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客套的話由他說出來,都有一種讓人誠惶誠恐的敬畏,“我還想跟你們聊些事。”

吃人嘴短的玉星辰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沒骨氣,還沒脫口而出的“別客氣你說”被宋希截口打斷。

宋希憤世嫉俗:“就知道你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麽好心!”

玉星辰:“……”

其實對于把程警官打成“黃鼠狼”,玉星辰并沒有什麽意見,她只是單純的不想和說話不走腦子的宋希一起當“雞”。

程昊對宋希的控訴全無辯駁,直奔主題:“關于‘金月灣’一案的死者李瑤,我覺得你們還有沒和我說的東西……當然,是我‘請求’你們協助辦案,你們硬說不知道,我也毫無辦法,但是下次再見……恐怕就沒有這麽優美環境了。”

宋希:“……”

玉星辰:“……”

半晌,宋希冷哼了一聲,帶着一臉“知道你真的是個流氓我就放心了”的表情,低頭去玩手機。

“我知道的已經告訴你了,就是她帶着錢去過雲林寺,想要師父去給小三下降頭……真是個有想法的女人。”宋希頭也不擡,“就這,你愛信不信。”

“我沒有不信。”程昊西裝革履風度翩翩,也許是職業的關系,如此英俊的人卻總是顯得淡漠而不近人情,“我只是更相信證據。”

宋希玩手機的手頓了一下兒,又“噼裏啪啦”地按了起來。

“是,您公平執法執政為民,大局裏有人放個屁您都要多點兒顧慮。”宋希的冷嘲熱諷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臉都不擡,“我沒什麽好說了,其他的你問小玉。”

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方式仿佛總有哪裏不對,前一秒含情脈脈,後一秒就風霜刀劍,玉星辰大氣都不敢出,就此圍觀了全過程另類的“打情罵俏”,冷不丁被點到名,如夢初醒地醞釀出了一身大寫的“尴尬”。

程昊的眼神兒毫無預兆地和她對上:“那天我們的談話被周政打斷了,現在說也不遲。”

玉星辰和他對視,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一向自诩“厚臉皮”的她此時卻有一種無措感,仿佛重回學生時代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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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此時恰好端上了檸檬水,程昊順手端了第一杯給她:“不急,慢慢說。”

“我……”玉星辰抿了一口檸檬水,飛快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決定挨那躲不過的伸頭一刀,“我夢裏可能見了鬼——李瑤,也就是我們公司的老板娘,我夢見過她死時的場景。”

然而這麽駭人聽聞的故事絲毫沒有撥動程警官那如止水一般的心弦,玉星辰戰戰兢兢地準備好了接受一番唯物主義教育,卻見程昊只是動了動眉毛,問道:“你常做噩夢嗎?”

這套路不太對……

玉星辰并不纖細的神經在這個時候沒有運轉出什麽結論,因此她實誠地回答道:“經常做……以前夢見的那個女鬼是哭唧唧的,而李瑤是又哭又喊的,所以……還是挺容易區分的。”

別人做夢都像黑白連環畫兒,玉星辰這夢描繪出來,簡直就是3D立體影片兒,還是個恐怖主題。

程警官的大概是在各種血腥案件與神鬼故事中久經沙城,對玉星辰描繪的這等小兒科面不改色:“那你之前夢見的女鬼,也是刑事案件的受害人?”

玉星辰局促的喝了一口檸檬水,硬着頭皮回憶了一下兒:“不是,那個夢是個古裝劇……不是清宮穿越的那種,看裝扮,大概是先秦。”

宋希終于對她這個別出心裁的形容表示嗤之以鼻:“我認識你這麽久,我怎麽還不知道你對古代服飾有研究。”

玉星辰傲嬌一昂頭:“那是,你又不肯吃我安利去看《大秦帝國》。”

宋希:“……”

好在及時上來的沙拉前菜堵了宋大小姐的嘴,看見吃的有如看見親人的宋大小姐立刻把玉星辰按着腦袋灌安利的這等沒品行為扔到了火星,自己閉嘴風卷殘雲去了。

“我在辦案過程中确實遇到過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線索,比如去年的時候,某個女士夢見她失蹤的女兒被人抛屍在一個村落裏,在她的再三要求下,警方找到了她女兒。” 程昊不動聲色地分了玉星辰和宋希一人一張餐巾,繼續道,“我不否認夢見受害者這種事情的真實存在性,但是據我所知,這種事件的經歷者與受害者一般有着非同尋常的關系,或是血脈相連,或是曾朝夕相處。我很想知道,你與死者李瑤,是否有什麽其他的重要聯系?”

“唔……我除了在她家的公司裏打工,真的跟她沒什麽關系了。”玉星辰想了一下兒,認真道,“也許她走錯門兒認錯人了。”

程昊:“……”

三個人的主菜在這時恰好上來了,程昊被迫中斷了談話。

宋希的眼神兒瞬間亮了,眼巴巴地看着傳菜的三個服務生手裏的餐盤兒。

服務生在桌邊兒一字排開,旁邊兒的女侍者一一揭開銀亮的餐盤蓋,将主菜擺到三人面前。

玉星辰離女侍者最遠,因此她的那份主菜端來地最慢,程昊和宋希已經開始擺弄刀叉的時候,只有她還在擡頭等菜。

就這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內,卻讓她結結實實地愣住了——餐盤蓋兒不知是什麽材質,亮的晃眼,可偏偏在女侍者伸手掀開它的一瞬間,那上面,露出了一張扭曲變形的女人的臉!

那分明是死了的李瑤。

玉星辰整個人一抖,吓得幾乎要尖叫,可是光影一晃,什麽影像都突然之間不見了。

她喉嚨裏梗着一口咽不下去又呼不出來的氣,疑心自己看錯了一驚一乍,又擔心自己不是看錯,而是确實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陰魂不散的跟來了。

這一猶豫,女侍者已經上完了主菜,微笑留下一句“慢用”,帶着三個傳菜的服務生走遠了。

“剛才……你們看見什麽了麽?”玉星辰驚魂未定,“就那個銀蓋上,有東西。”

宋希在大快朵頤的百忙之中擡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臉色着實難看,這才四下瞧了瞧,疑惑道:“沒有啊,你看見什麽了?”

這一下,程昊也看了過來。

食物的香味合着餐廳悠揚的琴曲,原本是對人類感官最旎旖的刺激,玉星辰卻只覺得自己濕噠噠地出了一後背冷汗:“沒、沒什麽,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不等程昊和宋希有所反應,就這麽煞白着臉,起身走了。

☆、 第 14 章

餐廳的衛生間裝修的異常豪華,牆上的每一塊兒磚都仿佛要跳出來向玉星辰宣告“老子有錢”。

玉星辰站在洗手池前定了定神,用稍顯發涼的水洗了個手,這才擡起頭來。

巨大的半身鏡映出她一張茫然的臉。

怎麽的了這是?新世紀的人鬼情未了嗎?

問題她是個女鬼來着,玉星辰覺得自己暫時還不準備彎成一盤蚊香。

玉星辰滿腦子胡思亂想,湊近了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衛生間裏的人并不多,玉星辰在這兒站了兩三分鐘,并沒有聽到其他人出入的聲音,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此處大概只有她自己,她杵在鏡子前面愣了三秒鐘,突然不敢看了。

開玩笑!她剛在衆目睽睽之下看見了死不瞑目的冤魂!這姑奶奶要是跟到了這裏來怎麽辦!

玉星辰回過神來,轉身就要跑,還沒邁出步,卻聽耳畔一道男聲響了起來:“她不是跟着你的,你怕什麽?”

玉星辰險些喊出一聲“鬼啊”——她過度驚吓之間幾乎忘記了下午的奇遇,此時驟然重新聽到這個聲音,心裏那點兒還沒散盡的恐懼複又排山倒海而出,尚未幹透的後背跟着湊熱鬧,緊鑼密鼓地安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前來護身卻被當鬼怪的大仙兒明顯不高興了,聲音裏都透着不耐煩:“鬼什麽鬼!快回去,待在那兩個人身邊,不會有事的。”

玉星辰驚魂方定,壯着膽子跟大仙兒搭讪:“呃……天祿?是你嗎?……你剛才說的是哪兩個人?”

殷天祿的聲音聽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但是玉星辰覺得他大概是有小情緒了。

“就是和你一起來的那兩個人,一男一女。”殷天祿說完頓了一下,“待在那個男人的身邊很安全,但是除非必要,以後離他遠一點。”

玉星辰簡直要被他弄糊塗了:“為什麽?你不是說很安全?”

貔貅大神卻立刻傲嬌了:“不知道!”

玉星辰:“……”

行吧,玉星辰無奈的想,反正她跟程警官不熟,以後多跟着宋希姐就是了。

玉星辰從旁邊抽了一張擦手紙,将手上殘留的水分吸幹,認真思考要不要讓宋希搬過來陪她住兩天。

“最好不要。”傲嬌炸毛的護身符卻突然又開口了。

玉星辰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在這祖宗面前,她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十萬個為什麽“。

殷天祿這次卻大發慈悲地給她解了惑:“因為她讓我覺得很生氣。”

玉星辰:“……”

……這又是什麽奇葩的理由?

殷天祿又不開口了。

玉星辰整個人都無奈了,她把擦手的紙團成一團,丢進了垃圾桶,準備按照大神的指示,回身去找程昊和宋希,就在這時候,她突然意識到,殷天祿不說話的原因,是因為外面有人——衛生間的門一開一關,走進來一個穿着小禮服的年輕女子。

她相貌文秀卻面無表情,看起來不超過三十歲,一舉一動之間都帶着一股目中無人的傲氣,玉星辰就站在她身邊兒,而她卻全然拿這個大活人當空氣,仿佛此處本來就沒有這麽一個人似得。

玉星辰看了她半晌,怎麽看怎麽覺得她眼熟,然而還沒等玉星辰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她,女子卻已經擦幹淨了手,轉身朝門外去了。

兩個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玉星辰終于想起來看此人臉熟的原因——這竟然是那日在飛來峰下千裏堤上,險些把孩子扔到湖裏去的那位年輕媽媽。

也無怪乎玉星辰沒認出來,她穿着禮服挽着頭發的大家閨秀模樣,與玉星辰記憶裏那個險些失去孩子而驚慌失措的形象判若兩人。

玉星辰追在她身後不大不小地“哎”了一聲,那女子根本不會覺得玉星辰是在叫她,置若罔聞,已經關上門出去了。

玉星辰心說算了,其實叫住人家也沒有什麽話想說,她這麽想着,自己也推開門準備回座位。

餐廳是民宅改建,要回到玉星辰他們所在的座位,要繞過幾個包廂回廊,玉星辰憑着記憶朝着來時的路走,走到一處包廂前,發現這間包廂的門是虛掩的。

玉星辰下意識朝裏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她心突地一跳。

倒不是她再次看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只是有點兒細思極恐。

包廂裏的場景很簡單——有一個嬰兒車,還有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那位西裝革履的男士正在為女士披上外套,舉止親密,看起來像是尋常帶孩子出來用餐的夫妻。

女子便是方才玉星辰在衛生間碰見的那個年輕女子,可是為她披外套的“丈夫”玉星辰竟然也認識——那是她的頂頭大老板,劉日新!

玉星辰心裏猛地跳開了,像是無意間撞破了什麽不該被他知道的秘密,好幾個且驚且疑的念頭在她心裏上蹿下跳。

她再不敢多留,快速奔回了座位。

程昊和宋希兩個人似乎在說着什麽,看宋希的表情,這似乎不是什麽愉快的交談,只有程昊依舊如常,還替她遞過了手邊的現磨胡椒,看到玉星辰一路回來,兩個人默契地閉了嘴,雙雙擡起頭看她。

玉星辰卻無暇顧及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她一屁股坐在宋希旁邊,直愣愣地看着程昊。

“程警官,你剛才問我,說想知道我跟死者李瑤有什麽關聯,不然她不會這樣纏上我……我現在大概知道了。”玉星辰悄悄打量着自己的來路,一邊壓低了聲音看向宋希,“希姐,記得咱們那天去雲林寺時我見義勇為來着麽……我當時救下的那個孩子,他媽媽,可能是劉總的小三……我剛才去衛生間時,看到他們了。”

宋希明顯地愣了一愣,慢了半拍,才吐出兩個字:“什麽?!”

程昊比宋希反應快了好幾步,宋希剛消化了這複雜的信息量并弄懂其間的因果關系時,程昊已經拿起藍牙耳機和對面的人通話了:“消息沒錯……是的我已經堵到了,目标和劉日新一起出現在一零一別墅……不行,貿然動手達不到效果,用點別的辦法。”

他不動如山地說完這些,就在玉星辰和宋希詫異的目光中收線了。

宋希的腦子突然之間又好使了,難為她在暴怒之中還能勉強維持一點理智,壓低了聲音。

“你是專門來這堵劉日新和他小老婆的?”宋希問,“那你扯上我和小玉做什麽?”

程昊微微擡起頭:“順便……我确實想知道玉星辰沒和我說完的事情是什麽,也确實想請你吃個飯。”

宋希把面前的餐盤一推,冷笑了一聲:“好,我吃完了,你看起來也吃完了,剩下我陪小玉慢慢吃,程大警官公務繁忙,不勞您在這裏陪着了。”

宋希的潛臺詞十分明确,意思是你可以結賬滾蛋了。

程昊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那些事情不是你不承認就不存在了的。”

宋希皮笑肉不笑,一雙妩媚的眼睛如水,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如刀:“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玉星辰的“細思極恐”緊急掉頭似得轉了個方向,從兇案轉向了宋希和程昊之間莫名其妙的劍拔弩張。

玉星辰手足無措的看着兩人對視了片刻,程昊的手機響了。

程昊別開目光,把手機接通了,“喂”了一聲就皺了眉頭。

程昊的手機以前大概是不漏音兒的,然而這次,電話對面兒的動靜大的離奇,一片雞飛狗跳,聲音堪比廣場大媽們聞聲起舞的最炫民族風。

玉星辰目瞪口呆地忍了半天,沒忍住:“這……是怎麽了。”

宋希給了她一個“跟這種人有什麽好說”的眼神兒,只不過,沒等玉星辰領會精神,餐廳外面一陣鑼鼓喧天的喧嘩轟然打破了這餐廳裏原本優雅高貴的寧靜,外面的閃光燈蔚為壯觀的連成了一片,期間還伴随了幾個不知道是記者還是粉絲的高聲叫喊。

就在玉星辰以為這不定又是哪個組合的小鮮肉被私生飯跟蹤了的時候,程昊那漏了音兒的電話裏傳出了不知道哪個警官撕心裂肺的咆哮:“頭兒!你快出來吧……對,我們是想了辦法,但是不知道哪個走漏了風聲,把全城的媒體都引來了,場面有點混亂!我們必須把當事人帶走!”

程昊把手機音量調成了只剩一個格兒,那四處漏風的聲音才勉強正常。

“知道了。”他站起身,向兩人揮手表示告別,“我現在就出來,對,回局裏,晚上加班兒。”

玉星辰和宋希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兒,門一開一關,外面亂七八糟的聲音大了又小,最終在在警車開道的警笛聲中,漸漸遠了。

玉星辰再無熱鬧可看,看在價錢的份兒上,幹脆地低頭吃起自己那份兒涼了一半兒的牛排。

宋希一口氣喝幹了杯子裏僅存的檸檬水,突然火冒三丈。

“他是不是沒結賬?”

玉星辰:“……”

半塊兒牛排還在嘴裏,但是她想到牛排的價格,整個人都不好了。

宋希嘆了口氣,正準備為自己遇人不淑掏錢包買單,手機卻響了,她拿起來一看,頂着微信那綠油油的圖标,信息卻是一條兒貨真價實的轉賬。

宋希直接把手機拍給了玉星辰。

“算他有良心。”宋希伸手拿過點餐單看了一眼最終價格,“刨去小費還能賺二百,給你當協助調查的資料費了。”

玉星辰對這意外之財十分膽戰心驚,果斷當場換成了兩份甜點,安撫了宋大小姐受傷的小心靈。

兩個人酒足飯飽,宋希開車送玉星辰回家,開到半途,玉星辰才突然想起她今天和宋希約飯的主題。

☆、 第 15 章

宋希從程昊走了之後就有點兒沉默,開着車也是全憑本能,怎麽看都有幾分心不在焉。

玉星辰看了她好幾眼,才最終歪過身子,叫了她一聲:“希姐。”

宋希把大開的車窗關小了,春夜呼嘯的風聲漸遠,車內這才安靜下來。

“怎麽了?”宋希問,“哦,我想起來了,你本來給我打電話,是說有事兒。”

玉星辰猶豫了一下——她想坦白的事兒有點兒匪夷所思,不知道若是就這麽說出來,會不會把宋希吓出個好歹。

“是你夢見女鬼的事情麽?”宋希直視前方,絲毫沒看到玉星辰臉上的欲言又止,“怎麽樣?護身符還靈驗嗎?”

她自己起了頭兒,這話就好說了。

“還行……”玉星辰琢磨了一下,還是決定話留三分,“希姐,按照你以往的經驗,這種護身的東西,養久了,會不會成精什麽的?或者哪個大神看着這驅殼不錯,就幹脆住進來修煉了?”

“有啊。”宋希語氣輕松,“像程昊這種缺德帶冒煙兒的,典型就是修煉飛升的王八精。”

玉星辰:“……”

胡說八道的洩憤說完了,宋希随機露出幾分難得的正色:“佛家講,萬物皆有靈性,三千世界大千凡是,不過是生命的存續或是輪回……每一種相遇或是奇遇,都是命中定數的緣法。”

宋希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平時行如飓風,刮到哪兒都是轟轟烈烈火爆着的;她也是個美人兒,眉目精致而妩媚,身材高挑火辣,往那兒一站就是個活生生的禍水,總之,跟她說出來的這段看破紅塵了似的話,是截然相反的兩個形象。

可惜,玉星辰沒太聽懂,沒等她表示自己這番見地,宋希又開口了。

“知道你沒聽懂。”宋希目視前方笑了笑,“但是你看,當初在學校遇見你,你剛被三個導師拒收,可我就覺得跟你投緣,直接把你賣給了咱們老板……這也是說不明白的事兒,我那見多識廣的爹說過一句名言,‘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以前中二病犯的時候跟他擡過杠,這些年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就像你這個夢,不也沒辦法用科學解釋嗎?所以……你剛才說護身符成精之類的,估計也說不準。”

玉星辰終于有點兒似懂非懂的領悟了精神,一擡頭,宋希的車已經拐到自己租住地方的樓下了。

玉星辰回過神,道了一句謝,推開車門下了車,沒走兩步,卻被搖下車窗的宋希叫住了:“小玉。”

玉星辰回過頭來,看到宋希正朝她微笑。

“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你無法理解的東西,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更多的答案,同時你也會有更多的疑惑……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并接受那個處境。”她說完,朝她揮了揮手,“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玉星辰不明所以,默然上了樓,邁完最後一個階梯,她從樓道的窗戶回頭看去,發現宋希的車開着前燈,還停在那裏。

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她覺得宋希大概是知道什麽的,只是礙于一些原因,不能直說。

可是無論因為什麽,只憑這一盞仍舊亮在黑夜裏的燈,她就是值得感謝的。

畢竟,她們本來有可能只是萍水相逢,也有可能素昧平生。

玉星辰捏着鑰匙擰開了門,掏出手機,給宋希發了個“已到家,勿念”,這一晚上七上八下的心轟然落定。

她擰亮了房間的燈,把腰間的貔貅取下來托在手心裏,與他安靜的對視。

貔貅一聲不吭,仿佛睡着了,頭頂的一抹金色讓她想起了夢裏那倨傲的金發青年。

殷天祿嗎?玉星辰笑了笑,我就當你是真的得道大仙兒好了。

貔貅毫無反應。

玉星辰歪着頭看了他一會兒,覺得自己大概忘記了點兒事情,又實在想不起來究竟忘了什麽。

貔貅再無示下,玉星辰屬狗熊一樣把這段兒惦記當棒子扔了,洗漱過後,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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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星辰得了一夜安眠,第二天起得特別早,在半路買了個早餐,一路優哉游哉地晃進金華集團,卻覺得公司裏的氣氛有點兒不尋常。

前臺Linda正跟和她關系不錯的一個女生一起低頭看手機,一邊兒看一邊兒竊竊私語,看到玉星辰一路走過來,做賊似得把手機屏幕調暗了,有點兒尴尬地朝她打了個招呼。

玉星辰莫名其妙,也不好多問,只好自己上了電梯。

時候還早,掐着點兒進辦公室的白領精英們此時大概還在半道兒上,電梯裏空蕩的很,只有玉星辰自己,只是在她按了樓層又按了關閉鍵之後,外面才趕上來一個人。

電梯重新分開,進來的人倒是讓玉星辰有幾分意外。

彬彬有禮的總裁特助像個西裝筆挺的大尾巴狼,進了電梯看見裏面站着玉星辰,連忙端出了一個招牌一樣的微笑,對她點了點頭:“小玉,來得早啊。”

周政常年跟着劉日新,仿佛一個有了實體的影子一樣,因為尋常,所以存在感稀薄,此時看他單獨出現,玉星辰反而有點兒不适應,因此在他和自己打招呼後,慢了半天才擠出一個反應:“周特助早。”

周政應了她這句客氣:“我來取些東西,劉總還等着。”

這倒是合情合理了。

玉星辰“哦”了一聲,順嘴多問了一句:“劉總又出差?”

周政的表情卻變得微妙起來了,帶着點兒說不清的意味:“哦?你還不知道麽?”

玉星辰一愣:“什麽?”

周政只是笑,不說話。

恰在此時,電梯“叮”地一聲,到了玉星辰的樓層,她有心追問,又自嫌八卦,只好一頭霧水地出了電梯。

王磊還沒來上班兒,玉星辰把包放下,找了塊兒抹布給王磊抹抹桌子,擦完了王磊的,又來收拾自己這自成生态的一畝三分地兒,還沒收拾完,她那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兒,像是某個新聞軟件兒的推送。

這樣的推送她平時都是自動過濾的,然而今天,她只掃了一眼,驚得連手裏的抹布都扔了。

媒體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只求驚悚不求證據,标題起的聳人聽聞——“某集團老總情人身份大起底,買兇殺妻或被警方證實?”

新聞推送配了好幾張狗仔隊偷拍得來的照片兒,連風格都師出同門,仿佛在莫奈他老人家門下上過培訓班兒,放眼望去皆是朦胧的美,黑漆漆的夜,面目模糊到像是玉帝他二舅老爺的人物,離得最近的人群是拿着話筒相機的黑壓壓的媒體。

然而玉星辰卻知道這照片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她看到了背景建築上清晰的霓虹燈字體“一零一別墅”,甚至在媒體的包圍圈兒外,看到了宋希昨天停在那兒的車——正是他們昨天晚上吃飯的地方。

她好像突然理解程昊那句“用點兒別的辦法”的真實意思了,感情在程警官的概念裏,“想辦法”等于“搞個大新聞”,但是轉念一想,程昊會這麽做也無可厚非——如果不是用非常手段把劉日新那點兒見不得人的私事兒逼出來,以劉日新如今的社會地位,他是不會主動配合調查的。

劉日新事業如日中天春風得意,升官發財已然不在話下,可是他大概還是想湊成男人中年三大樂事——升官發財死老婆。

在他心裏,他老婆死的大概正是時候,他也很明顯地希望警方立刻把李瑤的死亡定義成自殺。

然而李瑤防火防盜防閨蜜做的不到家,遇到了一個後院兒失火的豬隊友——孫婉萍那一場別開生面的夫妻吵架把這件事兒的背後隐情掀開了一個口子,很明顯,無論是從趙海東的證詞來說,還是從慧明和尚八卦來的小道消息來看,李瑤是雇兇殺人不成後才死的,而她要殺的對象,正是劉日新那方才浮出水面的情人。

不過,孫婉萍後院兒這場燒盡妖孽的大火給了“李瑤自殺案”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這樣一來,李瑤之死就不單單只有“自殺”一種可能性了——畢竟看起來高貴優雅的李教授內心是個狠角色,是個敢于沖破世俗偏見,招來各路牛鬼蛇神兇神惡煞跟小三死磕的主兒,即使一次失敗了,也完全可以卷土重來嘛,自殺實在不太符合她這人設。

劉日新和李瑤之間的夫妻矛盾顯然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絕不是他曾經輕飄飄的一句“她想不開”,至于這一切的背後,到底是誰最後下了殺手,這就全靠警隊的聰明才智了。

“你也看到這新聞了?”

王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玉星辰的辦公桌前,玉星辰毫無察覺,王磊一開口說話,吓得她連手機都扔了出去。看清來人,連忙站了起來打招呼。

“王總,我沒聽見您進來。”

王磊見她這是真的吓着了,語氣臉色都緩和了一點兒。

“吓着你了?”王磊笑笑,“別害怕,媒體一貫愛瞎寫,怪劉總自己太有名,出點兒什麽事兒,新聞都追着他……我聽說,真正兇手已經抓到了。”

玉星辰一聽愣了:“啊?抓到了?”

王磊順手從她後面的文件櫃裏拿了個全新的筆記本兒,點點頭:“是啊,我剛聽說的,咱這兒有個保安叫孫毅,無故曠工好幾天了,電話也打不通,保安隊長就報失蹤了,結果一問倒好,說是這人涉嫌李教授的死亡案,作為重要嫌疑人,早就拘起來了,至今沒放……你說可笑不可笑,一個殺人犯居然在咱們這維護安全。”

玉星辰整個人都不太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可是……這……”

王磊擺擺手:“別可是了,我覺得警察這事兒難得辦的靠譜,這保安是誰知道麽?是孫婉萍副總的遠房表弟。”

☆、 第 16 章

王磊不是職業八卦人員,只掐頭去尾地陪着玉星辰同流合污了這麽兩句,就立刻恢複了資本家工作狂的周扒皮本質,要求玉星辰也立刻收拾東西,陪霸道總裁起駕出宮——去項目地和設計師碰面。

公司給王磊配了車,王磊雖然是領導,但比玉星辰大不了幾歲,且是個溫和多禮的紳士,這種時候不好指使任勞任怨的女性小苦力開車,于是屈尊纡貴的出任了司機一角,玉星辰謝主隆恩地坐上了副駕。

她一路上都在想王磊這個有關“真正兇手”的論斷,魂游天外地琢磨了一路,才終于想通此事兒一個擁有潛在可能性的邏輯。

李瑤夥同孫婉萍雇兇殺小三兒,因此孫婉萍給她推薦了個“可靠”的殺手,然而事實證明,商界女悍匪對于“可靠”倆字兒的判斷像達康書記的GDP一樣岌岌可危,因此,那個保安殺手在行兇的時候被玉星辰橫插一杠,導致行動失敗了。

于是,行動失敗的後果很嚴重,李教授很生氣,想要懲治殺手,卻被殺手反過來威脅,一言不合大開殺戒了?

玉星辰覺得自己腦洞有點兒大。

項目地遠離市區,但是這時候已經過了早晚高峰,不堵車不限行,高速一路通暢,玉星辰剛提起精神收拾收拾自己那随時泛濫的腦洞,一擡頭,發現王磊一打輪兒把車停在了服務區停車場——已經到了。

項目地這一大片原本都屬于雲林寺景區,茂林修竹幽壑深潭,是貨真價實的曲徑深處。随着這幾年旅游業和房地産大熱,這塊兒原本常年鮮有人煙的地方也變得炙手可熱起來,沒被京華集和萬衆聯合接手之前,已經成了H市驢友們心中的聖地,時不時就要組幾個團兒來這深山裏探險,以至于此地以困住過無數活膩味了中二病出名。

這種事兒在項目開啓後就不會再有了,施工單位直接把周圍圈了起來,但是此處到底是未開發的山區,除了已經開發的雲林寺,後面連路都還沒通,項目進行期間,只能暫時借用雲林寺景區的公共服務區。

今天是工作日,但是時節好,來雲林寺旅游的人多到活像景區不要錢,早來的旅游車已經紛紛占據了最方便上下的位置,只給私家車留了有限的幾個犄角旮旯。

為了方便往返這深山裏的項目地,京華給王磊配的車是輛SUV,身軀偉岸,與那些娘唧唧的停車位格格不入,王磊繞着停車場轉了兩圈兒,最後只好停在了服務區一間商戶門口兒。

這商戶門口兒比起別出來顯得清靜不少,玉星辰擡頭看了看招牌,這才發現這是某個高端珠寶連鎖品牌的分店,在寺院門口開珠寶店實在是個有想法兒的買賣,這家店不僅開了,而且很成功。

雲林寺是H市裏最古老靈驗的寺廟之一,聞名全國,慕名而來的達官顯貴不計其數。權貴富豪侍奉佛祖的心情普遍都比較虔誠,畢竟有錢有權,一旦多行不義蹬腿兒去了,就會造成人走茶涼錢沒花完的人間慘劇,實在讓聞者傷心,其中像京華老板娘那種出手就是三百萬“心理咨詢費”的主兒,在這兒也不過就是個友情門票價兒,那都不是事兒。

因此,為了幫助這些壕氣沖天的富豪大佬們了卻身後錢花不完的遺憾,這個高端珠寶品牌堂而皇之地把分店開在了雲林寺景區的門口兒。

玉星辰還上大學的時候進去看過,這家店裏沒有少于300g的金貨,帶着他家出産的金鏈子下河游泳,一準兒淹死。好在為了美觀,金條掰彎了當鏈子帶的情況基本沒有,普通樣式的首飾花紋兒在這裏更是找不到的,基本都是佛像或是與佛家相關的元素,據說每一件都請雲林寺裏的高僧開過光,花錢都不能叫“買”要說“請”,店裏兼營珠寶玉石,翡翠都是一水兒的冰種玻璃種兒,指甲蓋兒大的一塊兒碧玺都夠小老百姓拿回去當傳家寶供着了——這閃瞎眼的店至今令玉星辰印象深刻,如今再見這家店,貧下中農階級的小妞依然有着無盡怨念,十分仇富地将它譽為“黑店”。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啊。

玉星辰帶着對金錢的無窮向往下了車,沒朝前走兩步,就猛然意識到這家店門口沒人停車是有原因的——游人們當然沒有早就預知到王磊要來考察,未蔔先知地給他留出停車位;就算真的知道,大多數人也只會溫柔的發出一句“你算老幾”的真心感慨。

這家店門口沒人停車,單純只是因為這家店的店員比較狗眼看人低。

如果置身事外,玉星辰也能對這樣的事情表示理解,畢竟達官顯貴接觸久了,很多人都會生出兩只勢利眼,一顆富貴心,對這樣的人,敬而遠之也就是了;但是當面看到這勢利眼的現形記,就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了。

王磊下車走得飛快——他們合作設計師的車拐到另一排停下了,王磊就先迎了過去,玉星辰在後面走的慢了幾步兒,就被珠寶店裏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店員叫住了。

店員黑、絲、襪、高跟鞋,一身兒小西裝,胸前別了個“經理”的牌兒,看來還是個小領導,站在玉星辰眼前從上到下地打量了她一番,認定這是個窮鬼外加軟柿子,一叉腰一翻白眼:“那車是你們的嗎?挪走,這門口兒不讓停車!”

有些人就是這麽大本事,長着一張欠卷的臉不說,一張嘴說話,你猜怎麽着?那就是想讓人往死裏抽她。

玉星辰覺得自己的小宇宙在爆發的邊緣,要是換了宋希在這兒,估計已經開了路霸小捷達往他們店裏撞了。

玉星辰朝遠處看了一眼,王磊已經和設計師女士開始了親切的會晤,不多時就要往前走了。

玉星辰環顧一周,發現就這麽會兒功夫,四周連犄角旮旯的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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