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軍到的時候,王姨已經收拾好東西回去了,唐十一坐在病床上兩條腿來回在地上劃着,手裏看着手機。

唐十一看見張軍,從床上下來,自帶彈力還在地上蹦了一下,雙腳狠狠落地,“咚!”,精神抖擻。

“嚯,這我爹挺精神啊,昨天都給我吓屁了。”張軍看着唐十一。

“你爹今天滿血複活了,”唐十一一把摟住張軍脖子往病床邊帶,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唐十一整理好思路準備張軍講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看着張軍一臉疑惑的樣兒,嘆了口氣,簡潔明了的來了一句

“一會兒咱倆跟申情他們救人。”

張軍睜大眼睛,嘴是“O”的形狀,唐十一看這反應,确認地問了一下“你聽明白沒?咱們,救人。”說着指了指他自己和,又指了指張軍,眉毛一挑一挑的。

張軍比了個打住的姿勢,極度懷疑,“救誰啊?不是動物嗎?你這,太突然了。”

張軍說着手在大腿上來回蹭,蹭掉手中的汗。

唐十一嫌解釋明白太費勁,在加上好幾回自己都沒帶張軍獨自行動,說出來怕張軍玻璃心太脆,“對,救人,其餘的你跟着我就行。”

唐十一注視着張軍,正色道“那個人很可能是知道這個組織的秘密,她現在很可能被控制了,我們得把她救出來。”

張軍深吸一口氣,望着唐十一的雙眼,身負重任地搓搓手,“行,我跟着你。”

頓了幾秒,張軍想了又想,“要不我給你找幾個壯漢,我爸手裏多得是保镖,都那麽大塊兒!”

說完對着自己胳膊比劃着。

“打住,不用,咱們也不是打群架,這光天化日的。”唐十一攔住,笑了笑。

“那倒是,”張軍摸了摸後腦勺,模糊道“關鍵是,濤哥腿那樣了,咱們不是少個人手嘛。”

空氣中停滞兩秒,唐十一突然想起姜濤的腿,前天看還一瘸一拐的,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緩過來,啧了一聲,他是又惦記起申情的左手,他說是騎車摔的,但是唐十一都看出來他這樣一個謹慎的人,怎麽可能是騎車摔的,要是真的,幾率也是極小。

唐十一盯着白的刺眼的床單,直覺告訴他和申情在小巷的那晚,申情是為了救他,手才受的傷。想到這兒,唐十一覺得自己的心有點沉,被什麽扯着,從喉嚨扯到肚子一點一點往下墜。

“咱們差不多該走了吧。”張軍看眼時間。

唐十一把這疑問暫時先擱置一邊,整理好情緒準備一會兒的“營救計劃”,沖張軍點點頭,“走吧。”

申情坐在沙發上靜靜看着自己貼着創可貼的手,姜濤在大廳裏腿腳不怎麽靈活的晃來晃去,衛盟則坐在櫃臺打理着日常,臉上卻陰沉着,曉婷姐忙裏忙外看着讓人覺得心慌。

申情是天生傷口愈合快的體質,傷口很快就自己愈合不再出血了,覺得繃帶目标太大就改用肉色的創可貼,但是還是昨晚讓衛盟發現了,被追問了好幾回,一直到現在衛盟都還是陰着臉不說話。

申情把視線從手上移開,看着“鬼腳七”姜濤在眼前走了不知道幾個來回,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眼時間,心裏想着差不多唐十一該來了。

想到唐十一,申情本來是沒想打算叫他,畢竟那晚唐十一沖動追過去已經給他自己帶來隐患。

申情擡眼又看了看時間,寵物醫院的大門外行人來來往往,他們有着各自的心思和想法,有的神色匆忙,有的目光空洞,有的早已經被時間磨得沒有的光彩,一切都......申情輕輕吸了口氣,沉沉的呼出來。一切都很正常,再正常不多。

他渴望正常的生活,沒有壓抑,沒有僞裝,沒有隐瞞,更沒有彎彎曲曲的關系,他從來不害怕這個世界,更不怕那些把他牢牢抓緊的爪牙。

他怕的是他要永遠埋在黑暗裏,埋在光鮮的皮囊下,他心裏的房門,從來沒有被誰叩開過,就這樣緊緊的關着,和一只角落整理尖羽利爪随時都有可能把自己撕碎的陰獸永遠待在一起。

申情盯着茶幾出神,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那是在暑假的實習期間。他和姜濤才剛剛到衛盟的醫院幫忙,當時休息室只有一張衛盟睡過的鋼架床,他和姜濤每天晚上輪流在裏屋睡。

當時申情正躺在沙發上借着臺燈看書,已是深夜,月光透過玻璃落在申情的腳邊,白天玻璃上的水漬斑駁映在沙發上。

申情把書放到一邊,望着門外的街景出神,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視野裏,短短幾秒鐘,卻足以讓當時內心封閉的他一時情動。

他還記得,月光和路燈把唐十一的側臉打磨的棱角分明,即使唐十一對着申情的一面都是陰影,但是申情卻在陰影裏看見了他的七分倔強三分堅韌。

夏夜,身披星光略顯青澀的唐十一像極了在黑夜裏披荊斬棘的勇士,他的側影照在鼠灰色的水泥臺階上,照進申情的心裏。

唐十一推開門的聲音顯得整個醫院寂靜無比,一路上和張軍插科打诨把心裏的鼓點放慢,剛進醫院,又被壓抑的氣氛包圍,覺得喘不上氣。跟在後面的張軍頭腦再簡單也知道現在氣氛非常微妙。

“來啦。”姜濤在大廳來回活動,雖然是一瘸一拐,但是已經沒有前天明顯了,還是一跛一跛的,唐十一點點頭,看着姜濤時高時矮的個頭兒,心裏不由得擔心一會兒的“營救計劃。”

衛盟應聲擡頭,愁眉不展,“十一來啦,先坐。”

唐十一和張軍頭一回看見衛盟這麽陰沉的臉,乖乖的坐下。

唐十一掃了一眼座位,有意無意的坐在申情旁邊,最後一個打招呼的申情好像帶着老友的敘舊的語氣,“來啦”

唐十一看着申情溫暖的笑,又被申情的味道包圍,心裏又開始慌亂起來,忙亂中錯開了和申情對上的眼神。眼睛往下一瞄看見申情十指交叉,左手已經沒有繃帶了,唐十一松了口氣,可是卻又五六個創可貼,傷到很多地方,他心又開始揪揪起來。

張軍是沒看見申情最開始纏着繃帶的手,但是看見申情貼着很多創可貼他有點驚訝,指着申情的手,“情哥,你的手咋整的?”

申情把看向唐十一的眼神收回來,對着張軍笑了笑“騎車摔的。”

“啪——”衛盟把厚本子用力合上,一聲響把所有人視線吸引過去,亂走來走去的姜濤被吓一跳。

之後衛盟蹭的站起來大步走到申情旁邊坐下,卻沒有說任何關于申情傷的話,“你們一會兒什麽計劃,跟我說說。”

姜濤松了口氣,也一颠一颠的過去坐下,挑了個離衛盟最遠的地方,張軍旁邊。

申情和唐十一對視一秒,随即看着衛盟思路清晰地把事情交代給衛盟。

唐十一在一邊也仔細聽着,不放過一個細節。

旁邊張軍瞄了瞄姜濤正揉着的大腿根,他誤以為是什麽不可告人的位置,偷偷摸摸趴在姜濤耳邊說“濤哥,你那兒沒事兒吧。”

張軍特意說的隐晦點兒,怕人家不好意思。

姜濤聽完以為張軍說的是他的大腿根,看着張軍點點頭,“嗨,沒多大事兒,就是青了。”

“青了?”張軍一臉震驚,都青了這不得出毛病啊,“沒去醫院看看?以後落下病根咋整。”

姜濤還沒明白他倆說的不是一個地方,搖搖頭,“沒事兒,緩兩天就好了,多大點事兒,等過幾天,它照樣生龍活虎的。”說着邊揉了揉大腿根,他說的當然是腿。

旁邊張軍一臉欽佩“濤哥牛逼。”

“不足挂齒不足挂齒。”姜濤不好意思還有點小嘚瑟,說知道被一踹還讓人說牛逼了,上哪兒說理去。

衛盟聽完,依舊愁眉不展,視線在屋子裏四個人間不斷轉換,姜濤和張軍不知道在說着什麽呵呵呵直傻樂,唐十一和申情一個表情,就是沒表情。

衛盟沉思許久,最後擡眼,視線落在了申情的身上,眼裏滿是擔心和焦慮,還帶着他人不可見唯獨申情可以看見的心疼。

“你跟我來。”衛盟看着申情,說完起身走向醫院的最裏面一間屋子,休息室。

申情頓了一下,緩緩起身跟了進去。

唐十一看着申情跟衛盟走進休息室,又看了看姜濤黑人問號臉,覺得事情不對。

旁邊張軍看見這個氣氛,之前好不容易把氣氛燒起來點,現在又一厚摞紙糊在火盆上噗的滅了,不光滅了,都零下了,一邊往姜濤旁邊湊,一邊小聲說“衛姐她平時也是這樣嗎。我怎麽感覺後背涼涼的。”

姜濤偏過頭看着張軍,整張臉都快壓到面前了,自己往後退了點,“說實話,我沒見過她這樣。平時要麽瘋癫要麽更瘋癫。”

唐十一盯着走廊最裏面休息室的門默默不說話,心裏的鼓點越來越響,越來越快。

過了大約十分鐘,唐十一看了看時間,和他們說好的時間還有個二十分鐘。

休息室的門被拉開,三個人同時看向裏面,尤其是唐十一盯得快把門燒穿了。

先出來的是申情,唐十一看見申情臉上的愁雲心裏一緊,旁邊兩個人也看出來了,在申情走出來的一剎那一聲都沒有了。

申情走出來輕輕帶好門,把衛盟留在裏面自己先出來。

三個人從申情出來到他坐在唐十一旁邊都是屏氣凝神,只見申情默默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三個人的嗓子眼都像被勒上似的不敢出大氣兒,唐十一離的最近,似乎都可以感覺到申情周圍的空氣在降溫。

申情靜默了一分鐘,才緩緩開口,發覺嗓子有些沙啞後又清了清嗓子,“行動暫時取消,”

話沒說完,張軍有點不得勁兒,開口道“不是吧,人好好的扔在那兒不救了?”

申情看了眼張軍,把頭低下,一個字一個字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情緒,“報警,直接報警。”

三個人聽完都靜默了,唐十一是害怕警察聲勢太大,怕那些人提前一步走掉,再有就是他們這次行動完全是建立在女人說的話是真的的基礎上,如果女人說的是假的,不僅是報假警,虐待動物的變态早就跑沒影了。

唐十一想了又想,剛想張口,被申情搶先

“我知道報警雖然有威懾力,但是容易打草驚蛇,所以我和衛盟會找其他穩妥的人把行動暗箱執行下去。”申情有一下沒一下的捏着自己的手關節,被捏的關節一個一個接着發白發紅,接着說“還有就是,”申情停頓了一下,看了眼旁邊嚴肅臉的唐十一,又低下頭,接着說“我們不能親自去,在不清楚對方的情況下,露臉很可能會有危險......”

聽完申情說完,姜濤和張軍都點點頭,還是挺可惜的,自己沒有出頭的機會。

坐在一邊的唐十一聽完抓住了一點問道“不能露臉,怎麽能誰找都會來。”

申情第二次擡頭的時候,唐十一看見了申情眼裏的冰霜。

申情轉過頭,眼神和大理石一個溫度,甚至更低,毫無情緒的說“我認識的......警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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