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應該留在書房看門的人,都說是被人叫走了。”
顏寧停了一下,又接着說道:“這事太蹊跷了,我就向父親借了幾個人,讓他們跟着忠叔走走。結果,他們發現忠叔在琵琶巷居然還有宅院,那個宅院裏住着一個美人和兩個伺候的下人。對了,鄰居們說那婦人丈夫是個商人,經常歸期不定。那院子裏,經常有個男子進門,那個男子據說是那婦人的娘家兄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再打聽打聽,也就都知道了。”
“今日姑娘和綠衣說的話,是故意說給奴才聽的?”顏忠并不傻,馬上想到下午顏寧和綠衣在垂花門外說的話。
“我當時決定,若忠叔聽了那些話,卻沒去禀告你暗中的主子的話,就讓你帶着妻兒留在玉陽關,可是忠叔還是去禀告了,去的速度還很快。”顏寧惋惜的說。
顏忠也算從小看着他們三兄妹長大,小時候在玉陽關時,她還曾騎在忠叔的脖子上,在玉陽城裏看花燈。
忠叔在她印象裏,是個很可親的人。
前世,顏忠背主,幫二皇子傳遞消息,自己嫁給楚昭業做太子妃後,他不希望顏府這塊口中肉,被二皇子楚昭晖咬一口,抓出了顏府的這個內賊。
“二皇子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連良心都沒了?”顏烈走到顏忠面前,抓着他領子問。
“二哥,錢財不能動人心,可是美人恩重啊。一個不求名分、從玉陽關跟到京城的美人。”顏寧慢慢的說完。
顏忠已是臉如死灰,沒想到這些都知道了,他何必做無用的辯白。
小書房的門被“啪”地推開,李嫂子沖了進來,撲到顏忠身上,劈頭蓋臉的打過去:“你個殺千刀的,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你怎麽對得起老爺夫人?你讓栓子和丫頭怎麽做人啊?”
顏忠被李嫂子打的蹲坐在地,擡頭看到孟良站在房門外,旁邊還站着他的兒子顏栓和兒媳婦。
兒子一臉不可置信,兒媳婦滿臉震驚之外,還帶了一絲鄙夷。
☆、33章 大膽用人
顏忠看着妻兒,忽然覺得有點不真實,自己怎麽就成這樣了呢?
當年,跟着老爺在玉陽關,自己還上過沙場,殺過北燕兵。
新婚時,老爺夫人要給自己夫妻兩個脫了奴籍,他們夫妻兩個商議,兩人都是靠着顏府才活下來的,都說不要脫籍,做一輩子顏家人。
女兒出嫁,嫁給了玉陽關的一個校尉,有人問女婿怎麽娶個丫鬟,女婿說岳父岳母是顏家人,顏家出來的全是好的,能娶到還是我福氣呢。
可現在,自己怎麽就變成叛主之人了?
李嫂子瘋了一樣的撲打抓撓,顏寧示意顏栓和他媳婦把母親拉起。
前世,李嫂子知道丈夫居然是背主求榮之人後,雖然父母親已經表示不會追究其家人,她還是覺得無顏見人。
她求母親恩典脫了兒子和媳婦的奴籍,把他們趕出顏府,自己一根繩子吊死在顏忠墳前。
顏忠的女兒和女婿在玉陽關城破時,跟着死在戰火中。
後來顏家被滅後,聽人說在父親的衣冠冢前,一對夫婦在那搭了草棚守墓,日日早晚香火供品從不間斷,明福打聽後發現是顏忠的兒子栓子和他媳婦。
顏忠有罪,可他們一家除了他,人人都可稱忠義,應該堂堂正正的活着,活得更好。
看着失魂落魄的顏忠,顏明德坐在書桌旁。
“父親,要怎麽處置這小人?”顏烈狠狠的盯着他,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老爺,求求您,求求您,”李嫂掙脫了媳婦的手,又跪在顏明德面前,“顏忠背主,但我家女兒和兒子都不知情,他們是無辜的啊,求老爺讓他們留下啊。”
“李嫂,你放心,這些我父親都知道的。他的罪,讓他一人承擔。”顏寧扶起李嫂子,溫聲說道,再也喊不出“忠叔”這個稱呼。
“顏忠,演武場上立着顏氏立身之本——忠厚持家,忠君報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顏家祠堂裏對于背主之人如何處置,條條明文寫着,你也知道。”顏明德沉聲說道,“不過你有錯,你家人無錯。他們若願意,仍可留在顏家,原來做什麽現在還是做什麽。他們若要離開,我也會給他們盤纏。”
顏忠從地上爬起,重重磕了一個頭,轉身看着李嫂子,又磕了一個頭:“栓他娘,是我對不起你!”
李嫂子轉過身去,默默擦着淚水。顏栓看了他一眼,轉向顏明德行禮:“老爺,我們先送母親回家去。”和媳婦一起,一人一邊,扶着母親轉身離去。
孟良和孟秀走進來,将顏忠帶了出去,關入府中地牢。
顏明德嘆了口氣,拉着顏寧說道:“寧兒,幸虧你發現的早。”想到琵琶巷中住着的那個女子,又問,“你看琵琶巷裏那個女人,我們該怎麽處置為好?”
他終于信了太子楚昭恒的話,自己這個女兒,有勇有謀,知人善任。她說孟良和孟秀可用,至今果然是辦事利落可靠。于是,這拿不定主意的事,不自覺間就問起了她的意見。
“父親,那個女人沒什麽用,只是個通風報信的角色。現在不能動她,忠叔,顏忠肯定告訴她自己要去玉陽關了,就讓她在那等着好了。二皇子反正已經知道林天龍貪墨的事,接下來,我們先看看他會不會上報聖上吧。”
“對,不能打草驚蛇。”
“那什麽時候行家法?”
“最好等個幾日,總得讓二皇子放心去查!父親,家裏人口多了,雖然我們家大多數都是可靠的,但難保沒有心思多的。家裏各處伺候的人,還是得梳理一下。”
“恩,這事等回我就回去和你母親商議。”
“書房這裏放着父親的往來書信公文,得找個妥當人專門照顧着,父親,不如就讓顏栓頂了顏忠的差事,同時兼管外書房吧?還有,李嫂子忠厚本分,又學過拳腳,母親身邊王嬷嬷她們都忠心可靠,但是不懂拳腳功夫,可以讓李嫂子跟着母親。哥哥那院子,顏栓媳婦是個細致人,可以讓她去管院子裏的人。”
顏忠是背主之人,處置顏忠,卻重用他的家人。顏寧這提議的确大膽,顏明德仔細思量,卻無可辯駁。
顏烈對妹妹的安排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兩眼放光、一臉自豪的看着妹妹。
“父親,如此安排,也可讓府中人安心。父親母親寬厚仁慈,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連顏忠這種背主之人的家眷子女,父母都敢委以重任,那其他人自然更會安心。”顏寧總結道。
“有道理,好,就按你說的辦。”顏明德沒想到,女兒居然有這種禦下之能,“寧兒,你若是到軍中為将,一定是個好将領。”
“那父親就讓我到軍中做将領吧,我要做大楚第一個女将軍。”顏寧大聲說。
“呵呵,胡鬧!”顏明德笑着說。
“就是,我都沒能做将軍呢,你?邊兒去吧。”顏烈不屑的說。
兩人看到父親神色黯然,知道顏忠從小跟着顏明德,兩人可說是一起長大的。顏忠,是顏明德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故意換了話題,讓父親注意力轉移一下。
“哼!二哥是笨蛋!父親是騙子,剛剛你自己還說我能做好将領的。不理你們了,我走了!”顏寧丢了個白眼給顏烈,甩手走了。
“這丫頭,越來越嚣張了。”
“父親,你再不管管妹妹,她就要爬你頭上去了。”顏烈抱怨的說。
“哼!那老子也樂意!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妹妹,快滾回去看兵書去,明天要是背不出第一章,十天不許出門!”
“偏心眼!就知道說我!”顏烈嘀咕着,走了。
顏明德看着兒女走出去,欣慰的笑了笑,“這兩人,哼,給老子玩起東拉西扯的把戲了。”轉頭看到書桌上那幾張畫,臉色又暗沉下來。
秦氏聽王嬷嬷說了外書房的事後,知道顏明德必然心情不好,帶着人來外書房,讓他回內院早些歇息。
這一晚,據說顏二公子夜讀兵書,用功到天明,第二天直接睡着起不來,顏明德親自去他卧室叫他起床都沒起來,那一章兵書,就這麽欠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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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章 一起喝酒的交情
這一夜,楚昭業沒有回宮。
從顏府門前打馬離開後,他本應回宮的,卻打馬來到一家酒家,擡頭看卻是醉花樓。
他要了一個雅座,叫了兩壺酒,聽着隔壁唱曲的唱到“嬌聲俏影映軒窗,當時只道是尋常”,忍不住将杯中酒一口喝下。
“三殿下,您怎麽獨自在這啊?”門外傳來一個招呼聲。
楚昭業回頭看,一張美絕人寰的臉,一身富貴公子打扮的人,原來是楚谟,“致遠怎麽會來這裏?”
楚谟,字致遠。
“閑着無聊,來這裏逛逛。剛剛看到三殿下走進來,還以為看錯了,上樓一看,果然是殿下啊。”楚谟熟稔的說道,“獨坐喝酒有什麽趣味,聽說醉花樓這裏三絕,酒有了,不如我們叫個唱曲的姑娘來?”
“好啊,就叫隔壁的姑娘來吧。”楚昭業無所謂的道。
楚谟這次進京,名義上是閑着無事,跟着押送貢品的隊伍進京玩耍的。但是他在京這幾日,參加京中年輕子弟的聚會,跟着國子監的監生們會文,一一拜會了幾個皇子。
楚昭業知道,他進京目的并不單純,聯想到鎮南王府裏的情況,倒是佩服這人懂得未雨綢缪。
一個聰明人,又有能力,雙方能互利互惠,這樣的人,必須收攏到自己手下,或者做個合作對象也不錯。
楚谟應該也是想要立個從龍之功,他與二哥、自己甚至四弟都見過面,唯獨沒見過太子。而自己,應該是他首選的合作對象了。
楚谟看着眼前的楚昭業,還是那張剛正的冷臉,打扮也得體,往日見了讓他覺得氣勢凜然,現在看這人,卻是有點落寞有點頹廢。
見過幾個皇子後,他最看好的就是這個三皇子。
這人冷靜自持,沉穩聰敏,還夠冷漠無情。
有情的人見自己表哥死了,可不會這麽冷靜。
在朝廷上,不少大臣都看好他,覺得這個三皇子禮賢下士。
元帝對這兒子應該也比較滿意。二皇子好大喜功、毛躁易怒,四皇子給人感覺陰柔了點,他曾說這三兒子最像自己。對個帝王來說,這個評價,讓人浮想聯翩。
太子楚昭恒本來也是很好,嫡長子,聽說自幼聰敏好學,性情純孝仁厚,喜怒不形于色。可惜,病歪歪的,都說活不久了。想到在劉府時,那個顏寧盯着自己問認不認識神醫,太子看來是不容樂觀。
很快,一個唱曲的姑娘走進來,欠身行禮後,嬌聲問道:“奴家玉容,見過兩位公子。不知公子想聽什麽曲子啊?”
楚谟看着對面,示意她去問三皇子。
這姑娘很伶俐,微微側身面向楚昭業,又行了一個福禮。
“就唱你剛剛唱的那首吧。”楚昭業又喝下一杯酒,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知道自己應該打起精神與楚谟周旋,盡快與他達成默契。可今夜,他不想做什麽說什麽,只想聽着曲子喝酒。于是,他一杯接一杯的喝下。
楚谟眼神一閃,也不再說話,吃着小菜,慢慢的抿了口酒。
唱曲的姑娘聽了後,告罪坐下,抱起琵琶調好弦,曼聲唱到“嬌聲俏影映軒窗,當時只道是尋常。而今只影孤,月下獨彷徨……”
嗓音柔美,聽着那琵琶聲聲,楚昭業仿佛看到一身紅衣的顏寧,叫着“楚昭業”,高興的跑到自己面前,拿出一樣樣她覺得好玩的禮物,一塊石頭,一對泥人,草編的蚱蜢蜻蜓……這姑娘只有人前才叫自己三殿下,沒人的時候總是直呼自己名字。濃烈如火,接近時覺得太灼燙,可不見時,卻覺得寒冷。
“寧兒……”他呢喃了一聲,手中酒杯啪嗒一下掉落,他自己趴到了桌上再不動彈。楚谟叫了兩聲,發現他竟然是喝醉了,擺手讓歌女離開。
此時宮門肯定落匙了,總不能讓堂堂三皇子,在桌上趴一夜,他只好叫随從進來幫忙,半抱半扶着拖到馬車上,帶到驿館自己的住處去。
楚昭業酒品不錯,即使喝的這樣爛醉,居然睡着時也沒什麽異樣,只是翻身時嘴裏會有呢喃的聲音。
“寧兒?顏寧?”楚谟玩味的笑了,看來傳言不實啊,哪是顏寧苦戀三皇子,這分明是三皇子苦戀人家姑娘嘛。想起那個叫着“過幾天我來找你”的姑娘,他忽然很期待她快點來找自己吧。
不過,自己這兒打算和三皇子合作,顏寧要是喜歡自己,會不會破壞自己和三皇子的關系呢?自己應該拿什麽态度對顏寧比較好?
長夜漫漫,鎮南王世子非常嚴肅的思考着這個問題,直到睡着了,還是沒想出個比較妥當的态度來。
楚昭業第二天醒過來,頭痛欲裂,宿醉實在痛苦。一看周遭,竟然是個陌生的地方。他一個挺身做起,帶出了一點響聲。
床邊坐着一個丫鬟打扮的婢女,被驚醒了,連忙起身問道:“殿下醒了?殿下要先梳洗一下嗎?”
“這是哪裏?”
“這裏是城南驿館。昨晚殿下喝的有點多,我家世子爺看宮門已經落匙,就讓殿下屈就在這裏歇息了。”這婢女談吐清楚文雅,倒不同于普通婢女,“我家世子爺囑咐奴婢,若殿下醒了,伺候殿下梳洗用膳。”
“打盆水來吧。”楚昭業頭還是有點暈,吩咐道。
那丫鬟打水進來,伺候楚昭業梳理頭發,一番梳洗後,楚昭業總算覺得自己神智清醒了。
“三殿下醒了嗎?若醒了,不如一起用早飯吧?”楚谟在門外朗聲道。
“倒是正好餓了。”楚昭業不客氣的答應了。
兩人來到廳內,丫鬟們端上清粥小菜,還有幾樣清淡的點心,“三殿下嘗嘗,我昨晚喝多了,早上起來只想喝點清粥。殿下若是要別的,再讓他們做去。”
“不用了,清粥就很好。”
兩人用完早飯,都覺得比昨日又更親近了點,據說男人的友誼是:一起喝過酒,一起打過架,一起打過仗。
一個有心籠絡,一個有心投靠,越說越投機。
“昨晚在宮外滞留久了,這下回宮,父皇要發火了。”楚昭業嘆道。
“皇伯父帶人慈祥,哪會為這點小事發火啊。不過為人子女的,總是不想長輩擔心。不如等下我陪三殿下一起進宮,昨夜我留殿下喝酒,才會錯過宮門落匙,我去向皇伯父請罪去。”楚谟很義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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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引用名人詩詞,歌女唱的詞是作者自己填的,格律不對的話,大家包涵啊
☆、35章 打擊
皇子留宿宮外,說起來也是小錯。
有楚谟這話,楚昭業更不着急了。索性讓楚谟派人給宮裏送了信,想要等元帝下朝後,再一起進宮去。
這種小事,楚谟自然答應。
信送出去後,過了半個多時辰,李貴卻跟着送信人匆匆趕來,一見到楚昭業,匆忙磕頭說道:“殿下,宮裏有急事,您快點回宮吧。”
楚昭業看他驚慌的神色,知道必定出了大事,對楚谟說:“致遠,宮中有事,我先回去看看。”
“三殿下自去忙吧,我等會再去見皇伯父。”楚谟識相的送他們離了驿館。
楚昭業和李貴騎馬離開驿館,看四下沒什麽人,楚昭業問道:“出了何事,如此驚慌?”
“殿下,今日早朝,趙侍郎就是趙易權上折,奏報京畿道北大營主将林天龍貪墨軍饷,求聖上徹查。”
楚昭業一聽,宿醉後本就頭痛,差點坐不穩馬,連忙穩住心神,拉住了缰繩,“父皇怎麽說?”
“趙侍郎說若自己所奏非實,他願辭官!聖上大為震怒,已經要派人去徹查了。”
從京城到京畿道北大營,快馬趕去的話,只要兩個時辰就可到達,“派了誰去?”
“派了楊宏文楊禦史去,舅老爺當殿請求同去,被聖上駁回了。”
大楚建朝以來,為了休養生息,從太祖到如今的元帝,都實行輕徭薄賦。所以大楚的國庫,除了查抄了封家那幾年,從來沒充裕過。
軍饷,一直是大楚戶部最大的開支。
朝廷都窮成這樣了,居然有領軍将領敢貪墨!
父皇不讓舅舅同去,就是不信任舅舅的表現,一旦罪證查實,父皇的震怒可以想象。楚昭業知道,林天龍——自己這個大表哥,完了!
若派別的人去查,也許還有機會,但是楊宏文——诨號楊二本,這個禦史中丞,是鐵板一塊。
據說楊宏文當年進京趕考時出事了,遇上了顏明德。顏明德資助他順利赴考,他倒是真有才學,院試進了前五名,殿試論策被點為榜眼,父皇說他一身正氣為人耿直,就放到了禦史臺。
這人進了禦史臺後,拿着謝禮到顏府,拜謝顏明德的相助之恩,然後說道:“有了大将軍的資助,才有下官今日。然,為禦史者只能做孤臣直臣,下官也不能免俗。這幾日下官左右思量該如何報答恩公,細細思索後,覺得以恩公今時今日的家勢聲名,下官能做的就是禦史的本分。”
他倒真是說到做到。
禦史風聞奏事,他自從禦史臺做了禦史後,卻每年只參兩本。
一本參奏朝中事務,基本一參一個準,他上了折子必然就有人會倒黴。
另一本必定是參奏顏家的,小到顏家一只狗沒拴住咬人了,大到傳聞顏家擁軍自重。
就因為這,有人說他忘恩負義,有人誇他大義滅親,反正毀譽參半,但是他的官倒是節節上升,早早就是禦史中丞,也得了個诨號叫“楊二本”。
顏明德倒是覺得這人有趣,見到了還會打趣說“楊中丞,今年要參我何事啊?”
讓這樣的一個人去查案,林天龍本身又不幹淨,那還不是肉在砧板上,他想怎麽割就怎麽割啊。
這幾年,自己要拉攏人心,要籠絡人才,都少不了銀錢。可自己一個皇子,還沒有封地,哪來的金銀?
楚昭業匆匆回宮,早朝居然還未散。他只好先到勤政閣等候,路上想到了幾個應急之法,安排人手先去北大營送信。
楚昭業知道趙侍郎參奏林天龍的事時,顏寧也知道了。
顏明德還在朝堂上站着,自然不可能回家來告訴她,是太子楚昭恒知道後,讓人給顏府送了信,還告知說今日早朝下朝時辰肯定要遲了。
顏烈一直讨厭林府的人,聽到這消息還是有點不敢置信,“林天龍不要命了嗎?”
顏寧看自己二哥那耿直的樣子,想起前世他不知防人,才會到兖州求援時輕信林家父子的話,睡夢中被捆綁後亂箭射死,今世,自己要讓這傻哥哥有點警醒才行。
“二哥,你覺得趙侍郎參奏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顏烈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麽?”
“因為是你告訴他們的啊。”
……
顏寧無語的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那二哥覺得林天龍為什麽要貪墨?”
“為了錢呗。”
顏寧再次翻了個白眼,“他拿了那些錢,都是給自己給林家的麽?”
“那他還能給誰?沒聽說林天龍有外室啊。”
顏寧覺得自己想循循善誘,簡直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二哥,你豬啊。他拿了那麽巨額的錢,當然不只是為了林家人享樂。這是要命的事,他們林家,除了為三皇子楚昭業,哪還要這麽多錢?為什麽要給三皇子錢?自然是因為三皇子要是做了皇帝,林家就是第一外戚權臣之家了。你以後,小心點林家人,最好見到他們就躲遠點,吃的喝的全不要沾!”
顏寧一口氣說完,顏烈愣愣的看了她半天,他生于權貴之家,歷朝歷代奪嫡争位的事自然聽到不少,“就算他們想幫三皇子争位,我也不至于要這麽怕他們吧。”
“我不管!你就給我記住這句話,以後不許跟林家人來往!”顏寧懶得說了,直接霸道的說。
“這麽兇幹嘛,我本來就不理他們,和那個林意柔交好的還不是你啊。”顏烈低聲嘀咕着,看到顏寧柳眉一豎,連忙說,“知道了,知道了,你這麽兇,将來怎麽嫁的出去啊!”
顏寧不屑的丢了個白眼,前世的自己,怎麽會覺得這哥哥又靠譜又可靠的?明明是個處處要自己操心的小孩嘛。
“寧兒,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要辦的剛剛我不是讓孟良去做啦?我們等着聽孟良的回信吧。”
“你剛剛讓孟良去做什麽啊?那麽神秘。”
“偏不告訴你!”
“寧兒,好寧兒,你快告訴我吧!我回頭給你買炸串吃,就買劉家胡同的那家。”
“看你這麽誠心,附耳過來。”顏寧趴顏烈耳邊一陣嘀咕。
顏烈聽的越來越驚訝,嘴越長越大,“你這也太無恥了!哎呦!”
他忍不住叫道,然後被顏寧重重踩了一下腳背,痛的直接跳後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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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章 病急亂投醫
京畿道北大營,林天龍帶兵晨練後,處理完營中事務,正在自己的主将營帳裏休息。
京畿道有東南西北四個大營,每個大營有兩到四萬人。
他今年快三十了,做了京畿道北大營主将,四品振威将軍。
他這個年紀,能坐上四品,又做了一營主将,已經是年少有為了,比如東大營那個韓主将,今年都快五十了。
這裏面固然有他老子兵部尚書的功勞,但是他自己剿寇殺敵,也是流過血汗的。
林天龍覺得自己是命不好,私底下他和親信議論過,顏家的顏煦,今年不過十八歲吧,居然已經是三品安遠将軍了。如今顏明德回京養傷,居然是他在玉陽關暫代大将軍職務,估計二十多歲後就能當大将軍。出身在世代将門,就是不一樣啊,尋常人這個年紀,還是新兵蛋子,了不起是個小旗吧。
身在玉陽關,打仗機會多,累積軍功升職容易,出身顏家起步就高,哪像自己,南來北往,現在才是個四品啊。
林天龍恨恨的喝了杯酒,哼,不過也得意不了幾年了,顏家那個病太子一死,自己的表弟楚昭業做了太子,再登基做皇帝,那林家也能成為世代将門,搞不好自己就能撈個大将軍當當。
林天龍正想到得意處,外面傳來禀告:“将軍,營門外來了個人,說是京城來的,有急事求見。”
聽到是京城,林文龍不敢拖延:“快點帶進來!”
很快,一個小厮打扮的人被帶進營帳。
“林将軍,奴才要急事單獨和您說。”說着拿了一塊令牌遞上來。
他一開口,林文龍聽聲音就知道是個小太監,再一看令牌,連忙揮揮手讓親兵退下。
“林将軍,事情緊急,趙侍郎今日早朝參奏将軍貪墨軍饷,聖上已經派禦史中丞楊宏文做欽差,今日就來查了,估摸着未時初就會到營裏。”
“什麽?來的這麽快?那怎麽辦?”林天龍一聽是來查這兩件事的,緊張的跳了起來。
“殿下讓您找個理由,将營中不可靠的兵将帶出去操練,以前準備的賬目拿出來備查,若是來不及,先派幾個親兵去路上阻撓一下。”
為了應對這種事情,一早林文裕就讓林天龍準備了兩個賬本,其中一個賬本,就是為了備查的。
可是戶部發送軍饷時快時慢,這麽多年都風平浪靜,林天龍對那個假賬不太上心,這話卻是無法說了。
“林将軍?”那小太監看他沒有聲音,又叫了一聲。
“我知道了,會安排的。另外你告訴殿下和我父親一聲,備查的賬目,可能做的也不是很幹淨。”事到如今,林天龍不敢隐瞞,“對了,萬一欽差來搜營的話……”
“聖上要楊中丞今日得回京,殿下說他無法在這久留。只要底下沒人多嘴,他查完賬目後就得先派人回京回報一下。您拖延一下,真的賬目交給奴才帶回京去安排。”
“也好。”林天龍想着也只好聽楚昭業的話了,他的主意感覺也不是頂好,可事出倉促,自己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
“奴才要急着趕回去,對了,勞煩将軍派兩個親兵護送奴才一下。”
“好!”林天龍吩咐人拿來賬目,又叫來四個親兵,吩咐護送回京,路上小心。自己吩咐營中的将軍們來自己賬裏議事。
京畿道有四個大營,不得無故調兵。林天龍想了半天,只好說是夏日天熱,準備移到夏營,按照慣例,先移兵一半。
北大營因為紮營在京畿邙山和荊河邊上,每年夏季會移營到荊河邊,到秋末駐紮在邙山邊上。
幾位将軍和校尉聽了,都覺得今年移營早了些,但也沒什麽話說,下去點起自己的賬下的兵丁,準備移營事宜。
林天龍又叫來四個負責賬目、文書事宜的幕僚。
這四個人都是林家多年培養的,靠着林家升官發財,個人榮辱與林家綁在一起了,妻兒家人也都捏在林家手裏,所以絕對可靠。
林天龍自然也不會向他們隐瞞,說了下午欽差就要來查賬,讓他們将那套備用的假賬拿出來,根據近幾年戶部發下的糧饷,開始一一對照。
這活做起來可不輕松,四個幕僚在營帳裏,将賬本堆的滿地都是,忙的不可開交。
“以前的別管了,先把近三年的帳核上。”
“将軍,近三年進出的細項太多了。”
“別跟老子廢話!養着你們,給你們這麽多銀子,不就是為了今日。”林天龍不耐煩的說道。
說話的那個幕僚閉上嘴,低頭開始核算謄寫。
“這些弄完,大概要多少時間?”
“最快也要三天。”
“三天?不行,三個時辰就得弄出來。”林天龍急的跳腳。
“将軍,您再急也沒辦法啊。戶部過來的軍饷分了春夏秋冬四季軍衣營帳,然後每月糧食,咱們還得跟我們上報的兵丁數目核對……”
“行了行了,別跟老子廢話這些,你們先揀要緊的大支出核對,那些細枝末節,到時就說沒了。”
一個幕僚聽了,腦子忽然靈光閃現:“将軍,若是我們說大營失火,賬目都被燒了……”
“這辦法好,可行!”另一個幕僚附和道。
“在這節骨眼上出了火災,會不會顯得心虛?”有老成持重的人提出異議。
“天災人禍,水火無情,碰上着火了誰有辦法?只要欽差看不到賬目,将軍最多也就認個督管不力的過錯。”
其他幾人也都紛紛贊嘆,那個老成持重的人看大家都這麽想,只好閉嘴。
林天龍聽了這主意,也覺得可行,而且這樣一來,可不用管欽差什麽時候到了,說幹就幹,“你們将這些賬目堆裏面去。恩,你們兩個是負責管理賬目的,到時救火賣力點。等此事完結了,本将不會虧待你們的。”
林天龍粗中有細,營房着火,管賬目的幕僚是有責任的。到時管的人若毫發無損的話,就顯得不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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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章 “楊青天”查案
北大營裏,一半的士兵正在整理包袱時,忽然聽到有人叫“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啊!”
大家跑出一看,竟然是主帳邊上的兩個營帳燒起來了。
軍中,一向小心火燭,北大營還從未有過着火這事。
士兵們呆了一下,都跟着忙碌救火,拿水的拿水,拆營帳的拆營帳,軍裏不缺的就是人手,火勢總算沒有蔓延。
林天龍站在燒掉的兩個營帳位置,火場一片狼藉,不過,火,總算撲滅了!
“将軍,鄭先生因為救火燒傷了,其餘無人傷亡,不過營帳中的賬本等物都燒沒了!”
“全燒光了?”
“是的,鄭先生他發現起火,想沖進去搶賬冊時,就來不及了。”
“哦,先讓他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再問他的失職之罪。”林天龍下令道,又轉身看着圍觀的兵将,命令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全圍在這幹嘛!”
衆人陸陸續續散去,巳時一刻,移營的一半人馬都收拾完畢,整裝出發了,北大營,霎時空了一半。
林天龍吩咐自己的親衛營去接替站崗。營中留下的将領,基本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他将幾人叫入大營,告知今日會有欽差下來核查賬目。
“一個文官來查我們的帳,弄不死他!”
“就是,理他個鬼!他要查就給查啦!”
幾個人都叫了起來。
“行了,這是欽差,奉皇命來的,你們想抗旨啊!”林天龍喝止道,“把你們這樣子收一收,下去吩咐一聲,嘴巴嚴實點,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閉嘴!”
“知道了,将軍,您就放心吧。”幾人保證道,回去約束自己賬下的人馬去了。
欽差到的比估計的時間要早,午時二刻,楊宏文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