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你…”

薛老活了這麽大歲數,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當面指着鼻子放肆挑戰過,關鍵下戰帖就下戰帖吧,對象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是他原本嗤之以鼻不願意收的徒弟!

就連當年薛老年輕氣盛下去挑戰鬼手蘇家,都沒敢誇下這麽大的海口,蘇卿竟然敢說讓他跪下道歉的話,簡直等于是在所有人面前把他的臉皮撕下來踩到腳地下再啐上兩口!

薛凱首先回過神來,他連諷刺的話都不會說了,看着蘇卿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自尋死路的瘋子,還是剛從瘋人院裏逃出來的那種。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薛凱的表情已經驚愕到了極點,他頗為費力的組織了會兒語言,才在破口大罵和維持涵養之間選了個中間值,眼神古怪道:“在你面前的兩位,一個是薛家師祖,一個是鬼手後裔。你知道向他們下戰帖意味着什麽嗎?不是兩張嘴皮子一碰就算了的話。”

倒不是薛凱起了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在勸蘇卿,實在是蘇卿的後臺是傅岑,有那位在後面震着,誰敢逼着蘇卿自廢雙手?那可平白讓兩位玉雕界的大手屈尊陪她玩了一回。

蘇卿輕笑,“我這雙手算是押這兒了,放心,我不是那些個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答應過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更改。倒是薛老,違信了一次,可就沒什麽信譽可言了,怕就怕這兩位舍不得這份手藝做出的富貴,到時候輸了又不肯履行承諾…”

“好大的口氣!”

薛老一聽蘇卿說自己違信的話就立馬跳腳了,鬼手蘇家人已經死絕了,只要他不承認,任憑誰說他當年是輸了他都絕對不會認的!可當年他為什麽會突然避世又實在解釋不通,這麽多人看着,如果不接下挑戰,任憑蘇卿這麽說下去他以後也不用再做人了!

“你自己找死,我成全你。”薛老氣的直笑,一雙三角眼含了兇光出來,“自己說的話可記好了,我薛詳的戰帖不是那麽好接的,別說跪下道歉,你要是能贏了我,讓我把我的手剁了我都眼都不眨!”

這當場裏最為生氣的人就非廖子魚莫屬了,她的額頭還在汩汩的流血,長這麽大以來從沒有挨過一頓打的她怒的眼都紅了,咬牙切齒道:“應下就應下!姓蘇的你記好了,你這雙手我廖子魚收了!”

蘇卿眼中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輕諷。

“恩。”蘇卿道:“歡迎來取。”

蘇卿手一擡,被她吓到的廖子魚頓時動作極大的往旁邊就是一躲!結果蘇卿只是伸手取下她腦後的雕刀而已,大廳裏有人沒忍住,發出幾聲悶笑出來,剛放了狠話就又一次丢了面子的廖子魚臉瞬間漲了個通紅!

蘇卿冷嗤,雪白的刀刃活了過來一般在她手指間轉了轉,“三天後,地點由你們定。”

薛詳閉關幾十年,手藝必定會比當年更加精益,蘇卿不是個盲目自大的人,對上這樣強勁的對手還是要打起些精神的。眼下她手頭的工具并不是當年慣用的那些,三天時間的确還不足以讓她把趁手的工具做出來,但…

Advertisement

蘇卿眸光落到了還僵立在當下的祁靖白。

有這個人在,已經夠了。

“祁靖白,跟我出來。”

蘇卿站在門口道。

顧一一行人已經徹底迷糊了,下意識護着蘇卿的他們全都是一臉迷惑,廖子魚忍不住了,快速的跑到祁靖白身邊,也不顧額頭還在滴血,就站在他跟前護着。

“有完沒完了!還想幹嘛!”

蘇卿耐心的又說了一遍,“出來,從今往後,我只會叫你這最後一次。”

廖子魚冷笑,“瘋子…”

可她話還沒說完,祁靖白突然反應極大的猛然上前一步,像是全然看不到護在他面前的廖子魚頭還在流血似的,臉上甚至帶了兩分驚慌的朝着蘇卿走了過去。

廖子魚一驚,忙拉住祁靖白的胳膊,“靖白你別搭理這瘋女人…”

“放開!”

祁靖白的聲音啞的厲害,一把甩開了廖子魚的手,跟着已經走過正廳大門的蘇卿就追了過去。

盛烨臉色變了又變,也一聲不吭的跟了過去。

大廳裏的衆人再次嘩然,驚愕的目光瞧瞧依次離開的幾人的背影,又瞧瞧尴尬委屈下眼眶都紅了的廖子魚,再也猜不透這到底唱的是哪出戲。

顧一幾人四散在蘇卿周圍,祁靖白沒辦法接近她,只能落後三兩步的距離跟在後面,他死死的盯住蘇卿的背影,心裏已經是一片驚濤駭浪。

太像了。

連說話的語氣都那麽像…

祁靖白說不清是激動還是悲傷,清隽的雙眸裏閃過些淩亂出來,這世上也只有蘇卿一人會用那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這世上他祁靖白也只會面對蘇卿一人的時候會甘之如饴的任她差遣。

直到快走到蘇卿來時的車前,蘇卿才終于停住了腳步,她對着顧一抱歉道:“給我十分鐘的時間,我和祁…先生說兩句話。”

顧一驚疑不定的看了祁靖白一眼,蘇小姐可剛打過這人兩巴掌,是個男人面對這樣的對待都得生出火氣出來,蘇小姐怎麽還要單獨的去面對他?

“蘇小姐…”

“不用擔心,就說兩句話,不會讓你們沒辦法交差的。”蘇卿溫聲道,明明還是一樣的臉龐,可她的語氣莫名的就讓顧一生不出拒絕的心思,好像這人天生就是該被人服從的,半分忤逆都受不得。

直到周圍只剩下了蘇卿和祁靖白兩個人,蘇卿剛才對上顧一幾人時臉上的溫和淺笑才全數消失殆盡。

祁靖白聲音微抖,身子僵直的上前了一步。

“你…到底是誰?”

蘇卿擡眸,“這個問題你上次問過了。”

祁靖白的眼神很奇怪,他的眼睛長的很漂亮,細長,看上去有種內斂的溫柔,眸色清澈,即使籌謀着什麽都會給人一種溫柔閑适的假象。

此刻這雙漂亮的眼睛裏閃着細碎的光芒,深深沉沉,星星點點,說不上是深情,卻讓人有一種它悲傷到下一刻就會有水光溢出來的錯覺。

“你是誰。”

祁靖白聲音嘶啞的又問了一遍,“那些內情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知道,告訴我,你和她什麽關系。”

蘇卿歪了歪頭,祁靖白比她要高出一個頭來,她就這麽擡頭瞅着他,好半晌都沒有出聲。

“祁靖白,你是不是傻。”好一會兒蘇卿才輕聲道,她眉眼彎了彎,哪還有剛才在大廳裏面對祁靖白時的冷然和怒意,輕輕淺淺的笑容柔柔軟軟的,透着股子春風拂面的嬌俏,配上那張嬌柔秾麗的臉,有股子如畫的驚豔。

“我是蘇卿啊。”她說。

“你說過一輩子都離不開的蘇卿。”她說。

“你說過會護着她一輩子,永不傷害,永不背叛,以後要一起生一窩可愛的小孩子的那個蘇卿。”

她說。

祁靖白踉跄的退後了兩步,身子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蘇卿還是笑。

“忘了嗎,你為了護住別的女人而往她肩膀上紮了一刀的蘇卿。”蘇卿眯眼,輕聲提醒道:“死在你懷裏的那個,你說你會愛她一輩子的那個女人…”

“夠了!”祁靖白臉色狼狽的低吼道:“不可能,不會的,你不要再說了…”

“那你為什麽會跟出來呢。”蘇卿問他,“你不是說過嗎,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會第一眼認出我來,可那是第二次見面,你食言了…你看,我又說錯了,這又哪裏是你第一次食言。”

那一刀子可真疼啊。

蘇卿一聲沒吭,可她又不是石頭做的人,一刀子紮進皮肉裏,貫穿而出,血都流了半身子了,又怎麽會不疼呢。其實蘇卿也是個愛面子的,忍痛不吭聲也是不想在這對狗男女面前示弱出來,實際上那會兒她疼的汗毛都快豎起來,多想尖叫兩聲,再抽幾口冷氣。

更何況出手的還是自己深愛的男人,以至于最後穿心而過的那一記冷刀子都被映襯的沒了什麽知覺,蘇卿撇撇嘴,有些走神。

“我在你房間裏放的有一份備用的工具,那是我父親的,明天拿給我。”蘇卿低聲道:“還有…”

祁靖白死死的看着她,整個世界颠倒錯亂,紛雜的回憶一寸寸湧進腦海裏,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折磨的瘋掉傻掉再崩潰掉。

可蘇卿卻停住了話頭,只是看着他,慢慢的走近,卻不說還有什麽。

蘇卿離得越近,祁靖白臉色越是僵硬。

“對不起…”祁靖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他就那麽看着眼前的女人,眼中的波光越聚越深,滿的幾乎要溢出來,“對不起…”

祁靖白的眼神那樣殷切,語氣裏不自覺的帶了三分哽咽,他想伸手摸摸她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指頭動了動卻又不敢伸出去。

“卿卿…”

走到祁靖白跟前的蘇卿突然展顏一笑,一如祁靖白記憶裏那人的溫潤如風,他最愛她這樣的笑臉,恨不得能每天都看了再看,藏起來,收到自己的眼前再不給任何人瞧見。

蘇卿擡手,“祁靖白,還記得我當初說過的話嗎?”

祁靖白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脖子上陡然一痛!下一秒被他珍藏在衣服裏的鴛鴦藍田玉已經被一雙柔軟的手閃電般扯了出來!

“不!”

祁靖白的聲音宛若受創的巨獸悲鳴,飛快的要去攔。

可已經來不及了,他和那人的定情信物在眼前快速的一閃,地上已經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玉碎聲。

“從今以後我蘇卿和你祁靖白一刀兩斷,不死不休。”

淡淡的聲音如同噩夢一般再次在祁靖白耳邊響起,緊接着他的肩窩處一陣劇痛!一把鋒利的刀子已經狠狠得貫穿了過去!

“唔!”

祁靖白臉上痛色一顯,疼的彎下了腰去。

“這一刀,還你十二年來的悉心利用。”

“噗!”

一聲輕響,刀子又被蘇卿連根拔起,接着更為狠戾的一刀朝着祁靖白的另一個肩膀上刺去!

“蘇卿…”

祁靖白躲都不敢躲,臉色慘白悲傷的看着蘇卿。

“別這麽看着我。”刺下去的瞬間,蘇卿道:“你讓我感到惡心。”

另一頭終于看到這邊動靜的顧一幾人面色凝重的快速跑了過來,“顧小姐,不要!”

于此同時一輛純黑色的跑車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街口,風馳電掣的朝着蘇卿所在的方向快速的駛了過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