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床上的昆吾琉钰一動不動,面色蒼白,穆秋浔握住昆吾琉钰的手,雙眼含淚的看着床上的人。

昆吾琉钰用自己的命換回了穆秋浔,可是昆吾琉钰不知,沒有她,穆秋浔無法獨活。

之前的失憶,不過是為了讓昆吾琉钰能夠安心離開,穆秋浔狠心決絕,其實傷得最深的,還是她自己。

“琉钰,你為何如此執着?”,穆秋浔看着床上氣息微弱的人,似埋怨,又似心疼。

自從在将軍府醒來,穆秋浔唯一的心願,就是再見昆吾琉钰一面,等了好久,終于看到她為她而來。

昆吾琉钰終于逃出了宿命的糾纏,潇灑不羁,穆秋浔可以安心了,即使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知道這世上,可能唯有她才能救自己,穆秋浔還是義無返顧的讓她離開,甚至對她狠心冷漠。

昆吾琉钰永遠都不會知道,當穆秋浔劍尖直指她時,穆秋浔的內心有多麽恐懼,多怕真的傷了她。

昆吾琉钰也不會知道,每次看到她,因穆秋浔的冷漠而心傷時,穆秋浔有多麽的恨自己。

每日深夜,昆吾琉钰深情的凝望,穆秋浔都知道,可是她卻不能放縱自己的感情,唯有狠心的繼續裝作沉睡。

聽到昆吾琉钰說“各不相欠”,穆秋浔雖臉上淡然,心裏早已疼痛得麻木。

昆吾琉钰只看到穆秋浔在面對她時的冷漠和決絕,卻不知,穆秋浔每次背對她時,眼裏總是淚霧朦胧。

昆吾琉钰的傷心失望,穆秋浔全都知曉,然而,穆秋浔的心傷,卻無人了解,她默默承受了所有的傷心和疼痛,她的癡心和深情,這世間再無人能夠企及。

“穆姐姐,時辰快到了”,李冉走進營帳,輕聲提醒。

穆秋浔狠心放開昆吾琉钰的手,毅然決然的走出了營房。

外面一直軍紀嚴明的軍營,此時換了一番面貌,紅綢幾乎拉滿了整個軍營,一派喜慶的場面。

傍晚時分,紅霞滿天,床上的昆吾琉钰在一聲鑼鼓聲中,突然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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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睜開眼,不好的預感随之降臨,拉住守在床邊的李冉,“穆秋浔呢?”,聲音急迫而慌張。

“穆姐姐已經答應和風大哥成親了,現在正在行禮”,李冉看着昆吾琉钰,對這個人,她實在是放不開,縱然知道一切,她還是依舊心動。

昆吾琉钰放開她,二話不說就朝營帳外走去。

李冉拉住她,“你還要去找她嗎?你以那樣的理由拒絕我,為何還要去找她?”。

“她是我最深愛之人,是讓我練功走火入魔的人”,留下這樣一句話,昆吾琉钰甩開李冉的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昆吾琉钰趕到時,穆秋浔正要和風清揚行禮,穆秋浔一身嫁衣,可惜卻不是為了她而穿。

昆吾琉钰上前抓住穆秋浔,“穆秋浔,跟我走”,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風輕塵看着突然闖進來的昆吾琉钰,不由得一驚,暗暗地握緊了拳頭,緊張的看着穆秋浔。

穆秋浔掀開蓋頭,含淚笑看着她,“昆吾琉钰,你欠我的,這輩子是還不了了,來生我一定找你讨債,現在,我也要還我欠下的債了”。

“秋浔,跟我走”,昆吾琉钰的語氣仿若在哀求一般,眼裏淚光點點,掩不住滿心的失落和無助。

穆秋浔走近她,湊到她耳邊,“琉钰,別逼我,你知道我的”。

昆吾琉钰太過了解眼前的這個女人,執着而決絕,她已做了最後的決定,她改變不了了,她只有看着她成為別人的新娘。

昆吾琉钰傷心的轉身,眼淚瞬間滑落,穆秋浔,你一定要安好,否則世人憎惡的大魔頭,又将重現這世間。

昆吾琉钰的背影,寫滿了孤寂和心傷,穆秋浔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試圖把心痛轉移,蓋上蓋頭,轉身與風輕塵行禮,随着一聲“送入洞房”,一切塵埃落定。

營房內,穆秋浔與風輕塵坐在床邊,風輕塵掀開穆秋浔的蓋頭,“秋浔,對不起,我還是逼迫你,做了你不想做的事”。

穆秋浔笑容凄清,輕啓朱唇,“你并沒有逼迫我,是我自願的,這世還清,來生便不用糾纏了”。

她願意和他成親,是為了救昆吾琉钰,為了還債,還風輕塵對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守護。風輕塵滿足而又帶有愧疚的看着穆秋浔,鮮血慢慢從嘴角流出,氣色越來越虛。

“師兄,這是怎麽回事?”,穆秋浔一下慌了,扶住風輕塵,着急的問道。

“一命換一命,天理不可逆”,風輕塵輕靠在床頭,整個人陷入回憶中,“秋浔,自從師父把我帶進師門,我就知道,我會陷入一個劫,一個如何也逃不出的劫,我一直在幫你逃脫命定的劫數,可是昆吾琉钰一出現,你就義無返顧的陷入劫中,我相信天命不可改,可是昆吾琉钰,卻跳出了宿命的糾纏,或許你們倆,真的可以擺脫所謂的天命,秋浔,守在你身邊這麽多年,就允許我自私一次吧,至少在我死之前,你還是我風輕塵的娘子,這就足夠了”。

“師兄,我不該讓你救她的,我……”,盡管對這個人從未有愛,但他的全心守候,兄長般的呵護,怎會不令自己動容,穆秋浔淚如雨下,就像當初面對父親離世般的傷痛。

“秋浔,下輩子別再遇見了”,說完,風輕塵閉上了眼睛,手裏一直捏着的紙張滑落下來。

淚眼婆娑中,穆秋浔只看清紙上的兩個字——和離書,太多無法言語的情緒湧上心頭,穆秋浔趴在床上哭得傷心異常。

揚城還是一如往昔的繁華熱鬧,盡管東陸邊境戰火紛飛,這裏仍是,絲竹管弦之聲不絕,輕歌曼舞依舊。

昆吾琉钰立于江頭,看着來來往往的畫舫,憶起初來揚城時的情景,一切好像從未變過,與穆秋浔的相識,似乎就在昨日,往日經歷的一切,就如一場夢一般。

可如果是夢的話,穆秋浔現又在何處?昆吾琉钰自嘲的笑笑,那個紅衣傲然的女子,已是別人的娘子,再也不會屬于她了。

想到此,昆吾琉钰的心裏就像憋了一股氣,無法舒緩一般的難受,眼前再好的景致,也失去了欣賞的雅興。

來往的畫舫,不停的傳出彈琴奏樂之聲,一陣熟悉的旋律,飄入昆吾琉钰的耳中,昆吾琉钰四處搜尋,企圖在衆多的畫舫中,找出此樂聲的來處,奈何畫舫衆多,樂聲混雜,實在難斷出這熟悉的旋律,到底是出自哪一艘船只。

正在昆吾琉钰焦急之際,一只小船慢慢靠岸,船上彈琴之人,正是昆吾琉钰要舍,卻又難于割舍的人兒,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就如當初在酒樓初見般驚豔。

昆吾琉钰跳入船只,慢慢走近彈琴之人,穆秋浔擡頭看她,眉目間是放下一切的淡然。

昆吾琉钰拿出随身的竹笛,站在穆秋浔身後,相隔多年後,再次與穆秋浔合奏這首曲子。

笛聲與琴聲還是如此的契合,婉轉流長,相吸相引,在整個江面萦繞開來。

一曲奏畢,穆秋浔起身,昆吾琉钰伸出手,攬她入懷,在耳畔輕問道,“你不做別人的娘子了?”。

穆秋浔轉身,雙手環上她的脖頸,“我是來讨債的”。

“你要如何讨?”,昆吾琉钰寵溺的看着她,一臉奉陪到底的樣子。

“以—身—相—許”,穆秋浔一字一頓的說道,臉上的表情,異常認真。

昆吾琉钰一下笑開了,一只手捏住穆秋浔的下颌,調笑說,“這輩子你已經以身相許了,我以身相許,留到下輩子吧”,說完,霸道地吻住穆秋浔微啓的紅唇。

從此,世間多了一對游戲人間,逍遙快活的神仙眷侶,她們不問世間世事,不管江湖紛争,笑看人間恩怨。

每到春江水暖之際,揚城的百姓,總會看到一對賢伉俪,她們攜手在江上合奏悠揚的曲子,一個冷豔柔媚,一個美絕灑脫,引得江邊的人,全都癡癡觀望,無不稱贊:真是一對不羨鴛鴦不羨仙的世間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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