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間月

只見一襲白衣的俊俏公子撐一把素紙傘朝着傅月這邊走來,微風将他白袍掀得翩翩蕩漾,像天上的神仙落入凡間。

待他走近時,南枝才認出那一張臉,是前世的沈憑雲。

“聽說你在這裏等了在下三日。”沈憑雲把手裏的傘遮向傅月,嘴角微微上翹,溫柔極致。

傅月擡手握住傘柄,對視着他的雙眼:“我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傘而已。”

沈憑雲輕笑道:“可如今整個未陽城的人都以為你在等我。”

“跟我有什麽關系。”傅月并未臉紅心跳,拿起三日前借走的傘轉身就走。

“因為這件事,我喜歡的姑娘不要我了。你得負責!”沈憑雲大聲道。

傅月悠然地轉過身來,似笑非笑道:“難道要我娶你?”

本以為能把沈憑雲氣走,沒想到他跑過來,将傅月緊緊地抱進懷中。

傅月震驚的不敢動,手裏的傘也因為沈憑雲這一抱而松落,跌在了腳下。

沈憑雲附在她耳邊,柔聲道:“我原本是想娶你的,既然你答應娶我,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你騙婚!”

......

傅月和沈憑雲終于在這一世結為了夫妻,還生了一雙兒女。

此結局算是極圓滿的,南枝心頭的郁悶似乎也疏通了。

她睜開眼睛,燈架上的蠟燭已然燒了一大截,白色的蠟淚結成了厚厚的團,像一塊雕刻成形的礦石。

靡靡琴音也在睜開雙眼的瞬間戛然而止,她心中的困頓總算在傅月轉世的幸福裏解開。

天快亮的時候,南枝才把竹簡卷好,放在書架上,看時辰不晚不早,她就趴在桌上睡了一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問齋師父過來喊她:“清聊來接你了。”

南枝揉了揉眼睛,艱難地擡起頭來:“清聊師父?”

一聽清聊兩個字,南枝困意全消,心頭美滋滋地,兩只手擦了擦嘴角,身怕有口水之類的影響儀容。

南枝趕緊跑到房中收拾自己的東西,除了幾件衣物,她也沒什麽好收拾。

她走到香室,看了看桌上的琴,雖然斷了根弦但還能用,而且清聊師父的靡音館是專門修天下名琴的,帶過去一定可以修好這把槐琴。

問齋不發一言地看着南枝收拾東西,清冷的目光卻多看了幾眼南枝的琴。

“師父,再過七天就是我的生辰了。”南枝收拾好東西,突然想到這一茬。

能不能先給個生日禮物?

“嗯。”他淡淡地嗯了聲,也不知道是幾個意思。

今日的花問齋穿了件紫色的寬袍,南枝總覺得這是一顆葡萄妖站在面前。

別看問齋師父這麽高冷,其實悶騷霸道的不得了,聽說當年因為搶魅閣居住權,他樣樣都要壓清聊一頭,比如穿衣服,除了白色,其他顏色他都有,逼得清聊不敢跟他撞衫。

南枝不由感嘆,要不是問齋師父膚白顏好身材棒,各種紅黑綠紫都能駕馭,恐怕,世界真的會崩壞。

“你會去靡音館給我過十五歲生辰麽?”南枝絞着手指,有些緊張地問。

想讓花問齋去靡音館是不可能的,他可是很讨厭雙胞胎哥哥清聊的。

“不去。”冷冷的,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麽,能不能提前給個禮物?”南枝的頭越埋越低,手指越絞越狠,聲音也有些含糊。

花問齋走過去,衣袖一揮,南枝收拾的東西全部被扔出魅閣。

“趕緊走!”他冷冷道。

南枝的眼淚都要憋出來了,她擡頭看了問齋一眼,很快就被那淡漠如霜的眼神吓退,她只能埋着頭,匆匆地離開。

魅閣外的杏花林中,南枝背着一把琴,提着一包衣物,邊走邊哭。

這麽多年了,花問齋還是不喜歡她,無論她怎麽努力學習,他就是看她不順眼。每次離開都是扔她行禮,讓她心中好委屈。

杏林之外,只見一頂白色的蓬車停在草坪中,車子四面都有白色的飄紗,非常輕薄,可從車裏看清外面的一切,但從外面看不見裏面。

一陣靈風從車裏飄出,白色的兩簾飄紗飛起來,只見車中坐着一襲白衣,絕美俊麗之人。

他面色溫和,氣質如蘭,眉眼五官與魅閣裏的花問齋一模一樣,除了神情各異,站一起是真的分不出誰是誰。

“師父!”南枝抹着眼淚撲進蓬車裏。

槐琴和包袱一扔,整個人就撲進了清聊的懷中,汪汪大哭起來。

花清聊每次來接南枝都看到她哭泣,每次都讓他覺得南枝好可憐。

“是他又扔你的東西了?”好像每次都是這個原因讓南枝委屈大哭。

“問齋師父他讨厭我,無論我怎麽聽話,他都不喜歡我。”南枝哽咽道。

“他就那性子,你不必記在心上。”花清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柔和地安撫着她。

“不管怎麽說,我跟他一住就是三個月,給他洗衣做飯,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每次離開的時候扔我東西!”南枝離開清聊的胸懷,小手抹了抹眼淚,委屈地說着。

“下回你再從他那裏出來就別收拾東西了,你差什麽,我給你買。”清聊擡起手,溫暖的指尖穿過南枝的發絲,輕柔地撫摸着。

“萬一他把我的人給扔下來......”南枝吃了一驚,本能地後退一步,坐在旁邊的軟坐上。

花清聊優雅地笑了起來:“他除了有扔東西的習慣,目前還沒有發現扔人。萬一他真的扔人,我便在下面接着。”

南枝哭笑不得,看着同樣的一張臉,這行為态度實在是相差太大了。

“來,給你買的玉米酥。”清聊從旁邊拿起一只盒子遞過來。

南枝接到手中,打開一看,裏面盛着擺得整整齊齊的金色玉米酥。

清聊師父向來體貼,每次接她都會帶點東西讓她在車上吃。

“謝謝師父。”南枝笑着吃起來,有吃的就不傷心了。

清聊只是淡淡地笑着,玉手一擡,一道靈風揮出去,落在地上的蓬車突然飛起來,慢慢地飄到上空,再飛向南湘國的梨州城。

這是飛仙特有飛車,在天上全靠飛仙的靈力操控,問齋師父也有一頂蓬車,像個沒有船蓬的小舟,而且上面畫着各種花滕,随着靈力的發揮,上面還會長出花朵來,飛在天上特別浪漫。

每次被問齋接回去的時候,南枝都很興奮,因為他的蓬車好看又好玩。

當然,清聊師父的也不差,就是有蓬的車,有簾子,白色的,飄在天上特別大氣的那一種。

從東涼飛往南湘國其實不遠,兩柱香的地間就到了。蓬車落下來的時候,會隐形,所以沒有人會發現天上掉下一輛神仙專用的車。

靡音館座落在一條小巷子裏,平時不起眼,很少有人知道這裏開了一家修琴的店鋪。兩旁的牆比較高,走進去的時候略感壓抑,這條巷子比較緊窄,平常只能過一頂轎子。

南枝走在前面,背着琴,提着一個包袱,熟門熟路地拐進這條巷子,大概三百步的距離,門前站着一個招牌,上面寫着靡音館,旁邊還有小字,修琴、換弦、刻花。

“這是...銅做的?”南枝走過去抹了抹上面的字,手指再敲了敲牌板。

她記得三個月前,這個招牌是塊木板,上面的字跡也淡色,有的更是模糊的看不清楚。南枝還建議清聊師父換一塊新的,可師父說,不過是掩飾他身份的一個幌子,不重要!

沒想到三個月後,這裏居然擱了一塊黃銅招牌!

有情況。

“嗯。”清聊師父笑着點點頭。

“黃銅确實夠氣派!”南枝又按了按上面的銅。

清聊但笑不語,揮了揮衣袖,門就自動扇開了。

南枝沒有再摸招牌,提了提背上的琴,跟着清聊走進裏面。

裏面有個正廳,取名為琴堂,兩側各有一室,左室叫茶堂,右室叫香堂,從香堂側門出去就是後院,後院有四間房,廚房,客房,清聊卧房,南枝卧房。

“師父,師姐,你們來的正好,我讓小尤做好了飯菜。”一位身姿俊秀的藍衫少年從香堂走出來。

他的笑容像初生的太陽,他的聲音像高山的流泉,溫潤好聽。

“師父?師姐?”南枝有點懵。

這少年她第一次見,南枝表示,自己沒有師弟,而且,這個少年明顯比她大一兩歲。

“師姐,我叫盛雲字卿歡,是師父剛收的弟子。”少年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一番。

“師父收的弟子?”南枝更懵了。

不說飛仙不會收凡人做徒弟嗎?咳咳,當然,她是個例外,她就是來緩解師父們的緊張情緒的。

還說這飛仙連戀愛也不會跟凡人談的,這是不是有點玄妙?

“卿歡是我收的弟子,以後就是你的師弟了。”清聊溫和地說。

南枝看着盛卿歡,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湧上心頭。清聊擅自收了徒弟,不知道問齋師父會不會弄死他!

他們來到後院,一棵百年以上的海棠樹,花開正茂,如此看上一眼,倒像走進了另一片洞。

海棠前面有一片竹子搭建的露臺,上面放着一張桌子,這張桌子平時是吃飯用的,不管是晴天或是下雨,她們吃飯都是露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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