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玉星辰聽見“陳公子”三個字的時候, 滿臉都是“=口=”的表情, 柴火妞玉星辰小同志恐怕翻遍了大神們的高幹文兒, 也找不出哪個癡情公子是慧明二師兄這個尊容,這個感覺,就像看着看着《西游記》突然跳躍到了《紅樓夢》的劇情, 而且二師兄和賈寶玉還是同一個扮演者。
而這貨不久前居然還在跟自己抱怨宗教委不給他披轉正申請,號稱自己是個“臨時工”。
玉星辰覺得自己收到了欺騙——什麽工資低!什麽臨時工!搞不好是他們家那連名字都沒人敢提的老爺子想逼他回家搞得手段!“陳公子”這級別百分百不在乎!
可不知道為何,玉星辰還是想起了那張照片——只與她有一照片之緣的溫婉女子, 彼時袅袅香煙映襯着她淡淡的笑容, 永恒而悲傷。
玉星辰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覺得胖和尚一向樂呵呵的形象都蕭索起來, 心裏七上八下地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朝胖和尚的方向走了過去。
兩個山頭連着, 從這邊過到那邊去,要繞過一片下凹的山地, 玉星辰走得不慢,卻也費了二十分鐘,走到近前的時候, 胖和尚正超然物外地撩起袈裟準備離去, 一擡頭兒,看見風塵仆仆的玉星辰,愣了。
“小玉,你出院啦?哎你怎麽在這兒?”胖和尚臉上殘留的悲傷在面對旁人的時候消散地飛快,一側目又看到玉星辰身邊英俊不凡的天祿, 臉上更是露出了一個堪稱八卦且賊眉鼠眼的表情,“哎?這位是?”
天祿露出了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貴公子氣天然就出來了:“陳公子。”
慧明:“……”
玉星辰幾乎要誇天祿幹得漂亮了。
好在後面的安管家此時氣喘籲籲地跟了過來:“陳公子……這是我家少爺。”
慧明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敢不敢……貧僧法號慧明,原來這就是殷小哥兒……果然一表人才。”
以前跟着他家老頭兒,慧明确實和殷家打過幾次交道,然而那時候殷天祿他爸還在,安管家也見過,殷天祿那時候還在外念書,因此慧明對他的印象比較稀薄,這時候一看,才徹底認出來。
“你怎麽跟小玉碰上的?”慧明八卦之心死灰複燃,嘴賤的毛病見風就長一樣冒了出來,“你們倆……嗯?”
安管家最擔心的事兒沒有在殷家一衆親戚中發生,卻到了慧明這兒出了漏子,聽聞此言,他的表情一時間一言難盡起來。
玉星辰看他這幅表情就牙疼,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兩聲:“陳公子,您老在工作日摸魚,如此消極怠工,看來是真不指着轉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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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終于意識到工薪階層的小市民在憤怒什麽,氣焰頓消,彎腰擦了擦墓碑上并不存在的浮塵,又十分眷戀地瞧了瞧墓碑上的照片兒,很不講究地盤腿兒席地而坐,很自然地招呼兩人:“來來來,見面就是緣分,小玉你叫我一聲師兄,那就陪我在這兒跟你嫂子唠唠嗑……殷小哥你也坐。”
慧明選的這墓穴顯然在這葬滿了權貴富豪的公墓裏也堪稱“豪宅”級別,不像某些經濟适用型小墳憋憋屈屈地只占一點兒地兒,這地方足有三十平米,以此為中心外好遠才有個“鄰居”,要不是地點不對且管理嚴格,估計能招來廣場舞大媽們圈地獻藝。
“我剛出院,天祿是跟我住院時那病友兒,蒙他照顧,所以一起根來看看。”玉星辰把前因後果刻意說得含糊,挨着天祿坐在了慧明對面兒,“我的事兒希姐跟你說了吧。”
“說了說了。”慧明應道,“還說忙過這幾天去醫院瞧瞧你,沒想到你這麽不給面子,沒等我慰問你就擅自痊愈了……師妹跟我說,有個小夥兒跟你一起住院了,感情就是小殷啊。”
天祿對慧明的花式稱呼顯然不滿,微微皺起了眉。
玉星辰生怕大神一個不開心就把“陳公子”吃了,忙出來糊弄太平。
“不出院我怕您把我就地超度了。”玉星辰沒好氣道,“估計我們在這地方也呆不了兩天,師兄您是休年假還是曠工?不着急回去坐班兒的話跟我們搭伴兒,看時候合适一起回城裏?”
天祿對“搭伴兒”這個說法顯然頗有微詞,然而還沒等他表達不滿,慧明和尚倒是十分有意見似得露出了一點兒驚愕。
“你們準備在殷家住着?”慧明帶着他一貫的大驚小怪道,“就你們倆?”
玉星辰顯然被這個“積極入世”研究八卦的出家人驚呆了:“師兄你想什麽呢?殷家家大業大,老宅在山下頂半個足球場,就我們倆人住……虧您想得出來。”
慧明卻像完全沒腦補過什麽似的,被玉星辰這麽一說,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确實另有旎旖,難得他抛棄了自己“挨罵也要叨逼叨”的光榮傳統,語重心長地跟玉星辰說:“不是我說,我覺得殷家最近這些年的風水有問題。”
他這句話一出,身後的安管家立刻重重的“咳”了一聲。
殷天祿轉身看去,一臉冷然地挑了挑眉:“有什麽不能說嗎?”
安管家被他一看,立刻消音了。
慧明像個彌勒佛似得盤腿一坐,擺出一副“你不愛聽我也一定要說”的不屈不撓:“這種不對勁兒大概從七八年前開始的,你知道,我一直跟着師父學佛,對這種東西比較敏感,那時候,你嫂子還沒去世,有一年夏天,我跟着我們家老太太來這兒給我姥爺掃墓,當時是個陰天,上山的時候雲彩還隐隐遮着一點兒太陽,不晴不陰的,等我們上山以後,突然就開始下雨。”
玉星辰聽着,沒覺得下雨是個什麽奇怪的事兒,只好屏息凝神地接着聽。
“下雨當然不稀奇,因為天氣不好,我們收拾完手裏這點兒東西,就準備下山。”慧明說着,指了指身後下山的路和殷家祖墳那一片連着的山頭兒,“你看,公墓這邊兒的山坡兒有點陡,殷家他們那邊的下山路基本是平緩的,我們家老太太腿腳不好,下山路滑,我跟你嫂子都怕她摔着,就提議從那邊兒山凹處繞過去,其實這個路是兩個半圓,哪邊兒也沒比哪邊兒多,可是我們走着走着,就發現這路怎麽也走不完了……就是那種,怎麽走都覺得周圍的風景差不多。”
玉星辰聽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天祿倒是見多識廣,臉上沒什麽表情地一語道破:“鬼打牆。”
“對,就是鬼打牆。”慧明用手贊同地指了天祿一下兒,“都說墳地周圍出現鬼打牆是正常的,但我覺得純屬扯淡,首先,有很多證據表明,出現鬼打牆的墳地都是荒野孤墳,橫死的鬼怨氣大,看周遭的玩意什麽都不順眼,這才喜歡搞現在年輕人說的那個叫什麽……對,‘圈地自萌’。”
玉星辰:“……”
如果九五們後知道陳公子這麽會活學活用,大概早把他打死了。
“其次呢?”玉星辰不想跟他讨論這麽辣眼睛的用詞,只好追問道,“還有什麽其他的方面。”
慧明果然被她帶跑了:“其次,這是個家族墳地……殷家幾代人都在這兒長眠,殷家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啊,是個大族,據我所知,前幾天發射衛星的總設計師,受了電視臺好幾天表彰的那個科學家,就跟他們家是‘一個殷’,論輩分兒還是殷少的表叔……哦扯遠了,所以,家族墳地沒事鬧什麽鬼?萬一吓到自己家祖孫後代,這不是咒自己家斷子絕孫嗎!“
這話說的太不成體統,玉星辰哭笑不得,安管家在後面已經咳嗽的快要斷氣兒了。
“還有一件事,就跟你嫂子有關系了。”慧明說道那已經去了的人,終于露出點兒傷悲,“當時我們發現這條路不對勁兒,不想惹老太太害怕,就扯了個借口往回走,果然,一走出殷家的地界兒,整條路都清楚了,也沒有那種怎麽走也走不完的感覺了,雖然難走了點兒,但是用了很短的時間,我們就下山進了車裏。”
“當時我沒多想,因為下雨天兒,高速封了,我們沒法回市裏,就在前面找了個賓館,先把我們家老太□□頓了,然後我跟你嫂子另開了個屋子……睡到半夜的時候,你嫂子驚醒了,怎麽都不肯再睡了。”
“我當時吓了一跳,就追問她怎麽回事兒,她一開始不肯說,就死活不讓我睡,讓我把燈都開開……我就這麽陪她坐了一宿,直到我們第二天回到市裏的家,你嫂子才跟我說,我們在山上遭遇鬼打牆的時候,聽見殷家的墳地裏有孩子在唱歌兒,明顯是小孩兒的聲音,唱什麽她聽不清,她回頭看過幾次,歌聲就消失了……直到晚上睡覺,她又聽見了,她覺得那‘歌聲’跟來了。”
玉星辰聽得渾身發冷,小心翼翼地看着胖和尚,問:“然後呢?”
胖和尚表情正經,那是一種努力克制悲傷卻又難以平複的表情,連玉星辰都看得動容。
“你嫂子那時候已經懷孕了,可是還沒發現,她是難産死的”慧明道,“産檢的時候一切正常,生的時候才出了問題——胎位不正,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