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公主看來還是到不了京城。
只是,這個節骨眼上,瓊玉公主中毒了。
有了昨日那一出侯府抓密探的戲,又有了那封密信,大家懷疑的人,乍一看肯定是南安侯,但是元帝呢?元帝肯定會覺得鎮南王府脫不開幹系。
自己剛剛跟大舅舅說:南州的事,鎮南王府肯定會關心。
所有人,都會這麽想。
這種時候,若是元帝再知道秦家,聽從鎮南王府指令了,那麽……
顏寧很不想承認,可是腦子裏,卻躍出了一張臉——楚昭業。
來到南州後,自己沒再聽到京中的消息。下意識地,她也不去想這個人。
她以為,林天龍死了,楚昭業受這打擊,怎麽也要休整段時間吧?可是,自己還是忘了,這人,是永不言敗的!
只是,他是怎麽說動四皇子的?還是,他是發現了四皇子有殺了自己的打算,就順水推舟了?
前世大表姐的死,應該也是楚昭業下的手。因為當時自己是他的皇子妃了,秦婉如一死,秦家沒了念想,只能更死心塌地的依靠顏家。自然,也就等于是投入他三皇子的門下了。
這麽早,他就把手伸到南方了嗎?
顏寧只覺心驚,前世的自己,對楚昭業,還是知道的太少。自己以為拔除林家,他就沒了後盾。沒想到,人家狡兔三窟,竟然還有這麽多安排。前世他不成皇,還真是說不過去啊。
“顏公子,顏公子!”顏烈和顏寧離開州牧府,剛過一個轉角,清河帶着一個人,趕了輛馬車候在那裏,連連叫道。
“清河,你怎麽在這?”
“世子爺吩咐我們把這個人送來給顏公子和顏姑娘。”清河連忙回話,“昨夜這人趕着這馬車離城,被我們的人盯上,留下來了。我們世子爺說這個人,應該就是顏姑娘要找的人。”
顏寧一聽,下馬大步過去,掀開車簾一角,馬車上趴着一個人,身上衣物被收拾過了,只是,還是能看出受刑的痕跡。
車簾掀開,那人卻動也不動。
“這人還活着嗎?”她問走到自己旁邊的清河。
清河這才發現,這個少年竟然是顏姑娘,“還活着,昨夜只是問了幾句話。不過這人骨頭還挺硬呢,不開口。”
顏寧也不廢話,直接跳上馬車,一手抓起那人的頭發,那張臉,讓她瞳孔一縮,眼中恨意翻騰——順公公,汪福順!
她深吸口氣,壓制了當街将他碎屍的渴望,“這人,和畫像不符?”
“是畫像上那個人。昨夜他受刑暈過去,沒想到一盆水澆下去,臉上粉掉了,假眉毛也掉下來了。虧他整天吊着臉,也不嫌難受。”
清河絮絮叨叨說了昨夜怎麽抓到這人,楚谟怎麽連夜審訊,說了半天,發現只有顏二公子聽得津津有味,顏姑娘卻是盯着馬車裏的那張臉,好像盯着什麽稀罕物,眼睛都不錯開。
“寧兒,這人你認識?”顏烈進宮少,對宮裏的人、事又不上心,當然不會認識這些太監的。
“不認識!”這世的顏寧,的确還不認識這位順公公,也不知他在哪裏當差,“清河,你們世子呢?”
“哦,小的來的時候,聽說世子爺去驿館了。”
“孟良,你帶兩個人把這人帶回去,先看起來。”顏寧也不廢話,吩咐完回身上馬,“走,去驿館!”
“寧兒?怎麽了?”
“二哥,我們差點為人做嫁了!”顏寧不想承認,可現在看,自己昨天的一通忙活,差點白白便宜了別人。
“什麽?我們被人利用了?是誰?”顏烈一疊聲的問。
“靜思,顏寧,你們是要去哪啊?”他們去找楚谟,迎面而來的一群人,可不就是楚世子?
清河對自家世子爺的眼力大為佩服,隔着這麽遠,顏姑娘又穿着男裝。自己剛才近看,都沒認出,世子爺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瓊玉公主怎麽樣?”顏寧也不廢話,直接問道。
“還昏迷着,不過,性命無礙。驿館裏死傷了幾個南诏人。”
街上人來人往,但是他們一群人周圍,卻是行人繞道。沒人敢湊上來聽熱鬧。
顏寧想了想,說道:“馬車裏這個太監,我認識,是三皇子的人。”
楚谟也是玲珑心思,只此一句話,他攏起眉頭,“借刀殺人?”
“還好,汪福順落我們手裏了。”
“走,我們找個地方去說話。”楚谟直接帶着人,到了城外,王府的一座別院。
三個人坐下後,汪福順又被拖進了廳裏,此時,人是清醒的。
他看到顏烈和顏寧,死死閉緊了嘴巴,連呻吟聲都沒了。
“除了供認自己是劉妃娘娘宮裏的,其他的,他一個字都沒說。”楚谟解釋道。
“問什麽!割了他的舌頭,挑斷手筋腳筋,直接泡鹽水裏泡上半天。”
顏寧的話說完,楚谟和顏烈驚訝的看着她,割了人舌頭,要怎麽逼供啊?
汪福順也抖了一下。
在宮中,他遠遠見過顏寧,只是一個明媚爽朗、看着還有幾分稚氣的小姑娘啊。怎麽,怎麽說起刑罰,她這麽順溜啊?
☆、106章 求饒的籌碼
“汪公公?還是叫你順公公?我對你的話,一個字都不想聽。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誰。至于你是來做什麽嘛……等割了你的舌頭,挑斷你的手筋後,我說你是來做什麽的,你就是來做什麽的。”
“顏姑娘,你……你不能冤枉我們娘娘和四皇子殿下。”
“我當然不會冤枉他們的,你的主子是三殿下嘛。”汪福順隐藏的很好,可還是看到眼神躲閃了一下,“到時候,我直接把你丢到三皇子面前,就說是你招認的。一個廢人,又是背主的人,你說,三殿下會怎麽處置你?”
“奴才是劉妃娘娘宮裏伺候的,宮裏有記檔的。你信口雌黃。”
“楚谟,幫忙安排個經驗足的,先挑斷他的手筋腳筋。順公公,別擔心,你不會死的哦。”顏寧眼前,好像浮現了當初汪福順對自己對綠衣用刑時的畫面,他的獰笑,他的得意,現在,他落到自己手裏了。
顏寧就像夢呓一樣,輕聲的,慢慢的繼續說道:“我們先挑斷你的腳筋,然後,拿鹽水泡一泡,這樣傷口就不會爛了哦。然後,再是手筋,唔……對了,還有針刺,從你手裏一根根刺進去,再一根根拔出來。我要看看,你能忍多少種刑罰,我啊……從宮裏知道了很多,回京之前,就拿你一樣樣試吧……”
楚谟覺得顏寧有點不對勁,她的神色,她的語氣,忍不住皺了眉,對着顏烈咳了一聲。
顏烈回過神,看他對着自己,沖着顏寧的方向搖了下頭。
“寧兒,寧兒!”顏烈打斷了顏寧的話,輕聲叫道。
顏寧轉頭,雙眼眼眶紅了,眼神裏,滿是恨意。
“寧兒,你怎麽了?”顏烈不知道顏寧為何忽然這種神情,有點着急了。
“沒事,二哥,我沒事!”顏寧回過神,沒事了,看到二哥關愛的眼神,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沒事了,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
剛醒來時,她想到汪福順,又恨又怕,現在,該是拔除這個噩夢的時候了。
楚谟不想違拗顏寧的話,再說,她做什麽事,總是有道理的。
所以,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招了招手,說了一句“按顏姑娘說的做,一個步驟都別錯”。
汪福順發現,他們說的是真的。顏寧一點都不想讓自己招供什麽,只想對自己用刑。這不是正常人,這是瘋子啊!
他被人拖出大廳,院子裏,竟然放上了刑凳,兩個魁梧的侍衛,将他綁在凳子上。有一個滿面絡腮胡子的大漢,手上,拿着一把解牛尖刀,慢慢走過來。他霎時想起自己入宮受宮刑時的痛,忍不住渾身發抖起來。
那個大漢把他腿上的褲子往上撩了撩,露出了兩只腳踝,那刀,泛着寒意,在貼近自己的腳,在貼近了,碰到了自己的皮膚……
“啊……唔!”他發出了一聲慘叫,随後,就被一塊破布将聲音堵在嘴裏。他渾身顫抖着,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只聽到一個聲音說:“好了,上點金瘡藥!放鹽水裏去!”
“唔!唔!”他死命掙紮起來,鹽水,讓腳踝上剛剛切開的傷口,更加痛了。
他痛的汗如雨下,可是,嘴裏的破布,讓他連求饒喊叫的機會都沒有。
原來,所謂的痛不欲生,還是有等級的,痛,是可以層層疊加的。
等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又被綁上刑凳,還是剛才那個絡腮胡子的大漢,這次,大漢手裏的刀,正在自己手腕處比劃,“不要,我招!我知道很多事情,我有用!別用刑,別用刑啊!”
汪福順還是沒他想的那麽英雄,他下意識的喊叫,竟然喊出來了。
原來昏迷時,他嘴裏的破布被拿開了,發現自己還能出聲,他更大聲的喊起來,“我知道很多事情,三殿下還有別的安排,我招!饒了我!饒了我!”
楚谟和顏烈都看着顏寧。
顏寧聽着汪福順的慘叫,并沒看不起他,人在慘痛的時候,都是會慘叫的。自己當初,也慘叫過。只是,自己沒有求饒罷了,因為,自己找不到求饒的理由。
有時候,求饒,也是要有籌碼的,沒有籌碼,就只能生受着,“帶進來,看看他說什麽。”
楚谟點了點頭,院外的人得到命令,解下汪福順,又拖了進來。
汪福順還是痛的渾身發抖,但是,不敢再嘴硬了。眼角掃到顏寧,立即垂下眼皮,他現在只覺得這個顏寧,比閻王還可怕,怎麽有這麽狠心的女子呢?
“汪公公,我不是很想聽你說話。你要是再不說,還是繼續受刑比較好。”顏寧冷淡的說道。
“我說!我說!我是劉妃娘娘宮裏伺候的,四皇子命我買兇殺了顏姑娘……”
“拖下去,繼續!”
“不,不!是三殿下,三殿下讓我待在劉妃娘娘宮裏!”汪福順感覺到拖自己的人放松了手勁,又把他丢地上了,長出一口氣,不敢再說廢話,“四殿下要殺顏姑娘,奴才禀告了三殿下。三殿下說,讓奴才按四殿下說的去做。若是……若是顏姑娘沒死,就讓奴才來找南安侯,讓南安侯再下手。”
“皇後娘娘身邊,三殿下安排了誰?”
“奴才不知道啊,三殿下沒告訴過奴才。”汪福順怕自己的回答讓顏寧三人不滿意,絞盡腦汁回想着,“那人,應該是太子殿下院裏的人,其他的,奴才就真不知道了。”
“你待在南安侯府裏,往楚昭業那裏送過什麽信?”
“沒……不不,就送過兩次信,一次是奴才發現南安侯府有邊境的生意,還有一次,就是濟安伯給南安侯來信問候的事。”汪福順剛想說沒送過什麽信,看顏寧嘴巴動了動,連忙叫着一股腦倒出來。
“沒說有關鎮南王府的事?”
“奴才……奴才就說了,鎮南王府裏,王妃和世子好像有隙。這是奴才聽侯夫人說的,奴才來了南州,一步都沒出過侯府,不知道別的啊。”
“南诏呢?”
“南诏?這個奴才不知道啊,奴才沒見過南诏人。奴才知道的就這些了,求求您,求求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饒了他?顏寧下意識摸着自己的手腕,看着汪福順,眼神閃爍不定。
她不想饒了他,一點都不想!可是,二哥和楚谟……
☆、107章 決定回京
“拖下去。顏姑娘剛剛說的刑罰,一套全做完,然後丢地牢去。”楚谟直接下令。
汪福順一聽還要受刑,剛想大叫“你們言而無信”,嘴巴剛張開,就被塞住拖下去了。
這次行刑,沒有放在院子裏,應該是帶到刑房去了,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顏寧愕然看着楚谟,只見他對自己安撫得溫柔一笑,眼神裏有包容有理解。
他應該是看出自己的掙紮了,所以,直接代自己下令了吧?
他,不覺得自己太過惡毒嗎?
“有時候,對待惡人和小人,可不能太講究君子之風。”楚谟對顏烈說道,“再說,汪福順不能說話,比能說話時管用,對吧,顏寧?”
“恩,是的。”顏寧點點頭,心裏卻覺得有點暖意。
“那接下來呢?南诏人的事,會不會是三殿下搗的鬼?”顏烈覺得楚谟的話有道理,也不糾結了,只追問南诏的事。
“這事,現在還吃不準。不過,瓊玉公主中毒,議和肯定不成,我懷疑,是南诏國內有變數了。”顏寧對南诏的事了解不多,只能猜測道,“中毒的事,會不會成為開戰的理由?聖上要是信了,鎮南王府如何自辯?”
“我剛剛收到的消息,六日前,南诏大皇子樂正弘兵變逼宮,南诏國主和二皇子都死在亂軍之中。驿館裏南诏使團帶來的侍衛,失蹤了幾個,不知是死是活。”鎮南王府不愧是南方經營多年,消息來的很快,“我打算把這事告知陳侍郎,請他一起上書……”
“這打算不好,楚谟,朝廷在南诏也安了人,鎮南王府裏王爺卧病,你怎麽能這麽快得到消息?”顏寧提醒道。
“是,你提醒的對。”楚谟一點就通,邊境可以安排死守,但是,明面上,鎮南王府,還是向朝廷示弱的好,“那你們……”
“我們十月就啓程回京去。”顏寧說了自己的安排。
顏烈有點小受傷,妹妹都沒說過十月回京啊。自己這個二哥的意見,被完全無視了?算了算了,她高興就好。
“好,我讓孫神醫陪你們上京去。他醫術高明,或許能幫太子殿下調理一二。”
“好的,多謝!”顏寧終于得到了神醫準信,心裏壓了再多事,也還是開心的綻開一臉笑顏,“我回京的時候,再把那個汪福順帶走。”
“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不用了,你已經幫忙很多啦。對了,以後我大舅舅家,就仰仗鎮南王府照應了。”
這是投桃報李嗎?
楚谟含笑點頭,送顏烈和顏寧出門,自己也跟着出門返回驿館去。
剛才顏寧提醒的對,自己得去跟陳侍郎裝傻,然後一起上奏折回京,請元帝聖斷才是。
顏寧心情很好的回到秦府,回到院裏換了衣裳,和顏烈一起到秦老夫人跟前去。
大舅母王氏正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看到顏寧,笑臉僵了一下,才問道:“寧兒回來啦?今日去哪玩了?”
“大舅母,我去南州街頭逛了逛。大表姐、二表姐們呢?”
“哦,你大表姐的外祖母來信,想接她們去住兩天,她們正在收拾行裝呢。”婉如不去選皇子妃了,那就得趁選妃的消息出來前,快點定下婚事。南州這裏沒有适齡的人了,她只好把主意打到娘家那邊。
“說到行裝,我和二哥也說要早點回京呢。”
“怎麽不多住段時候?”秦老夫人問道。
“是啊,可是住的不習慣?”王氏也問道。
“沒有,外祖母,大舅母,您想現在都十月了,北方天冷。”
“是啊,外祖母,要是十月不走,到十二月,聽說荊河會結冰的,到時不能行船,路上還要耽擱時間。”顏烈也在邊上說道。
“那也太快了,你們來了還沒住上多久呢。”秦老夫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顏烈和顏寧,這就要走了,心裏有點舍不得。
“外祖母,明年我們還來看您。”顏寧笑着說。
王氏昨晚聽了秦紹祖的話後,對顏寧是有點不滿的,客氣的挽留了幾句,也就不再挽留了。
秦老夫人看她的樣子,暗中嘆了口氣,吩咐王氏,“你去看看,讓婉如和妍如別急着走,送寧兒和阿烈後,再去她們外祖家。順便看看十月哪些日子利于出門,定下日子後先讓人回京去報個信。”
“好的,母親。”王氏對婆母的話不敢違拗,自然答應着出去了。
看到王氏走遠,秦老夫人摩挲着顏寧的頭,說道:“你大舅母雖然有點小性子,但心是好的,現在有點轉不過彎來,等她自己明白過來,就好了。你別怪她。”
“外祖母,寧兒知道,怎麽會見怪大舅母呢。”
“好,好,外祖母知道,你是個明白孩子。”又轉頭對顏烈道,“阿烈,你回京後就要去軍裏了吧?”
“是啊,外祖母,父親還沒說,不過當年我大哥十二歲就在軍裏歷練了,我都十五了。”顏烈一直想早點到軍裏。
但是一來秦氏這個當娘的舍不得,二來顏明德也覺得他性子毛躁,就留他在家多讀幾年書磨磨性子。
今年顏烈十五歲了,顏家男子,最小十六都得到軍裏磨煉了。所以,顏烈覺得自己明年是肯定要去玉陽關啦。
“當年接到你娘說生了二小子的事,好像還沒多久。這居然就長大了。”秦老夫人感慨着,“你到了軍裏,可得收收性子,那軍令,可不是兒戲。”
“外祖母,我知道。”顏烈有點不耐煩了,他當然知道軍令如山啊。
顏寧看他那不耐煩的口氣,狠狠瞪了他一眼,顏烈摸摸鼻子,不響了。
秦老夫人呵呵一笑,論起人情世故,顏烈比起顏寧,可真差遠了。
秦婉如和秦妍如聽說顏寧兄妹倆要準備回京了,都來到秦老夫人的院裏。
“寧兒,你要回去,前面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還想讓你跟我一起到我外祖父家裏玩呢。”秦妍如拉着顏寧直報怨。
秦婉如雖然沒像妹妹那麽直白,眼裏也滿是舍不得。
“又不是今兒就走了,你們兩個啊,這幾天好好陪寧兒玩幾天。等她回了京城,再想見可就難了。”秦老夫人很樂見秦家姐妹與顏寧親熱,直接安排道。
☆、108章 南方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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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來的很急,比顏寧猜測的還要快。
第三日淩晨,一騎飛塵,“急報!邊關八百裏急報!”在喊叫聲中,敲開了南州城城門。
秦紹祖還在家中未曾起床,聽到邊關急報,連外衣都來不及穿,就跑到廳堂,南诏扣關!
“快點,給我拿衣裳來!來人,備馬,速去鎮南王府。”
調兵遣将,原本都要通過皇帝手谕的。
但是,一南一北卻是例外。因為南邊靠近南诏,北面靠近北燕,這兩國經常與大楚交戰。若是等朝廷調令,很可能延誤軍情。
所以,北面在戰事爆發時,顏家可憑手中虎符調兵。
而南邊的軍事調動,一直掌握在鎮南王府手中。
沒有王府的調令,秦紹祖這個州牧除了點守備軍,什麽都動不了。甚至,那點守備軍,都還不是全聽他的。
如今戰事爆發,他只能火速去告知鎮南王府,與楚谟商議個章程出來。
秦紹祖離開後,王氏也睡不着了,南方戰事,秦歷山可是在邊境任職啊。她擔心的不得了。
到松榮苑,伺候秦老夫人早膳時,眼皮浮腫,擦了粉都沒蓋住。
秦家女眷們基本都陪着老夫人用早膳,看到母親這樣,秦家姐妹也很擔心,一頓飯用下來,大家都是索然無味。
秦老夫人看王氏悶悶不語了一早上,勸慰道:“你也別太擔心,歷山是個将軍,戰場上他知道怎麽處置。”
秦歷山,在南诏邊境的庸安關任副将。
“母親,歷山他在邊境上,聽說這次南诏兵力很多,就是攻打庸安關的。”
顏寧知道,大表哥不會死的,按前世記憶,秦家的幾位表哥在軍中都很太平,一直活到秦家沒落之時,所以,她也勸道,“大舅母,您別擔心。南诏人雖說是奇襲,但是邊關一直是日夜備戰着,大表哥他們不會措手不及。他們肯定會守關待援,不會出城與南诏人對戰。庸安關易守難攻,守在關內,南诏人兵力再多,也不怕的。”
“好了,哪有将軍怕打仗的?寧兒說的明白,你別瞎擔心。”秦老夫人無奈的說道,“這樣吧,明天你到廟裏給大郎他們都捐點香油錢,點個平安燈去。”
顏寧年紀雖小,她說的話聽着卻很有道理,又有秦老夫人的話。
蘇氏、雲氏、秦家姐妹也都說秦歷山必定沒事,說不定這一場仗打下來,累積軍功,還能晉升呢。
王氏聽大家說着,雖然還是滿腹愁緒,臉上的愁色倒是少了幾分。
秦紹祖一大早來到鎮南王府時,王府大門已開。顯然,楚谟,也知道了南诏叩關的戰報。
鎮南王卧病在床七八年,但是在軍中威信絲毫不減。如今楚谟已經十五歲,看樣子已經接手了大半王府外務。
秦紹祖走進王府議事廳,楚谟上座,座下是幾個南方軍中的将領,大家看到他進來,紛紛招呼。
他暗暗嘆了口氣。
自己在南邊經營這幾年,遇到這種緊急軍情,卻沒有将領想到找他商議,而是都來了鎮南王府。寧兒說得對,自己要想在南州做得安穩,還是安心接受王府指派吧。
楚谟看到秦紹祖打量了一圈後,略顯黯淡的神色,知道他心裏的疙瘩,客氣的邀請他上座,“秦州牧,我正打算等下來州牧府找你呢。這次戰事來的突然,庸安關靠近南州,剛才衆位将軍商議着,打算從南州發兵增援,你看如何啊?”
“世子和衆位将軍所議必定妥當,下官對軍務不精通,不知此次派多少援兵,下官好去準備糧草。”這自然是謙虛,秦家本來也是武将出身。
到秦紹祖父親那代開始,才入了科舉。秦紹祖的兒子、侄子都在軍中。他對軍中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這麽說的意思,其實是表态:惟王府之命是從。
衆位将領看秦紹祖這麽表态,都很滿意。
武人脾氣直爽,沒有文官那種彎彎繞繞,高興不高興全在臉上。那态度上,一下就熱絡起來。
七八個人很快商議了派兵事宜,楚谟待大家說得差不多了,開口道,“衆位将軍,此次,我打算帶兵馳援邊境。”
“啊?這怎麽可以?世子您可是千金之軀。”
“就是就是,王爺卧病在床,王府裏還得您調度。”
聽到楚谟要親自帶兵,幾個将領都急了。
鎮南王府裏王爺卧病,現在還指望着世子來撐起王府,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有個損傷可怎麽得了?
“衆位将軍們,我知道大家的好意。只是,鎮南王府,何時有不能帶兵打仗的世子?我雖年輕,也不敢貪圖安逸。鎮南王府在南州,本就是為了守疆衛土。”
楚谟話說到這份上,将軍們倒是不好再勸了。鎮南王府在南方軍中威望甚高,除了本身地位外,歷代鎮南王都是能征善戰之人,将領們都信服有本事的人。
楚谟将來是要繼承鎮南王這個王位的,若是現在就在軍中樹立威望,将來繼承王位、調兵遣将,都有好處。衆人雖然覺得沙場危險,但是想到将來,都不好再開口阻止了。
楚谟看大家沒再說話了,笑道,“就這麽說定了,大家都回去準備吧。此次先調二十萬趕赴庸安關。秦州牧,軍情緊急,麻煩三日內備妥軍需啊。”
“好,下官這就回去安排。”秦歷山也在庸安關,秦紹祖自然是希望援軍去的越快越好。
“末将們也先回去準備,先告辭了。”其他将領們也抱拳行禮,一一退去。
楚谟含笑送他們出門,看着最後一個将領上馬遠去,才轉身回到議事廳。
清河走過來禀告道:“世子爺,剛才接到消息,陳侍郎的奏折昨日夜間送出去了。”
“好。”楚谟點點頭,他的奏折,昨天也送出去了。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南诏使臣團估計很快就會返回南诏。接下來,就看元帝如何判決南安侯一案。看顏寧的意思,是想要殺雞駭猴,讓南安侯徹底沒落了。
☆、109章 父子商議
獻給笑茶西白書友的打賞加更(有榨幹我存稿的嫌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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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谟一個人在議事廳中,默默想了半天,才起身,往王府後院走去。
清河看他沉思而行,也不敢打擾,讓其他人退下,自己一路在後面跟随着。
王府的後院,現在其實是一分為二,左面住着鎮南王楚洪和世子楚谟,右邊住着鎮南王妃和她的兒子楚谡——一個先天癡傻的孩子。
鎮南王楚洪剛生病時,楚谟還不到十歲。
王府內務都在鎮南王妃韓氏的手中。
王府外務則是楚洪自己撐着處理一些,讓信得過的心腹帶着楚谟,參謀着辦一些。
可是,随着他病體日漸加重,王妃的心倒是大了。她自然不甘心讓楚谟繼承王位,不是自己親生的,将來繼承了王府,這王府裏還有自己說話的份嗎?自己的兒子雖然是傻的,但是那也是兒子啊。
針對楚谟的暗殺一次比一次兇險。
韓氏是當年的太後幫他指的側妃,楚洪不能處置。
為了保護愛子的安全,只好将楚谟送出去拜師,一直到十三歲,楚谟不肯再在師門,帶了孫神醫回到南州,逐漸接過了楚洪手中的事務。
別看他年紀小小,但是處事缜密老辣,竟然一點不比楚洪自己差。
而韓氏雖然繼續安排着,一次又一次徒勞無功的暗殺,但是自己也知道指望不大了。所以才會想着要插手楚谟的婚事,想讓他娶劉瑩,打算弄個好管教的世子妃。
楚谟走進左邊的正院,這裏原來是王府的內書房,從楚洪養病後,就變成他們父子居住的正院了。
院子裏有侍衛、有仆婢,都是他一個個精挑細選的人。
孫神醫住在正院的客房,矮胖身材,雪白的胡子,看着和藹可親。
他正看着小童熬藥,看到楚谟進來,擡頭打量了一下,“世子,聽說您要親自帶兵出征?”
“恩。南诏此次倉猝開戰,不足為懼。”楚谟昨夜早就将有關南诏國內的密報看了多遍,他有把握,半年內就能打得南诏退兵。
這次帶兵出征,是他進一步籠絡軍心、樹立威望的好機會。
“您又讓老朽跟人進京,您自己又不在府裏,那王爺的病體誰來看顧?”孫神醫欠了楚谟救命之恩,自己又是落拓江湖,索性就跟着楚谟了。
鎮南王楚洪的病體由他醫治後,明顯好了很多。
可是,不知道鎮南王中了什麽毒,卻一直無法調配出斷根的解藥。
“無妨。您也說我父王病情已經穩定了,有您的徒兒照料着,應該不妨事。為太子調理病體,這對您來說也是個機會。您學醫多年,總不能埋沒民間。再說,我父王所中的毒來自京中,您在宮裏接觸的多,我也想托您查訪一二,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到底是何毒。”楚谟說着,長揖行了一禮。
“世子折殺老朽了。老朽能托庇王府,為王府之事盡興,是老朽的分內事。”
“孫爺爺,您老可不能看京城繁華,就不回來啦。”清河和孫神醫熟絡了,看孫神醫一臉鄭重的樣子,開玩笑說道。
“你這猴子,敢貧嘴!擔心我給你調配一劑瀉藥,讓你躺床上下不來。”
“孫爺爺,您可別吓我,我還要跟世子爺上沙場見識見識去呢。”清河笑着連忙讨饒。
孫神醫和清河玩笑了兩句,楚谟在邊上含笑看他們說話,直到正房屋中傳來一陣清咳。
他連忙走進正房的卧室裏,床上躺着的是他的父王楚洪,原本健壯的身子,常年卧床,早不複他印象中的高大。
孫神醫帶着小童拿了藥碗進來,照例先為楚洪把脈,看一切無恙後,吩咐喝藥。
楚谟坐到床頭,扶起楚洪,慢慢的喂他喝藥,喝完後,又拿起床頭的巾帕幫他擦了擦。
“我自己來,父王還沒沒用到這地步。”楚洪拿過清水漱口,撐起身子倚靠在床頭,接過楚谟手中的巾帕,自己擦了擦嘴角。
病體憔悴,他臉上多了不少皺紋,臉色也蒼白了些,但是,依然是一張俊朗的臉。
就五官來說,楚谟顯然是繼承了楚洪的好相貌,只不過,楚谟更加精致了些,可能是遺傳自他母親的因素。
“父王,南诏人又攻打庸安關了。孩兒打算親自領兵出征。”
“南诏有多少兵馬?他們國內幾年天災,還有餘糧打仗?”楚洪年輕時也是馳騁沙場之人,對軍事自然不陌生。
“南诏號稱五十萬大軍,不過孩兒接到密報,估算下來,最多也就三十萬罷了。而且,此次是樂正弘倉猝開戰,他弑父奪位,急着想靠一場勝仗來籠絡人心,軍需糧草必然吃緊。”
“也好,你早點到軍裏去歷練一下也好。家裏不用你擔心,父王雖然躺下了,可還沒你想的那麽沒用。”楚洪沉吟片刻,就知道了楚谟的想法,點頭道。
“父王,孩兒打算讓孫神醫進京,去幫太子看病。接下來一段日子,就讓他徒兒為您調理……”
“呵呵,為了顏家那姑娘?”楚洪打趣道,“你為了那女孩子,可心思用盡啊。顏明德我見過,他女兒的長相,不會像他吧?”
楚谟回到南州後,就跟他說了顏寧的種種作為。他倒不拘泥于女子一定要柔弱如水什麽的,鎮南王府,也和顏家一樣,男子若是領兵作戰,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