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祿對程昊的到來不太歡迎, 玉星辰敏銳的感到了這種敵意, 卻并不明白為什麽。她又想到自己和天祿方才聊過的話題, 琢磨了一下自己身處的地方,生怕程昊進來之前聽到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當即拍板兒把他們倆送進精神科, 所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程昊像是對天祿的敵意無知無覺,對玉星辰的尴尬視若無睹,走進來搬過病房中唯一一把椅子, 坦蕩而平靜地坐了下來, 然後像家長抓住了早戀少男少女的姿态板着臉,對天祿指了指玉星辰病床邊正對自己的位置:“坐。”

他這幅淡然無視的神色, 果不其然地礙了天祿的眼。

“你來幹什麽?”明顯炸了毛的上古神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身上“高定款”的病號服像是随時準備爆衫。

玉星辰生怕剛剛拿回了自己神力和形體的天祿一言不合就變身——那樣的後果八成是要被關進動物園兒的。

玉星辰以一個有點兒半身不遂的姿勢一邊伸手按住他:“對對對, 坐坐坐……程隊長有什麽事?”

程昊看了玉星辰一眼,沒說話, 低頭從自己的随身手包裏拿出了一張身份證,直接遞給了殷天祿。

那身份證一看就是新制的,上面還有沒來得及撕掉的塑料膜, 天祿皺眉接了過來, 對這是個什麽東西并不太有概念,甩手就交給了在旁邊抻着脖子看的玉星辰。

玉星辰看了一眼,也有點莫名——這是天祿的“身份證”。

上面的名字就是殷天祿;地址是H市一個高端住宅區——玉星辰剛開始在京華上班兒時還妄想存錢在那裏買個學區房,只不過那都是“夢想”一類消費不起的情懷,玉星辰在認清房價和自己工資的比例後十分有原則的放棄了;身份證號碼裏的生日信息顯示“他”比玉星辰大了四歲, 玉星辰琢磨了一下兒他的真實年紀,又看了看他青春永駐的臉,頓時覺得自己被個裝嫩的老妖精占了便宜;至于上面的照片兒……更是和身邊的青年有九分相似,唯一一處不像是眼睛,天祿有一雙丹鳳眼,狹長而犀利,那瞳仁如龍眸,帶着他至高無上的原始神力,而照片上的青年眼神就太人類了一點。

玉星辰只憑一雙眼睛就斷定這人不是天祿——這是一張□□。

玉星辰幾乎已經認定程昊是來追究僞造證件的了,十分牙疼的看了天祿一眼,看得貔貅大神幾乎要揍人。

然而玉星辰沒理他,只想怎麽處理眼前這件事。

天祿也是不可能有身份證的,他本來就不是人類。

“這……”玉星辰斟酌着開口,話到嘴邊卻有些為難——天祿不是人雖然是個事實,但她要是把這句話說出口,她離精神科就十分成功地又近了一步;另一方面,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她從未動過違規違法的心思,因此不知道“僞造證件”是個什麽樣的刑罰,也不敢當時就替天祿來個大包大攬……因此十分沒用的猶豫了起來。

倒是程昊沒聽她的“這個那個”,直截了當道:“小玉,救了你的這位叫殷天祿,H市人,大概半個月前的監控錄像顯示他獨自進入了‘飛來峰’一帶的原始森林探險,從此失聯,負責他公寓的家政公司因為欠款問題再加上很久沒見過他了,所以報了失蹤,當地警方找過幾次,都沒有結果……我們推測,他當時摔下了金月灣的山崖,受了傷并且迷了路,因此才會恰好在失火現場遇見你。他救了你,你應該感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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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測?”玉星辰被程昊一席話說得稀裏糊塗,猶猶豫豫的看向皺死了眉頭的天祿,又看向臉色平靜而冷淡的程昊,“這……确實是他救了我沒錯,但是,這……”

程昊像是根本不準備回答她的任何質疑,又從手包裏掏出了幾個證物袋,裏面裝着錢包手機一類的東西,但是都被大火損毀的非常嚴重。

他将這些一股腦的交給了神色不悅的天祿,草菅人命一樣地給這件事板上釘釘:“他的裝備都丢在了山下,已經被當地警方找到,他的随身物品都在這裏,只不過複原困難,警方為了給他核實身份辦理住院,緊急申請替他重制了身份證。”

玉星辰愣愣的看着天祿将那幾件燒毀地幾乎看不出原型的“錢包”“手機”一一拎起來看,看完又帶着一個有幾分諷刺的笑意和程昊對視。

“我獨自進入原始森林,又掉下了山崖?”他十分不領情地笑着,聲音低沉且冷冰冰的,“我怎麽不記得了?”

玉星辰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他神來之筆的來一句“本座乃上古離國之神”之類的——決不能讓他有這種超越現實認知的操作。

然而程昊異常淡定,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醫院已經出具了鑒定結果,你現在有半數以上的記憶缺失以及腦震蕩……你是不是還想吐?”

天祿:“……”

玉星辰:“……”

貔貅大神也許确實想吐,但絕對不是因為腦震蕩。

若不是知道程昊這人一向嚴肅,百分之百是個不會講笑話兒的,玉星辰幾乎以為他是故意的了——當然,她還是覺得這個讓天祿臉色發青的場景很好笑,可是她不敢得罪發怒邊緣的天祿,只能默默忍笑忍成一只半身不遂的河豚。

天祿果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猶自不死心:“那我的家人呢?母親呢?我進了醫院也沒有人來找的嗎?”

程昊一言不發地拿出他那漏音漏的喪心病狂的工作手機,打開網頁搜了幾個字,各種各樣的新聞報道站了搜索引擎好幾頁流量,他點開最上面的一個某百科遞給殷天祿看:“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熟悉吧……殷先生。”

玉星辰詫異的湊過來一起看,發現那個百科介紹的确實是個叫“殷天祿”的人,這個“殷天祿”父母雙亡,年紀輕輕繼承了一個國內知名跨國集團為數不少的股份,然而他将巨額財富交給了專業經理人打理,自己游山玩水,酷愛攝影收藏,活得像個得道成仙的藝術家。

這個人設大概很符合許多小姑娘的擇偶标準——有車有房,沒爹沒娘。

玉星辰看完了這個百科,又去翻了翻其他相關信息,關于這個人的消息确實不少,但是多數消息文雅又低調,還帶了點兒文藝青年小清新的炒作腔,最近的一條新聞是他私人博物館開幕。

玉星辰看完這有些離奇的內容後有幾分恍惚,又有幾分疑惑,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個叫“殷天祿”的青年,他恰好長得和天祿神似,又恰好在這附近失蹤。

“他”活得像個超凡脫俗的“藝術家”,為“有錢任性”這幾個字賦予了全新的生命,而和他親近的人比如父母也都不在了……其他的關系,大概一句失憶也都能粉飾太平。

這無疑太巧了,像是……早就有人準備好了一個驅殼,随時準備着合适的時機,讓天祿取而代之。

玉星辰被自己這個認知吓到了。

是誰這麽周到?早就把天祿化身為人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這樣偷梁換柱,警方也沒有疑問?也沒有人來追着他驗證DNA嗎?

玉星辰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透着詭異。

天祿有幾分惡狠狠地瞪了程昊一眼,扭過臉去,不知道在和什麽不可理解的東西生悶氣。

玉星辰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捏着身份證,将天祿和上面的人對應而視,疑惑地看了看程昊不動如山的姿态,卻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程昊是知道她去找什麽的,可是他現在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置身事外的警察,淡然自若的向他們陳述有關天祿的一切。

程昊一向嚴肅,很少說明,基本上只會命令他人或者自己直接執行。

可是他剛才說話的語氣太奇怪了,他的話太多了,多到不像陳述,像洗腦——他在用各種理由和各種托詞,讓天祿相信他就是這個“殷天祿”,甚至教他如何毫無痕跡的與這個人的人生無縫對接。

程昊簡直像是拿出了武俠劇的一貫套路在教天祿做人——循循善誘的告訴他,他應該墜崖失憶習得絕世武功然後菜鳥逆襲。

玉星辰被自己這個異樣的想法驚呆了,整個人都淩亂了,且驚且疑,她活像被雷劈了一樣去看程昊的神色,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也許是他們倆再沒提出任何質疑,程警官發貨自己超凡脫俗的理解力,将他們的反應劃歸到“這事兒就這麽結了”的範疇裏,從手包裏掏出了自己随身的筆記本兒。

“關于此事就到這兒。”程昊說,“我們來談談有關‘金月灣’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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