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口舌之争
宮弦清的身體恢複得不錯,可以到處走動,她第一件事當然是去給皇後和太後請安。
只是出奇的是,今日南淺陌并沒有在鳳鸾宮中。
“太後到乾和殿與皇上議事了。”
鳳鸾宮的宮女是這麽回複的,宮弦清覺得無趣,便想要到禦花園走動走動。
卻在禦花園看到羽妃和皇後哥舒娉面對面在說些什麽。
宮弦清走近了幾步,便能把對話給聽清楚了。
“皇後,這朵花明明是臣妾先看上的。”
羽妃指着那朵開得粉紅的牡丹花,她本想摘起來做花茶的。
“可是本宮的侍女先摘了的。”
哥舒娉回擊,宮弦清看着有趣,平時哪兒能看到哥舒娉這般耍賴的模樣。
“奪人所好非君子也!”
羽妃急了,本來她也不在乎那麽一朵花,可是看到哥舒娉那樣似笑非笑的模樣,就急起來了。
“本宮是女子,自然不是君子。”
哥舒娉依舊無孔不入,嘴角揚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宮弦清才發現原來那柔弱的人笑起來,也能有明媚的魅力,而且平時看起來比自己還乖巧柔弱的人,竟也有這般俏皮的一面。
“皇後,作為姐姐,您是不是該讓一讓妹妹?”
羽妃氣得咬牙切齒,可依舊露出了一抹不鹹不淡的微笑。
“羽妃,可聽過長幼有序?”
哥舒娉輕笑,此話一出,就看見羽妃的臉都憋得通紅了。
“翠兒。”
哥舒娉喚了聲翠兒,翠兒會意,把籃子裏那朵粉紅色的牡丹遞了給哥舒娉。
“方才本宮只是開玩笑,妹妹莫要介意。”
宮弦清幾乎要笑出聲,這哥舒娉不止調皮,還得了便宜還賣乖,見羽妃的臉愈發的紅,這人何曾受過如此頹勢。
只是見羽妃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忽然傾身抱住了哥舒娉,咬着她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個字。
“人比花嬌,所以我更想要人。”
馨香溫熱的氣息吐在哥舒娉的耳邊,羽妃可以看見哥舒娉的耳朵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變紅,然後笑着離開了哥舒娉的懷抱。
“謝謝皇後,只是君子不奪人所好,臣妾先告退了。”
羽妃在最後一步棋反将了哥舒娉一軍,哥舒娉落了個大紅臉,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竟有些回不過神來。
“娘娘,剛才羽妃娘娘跟您說了什麽?”
一旁的翠兒好奇地問,而哥舒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沒什麽,回宮吧。”
聽聞羽妃病後便變得活潑開朗了,此番一見倒是不假,而且行徑還多了幾分邪魅…
看見二人離去,宮弦清覺得戲看完了,正要走時,耳朵卻動了動,她放棄了移動腳步,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正當寧兒要問宮弦清怎麽了的時候,後面傳來的一把清冷的聲音。
“瑤妃。”
宮弦清的嬌軀震了震,似是吓着了,她馬上回頭,便看見了至少五六個宮女擁簇着的南淺陌。
“臣妾參見太後。”
寧兒也馬上跟着行禮,而南淺陌看了看宮弦清身後,并未看見任何人,可明明此人似是看得入神。
“你方才在看些什麽?”
南淺陌好奇地問道,這人剛一病好便出來溜達吹風,還在禦花園裏待了這般久,果真不會照顧自己的身子。
“方才羽妃與皇後在閑聊,覺得對話有趣,便不禁聽得入了神。”
宮弦清乖巧地回答道,而南淺陌低眸,輕笑道:“如此偷聽,非君子所為。”
宮弦清一聽,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臣妾只是女子,非君子。”
聽及此,南淺陌噎了噎,而一旁的雲染也輕笑了起來,看着南淺陌吃癟的樣子還是不錯的。
“看來瑤妃精神不錯。”
南淺陌還是那張端莊的神态,走到宮弦清身邊,續道:“那不若陪哀家走走吧!”
南淺陌似乎完全無視了宮弦清剛才的話,臉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宮弦清應了一聲,便跟在了南淺陌身後,陪着她走在禦花園裏。
“隴州一事,已經着手調查。”
南淺陌輕聲說道,而宮弦清的嬌軀頓了頓,可是瞬間便明了南淺陌的意思。
“嗯…”
沒有多餘的話,宮弦清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南淺陌轉頭,卻見那人沒跟上來,反而是看着一朵花瓣鮮紅,花心雪白的牡丹花發呆。
“瑤妃,怎麽了?”
南淺陌走了過去,還不等南淺陌反應過來,宮弦清便把那朵牡丹花摘了下來,然後在衆目睽睽下,把那朵花戴到南淺陌的發髻上。
“你…”
南淺陌後退了一步,正要把那朵花給摘下來,卻聽見宮弦清那膩而不澀,婉轉纏綿的聲音傳來。
“這朵花很像您,太後。”
宮弦清頓了頓,指着那朵花續道:“外表光鮮亮麗,霸氣而美麗,可是內裏卻十分柔軟。”
南淺陌一聽,眉頭輕蹙,擡手把花兒給拿下來,捧在手心上。
“謝謝瑤妃的誇獎了,只是這鮮豔的紅色,有時候怕不是光鮮亮麗的外表…”
南淺陌輕嘆了一口氣,彎腰把手上的牡丹花放回剛才摘取的地方,續道:“而是被鮮血染紅的一身白衣。”
南淺陌輕撫了那鮮紅的花瓣,說道:“那花心的白,也并非柔軟…”
南淺陌輕笑,示意宮弦清繼續走,而宮弦清眸中有一閃而過的寒冷,凝神聽着南淺陌說話。
“而是沒有感情的蒼白。”
宮弦清此時上前拉住南淺陌的手臂,而南淺陌頓了頓,不解地看着宮弦清。
“太後,很多事情不要總是那麽悲觀,不然會錯過不該錯過的。”
宮弦清放開了南淺陌的手臂,然後乖巧地低下頭,道:“是臣妾無禮了。”
南淺陌搖了搖頭,走在姹紫嫣紅的花叢中,她依然那麽耀眼。
“無論如何,謝謝你的提醒。”
那一日,宮弦清陪着南淺陌在禦花園走着,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竟少了入宮以來必須步步為營的警惕。
宮弦清病好了以後,文帝只要有時間就會宿寝承天宮,再加上上次微服出巡除了皇後只帶了宮弦清一個妃子,這又惹來了後宮的一陣暗湧。
“皇帝。”
南淺陌緊閉着雙眼,手上的念珠一顆一顆劃過指間。
“若不想瑤妃惹上大麻煩,皇帝還是雨露均沾的好。”
上次若還是商量的語氣,這次南淺陌直接用了命令的語氣,即使宮弦清無意争鬥,卻始終在争鬥的漩渦中,皇帝的過度寵愛只會把她推入深淵。
“母後…帝皇家的愛…難道就不能像尋常人家一般麽?”
文帝低眸,心中難受,他只想寵愛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可是在皇家這種喜歡卻成了奢侈。
“皇帝…哀家早就告訴過你。”
南淺陌睜開美眸,美目流盼,卻始終多了幾分寒意。
“帝皇家沒有愛。”
皇家沒有愛,就算是對自己極好的先帝,南淺陌也對他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只有夫妻的恩義,先帝又何嘗不是,自己于他是個聰明的賢內助,而自己的家族背景是他為皇的籌碼。
皇家只有利益。
“兒臣明白了。”
文帝長嘆了一口氣,帝皇家什麽都能擁有,偏偏是民間最普通的愛,兄弟之愛,男女之愛,親人之愛,卻是求而不得的。
“麒震…”
南淺陌在文帝登基後,就再也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今日是第一次。
“有時候你的進退有度,對瑤妃來說,才是保護。”
文帝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兒臣明白了。”
自那日後,文帝聽了南淺陌的話,不再去承天宮宿寝,而每次留宿的地方都不一樣,讓許久未得寵幸的妃子也得到了安慰,而皇後哥舒娉也準備了很多禮物給每個宮裏的妃嫔送了過去,說是文帝送的,想要平息後宮這場暗湧。
承天宮。
“娘娘,皇上有好一陣子沒來了。”
寧兒看着安靜的承天宮,平時文帝來,總會帶來幾個宮娥和太監能與自己聊聊天,如今文帝沒來的日子,便無趣起來了。
“嗯。”
宮弦清只是輕輕應了一聲,似乎寧兒說着的事與她無關一般。
“娘娘~”
寧兒看着宮弦清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自己更是急了,這簡直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寧兒,凡事物極必反,本宮也不想無意中樹立那麽多敵人。”
宮弦清看着那本女誡,只覺得眼睛酸,複又合上了書本。
“閑來無事,寧兒,不如本宮教你彈琴吧!”
宮弦清這麽一說,本來精神不佳的寧兒馬上來了精神,連道了幾聲好,馬上把琴給拿了出來。
宮弦清讓寧兒也一起面對面坐着,讓她好好看着自己的動作,也教她彈琴時的手勢。
“這是宮,商,角,徵,羽。”
宮弦清把五音彈了出來,看寧兒看得入神的模樣,輕笑一聲,又重新彈了一遍。
“看好了麽?”
宮弦清擡眼看寧兒那認真的臉蛋,只見她點頭如搗蒜,便把琴給了她。
“你也彈一遍。”
宮弦清站了起來,看着寧兒動作生澀地把一個一個音彈出來時,宮弦清輕笑道:“寧兒學得真快。”
“這是娘娘教得好!”
說着,卻聽見門外傳來一把熟悉又讨厭的聲音。
“妹妹真是主仆情深啊!”
宮弦清的眉跳了一下,然後讓寧兒站了起來,她随即換了一副笑臉,道:“不知麗妃姐姐到訪,失禮了。”
“奴婢參見麗妃娘娘。”
寧兒也欠了欠身,可是眼神丁點沒落到麗妃的身上。
“聽聞皇上有好一段日子沒來妹妹這裏了。”
麗妃也不理宮弦清,兀自找了個位子便坐了下來。
“嗯。”
宮弦清也不多說什麽,用指頭想也知道這麗妃是來示威來着。
“皇上昨晚去了本宮那裏。”
麗妃說完,嘴角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而宮弦清也只是露出了淺淡的笑容,道:“嗯,姐姐姿容出色,德藝雙馨,得皇上垂憐亦是常理之事。”
麗妃冷笑了幾聲,宮弦清一如既往地無懈可擊,她本想要挑起一些事端,可是此人卻絲毫不被動搖。
“聽聞妹妹常往太後那裏跑,真是好心機,也不知妹妹在太後耳邊吹了多少風。”
麗妃的話,似是一根刺刺到了宮弦清的心中,她不提南淺陌還好,可是提到,宛如就像往自己心中栽了一根針一般。
“妹妹去太後那裏也不過是請安,太後是什麽人物姐姐大約也是知道的,有時間猜測妹妹吹了什麽風,姐姐倒不如多想想如何能留住皇上的心,要知道皇家子弟多薄情,若是有一日姐姐的元熙宮也似承天宮這般冷清便不好了。”
宮弦清難得回擊,登時把麗妃氣得不輕,站了起來指着宮弦清‘你’了幾個幾聲還是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看來姐姐身體不适,還請姐姐好好照顧身體,慢走不送。”
宮弦清嘴角依舊帶着一抹怡人的笑意,看得麗妃更是憤怒,握緊的拳頭都冒起了青筋。
“好…好,宮弦清,咱們騎驢看賬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