的口吻說道。
後面一句刺痛了謝承冬的耳朵,謝承冬不禁嘴硬道,“我确實要加班,出來買個飯。”
“現代人誰還親自出來買飯啊,”餘路衍半點都沒有想給他臺階下,調侃的看着他,“我猜,你是在躲我?”
謝承冬心裏咯噔一下,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我為什麽要躲你?”
這話一出,謝承冬自己也怔住了,而餘路衍也沒有說話,只是笑笑的看着他,謝承冬給自己挖了個坑,兩只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發燙。
餘路衍見好就收,換了種商量的語氣,“好歹我們也認識十年了,一起吃個飯而已,況且鐘祁也在,你不想見鐘祁嗎?”
我只是不想見你和鐘祁同時出現,當然,謝承冬沒把這句心裏話說出來。
“剛鐘祁還跟我說你不去他不大開心呢,看在鐘祁的面子上,去吧。”
謝承冬看着餘路衍,想從餘路衍的表情裏找出一絲破綻來,但餘路衍的神情很自然,讓人無法懷疑他說的是假的,鐘祁真的想自己去嗎......
謝承冬沉默一會兒,很沒有骨氣的點了點頭,餘路衍微乎其微的勾了下唇。
餘路衍才回來不到二十四小時,兩人就又共處密閉的空間,謝承冬不自在的将窗戶搖下來點,讓涼飕飕的空氣灌進來,才覺得好受點。
“這兩年過得還好嗎?”餘路衍用最尋常的話頭開了腔。
只要不談那件事,謝承冬都是能對答如流的,“還不錯,”又覺得這三個字太幹巴巴,反問道,“你呢?”
“英國那邊總是下雨,我都快長蘑菇了,還是祖國好,太陽充足,”餘路衍看着路,頓了兩秒問,“對了,我聽說鐘祁半個月前剛跟對象分手了?”
也不知道剛回國的餘路衍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謝承冬其實不大喜歡跟餘路衍聊鐘祁,但想了想還是說,“鐘祁沒個定性,算不上對象吧......”
頂多算是個小情人,這些年鐘祁身邊的人跟花一樣,開了一朵又一朵,每一朵都有不同的顏色,謝承冬甚至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個了,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餘路衍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接着問道,“那你呢?”
“嗯?”謝承冬有點不明白話題為什麽繞到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你喜歡鐘祁。”
輕飄飄的一句話從餘路衍嘴裏說出來,有如千斤重壓在謝承冬身上,心思被人赤裸裸的拆穿,謝承冬面子上挂不住,半晌才回,“那又怎麽樣?”
“你沒有考慮跟鐘祁在一起?”餘路衍的眼光一直放在路面上,好似這個話題對他來說無關緊要,只是打發時間,“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喜歡他。”
謝承冬放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自欺欺人的重重道,“他不知道。”
餘路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笑容落在謝承冬眼裏很是刺眼,他甚至覺得餘路衍是在嘲笑他,是啊,他喜歡鐘祁,鐘祁卻喜歡餘路衍,無論從什麽方面來說,餘路衍确實是有資格嘲笑他的。
他還未想好反擊的話,餘路衍慢慢開了口,“我只是覺得,鐘祁不值得你這麽做。”
謝承冬懵了,不明白餘路衍的話,如果你喜歡一個人成為習慣以後,有另外一個人跟你指出,你這些年做的都是不值得的,想來誰都會一時反應不過來,謝承冬甚至想聽聽餘路衍接下來會說什麽,但餘路衍卻不再談了,又把話題繞回了英國去。
接下來就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謝承冬卻難以再平複心緒。
不多時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家酒樓,謝承冬來過幾次,都是跟着鐘祁來的,按他的消費能力,是絕不會吃飽了撐着沒事來這種面子大過于食物的地方。
兩人下了車,餘路衍一進去,就有領班給他帶路,謝承冬跟在餘路衍身邊,看着餘路衍和領班笑吟吟的講話,暗暗在心裏罵他是只小狐貍,餘路衍感應到他的目光,扭頭看了他一眼,甚至對他眨巴了下眼睛,謝承冬當做沒看到,卻覺得餘路衍長長的睫毛像在他心裏掃過一般。
打開門,裏面的人安靜了兩秒,在見到是餘路衍時又瞬間熱鬧起來。
謝承冬習慣的去人群裏找鐘祁的身影,在和鐘祁的目光對視上時,他似乎見到鐘祁不悅的沉了沉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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