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太子爺，顏大将軍來了。”明福走到議事廳門口，大聲禀告道。
“快請進來。”楚昭恒連忙吩咐。
難道又有什麽壞事了？大家盯着顏明德走進廳裏，就怕他再說什麽壞消息。
顏明德被幾雙眼睛死盯着，有些不自在了，這又不是我做壞事，幹嘛一副恨不得咬上來的樣子？
“舅舅，可是又有什麽事？”楚昭恒問出了大家心裏的話。
“沒事，沒事，沒其他的事了。”顏明德連忙搖頭。
大家更疑惑了，沒事，你一天跑來三趟？
“哦，是有事。關于流言，臣這兒有了個主意，想跟殿下說說，看您覺得行不行。”
“哦？這裏都是自己人，舅舅且說來聽聽。”楚昭恒大方地說道。
鄭思齊等人卻都是心中一暖，太子殿下，果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雖然從未明說，但是朝廷裏二三兩位皇子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大家也是清楚的。
自從去年林天豹之死，林家和趙家互相攻擊，引得二皇子派、三皇子派争鬥不休。
在座的人裏，也有和二三皇子接觸過的人。沒想到，楚昭恒卻是全不避諱，視大家為心腹。
有了楚昭恒的話，顏明德也不避人，将顏寧說的話說了一遍。
“這……會不會太兒戲了？”蔣立淳叫道。
“這話，太晦氣。”潘肅也覺得有些不妥。
“我不怕晦氣，大家只說說是否有效吧？”楚昭恒一聽顏明德的話，就知道是顏寧的主意了。
“此法也算劍走偏鋒，老臣覺得可行，而且得快。”鄭思齊狐疑地看着顏明德，這辦法，可不像顏明德這樣的大将軍能想出來的。
“臣覺得還得三思。”陳昂也打量了顏明德幾眼。他一直以為顏明德只是太子的靠山，難道，他還是太子的智囊？看看顏明德五大三粗的樣子，實在不像有這種急智的人。
衆人又一輪了半晌，最後，還是聽從了太傅鄭思齊的意見，既然沒有辦法，那就姑且一試吧。
“那臣就回去準備了。”顏明德看楚昭恒贊同了，又匆匆回府，打算和顏寧商量一下具體怎麽辦。
“好！有勞舅舅了。”楚昭恒道謝後，又對其他人說，“今日大家也累了，不如先各自回去歇息吧。太傅，講書就從明日開始？”
“老臣豈有不從之理。”鄭思齊看楚昭恒玩笑地問自己，也笑着說。
今日出了早上那出後，他和楚昭恒就商量着，宴席開始後，他就派人來叫楚昭恒讀書，早點結束東宮宴席。
衆人一天下來，也是累了，連忙起身告辭。
☆、167章 人心芳心
剛才還擠滿人的議事廳，轉眼空空蕩蕩。
楚昭恒獨自在這廳裏站了片刻，叫了明福，“你把東宮的侍衛都叫過來，讓我先見見。”
“是，奴才這就讓他們到院裏來。”明福連忙躬身退下，去召集侍衛們了。
東宮的侍衛，大部分是元帝指派的。還有一些人，是顏烈推薦的。
這些年，顏烈在京城，天天闖禍，時時打架。打得多了，最大的收獲，就是知道哪些人身手不錯，哪些人值得結交。
大內侍衛裏，身份高低不一，身份低微的大多是靠武藝入選的，家世好的人，則是靠着家族混入，希冀做個幾年成為天子近臣，也有一些是想在大內侍衛裏貼個金，然後再外放出去。
顏烈推薦的，有身手很好的平民子弟，也有家世不錯身手也還行的權貴子弟。
偌大的東宮，一共有三百多個侍衛。
楚昭恒自然不能一一見到，他将顏烈提過名字的人叫出來看了看，問道：“你們當中，誰的身手最好？”
那二十幾個侍衛互相看了看，有志一同的指向一個魁梧大漢，“禀太子殿下，小的們平時比武，都是姜岳勝的。”
那個叫姜岳的一看面相就是忠厚的，他嘿嘿一笑，也不否認。
“你們平時經常比武？”楚昭恒不知道大內侍衛如何訓練的，好奇地問道。
其中一個大內侍衛忍不住說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因為小的們喝酒時，贏的人才能喝的多，每次一大半的酒都被姜岳給喝了。”
“哈哈，原來如此啊。”顏烈跟楚昭恒提過，大內侍衛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末等侍衛辛苦，薪俸不多，還沒油水，除去養家糊口的銀子，基本就沒剩多少了。
楚昭恒笑着說，“那以後你們好好幹，争取每個人都能大壇子喝酒。”
“是！”那個回話的大內侍衛是個機靈的，一聽楚昭恒這話意，立即大聲答道，還想再說些表忠心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幾個家世好的侍衛都忍不住偷笑。
楚昭恒笑笑，指了姜岳做自己的侍衛長。
姜岳出身平民，平時少語寡言，也不會溜須拍馬。他在大內侍衛裏做到現在，還只是個末等侍衛。如今太子殿下親自點自己做侍衛長，那就是越級升到二等侍衛了。
他大為感激，站在院中，就一個響頭磕下，“小的謝太子殿下信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楚昭恒扶起他，“你若肝腦塗地，我必危矣，還是免了。”
姜岳愣住，這話也對啊，摸了摸頭，憨厚一笑，不知該說什麽了。
楚昭恒笑笑，又指了幾個随身護衛的侍衛。
其餘人等，則由侍衛總管安排輪值。
照理說這種事不用他親自操心的，但是，以後自己出入，就賴這些人保平安了，不看一眼怎麽放心。
其餘侍衛們，雖然未獲升職，但是見到了太子殿下，殿下還親自一一勉勵。
一時個個感覺腳底生風，就想着表現一二，獲得太子殿下賞識。
楚昭恒安排完侍衛之事，又指定明福做了東宮總管，內外院皆有他管，才覺得今日大體安排完了。
“對了，你親自帶人去顏府，請封先生來東宮一敘。”他丢下一句話，回到正院歇息去。
明福想起去年顏寧問自己要不要做總管的話，沒想到一年不到，自己真做了總管了。
顏府裏，顏寧等着顏明德回家，左等右等，卻等來了李錦娘。
心裏有事，可顏寧還是到二門外迎接，暗自奇怪，李錦娘都不讓人知會一聲，就來了？往日她從未如此失禮啊。
顏寧到二門口，只見李錦娘步履匆匆，一副焦急、心神不定的模樣，往日行不動裙的大家閨秀，今日竟然連鬓發都有些散亂。
李錦娘的丫鬟跟在她身後，有些無措，顯然她也不知自家姑娘為何如此。
“李姐姐，出了什麽事啦？”
“寧兒，出大事了，你快來，我跟你說。”李錦娘拉着顏寧，就往顏寧的薔薇院走去。她來過幾次，知道顏寧的院落在哪裏。
顏寧看到如此失态的李錦娘，忍不住眨了眨眼，腦中卻沒想起近日安國公府有什麽事。她眼神看向虹霓，虹霓和綠衣對視一眼，也是微微搖頭，表示不知。
走進薔薇院，顏寧帶着李錦娘坐到自己的花廳中，“虹霓，幫李姐姐上茶。”
李錦娘坐下，對自己的丫鬟說，“你先出去歇息一下吧。”
這，就是要單獨與自己說話的意思了。
綠衣見機，拉着李錦娘的丫鬟織夢的手，“織夢姐姐，上次看你打的絡子真好看，我想給我們姑娘也打一條，你教教我吧。”
織夢知道綠衣的意思，笑着跟她一起出去了。
花廳中再無別人後，李錦娘一把抓住顏寧的手，手指冰涼，“寧兒，你聽說外面的流言了嗎？”
流言？顏寧有些驚訝，她今天聽到的只有太子哥哥的流言，只好裝傻，“什麽流言啊？我這幾日都沒出門。”
“哎呀，就是今日太子遷入東宮，雨停日出，金光照耀，都說太子是真龍離枷呢。”
真龍離枷？流言已經傳到了這份上了？
“居然有這樣的流言？”顏寧心中暗惱，又摸不準李錦娘的來意。
李錦娘脾氣雖然和自己有兩分相似，也是眼裏不容沙子的，但是，她性子一向謹慎，又恪守閨訓。這種流言，又涉及到太子朝廷，按她的性子，可不該來和自己說啊。
“是啊，你快告訴你父親，也告訴太子殿下，這事可不能等閑視之啊。”
顏寧看李錦娘一臉焦急神色不似作僞，試探地問道，“李姐姐，太子哥哥今日才遷宮，你怎麽就知道流言啦？”
“我……哎呀，我偷聽了我父親和兄長的話，才知道的。我怕你們還不知道，趕緊來告訴你了。我父親說這種流言要是傳久了，惹聖上不喜，一個不好是要大禍的。”
李錦娘看自己說了流言，顏寧還是不急不慌的樣子，怕她年紀小，不知道厲害，又說道，“這就叫三人成虎，我是為你們好！”
☆、168章 封平不在
加更，繼續還欠債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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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李姐姐，謝謝你！”顏寧真心實意地道謝，雖然她疑惑李錦娘為何如此關懷備至，但是，她的這些話，的确是為太子哥哥着想的。
李錦娘看她這麽鄭重道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是國公之女，自小也是嬌生慣養，衆人衆星捧月一樣長大，從來都是眼高于頂的。
可是，除夕宮宴上，她差點摔倒時，楚昭恒扶住她，還囑咐她“小心”，歸家之後，總覺得那人的樣子恍如眼前。
第一次，她為一個男子失态了。
這種女子懷春，無處可訴，就連她母親也不能說。想起宮宴上，看到太子對顏寧的親厚，她想起一直聽說太子和顏家兄妹感情甚好，就忍不住老是來找顏寧。
偶爾，從顏寧嘴裏，聽到有關太子的只言片語，就覺得高興不已。
李錦娘知道自己這種心事，若被人知道了，是不得了的事，自然深藏心底。
若是換個姑娘，看她有意無意的老是将話題引向太子，或許會猜她心意，偏偏顏寧無知無覺。
她高興顏寧的毫無察覺，有時又惱恨她的遲鈍。
其實，她也不知，自己這份心意，是想讓心上人知道，還是不想讓人知道。夜半夢回，想起今年太子殿下必定是要選太子妃了，她就心中忐忑難受。
今日，偶然路過家中書房，聽到父親和兄長談論說太子處境兇險了，她急了，她進不了東宮，只好跑來顏府。
“不要謝我了，你快去告訴太子殿下，快點想法轉圜啊。”李錦娘催促道。
顏寧看李錦娘三番兩次提到太子，腦中靈光閃過，覺得自己有點明白了，一句話脫口而出，“李姐姐，你喜歡我太子哥哥啊？”
李錦娘正滿心着急，乍一聽到這句話，藏在心底之事，忽然被顏寧揭穿了，一下鬧了個大紅臉，讷讷不能言。
顏寧卻是全不顧李錦娘的羞澀之情，拉着李錦娘，興奮地說：“李姐姐，我太子哥哥長得好，脾氣又好，學問更好，你喜歡他是有眼光。”
“寧兒，我是和你說正事，你扯什麽喜歡不喜歡啊。我來告訴你，是因為……是因為我們一向交好，我覺得你就像我妹妹一樣，我們說得來，這是大事……”李錦娘語無倫次，想解釋自己今日的失态。
顏寧卻是一副我明白的樣子，“李姐姐，要不我明日就去告訴我太子哥哥？”
顏寧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自從聽說皇子選妃後，京城裏挨得上號的各家千金，她都扒拉了一遍。
李錦娘，家世，相貌，性情，才藝，樣樣都不錯。
也不知李錦娘是什麽時候對太子哥哥上心的，不過她覺得不錯沒用，還得太子哥哥覺得不錯啊。
李錦娘被顏寧打量得，卻是坐不住了，哪有這樣直勾勾盯着人上下打量的，她羞紅臉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了”，就走出了花廳，走到花廳門口，卻又遲疑地停下來，囑咐道，“流言的事，你務必要告訴太子殿下啊。”
“好！李姐姐，我送你出門啊。”顏寧看她要跑的樣子，只好跟着出門，一路上，李錦娘簡直是落荒而逃，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敢。
顏寧站在二門，送她遠去，想到她羞成那樣，不禁好笑。
顏明德聽管家說安國公府的姑娘來拜訪顏寧，他走到垂花門，看到顏寧正站在那笑意盈盈，“安國公府的姑娘走了？你站那笑什麽？”
“父親，您回來啦？”
“恩，走，跟為父到書房去說話。”顏明德點點頭，很自然的招呼着，俨然将女兒視為自己的智囊和幕僚了。
父女倆走進外書房，還沒來得及說話，管家又來禀告說東宮總管明福來了，是太子又有什麽吩咐了？只好先請他進來說。
明福還是第一次來顏府，如今他做上東宮總管，在外巴結的人不少。可是，在顏家，他可不敢拿大，不說楚昭恒與顏家的關系，對顏寧，他心裏就敬畏地很。
顏家姑娘年紀雖小，可總好像能未蔔先知一樣，好像只要她看上幾眼，人家想做什麽，就被她看穿了。所以，不管顏寧對自己如何客氣，他在顏寧面前從來不敢放肆。
明福走進外書房，就想行禮問安。
“明總管，這些虛禮就免了。”顏明德笑着止住了他行禮，請他進屋，“可是太子殿下有什麽話？”
“回大将軍的話，太子殿下命小的來接封平封先生，到東宮一敘。”顏明德雖然發話了，明福還是恭恭敬敬地行禮後，才回話道。
聽到是找封平，顏明德不說話了，只看着自家女兒。封平是她找來的，何去何從當然要她說了算。
顏寧叫了虹霓進來，讓她去後院請封平前來。
當初乍然重生，看到封平時，她看他可憐，起不了殺心，又不想讓這人為楚昭業所用，所以，将他收留進府。後來，為了應對元帝，又拉了楚昭恒做幌子。
後來在府中，顏明德看中了封平的穩重，請他教導顏烈，三人相處融洽，她也視封平為家人。
今日，楚昭恒才正式入主東宮，就派了明福這個東宮總管親自上門接請，這是看重封平的意思了。
她很為封平高興，做太子幕僚，就算沒有官職品銜，也沒多少人敢看輕的。
過了片刻，虹霓進來回報道，“老爺，姑娘，奴婢去請封先生。可是他不在院裏，聽伺候的小厮說，他下午出門去了。”
這卻有點意外了。封平因為身份尴尬，并不太願意上街露面，除非幫顏家辦事，無事時從不出門。
“明總管，您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找他回來。”顏明德連忙叫來管家，讓他叫幾個人上街，去封平常去的地方尋找。
三人在書房中沒多久，顏管家又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老爺，姑娘，找到封先生了。”
“找到了你跑什麽？還不快請封先生過來？”顏明德看他一把年紀了，還跑得這麽快，瞪眼問道。
“不是，人找到了，可沒回來。”顏管家從前院大門一路跑到書房，大口大口喘氣，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
☆、169章 顏府，是家
“封先生可是說有事？”顏寧在邊上問道。
“小厮在醉花樓外看到了封先生，當時，封先生正跟着三皇子府的李貴李總管，走進醉花樓裏去了。小厮沒進樓，就先回來禀告了。”總管總算順過氣來，将小厮的話說了出來。
封平竟然和三皇子楚昭業的人走在一起？
顏明德意外地看着顏寧，明福也有些驚訝。
封平如今也算是顏府之人，竟然擅自見三殿下的人，還一起走進醉花樓？
“再叫小厮去醉花樓，直接去找到封先生，就說老爺找他有事相商，請他回府。”顏寧不相信封平和楚昭業有勾結。
管家看顏明德沒有其他吩咐，就照着姑娘說的去做了。
這次，等的時間感覺久了些。
封平此時，正坐在醉花樓的雅間，對面，坐着三皇子楚昭業。
兩人的面前，擺着一桌酒菜。
楚昭業倒了一杯酒，對封平舉了舉杯，“封公子，請！”
封平并沒有拿起身前的酒杯，只是疏離地一笑：“罪人之後，哪敢稱什麽公子。殿下直呼我封平就是。”
“封平，其實去年，我也曾找過你的，可惜，我比顏寧晚了一步。”楚昭業說的，自然是封平在醫館時，顏寧和楚昭業在醫館門前的那一幕了。
“能得殿下看重，是封平之幸。只是，看來封平沒這福氣。”
“福氣這種事，是要靠人為的，你看，今日不就見到了？早就想跟你敘敘話了。”楚昭業一點也沒對封平的态度有什麽不悅，還是慢條斯理地說着，好像，兩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封平一個罪人，也從無福結識皇子殿下，不知今日三殿下，要和草民敘談什麽？”
“封平，你想不想擺脫罪臣之後的名聲？”楚昭業也不拐彎抹角，“你也有才能，就甘于埋沒市井？我知道，顏寧肯定把你舉薦給太子殿下了，只是，太子殿下會違背我父皇的旨意嗎？你若進了我三皇子府，将來若有機會，你可以堂堂正正走入仕途。”
楚昭業的聲音，還是不急不緩，但他的話，卻讓封平一震，擺脫罪人之後，擺脫三代不許入仕的束縛，為封家翻案？
這些，的确是他夢寐以求的。
楚昭業看他不開口，笑了笑，又說道，“封平，你流落市井，世安侯退婚。如今，你喜歡秦家姑娘，可秦紹祖夫婦，未必看得上你吧？”
他竟然知道南州的事？封平只覺得心中一緊，“殿下的消息好靈通啊。”
“封平，男兒丈夫，生于世間，當快意恩仇，那才叫活得痛快，你要一輩子過現在這樣的日子嗎？不敢站在人前，時時受人白眼。”
快意恩仇？
不再受人白眼？
楚昭業，的确是很能找人的弱點。
像封平這樣從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一朝跌落塵埃，受人欺辱，哪會心平氣和？最想的，自然是有朝一日，翻身再起，将這些欺辱過自己的人踩于腳下。
封平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三殿下，您所說的，自然是封平想的。只是，封平還想有家人，有朋友。出來久了，恐他們挂念，封平告辭了。”
在他心裏，顏府是他的第二個家了。
顏明德豪爽，秦氏溫和，顏烈魯莽熱情，顏寧善良直率，還有孟良、孟秀……想起顏家，他心裏就會覺得有股暖意。
封平說着，站起來，長身一禮，拉開雅間的門，走了出去。
“殿下，就這麽讓他走了？”李貴有點不明白自家殿下的打算。
下午聽人說封平在街上，三皇子就帶着李貴出門，請封平到醉花樓談話。李貴本來以為收攏不成，殿下會下令殺了他，沒想到就這麽放他走了？
“不放他走還能如何？難道當街把人帶回府，或者當街殺人？”楚昭業看了李貴一眼。
“是，奴才犯蠢了。”李貴遲疑片刻，又問道，“殿下，那流言之事……”
“無妨，顏寧既然有應對的主意，且先看看他們如何做吧。”楚昭業沖李貴擺擺手，自己拿起酒杯，慢慢喝了一杯。他讓人守在顏府外面，看着顏府的人進進出出。其中，封平的出門最可疑。他上街幾次，到底是為顏寧辦什麽事呢？
楚昭業直覺肯定，封平是為顏寧辦事，而不是為顏明德辦事的。
封平走出醉花樓，剛好遇上顏府來找他的小厮。
那小厮一看到封平，就把顏寧說的話說了一遍，“封先生，還好您出來了，不然小的只好到樓裏找人了。”
“好，回去吧。”封平笑着跟小厮回到顏府。
走進書房，看到顏明德、顏寧都在，還有一個陌生的宮中太監，他想應該就是小厮提起的東宮總管明福了。
他本想解釋今日遇上楚昭業之事，現在，有外人在，他反而不好說了。
“老爺，您找我有事？”封平只好先向顏明德行禮。
“封先生，來，這是東宮明福總管，太子殿下請你到東宮一敘。”顏明德拉着封平，走到明福身前，說道。
“明總管。”封平拱手行禮。
明福連忙避開，“封先生客氣了，奴才哪敢受您的禮。太子殿下等了多時，要不我們現在就去？”
封平看顏明德和顏寧都微笑點頭，也點點頭，“多謝太子殿下看重，如此，我們走吧。”
“封大哥，早去早回啊。”顏寧笑着囑咐，“晚上二哥和我湊錢給你擺酒。”
“呵呵，好！”封平知道顏寧是恭賀自己的意思，爽朗一笑，大步跟着明福離開。
他背影挺直，忽然，很有少年意氣飛揚之感。
“這小子，其實到戰場也不錯，有股子氣勢。”顏明德笑着說。
“父親，封大哥可不會武，在沙場上，沒有他施展的餘地。到太子哥哥那裏，他才能鵬程萬裏啊。”前世的封平，是一個很好的謀士，今世，顏寧相信他還是一個很好的謀士。
“好吧，我閨女看人眼光準，我不說了。”顏明德争辯不過顏寧，往後一坐，“我們還是說說流言的事吧。”
顏寧本想問問父親對李錦娘和安國公府如何看，想想還是先算了，與顏明德商議停當後，叫了幾個人來細細吩咐了。
☆、170章 突發天災
封平成了太子府的幕僚，這消息也就讓世安侯覺得自己被打了個大耳光，其餘世家并未注意。
現在，最讓大家關注的，還是京城的流言。
流言，甚嚣塵上。
由最初的太子乃真龍脫枷，到後來，就傳成有百姓說，看到東宮上方有三龍飛過，有一條白龍掉下。
再聯想到太子殿下一直被民間傳為病太子，有人覺得這是上天示警，寓意太子殿下肯定命不久矣。
流言越穿越離譜，官府不得不派人辟謠，提出太子當日雨停日出，乃是天佑大楚的吉兆。
如此反複幾次，流言堪堪止住時，二月初六，金州傳來急報，楠江中游的岷山山洪爆發，沖毀兩岸良田。
這份急報，是在初六晚間，送到京城戶部的。
戶部今晚，剛好是趙易權當值，他思索片刻，抄錄了一個副本，讓人送去二皇子府。
随後，讓人去尚書府，将此事告知戶部尚書魏公亭。
魏公亭坐上戶部尚書之位後，覺得自己頭發都白了大半。
都說當今天下太平，國富民強。只有他這個戶部尚書知道，國庫裏常年空着大半，南邊打仗要錢糧，北邊打仗也要錢糧，可稅收呢？元帝想要休養生息，只能輕徭薄賦，搞得如今國庫越來越窮。
各地的府庫，也是十庫九不滿，虧空地厲害。
他一聽到天災就頭痛。
說來他還算走運，做了近十年的戶部尚書，居然沒遇到過大災。沒想到，今年，好運到頭了，居然山洪爆發了。
楠江兩岸，可是大楚的糧倉啊。現在正是開春準備春播之時，洪水一沖，一年的收成就沒了。百姓們餓幾天肚子還能忍，餓上一年？這，可是要引起民亂的事啊。
此時，宮門已經落匙，他趕到戶部衙門，拿着急報看了半日。
“這事，你們怎麽看？”魏公亭看着自己的兩個副手侍郎，問道。
兩個侍郎都知道，這意思是，元帝知道後，肯定要赈災，到時，該怎麽赈災？
“大人，屬下覺得，可以讓金州先開府庫赈災。”戶部的闵侍郎是前年剛從外放調上來的。
“去年金州上繳存糧時，還拖欠了四百萬兩銀子，糧庫也不知還有不。”趙易權主管的是各地府庫輛銀收繳，這事他很清楚。
“那怎麽辦？此次山洪，淹了上萬畝良田，還不算周圍小災。”
“前幾日聽工部的人說，楠江兩岸堤壩都多年未修了，若是再江水潰堤，那楠江兩岸可就毀了。”闵侍郎說的，魏公亭和趙易權也知道。戶部沒錢糧，工部想修堤壩自然也不行。
“這樣吧，你們兩先拟個章程，就說從益州、金州府庫調錢糧赈災。”魏公亭最後拍板道，“明日早朝時，再将此事上報吧。”
“尚書大人，此事，您看，要不要告訴四殿下一聲？”四皇子楚昭钰，如今領着戶部的差使。
“恩，闵侍郎提醒的是。這樣吧，你親自去四皇子府上，将此事告知四殿下。”魏公亭自然同意，“若四殿下要連夜入宮上報聖上，你就陪四殿下入宮去。”
“是！屬下這就去。”闵侍郎連忙拿起急報，向四皇子府上去。
魏公亭看他那副着急的樣子，輕蔑地一笑，轉頭看到趙易權正一臉沉思地站在面前，想想朝廷的事，又笑不出來了。
誰也別笑誰啊，這年頭，誰不是想巴着大樹好乘涼呢？自己做官以來，一直講求公心，忠于聖上。可是，有時，世事不從人願啊。
他站起來，拍了拍趙易權的肩膀，回家去了。
這日晚上，幾位的案頭，都放着一份急報的抄錄副本。
楚昭晖拿到抄錄的副本，正在找幕僚商議時，趙易權親自到了二皇子府。
楚昭晖看着這內容，正忍不住哈哈大笑，“趙侍郎你來的正好，魏公亭對此事打算如何處置啊？”
“魏尚書也是沒辦法，要赈災就要錢糧，如今少的就是錢糧，朝廷能省的都省了。”
“北方反正沒大戰事，可以裁軍嘛。楚昭恒，這是老天爺都要你倒黴啊。”
趙易權點點頭，“二殿下，居然有這麽湊巧的事，真是天都要讓太子陷入泥潭啊。只是，這事，要不先看看三皇子那邊的動靜？”
“你放心吧，我還不知道他，他也不會放過這種讓太子倒黴的機會的。”楚昭晖嗤笑道。
“二殿下，屬下看，您應該親自去告訴三殿下這消息。”一個幕僚覺得，這時應該先聯手三皇子，扳倒太子的好。
“讓我去找他？哼，不用了，他做他的，爺做爺的事。”楚昭晖一想到林家的事，還是膈應到不行，斷然否決了這個提議。
“二殿下，太子殿下才是當前要對付的啊。”
“爺知道，有了前面的流言，再有這天災，還怕楚昭恒不倒黴嗎？”楚昭晖覺得，就算不聯手楚昭業，也足夠扳倒楚昭恒了。
那幕僚看楚昭晖之意已決，也不再多說了。
趙易權看楚昭晖這樣，只覺得有些心灰，“二殿下，臣出來多時，得先趕回衙門去了。”
“好，你回去後，讓魏公亭盡快将此事上奏我父皇才是。”楚昭晖也不留他，戶部尚書魏公亭态度一直含糊不清，這次，看看他還能持中不。
趙易權領命，心事重重地離開二皇子府。
因為自己的夫人是柳貴妃的親姐姐，他，只能是二皇子一派了。
他上了官轎，沉思着如今的局面。
忽然，行到十字街道時，轎子停了下來。
“何事？”他在轎內問道。
一個侍衛上前攔住了他，“趙侍郎，我家殿下請趙侍郎過府一敘。”
趙易權聽說是楚昭業的人，不敢怠慢，掀起官轎看去，卻是楚昭業正站在一盞街燈之下，對他含笑點頭。
此時長街之上，行人已少，他的官轎四周，站了五六個三皇子府的侍衛，他看着楚昭業的架勢，心下不安，卻不得不去，“敢不從命！”
他說着，重新上了官轎，楚昭業也上了自己的轎子，一行人轉過街角，向三皇子府走去。
☆、171章 輸家贏家
第二日早朝上，魏公亭出列，上奏了金州急報。
聽說楠江兩岸上萬畝良田被毀，滿朝嘩然。
一時有參奏工部未能及時維修堤岸的，有參奏金州未能及早發現險情的。
指責了半天，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赈災。金州兩岸百姓數十萬，至少要有十幾萬人無家可歸了。
魏公亭将昨夜拟定的方案說出來，元帝果然下令赈災，讓金州和益州兩地開官倉放糧安置災民。
魏公亭雖然覺得兩地官倉都放空了，也未必夠養災民一年的，但是這當口上，還是不要給元帝添堵了。
這時，欽天監俞大鴻出班上奏，“聖上，臣等夜觀天象，有子星犯帝星，引起天象大亂，才有這洪水之災。”
俞大鴻忽然跳出來說天象，百官們有些吃驚。
當年，元帝還只是皇子時，當時的欽天監卷入奪嫡，幫的是當時的大皇子，說大皇子是天命所歸雲雲，先帝為此很長一段時間都屬意大皇子。
後來，元帝娶了顏家顏明心做正妻，得了顏家支持，當仁不讓地做了太子，又順利登基。
自那以後，大楚欽天監的作用，就是報個天象、測測黃道吉日了。
要不是朝廷需要有人測天象，估計元帝都能把欽天監上下給一起撤了。
大楚的朝堂上，已經有很多年沒見欽天監出來說話了，今日，欽天監居然又出來湊熱鬧了？
“天象？子星犯帝星？”元帝淡淡地問道，“是昨夜犯的？還是犯了很久了？”
這，真是當衆調侃了。
俞大鴻咬咬牙，跪下禀報道，“子星犯帝星之事，以往未曾有過，臣等不知會應在何事，不敢妄奏，這是臣等失職。”
“那該如何破解呢？讓朕将幾個皇子都趕出去？”元帝的聲音不怒自威。
“聖上，臣等覺得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可代衆為國祈福，消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