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擔心

“你先回去吧,我随公公入宮一趟,你不用跟着我了。”陳修遠看向陳壁。

陳壁目光中略有遲疑,也明顯有些擔心,再看向陳修遠時,陳修遠淡然看了他一眼,陳壁只能應聲。

“走吧。”陳修遠吩咐。

但陳壁還未來得及應聲,歲之又禮貌道,“太傅,陳侍衛還是同太傅一道吧。陛下和上君請太傅入宮說話,還不知道會到什麽時辰,陳侍衛還是在宮中候着的好,屆時可以接太傅回東宮。”

歲之說完,陳修遠會意,笑了笑,“這樣也好。”

歲之也跟着禮貌笑了起來,“那太傅,陛下和上君還在等,我們不耽誤了吧。”

陳壁不由看向陳修遠。雖然雙方都沒明面上說破,但心中又都很清楚,歲之這處是怕他去魏相或殿下處通風報信,所以這一趟他只能跟着一道走。

陳修遠看向歲之,似随意問起,“公公可知曉陛下什麽事傳召?”

歲之恭敬低頭,“回太傅,小人只知曉是陛下召見,更多的就不清楚了,等到宮中見了陛下,自然就知曉了,太傅見諒。”

“好。”陳修遠沒有為難他。

歲之再次拱手。

陳壁看向陳修遠,目光裏帶着詢問,似是在等他的話。

“走吧。”陳修遠放下馬車上的簾栊,餘光瞥過歲之時,見歲之正低頭朝身側的內侍官吩咐着事情。

內侍官聽完,快步離開此處。

是沖着他來的,陳修遠垂眸。

漣卿今日原本是想将落下的功課補上的,也就是将邵澤志邵老大人的關系圖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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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兩日她下意識都在盡量避開岑遠,但他是太傅,總不能因為她自己做了荒誕的夢,日後都避開他。還有便是到今日上,那個夢的時間似是隔得久了,不似早前那麽讓人遐想,明日,後日,最多再幾日也會慢慢恢複正常了,所以功課不能落下。

早朝結束,漣卿并未着急走,但吏部尚書徐宗申徐老大人來了跟前,“殿下,稍慢一步。”

“徐老大人找我有事?”漣卿駐足。

徐宗申恭敬拱手,“殿下,魏相近日責成吏部着手準備秋調之事,吏部在拟定秋調的細則和名單。上君同陛下商議,殿下下月臨政,秋調的細則和初篩的名單,殿下可以提前聽一聽,有所了解,殿下臨政,可能頭一處大事,就是秋調。”

秋調?漣卿心中會意,朝中多是春調,春調多以京中官員的調動為主,秋調是春調的補充,多是補充部分地方官吏的調動,所以并非年年都有。

這次春調剛結束,吏部就在着手準備秋調之事,應當是戶部之事牽連甚廣,又不好所有的官吏皆從京中其餘各部調任,恐怕是要從地方官吏中調動補充。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漣卿應好。

邵澤志的事情又要延後了。

漣卿朝柯度道,“柯度,回東宮告訴太傅一聲,我這處有事,要先去政事堂一趟,回去要很晚了,讓太傅別等我上課。”

“是。”柯度是東宮身邊的內侍,東宮早朝,都會宮中候着。

政事堂是朝中官吏集中議事辦公之處,來來往往的官吏見了漣卿都拱手問候。

吏部與此事相關的官吏都在去留堂等候。

秋調是吏部每年的例行事務,雖然不如春調隆重,但秋調也有既定的章程可循,只是每年的重心不同,所以會讨論每年操作的細則,以及名單範圍。

“殿下。”堂中官員起身行禮。

“秋調之事繁重,辛苦各位大人,陛下命我來政事堂旁聽,熟悉秋調之事,各位繼續。”漣卿在去留堂一側的案幾前落座,案幾上就有這次秋調的安排初稿,漣卿随意翻了翻。

秋調由吏部牽頭,去留堂中約有十餘人,都是吏部官吏。

漣卿一面聽着徐老大人說話,一面目光大致掃過去留堂中衆人,最後,目光落在其始終一人身上。

賀之同?

——我給殿下舉薦一個人,賀之同……

——殿下身邊什麽樣的人都要有,賀之同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京中也好,旁的地方也好,甚至軍中,都有能同自己稱兄道弟,拜把子交情的人,也有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這樣的人,是殿下眼下最需要的……

——旁人不會真心用他,殿下用,就是知遇之恩。

漣卿多看了他一眼。

賀之同在吏部當差,吏部有尚書一人,侍郎二人,郎中二人,員外郎二人。

賀之同與岑遠年紀相仿,做到了吏部員外郎,算是要職候補。而吏部在朝中又很特殊,吏部員外郎的地位要比禮部,工部員外郎更顯赫些。

許是察覺有人看他,賀之同也順着目光看過來,見是漣卿在看他。

漣卿沒看錯,對方明顯頓了頓,像見了鬼似的将頭低下,好像在認真看着手中的冊子,也猶如老鼠看到貓的表情。

奇奇怪怪的……

但是岑遠特意舉薦賀之同的緣故,漣卿還是不免多看了他幾眼。

所以當賀之同擡頭,見漣卿還在看他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不好,尤其是他心虛瞪大眼睛的時候,漣卿也試着頭一次瞪回去,賀之同當即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冊子都險些落下。

正好徐宗申在安排秋調之中各項事宜的主事人,問道難啃之事,衆人都在遲疑的時候,賀之同這麽一抖,徐宗申眼前一亮,欣慰道,“那此事就交于之同來做。”

賀之同:“?!!!”

徐宗申眸間都是贊許,“之同,此事不好做,若有難以推進之處,來尋我商議。”

周圍都是同僚,還有東宮在,賀之同哪裏好說方才手抖了,遂起身,“是!”

去留堂中尚在繼續,柯度快步來了漣卿身側附耳,“殿下,太傅不在東宮,說是去見魏相了。”

見魏相?漣卿想起岑遠原本就是魏相在天子面前力薦為東宮的。

漣卿輕聲道,“那等太傅回了,告訴我一聲。”

“是。”柯度應聲。

正好去留堂這處中途暫歇,這次秋調的分工初步完成,眼下正根據分工,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讨論着。

徐宗申看向漣卿,“殿下先随意看看,老臣這處去去就來。”

漣卿颔首。

盡管賀之同已經能躲多遠躲多遠了,也盡量不往她跟前湊,但漣卿還是在随意看看的時候,到了賀之同這處。

“殿,殿下。”賀之同臉都綠了。

吏部員外郎,官至六品,除了宣召平日內不用早朝,所以漣卿見他的次數有限,只是聽說過有這個人,眼下見東宮上前,同賀之同在一處的吏部侍郎耿雲霖拱手,“殿下。”

漣卿溫聲,“我随意聽聽。”

耿雲霖便朝賀之同道,“只同,你給殿下說下此處安排,殿下早前對秋調之事不熟悉,此處應有疑惑。”

賀之同只能硬着頭皮應聲。

耿雲霖去了別處,賀之同照本宣科同漣卿說起這處章程安排。

漣卿認真聽着,等賀之同照本宣科完,問起,“殿下可有疑慮?”

“有。”漣卿看他,“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不認識!”賀之同斬釘截鐵。

“哦。”漣卿颔首,那就是一定認識。

賀之同賠笑。

“我對這處有興趣,賀大人能否詳細同我說說?”漣卿也笑着看他。

賀之同:“……”

賀之同知曉她是特意的,嘴角抽了抽。

天子寝殿外,宋佑嘉已經在等候,大監通傳後,親自來迎,“宋公子,請随老奴來。”

早前只是聽說天子久病,等入寝殿時,聞到殿中濃郁的藥味,宋佑嘉知曉天子應當病得不輕。

“佑嘉見過陛下,上君。”宋佑嘉拱手。

“過來朕來。”漣韻聲音裏帶着笑意。

宋佑嘉擡頭,露出一張陽光俊逸的臉,整個人都充滿了朝氣,就這麽朝着殿中一笑,仿佛連殿中都多了幾分生氣。

漣韻和洛遠安都笑起來。

漣韻久在病榻上,但因為見到宋佑嘉的緣故,心情好了不少,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

宋佑嘉上前,漣韻在病榻上,宋佑嘉跪在一側,漣韻仔細看了看,他小時候就生得好看,眼下已經是少年的找朝氣蓬勃,依稀還有小時候的模樣,但又似變了模樣。

“長大了。”漣韻輕嘆。

洛遠安唇畔也微微勾了勾,“起來吧。”

“多謝陛下,上君。”宋佑嘉聲音清朗,是淳淳少年音。

“你娘親近來可好?”漣韻問起。

“回陛下,娘親很好,就是挂念陛下,這趟入京,娘親反複叮囑,一定替她來宮中看看陛下。哦,對了,我娘還有東西給陛下。”宋佑嘉說完,從袖袋中取出一枚手帕。

大監接過,上前呈給天子。

漣韻攤開,看到手帕上繡的圖案,眸間微微滞了滞,眼眶稍許泛紅,嘴角卻上揚着,“你娘的繡工還是這麽好。”

宋佑嘉應道,“娘說,送陛下,要好好繡,她其實繡了好多,挑來挑去最後才挑中了這張,還不讓告訴陛下。”

漣韻莞爾,眸間藏了氤氲,又喚了聲,“大監。”

大監上前,将手中的錦盒遞給宋佑嘉。

宋佑嘉接過,目光看向天子。

漣韻輕聲道,“把這個給你娘。”

宋佑嘉知曉禮數,天子給娘的東西,不能在這處打開,宋佑嘉躬身,“謝陛下。”

一口氣說了許久的話,漣韻颔首的時候接連咳嗽,咳嗽聲就似不停一般,上君上前替她撫背,也讓大監端了水來。

宋佑嘉方才還不怎麽覺得,眼下才知曉天子病得很重。

漣卿咳得有些頭疼。

洛遠安盡量不讓她說話,目光看了看一側的銅壺滴漏,替天子問起,“這次在準備在京中呆多久?”

宋佑嘉應道,“早前一直在家中同父親念書,這次是來京中求學的,要在京中逗留一段時日。”

漣韻眸間有詫異在,洛遠安也問起,“你父親師從羅逢中老大人,學識淵博,為何舍近求遠,讓你來京中求學。”

宋佑嘉尴尬笑了笑,“陛下,上君,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還同小時候一樣,漣韻忍俊,洛遠安笑道,“都說。”

宋佑嘉輕嘆,“我爹是說,要開闊眼界,博取衆家之長,就不能只跟着他一人學,所以要我來京中,拜張汝山張老先生為師。”

宋佑嘉又重重嘆了嘆,“但是我爹他還說,在家中我娘太寵我了,他沒法教,就只能把我放遠些……所以讓我來了京中,說張大儒嚴厲,嚴師出高徒……”

說到最後,大有自己都辛酸的感覺在其中。

漣韻笑道,“文山懼內。”

宋佑嘉忙不疊點頭,她娘說一,爹從不敢說二。

漣韻又多看了他一眼,“佑嘉,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宋佑嘉不假思索應聲。

漣韻颔首,“那是了,我記得你比阿卿小一歲。”

洛遠安餘光瞥向她,果真,漣韻又開口,“既然你原本就在京中,在張大儒這處念書,正好空閑的時候同東宮一道,做伴讀。”

“啊?”宋佑嘉愣住,“伴,伴讀?”

洛遠安沒出聲。

宋佑嘉搖頭,“陛下,我,我不行啊,我真不是讀書的料!不然我爹也不會把我送到張大儒這處,讓張大儒收拾我!”

漣韻剛想開口,身子又有些不舒服,劇烈得咳嗽了好一陣子,宋佑嘉不敢再沖撞天子。

“先休息會兒,別說話了。”洛遠安遞水給她。漣卿這次咳完,臉色都有些泛白,好一陣才緩和下來。

提到伴讀之事,洛遠安其實不大想宋佑嘉再留在寝殿中,但岑遠還未來,洛遠安餘光瞥向一側的銅壺滴漏。

大監正好入內,“陛下,上君,岑太傅到了。”

洛遠安收起思緒,“請吧。”

待得大監領了陳修遠入內,寝殿中的目光紛紛朝他這處看來。

芝蘭玉樹,清冷矜貴,“見過陛下,上君。”

漣韻颔首,“太傅免禮。”

陳修遠擡眸,目光還未來得及看向寝殿中別處,洛遠安溫和笑道,“太傅看看誰來了?”

洛遠安直接沒有給他緩沖的時間和餘地,陳修遠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眸間都有清淺笑意。

而後,陳修遠才轉眸看向天子身側的宋佑嘉,目光在他身上仔細停留,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

宋佑嘉也聞聲詫異看向他,很快,眉頭微皺,一臉茫然模樣。

寝殿中,都盡收眼底。

洛遠安低眸沒有出聲,嘴角微微牽了牽,不置可否。

最後一句話是洛遠安問他的,他遲遲未出聲接話,寝殿中多少有些尴尬。

陳修遠卻泰然上前,繼續打量着宋佑嘉。

宋佑嘉眼見着他上前,也古怪得多看了他幾眼,又看向一側的天子和上君,有些不明所以。

陳修遠好似漸漸會意,正要開口的時候,洛遠安适時‘解圍’,“太傅不會真認不出了吧?”

陳修遠轉眸看他,洛遠安眸間風淡雲輕,好似方才的不過一句打趣。

陳修遠也笑了笑,未置可否。

寝殿中,就連大監都開始東瞅瞅西看看,不知道太傅同宋公子之間是應當認識,還是不應當認識,就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陳修遠再次多看了宋佑嘉一眼,隐約有些呼之欲出,但又卡在最後關鍵之處的模樣,漣韻微微攏眉,似是也察覺什麽,輕聲開口,“佑嘉,怎麽不同太傅招呼?”

“哦,哦……”宋佑嘉走近,似是想看清些,但肉眼可見的眉頭皺緊,似是怕看錯之類的,應當是真有些茫然。

洛遠安心中約莫有數了,也覺得差不多是時候,遂而開口,但剛出聲,就見陳修遠低眉笑開,“長大了,變模樣了,我都險些沒認出來……”

洛遠安微怔。

而宋佑嘉早前的一臉茫然模樣,似是也在聽了他這句話後,忽然就變成了一臉驚訝,驚呆,而後是驚喜,“六,六叔?!”

陳修遠唇畔一抹如水笑意,“佑嘉。”

“六叔,真是你!”宋佑嘉明顯親近模樣。

一側,歲之看向洛遠安,目光微訝。

而洛遠安眸間淡淡,先前的怔忪後,很快恢複了平靜。

陳修遠同宋佑嘉招呼之後,目光看向洛遠安,嘴角挂着笑意,溫潤有禮。

他一笑,洛遠安也跟着笑起來。

兩人都心照不宣。

政事堂這處,漣卿已經聽賀之同完整得将整個秋調的過程講了一遍。

因為她還要聽,賀之同又只能将細節中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又說了一遍。

她還要聽,賀之同又只好将春調與秋調之間的銜接和異同說了一遍。

漣卿還在輕嗯,賀之同實在忍不住,周圍沒人留意,賀之同悄聲道,“殿下,您就別指着微臣一人霍霍了,這在場這麽多位大人,哪個不比微臣經驗足,懂得多,也細致,還通透……微臣這三腳貓功夫,能說的都說了,再多的也說不出來了啊,殿下!”

賀之同聲情并茂,就差當場給她哭出來了。

漣卿轉眸看他,微微笑道,“這不說了挺多了嗎?挺好的呀,我還想聽。”

賀之同想死的心都有了:“……”

賀之同咬唇,“殿下,您就別為難我了。”

漣卿輕嘆,“也是。”

賀之同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般得看她,眼中又有一抹如臨大赦的期盼。

漣卿輕聲道,“這樣吧,我有份功課,邵澤志邵老大人不是這幾日要告老還鄉了嗎?太傅讓我了解邵老大人的生平,同誰熟悉,同誰親近,同誰有仇,他們家子弟在何處,姻親有哪些,七大姑八大姨裏同誰沾親,誰是誰的同窗,和誰穿一條褲子,你有能耐,你幫我多打聽些,不然,明日我還來政事堂,你繼續同我說秋調的事。”

賀之同:“……”

這種熟悉的被坑感和無力感再次浮上心頭,賀之同覺得之前想死想早了。

漣卿輕咳,“哦,那你再同講講前兩年的秋調。”

賀之同斬釘截鐵:“殿下,成交!”

漣卿美目笑開。

賀之同懊惱,不是失憶了嗎?什麽都記不得了嗎,怎麽還是這麽坑人?

這處剛說完,柯度匆匆上前。

漣卿同柯度說話去了,賀之同似泥鳅一般溜走,漣卿一面看他,一面聽柯度說着,“殿下,太傅還未回東宮。”

“怎麽會?”漣卿看了看時辰,她都已經在政事堂這麽久了,都快近黃昏前後了。

若是去別處還好,魏相事忙,不會留他這麽久。

柯度附耳,“打聽過了,太傅回東宮的路上,天子宣召,太傅同內侍官入宮,眼下還沒回。”

入宮?不知為什麽,漣卿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尤其是那日吳綿中特意來了東宮一趟,而且還擡出了天子和上君。

——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但她不怎麽放心。

“陳壁呢?”她忽然想起。

陳壁總是跟着岑遠的,他總該清楚,如果是宮中來人宣召,也會有人将岑遠送回來,陳壁是不會一道入宮的。

柯度環顧四周,輕聲道,“陳侍衛也一道入宮了。”

漣卿沒見微蹙,怎麽會?除非……

漣卿愣住,除非像她上次一樣,被人絆住了,也不讓人送消息出去。

漣卿忽然想起徐宗申早前的話。

——上君同陛下商議,殿下下月臨政,秋調的細則和初篩的名單,殿下可以提前聽一聽。

漣卿腦海中越漸清晰,這是特意支開她的……

這一趟讓岑遠入宮,有貓膩。

“備車,我要入宮。”漣卿從案幾前起身,柯度不敢耽誤。

賀之同聽到動靜,遠遠見到漣卿起身離開了去留堂。

“徐老大人,我還有些事情要先走,明日再來。”漣卿說完,徐宗申剛應了聲好,漣卿就快步往政事堂外去。

賀之同心中唏噓,終于走了。

但走得這麽急……

賀之同眉頭微皺。

而漣卿上了馬車,便朝柯度囑咐聲,“快些!”

她怕岑遠在宮中出事!

吳綿中的事只是其一,天子一直在查寒光寺的事,她都怕岑遠暴露。

漣卿喉間輕咽,“再快些。”

柯度應聲。

政事堂其實離宮中不遠,外宮門處見是東宮的馬車,沒人上前相攔,馬車直接入了外宮門。

等到中宮門處,馬車停下,柯度撩起簾栊,中宮門處值守的禁軍和內侍官見了她紛紛拱手,“殿下。”

漣卿輕嗯一聲,旁人見她快步,柯度又跟在身後,沒人上前觸東宮黴頭。

中宮門到內宮門尚有些距離,漣卿雖然面色盡量平和,但腳步越來越快,到後來,其實已經有些小跑,鬓間和額頭都滲出涔涔細汗。

等過了內宮門,沒遇到一處宮人都朝她問候,她起初還盡量平靜颔首,再後來,也顧不上旁的,腳下生風,心中慌亂,一步都未停。

在長廊拐角處,沒留意前方,徑直就撞入一人懷中。

還沒反應過來,就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囊味,愣愣擡眸,才見撞上的人是岑遠……

一瞬間,眸間是驚訝也好,慶幸也好,額頭和鬓間都挂着細汗,眸間也淺淺藏了一層碎瑩,又明顯松了口氣,剛出聲,“岑……”

他一眼看到她額頭和鬓間的細汗,知曉她是一路快步入宮的,他松開她,溫聲道,“殿下沒事吧?”

她才看到他身後的大監,漣卿颔首,“方才沒留意。”

大監上前,“哎喲,殿下,您沒撞着吧?”

“沒事。”漣卿平靜道,“正好有事入宮見陛下,走得急了些。”

岑遠輕聲道,“殿下去吧,正好陳壁的馬車在,稍後一道回東宮,我在中宮門等殿下吧。”

漣卿會意,“好。”

眼見着大監領岑遠離開,漣卿心中忽然松了口氣,才覺方才走得快,腳下都是酸的,鼻尖也挂着細汗。

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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