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與妻書
桌上做了幾樣可口的小菜,南枝腿軟地移過去坐下,盛卿歡獻殷勤地給清聊布了菜,又給南枝布好了菜。
“昨天師父說,今天會接師姐回來,我便帶着小尤來做了這頓飯給師姐接風。”盛卿歡笑盈盈地給南枝倒了杯酒遞上。
這個‘師弟’可真是個好師弟,很會做人,很會讨人歡心。
廚房裏走出一位勁裝少女,頭發也是幹淨利落的一個馬尾,看上去像個武功高強的俠女,她就是小尤,盛卿歡的貼身護衛兼丫鬟。
她将最後一盤魚端上來,表情冷冷地說:“少爺慢用。”
“嗯,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回避,等我們吃完飯了,你再來收拾!”盛卿歡擺手吩咐道。
小尤很聽話,轉身就消失在了院子裏。
南枝夾着一塊豆角直接掉在了桌子上,砸砸嘴巴,心想:這個小尤的功夫也太厲害了吧。再看看對面的盛卿歡小師弟,他身帶華服,腰挂金玉,一看就是富家少爺。
明明很有錢,卻跑來拜‘修琴’的美男當師父,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或者是......他貪圖清聊師父的美顏?
“師姐,聽說你最愛吃雞腿。”盛卿歡突然夾了一個雞腿放到南枝的碗裏。
南枝這才把飄遠的思緒收了回來,對着‘師弟’微微一笑,埋頭吃起自己的雞腿來。
清聊師父和問齋師父雖然很像,但他們的細節卻極為不同,比如吃飯,清聊吃的是真清淡,連酒都不吃。
南枝才開始吃,清聊便已經吃完了。
他平時是個安靜的人,吃完飯便會去池子裏撈一條錦鯉放在掌心玩。
飛仙的手掌是有靈力的,即使手心沒有水,錦鯉也能在掌心暢游。
南枝與師弟還在吃飯,兩個看上去都像吃貨,他們邊吃邊聊。
“師弟看上去很有錢的樣子。”南枝咬了口雞腿,又瞥一眼總是面帶微笑的盛卿歡,這小子肯定是游手好閑的富家公子。
盛卿歡笑盈盈地,倒也不臉紅,坦蕩地說“我家有塊地盛産銅礦。”
南枝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腿,有點笑不出來哭不出來。
有個家裏産礦的師弟,實在是控制不住想要抱大腿。可是,她可是飛仙唯一的弟子,現在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來搶她的師父,不用想也要怼他才是!
“你家有礦為何不去打理家中,跑來這裏學琴?”南枝端肅地看着這位少年,從他說話做事,也不像個傻子。
不是有句話說的極好麽,地主家的傻兒子。
“我白天打理家中,晚上就過來向師父學琴的。”盛卿歡笑着放下碗筷,他說:“今日是因為師姐要回來,我特意向父親告了假。”
南枝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合着這根本不是什麽游手好閑的富家公子,而是聰明能幹又管大事兒的優秀少爺。
“師姐,改日我便請你到我府中一坐,今日時辰不早,我也該回去了。”盛卿歡站了起來,面帶笑容地朝一旁掌心喂魚的清聊。
“師父,弟子先行告辭了。”
“好。”
盛卿歡剛要從香堂出去,小尤就從屋頂上翻下來,跟在盛卿歡的身後。
盛卿歡突然回頭,不曾想小尤會撞到他的胸前,差一點就把他撞倒在地,還好小尤的身手靈活,手臂一伸就将盛卿帶了回來。
盛卿歡推開她:“你跟來做什麽,我不是交待你,要把這裏收拾好麽?”
“可是公子.....”小尤為難道。她的使命就是守護好盛卿歡,寸步不離。
“我的話也不聽了是嗎?”盛卿歡嚴肅道。
“是。”小尤很不情願地埋頭應了一聲。
正在喂魚的清聊看過來,溫柔地說:“讓小尤跟你回去,這裏的事情南枝處理便可。”
“師姐舟車勞頓,這怎麽好?”盛卿歡看了一眼還在吃雞腿的南枝,有些過意不去地說。
“我不累,你帶着她回去吧。”南枝連忙擦了擦嘴角回答。
盛卿歡看看清聊,又看看一臉為難的小尤,最後只能對着南枝勉強地笑了笑“辛苦師姐了。”
“沒事,你回去吧!”南枝搖了搖手。她可沒有那麽嬌弱,從九歲起,她就肩負起了兩位師父的洗衣做飯,這根本談不上什麽辛苦,都是她應該做的。
盛卿歡和小尤走後,南枝也把桌上收拾幹幹淨,伸了個懶腰從廚房裏走來,看着一汪水池,盆口大小,水色湛藍。
九歲時,南枝從這裏掉下去過。別看只有盆口那麽大,這下面深不可測,最底下好像連通了一片大江。
看到這個池子,南枝依舊心有餘悸。她站在一旁,道:“師父,這個盛卿歡知道咱們是幹什麽的嗎?”
他們可是打着修琴的晃子,專門對付鬼怪的人。
“不知道。”清聊将掌心的魚抛了起來,魚兒在一個靈力的泡泡裏自由自在地暢游着。
“他不是晚上過來學琴嗎?難道不知道師父晚上要幹嘛?”南枝擡起一根手指,對着半空中的靈泡戳了兩下。
結果用力太猛,靈泡被她戳破,裏面的小錦鯉暴露在空氣中,彈了兩下就掉進了水池裏。
水花濺了南枝一臉,她擰着衣服在臉上胡亂地抹了兩下。
“不知道。”清聊惜字如金,但神情卻極其緩和。
“那師父還敢收他做徒弟,讓他晚上來學琴?”南枝惶恐道。
不是說飛仙的身份要掩飾好麽?不是說不能接觸凡人麽?不是說幹什麽渡鬼怪的事情都要悄悄來麽?
“因為他家有錢。”清聊突然拿起一塊手帕,溫柔地替南枝擦了擦眉心的水漬。
清聊師父一直都很體貼,對她擦水什麽的也并不驚奇,畢竟南枝在這個世界第一次來月經都是清聊買的月事帶,煮的糖水雞蛋......
總之,清聊在她心中就是師父,有父愛的那種。
雖然叫這麽漂亮又年輕的男人做爸爸很可恥,但是,這裏有滿滿的父愛,不像問齋那個混蛋,從九歲起欺負她到現在,別說父愛了,連愛心都沒有!
“師父,你差錢嗎?”南枝突然捉住了清聊的手,認真地問。
她無法想象,心中像神明一樣神聖的師父,他居然為了錢,連原則都沒有了,原則還是其次,關鍵是飛仙有禁令,不許與凡人走得太親近,或暴露身份。
“差錢。”清聊認真道。
南枝的手突然松開,不可思議地看着清聊師父。這個出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飛仙,他,他居然差錢!
“師父,你差錢跟我說啊,我去問齋師父那裏支一筆出來呀!”
看把師父給委屈的,真是可憐。
“你放心,師父這麽做自有道理。”他又擡起手,溫潤如玉的指尖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他溫聲道“你也累了,先去睡一覺,晚上要出任務。”
“好吧。反正師父天下無敵,就算盛卿歡真的發現了什麽,師父也不用害怕,我直接把他弄成啞巴!”
“弄死豈不幹脆?”清聊笑着說。
嗯?
南枝有點懵。
“啞了還能寫字揭發你我。”清聊輕輕地捏了捏南枝的臉,語氣柔柔地說。
南枝突然打了一個寒顫,緊忙後退一步,啧,這個師父看起來溫良無害,其實非常毒辣。
“開玩笑的,快去睡吧。”清聊笑着說。
南枝勉強笑了笑,手腳發麻不利索,只能慢慢地往自己的房間移動。
南枝的房間布置的非常雅致,裏面的東西大多都是清聊給她挑選的,粉粉嫩嫩的,很少女。比起在魅閣的環境,這才像個閨房。
南枝躺到床上,看着床頂挂着一枝杏花,那是去年從魅閣摘回來的。
因為師父的靈力在,所以沒有凋謝。
記得問齋師父說過,想成為飛仙除了會彈極樂調,還得會用一花一世界的幻術,她苦練了六年,除了口訣,啥也不會。
南枝也不願再去想這些複雜的事情,成不成仙,她不稀罕,唯願此生可以安安穩穩地過完就夠了。
也許是今日趕車太累的緣故,閉上眼睛竟然睡着了。等她再次醒來時,屋裏已經點起了燈。
南枝從床上爬下來,推開房門,只見露臺兩側的燈臺都點亮了,她又穿過香堂,從正廳出去,只見大門右側點了一只大紅燈籠,燈籠上面寫着一個“琴”字。
在這條小巷中,一只紅燈籠亮得特別詭異,好像是在為鬼怪引路一般,風招招而來,燈籠也搖搖晃晃。
本該清淨的小巷突然傳來腳步聲,一只暖黃色燈籠悠悠照過來,只見一襲藍袍雲紋的少年郎走近。
他身上背着一把琴,手裏提着一盞燈,長得眉清目秀。
南枝咬了咬牙,這人還真挑晚上來呀?
“師姐,你在等我嗎?”盛卿歡笑嘻嘻地走來。
南枝扶着門框,目光一直在盛卿歡的身後搜尋:“你身邊的那個姑娘沒跟來麽?”
“來了。師姐想見她?”
“沒有,就随口問一問。”
南枝轉身進了屋,不知清聊從什麽地方來,肩膀上有一片竹葉,她連忙湊過去給師父摘下來。
盛卿歡特別有禮貌地招呼了一聲:“弟子見過師父。”
“坐下來吧。”清聊淡淡地說了句,雙眼卻盯着南枝摘下來的竹葉。
盛卿歡高興地取下琴,褪去琴禳,将琴放在左側的琴桌上,自己也端正地跪坐在軟墊上。
“南枝,你也把琴帶出來,為師一并授課。”清聊溫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