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申情說完之後，手緊緊攥成拳頭，無聲的垂在身側。

唐十一和剩下的兩個人靜靜地看着申情，姜濤和張軍看了幾秒覺得氣氛不對就偏開頭，兩個人對視了一下覺得更尴尬，各自轉開頭後腦勺對後腦勺。

唐十一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溫度變得寒冷，清了清嗓子，“那就是我們今天取消了是吧。”

申情點點頭，“對。一會兒有人會去洗衣店蹲着。”

唐十一吸了口氣，不可察地搓了搓手上的汗，他有點心慌，因為這是他沒見過的申情，臉上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情緒被他克制的絲毫不露。

幾分鐘後，靜止似的大廳裏響起走廊盡頭的開門聲，衛盟拿着電話走出來，看着比剛才稍稍緩和許多，申情還是盯着茶幾，目光冷的讓人望而卻步。

衛盟在剩下三個人的注視下坐在唐十一的對面，看了看張軍和姜濤的疑惑臉，正想解釋，被申情打斷，“他們什麽時候到。”

衛盟頓了一下，看了看申情，“大概現在已經去了。”

申情沒反應，移開眼神，往後靠在沙發靠背上。

唐十一看着申情緊握的手稍稍展開了點，自己也松了口氣，往後靠去，腿舒展的往前伸了伸。

旁邊姜濤和唐十一也沒再說什麽，聽完衛盟的話一個勁兒點頭。

“那......我們現在幹嘛，總不能.....”姜濤偷偷瞅了一眼一言不發的申情，對着衛盟說道“總不能幹瞪眼吧。”

衛盟嘆了口氣，“聽動靜。”簡潔說完就把手機放在茶幾邊上，一只手指慢慢把手機推到茶幾中央。唐十一看見衛盟的手指，完全不是她現在妙齡應該有的，看起來太粗糙了，倒是和王姨的手差不多，一看就是幹活幹多的手。

三個人看着被放在茶幾中央的手機，也都嘆了口氣，心裏替蹲點的人捏把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茶幾上的手機像是定時炸彈，比那些被放針的香腸還要人心驚肉跳。

姜濤和張軍從衛盟說完等動靜眼睛就沒從手機上離開過，唐十一覺得他倆再這麽盯着手機遲早會被盯得不好意思爆炸。

衛盟坐在凳子上時不時往窗外看看過路的行人，唐十一則是一直看着申情，比起早上雄心壯志要抓壞人的緊張感，他現在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旁邊的申情身上，像是走在初冬剛剛結冰的水面上，看着腳下一個一個蜘蛛網連接成似的冰面，心裏又冷有空。

申情一動不動，保持着剛開始的姿勢，眼睛半閉着，他需要冷靜和思考，來壓制心裏的不安。

五個人裏除了張軍是不是腿抖一下，撓撓胳膊，其他人都是僵直狀态。

突然，衛盟的手機屏亮了，接着界面顯示出來電，鈴聲驟然響起，像是帶電的鞭子抽醒了在場的人，姜濤和張軍被吓得一激靈，在鈴聲響的瞬間差點抱在一起。

唐十一的嗓子突然像是被人勒住似的，說不出來話，心髒開始劇烈跳動，緊緊盯着衛盟拿起手機。

申情無動于衷，好像事與他無關，冷冷的帶在一旁。

衛盟在鈴聲響後的三秒接通，不可察地吸了口氣，把手機放到耳邊。

申情終于動了動，微微擡眼看着衛盟手裏的電話，唐十一偏頭看似不經意實則有意的看着申情的動作。

衛盟在幾個人如火的注視下嗯啊應答幾聲，随後緩緩按掉，手機拿在手了，靜靜閉眼吐出一口氣，深深點點頭，

“抓到了，一個女的和兩個男的。”

空氣中無形壓在每個人胸口上的秤砣一掃而空，唐十一瞬間覺得心裏輕飄飄的，輕的他居然有點眩暈。

姜濤和張軍隔了幾秒之後默契的擊掌，清脆響亮。

在之後大廳裏爆發出洪水一般的慶祝聲，雖然只有張軍和姜濤兩個人的歡呼，但是兩只哈士奇相遇還是非常有化學反應的。

畫風一轉，姜濤拖着受傷的腿和張軍在大廳裏來來回回雀躍歡呼，像是打球最後的三秒一個三分，用一分的又是險勝對面的爽感。

唐十一直接往後一倒，脊背順着沙發靠背的弧度貼合，最後仰頭看着天花板，輕松地笑了起來，腦袋還是眩暈的，眼睛看的越來越不真切，心裏一直惦記緊繃的線終于松弛了。姜濤和張軍回蕩在醫院的歡呼聲叫好聲在耳邊時遠時近，越來越不真實。

衛盟在一邊也輕聲跟着笑起來，四個人的笑聲覆蓋了所有緊張的情緒，趕走一切不快。

申情緩緩側過身，看着仰靠在旁邊的唐十一，笑起來的側臉洋溢着略帶成熟的氣息，唐十一胸腔的起伏，把若隐若現的線條顯現出來。申情心底又浮現出那是見唐十一的第一面，心裏猛地一動，呼吸停了半分。剛剛回憶起的黑暗被唐十一的笑臉驅散了，真神奇，這個人到底有什麽魔力......

唐十一樂了半天，覺得輕松無比，這些天的努力沒白費，離給小舍報仇的日子也不遠了，正想着，唐十一偏過頭想看看申情，這一回頭不要緊，發現申情正雙手撐着膝蓋，身子前傾回頭靜靜注視自己，唐十一的心瞬間就被申情的雙眸擠了進去，被密封在了眼中深潭之中。

唐十一真的覺得自己再不挪開眼的話，自己的血直接就沖破血管灌滿腦子了。

熱鬧的大廳裏，唐十一和申情之間瞬間造出一道屏障阻斷了外界的幹擾，申情滿含溫柔的眼神把唐十一弄得耳朵又燒了起來，心跳比之前所有時候都快。

唐十一的理智迅速拉回自己的眼神，一只手握拳在嘴邊幹咳了兩聲。

申情笑着扭過頭，看見衛盟坐在對面正看着姜濤和張軍笑着，自己默默地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有意的壓抑着剛才迸發的情感。

大家像是度過一場浩劫，在浩劫中都存活下來還刷了boss似的，臉上都是一副輕松樣兒，尤其是姜濤，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壓抑克制的人，之前被接二連三的投毒事件搞得大氣都不敢喘，現在一瘸一拐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終于昂頭挺胸了。張軍在一邊邊樂邊叨叨着濤哥小心點。

衛盟跟着大家放松了一會兒之後又拿起手機，叫停了大家，恢複好情緒平靜說，“找到團夥和地點之後我會告訴你們。”

唐十一的心被衛盟的話拉了回來，點點頭。這只是第一關，審問找到團夥還是一個重大關卡，想到這兒，唐十一又覺得有什麽東西壓在心口，是他太着急開心了，暗暗啧了一聲。

不光是唐十一，姜濤和張軍也安靜下來。

只有申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較大的情緒波動。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會告訴你們的。”衛盟的眼神在張軍和唐十一之間不斷轉換。

唐十一餘光中看了眼申情，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心裏暗潮洶湧，表面鎮靜對衛盟說道“那我們先回去。麻煩你了。”

說完唐十一整了整衣服，沒在看申情，他怕眼睛貼上就下不來了。姜濤拍了拍扶着他的張軍，對着這兩個少年笑道“這些天你們辛苦了。”

兩個人聽完連忙擺手，衛盟也站起來準備送客，申情跟着默默站起來。

衛盟似乎注意到了唐十一燒的通紅的耳朵，但是禮貌的避讓開視線沒說，笑着對唐十一說“你們先回去吧，這段時間真的多虧你們。”

“不不不，沒有沒有。”唐十一和張軍擺手笑道。

氣氛融洽的醫院送走了兩個人，衛盟背着手像個老領導似的站在門口看着兩個少年青春洋溢的背影心裏想起自己的年少時光，默默感傷青春真好。

姜濤瞅了眼衛盟的背影，輕嘆了口氣，随後調整情緒，興奮地朝申情蹦過來，“哎哎哎！看見了嗎？”

姜濤扶穩指了指耳朵，在暗示唐十一耳朵的異樣，眉毛一挑一挑的看着申情。

申情笑着白了一眼，不說話，看着衛盟嬌小的背影。

姜濤往前湊了湊，像是古代媒婆看見兩個頗有緣分的人自己忍不住去勸媒，小聲道“不是，你到底看沒看出來啊，他——”

衛盟推開門剛進來就看見姜濤在她看來是非常猥瑣的表情沖着申情說什麽，看見她進來了姜濤又不說話了，像是有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衛盟瞟了一眼姜濤，肌肉記憶白了他一眼，看向站在一邊的申情說道“今天沒事兒嗎？有事兒就快回去吧。”

申情說道，“沒事兒，該打理的別人都處理了。”他沒說自己被陶子懷放兩天假的事。

衛盟點點頭，“那你在店裏歇着吧。不用你幫忙。”

姜濤也跟着讨好的笑臉對着衛盟，“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休息了。”

衛盟看見姜濤不知道為什麽，就想怼他怼到爽，淡淡的說“你想得美。”

姜濤覺得自己如果不問還好，還能躲過苦力，現在自己多嘴也不怪別人，全都活該，認命的點點頭，說道“得嘞，祖宗！”

衛盟把注意力又轉回到申情身上，指了指申情的手“沒下回了，聽見沒。”

衛盟拿出姐姐樣對弟弟做出警告。

申情輕輕笑了笑，“知道了。”

等衛盟和曉婷姐忙活起來，姜濤拿着拖布又湊到申情身邊，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剛才問你呢，你不會沒看出來吧。”

申情一只手捧着書，看着姜濤手裏的拖布和他晃悠的身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打雜的不是個實習醫生。他默默地把書合上放到一邊，正襟危坐，故作矜持的看着姜濤欲言又止。、

姜濤看見申情這樣，是存心調自己胃口了，腦袋頂着拖布把，嘆了口氣，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申情看着姜濤欲言又止的樣子都害怕他把自己給憋壞了。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申情突然正了正衣服，轉過身把和姜濤腦袋親密接觸的拖布拽到自己這邊，姜濤一個慣性差點沒砸進茶幾裏，有點委屈的看着申情說到“幹嘛，不說就不說呗，還行兇。”

申情心裏好像有什麽暖暖的氣流湧了出來，他從沒體驗過，腦海中閃過唐十一的笑臉，他必須要承認，唐十一這個少年帶給他的不僅是快樂，還有可以解放自己的勇氣。

申情盯着姜濤，隔了一秒，用非常正式的語氣說“你恐同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恐 <(￣3￣)>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