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玉星辰一瞬間就坐直了, 連忙着生悶氣的天祿也不情不願地皺眉看了過來。

玉星辰有幾分戰戰兢兢。

她在“水靈”展示的畫面裏目睹了李瑤死前的全過程。

畫面是無聲的, 但是情景是清晰的。

她看到李瑤在金月灣的別墅裏等待着什麽人, 然後孫婉萍來了,拿着那個玉星辰很熟悉的金貢盤。她們交談了些什麽,然後發生了争執, 孫婉萍用金貢盤砸暈了李瑤,李瑤意識不清,跌入了泳池。

這些情況和她的夢境一樣玄之又玄, 雖然她對程昊有點兒特殊的懷疑, 但是在沒有搞清楚對方的意圖或者真正情況時,這完全是不能和盤托出的。

玉星辰斟酌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問:“殺害李教授的兇手……抓住了麽?”

程昊看了她一眼:“現在有證據認定,京華集團副總經理孫婉萍有重大嫌疑。”

能讓程昊說的這麽坦率, 基本就是已經确定了。

天祿眼皮擡都不擡,低聲“呿”了一聲, 像是在傳達“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要查這麽久”的鄙視,連話都懶得說了。

玉星辰倒是顯得更積極一點,她的心情說不上“開心”, 倒是比較放松。

這個結果與玉星辰所見的場景不謀而合, 沒有冤枉好人,也沒有放過壞人,她心裏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她不必再糾結如何将自己看到的那些場景和盤托出了。

可是她這口氣還沒完全松完,就意識到了別的問題——“金月灣“一案主要的死者當然是萬衆矚目的李瑤,但是還有兩個年輕人莫名其妙成了其中冤魂。

玉星辰猶豫了一下, 她雖然和錢峰沒有深交,和徐萌只有一面之緣,但是這兩人死前的場景都好像刻進了她的腦子一樣,她沒辦法挽救他們的生命,卻到底還想要一個明白。

“那……錢峰和徐萌呢?”玉星辰問,“也是孫婉萍做的嗎?”

程昊的眼神掃過滿臉都是“朕懶得和你說話”的天祿,最終把視線落在了玉星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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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裏原本用作記錄的筆放下了,就這麽順手夾在了筆記本裏。

“這也是我來了解情況的原因之一。”程昊說,“孫婉萍的父親死于多年前的一次施工事故,當時并沒有得到妥善的賠償和道歉,而當時那個工程的實際負責人是李瑤劉日新夫婦,因此孫婉萍對李瑤和劉日新一直懷恨在心,伺機報複。”

“因此她先是以閨蜜的身份接近李瑤,李瑤和劉日新多年沒有子女,曾經想通過‘代孕’手段要一個孩子,孫婉萍借此機會将周欣茹介紹給了劉日新——周欣茹的父親經營一家價格高昂的月子中心,但實際上也在組織‘代孕’這種尚處于法律灰色地帶的生意,李瑤原本十分高興找到了門路,但是她很快發現,周欣茹根本不是在跟劉日新接洽‘生意’的問題,而是直接變成了劉日新的情婦,這件事導致她的婚姻關系名存實亡。”

“因為周欣茹是經由孫婉萍介紹才走入劉日新視線的,李瑤對孫婉萍産生了強烈的不滿,而孫婉萍‘報複’的目的還沒達到,所以提出了‘□□’的計策緩和與李瑤之間的關系,并将有案底兒的遠方表弟孫毅介紹給了李瑤。然而孫毅這個人十分靠不住,他本想和周欣茹演一場‘謀殺未遂打草驚蛇‘的戲,沒想到弄巧成拙,險些真的殺了周欣茹的孩子,惹來了周欣茹強烈的不滿。這時候孫婉萍已經開始計劃殺死李瑤,也因為你所知道的千裏堤上的那個‘意外’,她也準備把孫毅推出去當做替罪羊,以此安撫周欣茹的情緒。”

“她一切的計劃進行得都很順利,她殺掉了李瑤,也早就安排好了嫁禍孫毅的證據,很多細節都處理的非常到位。”程昊冷靜道,“但是她沒想到自己最後的纰漏出在家裏……她的丈夫懷疑她和身份不明男子有染,在家裏安裝了攝像頭,結果把她為李瑤提供‘□□’意見的過程暴露了出去。”

玉星辰坐在病床上,聽完了有關孫婉萍犯案的全過程,不禁有點兒毛骨悚然——她知道孫副總不是什麽善茬兒,但沒想到她有這樣曲折離奇的心路和這樣深沉的心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層層安排冷靜有條理,陰謀陽謀笑裏藏刀……玉星辰不知道是該譴責她還是同情她。

然而坐在一邊的天祿不為所動,他十分冷靜的聽完這一切,冷笑了一聲,幾乎是有點挑釁地問道:“那這些跟另外兩個死人有什麽關系?”

“有關系。”程昊看向他,“她承認自己殺害了李瑤的事實,卻不承認錢峰和徐萌的死和她有關。”

這個邏輯是很無稽的,孫婉萍殺人已經板上釘釘,她的判決結果基本已經定了,承認多殺一個人不至于讓她多挨一顆槍子,抵賴少殺一個也不能讓她免去挨槍子兒。

這種情況下,孫婉萍說沒殺過這兩人,大概就是真的了。

玉星辰聽到這句話也愣了:“那……還會有誰?劉日新?”

程昊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陳述了一些事實:“劉日新已經被捕了,包括他的情人周欣茹,罪名是‘組織、利用會道門、邪教組織、利用迷信破壞法律實施罪’。”

“……”玉星辰,“你說什麽罪?”

程昊沒理她這個全無意義的問題。

“趙進他們逮捕了‘金月灣’的一個‘保安’,據他供述,劉日新表面上是個企業家,長期以‘神的使者’自居,經常帶着情婦和很多人在深更半夜進入‘金月灣’別墅的地下向他的‘神明’祭祀——劉日新也供認了,那些純金的貢盤是他帶到‘金月灣’去的,用于舉行‘祭祀’,因為據他說,他供奉的神明最喜金銀,他之前曾大批量購買過用于祭祀的金器,但很多都在祭祀後會無故消失,正好李瑤死亡,她用于禮佛的金貢盤就被留在家裏了,他便臨時‘征用’了……而那個地下空間十分神秘,在他們組織中地位較低的人根本不能進去,而他們的組織有一個共同的标志。”

玉星辰立刻腦補了廣場舞大媽統一标識放着震耳欲聾的音樂共同跳大神兒的場景,覺得現在的“邪教分子”也很辣眼睛。

然而程昊說到這兒,又去翻他那百寶箱一樣的随身包,這次從中拿出來了一張照片兒,上面顯然是個男人的手臂,手臂上有個嬰兒巴掌大的紋身——他把這照片直接遞給了玉星辰。

玉星辰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來找她了解情況的原因了——這個紋身他不僅見過,還很細致的向程昊描述過,上面是那仿佛一箭穿心造型的牛角和鴉羽——她說過,如果再見到,一定能認得出來。

現在她也确實認出來了:“這是我說的那個紋身……他們是邪教組織成員?”

“他不肯承認‘邪教組織成員’這個身份。”程昊說,“按照法律範疇,他們的行為已經被納入‘參與邪教’,但是這個保安覺得自己最多算個黑、社、會。”

玉星辰:“……”

她不能理解“黑、社、會”這個身份究竟比比“邪教”高大上在什麽地方了麽,感情這大哥是不是有巴掌大的文身就已經算花臂了?

玉星辰吐槽無力。

天祿也看到了那個紋身,表情瞬間變得有點兒奇怪——玉星辰忙着吐槽并沒有文一身帶魚的“花臂”大哥,絲毫沒發現天祿那一臉冷漠的傲慢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地皺了眉。

這個表情變化被程昊悄無聲息地看進了眼裏。

殷天祿明顯知道些什麽,卻沒有說出來;程昊明明知道他有所隐瞞,卻也沒打算窮追不舍的揭穿他,他收回了照片,重新和玉星辰有了視線交流。

“這個人供述,錢峰是他們‘組織’裏一個很有身份的人找人做掉的,徐萌也是他們聽從這個有身份的人的指示,先是逼其使用‘大、麻’,趁其受毒、品作用意識不清的時候,扔進金月灣的池水裏的。”

玉星辰突然想起了她那天下午聞到的奇怪的“煙味兒”,那種似是而非的惡心味道突然襲上心頭萦繞不去,大概是這群人逼徐萌使用過後,自己也嗨了一次。

“知道了。”玉星辰低下眼睛,為徐萌覺得可惜也覺得憤怒,“那麽……那個邪、教裏有身份的指示人,是周欣茹,還是劉日新?”

“他們兩個人都承認自己參與其中,卻都不承認自己教唆殺人。”程昊道,“記得我們放出‘徐萌’沒死的消息後,在醫院扣住的那個護士嗎?”

玉星辰點點頭。

程昊:“我們也提審了這個人,這個護士承認自己受人所托來醫院‘看看’,她說這個托付來自于她以前的一個病人,這個病人謊稱自己是受害者徐萌的家屬,讓她來打聽消息。”

玉星辰聽得皺眉,分明不信:“那這病人是什麽人?你們查了嗎”

“查了,但是查無此人。”程昊坐的更直了一點,“跟之前我們查電話信息一樣,聯絡電話指向明顯不是使用者的老太太,而根據護士提供的姓名和人像拼圖作比對,H市戶籍檔案中,這個人二十五年前已經确定死亡了……而這個護士所在科室的很多醫生護士都在近幾年的時間見過他,這個護士沒有說謊。”

玉星辰沒想到還有這種發展,皺了眉頭,整個人毛骨悚然了起來,程昊來找她,就是想告訴自己,一個死人從墳墓裏爬出來組織了個邪教?帶着邪教分子跳廣場舞做娛樂活動的同時,還順手殺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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