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念

稍微有點接觸的人都說江怡很淡泊，無欲無求，見面亦是三分笑，很好相處。但深知其性子的張靈卻知道，她不過是與大部分人都保持距離，不願深交罷了。

又一個周末，張靈換乘幾次，和江怡共度。看着懶散的靠在床頭，閑閑翻書的人，張靈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嘆這女人的随性，還是該嘲笑自己的瞎操心。

自打開始工作，江怡就一個人租房子獨處，哪怕是最初收入不多的時候也一樣，口頭說是自在，其實不過是不願意生活中有其他人的介入。每每和江怡在一起，張靈就感覺自己像老媽子一樣，這女人活得太随性，收拾房間全看心情，又愛買書，看過後卻總是淩亂的到處堆放。張靈不止一次質疑，江怡到底是怎麽活到這麽大歲數的。

好在這女人雖性子極孤，但對朋友卻極真誠。雖朋友不多，卻每個都能肝膽相照。相識十年，以張靈開朗活潑的性子，結交的朋友很多，但真能沒有任何心理隔閡相交的卻很少，江怡就是其中的一個。所以，即使兩人在不同的城市工作，每每心情不好時，張靈就會到江怡這來待幾天。江怡的住處雖然淩亂，卻總能給張靈另一個家的感覺。

江怡不會安慰人，她也不會主動問起張靈的私生活，但只要張靈願意說，她就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如果需要也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議。但大多時候，江怡都是沉默的，安靜的聽着，任張靈發洩內心的憤懑。

“我失戀了！”張靈擺出一副憂郁的神情。

“哦。”江怡終是合上手中的書，默默的看向張靈，等着好友接下來的話。對于張靈的失戀，江怡已經司空見慣，她愛得快，分得也快，恢複得更快。

“你就不能給點表情嗎！”張靈極為哀怨的看着江怡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為什麽？”江怡的詢問一貫簡潔，就如她果決的處事方式。

“唉！我其實挺喜歡他的，有共同話題，但我駕馭不了他。”張靈在愛情上的表現一貫強勢，她希望遇到一個能讓她依靠的男人，卻又擔心那個男人不夠真誠。

“他總說他的前面兩任女朋友對他很好，然後跟我借錢。他剛買房，要裝修，要買家具，确實難為，但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向我借錢吧！沒有錢，我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他在我面前的姿态。希望他遇到自己的幸福吧！我們是真的不合适。”張靈在感情上一貫理智，這是江怡始終沒有學會的，張靈常常戲谑江怡還活在自己的童話世界裏。

“聽說你談戀愛了，怎麽還是這副懶洋洋的樣子？”說完自己的事，張靈開始關心起江怡來。張靈是話多得掩不住的性子，無論喜樂都習慣與朋友分享，江怡卻正好相反，對自己的感情世界一貫忌諱莫深。要不是跟林麗偶爾聊起，張靈都不知道素來尼姑般生活的江怡會談戀愛。

十年來，張靈談過的對象是一茬一茬的換，而江怡的過往卻始終只有一個姚遠。張靈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江怡的這種死性不改，但她知道那是江怡心底的坎，是埋在心底多年的刺，除了江怡自己願意，誰也不能觸碰，誰也無法強拉她走出來。

“算是吧！”江怡的表情幾乎沒什麽變化，看不出任何戀愛中人該有的喜色。她翻身站了起來，從桌上拿過紙筆，對照着書頁注解。

“還有沒有同學情啊！連林麗都知道了，居然都不告訴我！”張靈火氣沖沖，雖然三人都是同學，但不可否認，張靈和江怡的關系更親近些。

“才認識不久，是林麗先生的同鄉，沒到帶來見你的份上。”江怡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定位這份感情，徐熙倒是很熱情，可她卻始終覺得少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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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了！”張靈不知該斥責江怡的固執，還是該贊嘆江怡的堅決。在她心中，能帶去見朋友的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決定牽手一生的人。

江怡也曾肆無忌憚，恨不得向整個世界宣誓自己的感情，只是那些張揚的歲月，早已成為過往。

朋友見面不可能總談感情問題，兩人閑聊了幾句就一起出去買菜，準備自制午餐。除非有朋友來訪，江怡幾乎不下廚，她廚藝尚可，對吃食也挑剔，但就是懶得自己動手。張靈則勤快得多，每次來，不僅幫忙把衛生打掃幹淨，把沙發收拾出來，而且喜歡自己動手搗騰吃食。

看着江怡邊走邊往推車裏塞零食，張靈瞪着眼睛死命地把零食又塞回原處，直到江怡收手才罷休。江怡對零食的态度一貫是可有可無，但只要到超市，就會忍不住往推車裏塞，大約是女人都有些許囤貨的嗜好。

張靈的廚藝極好，一頓飯下來，江怡撐得窩在沙發上幾乎動不了。

“你這女人，就不能不虐待自己嘛？”張靈有氣無力的撫着自己的額頭，“這麽挑剔，真不知道你平時是怎麽過的！”

“不是有你嘛！”吃飽的江怡極好說話，微微眯着眼睛就像困倦的貓兒，那渾身的慵懶和滿心的信賴，讓人情不自禁的放下脾氣。

慵懶娴靜的氣氛中，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喧嚣了整個午後。

“徐熙？”張靈看了眼躺在沙發上不願挪窩的某人，揚起不停叫嚣的手機。

“你接吧！懶得動。”江怡連眼睛都沒睜一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他？”張靈的語氣異常肯定，有個連接電話都不情願的女朋友，她不知道是該教育江怡要用心，還是該同情那位連面都沒見過的徐先生。

“嗯，告訴他有朋友在，有事再聯系。”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女朋友。”張靈嘟囔一聲，認命的接通電話，也不知跟對面的徐熙說了些什麽，似乎聊得很盡興。

“你不愛他吧！”張靈仔細打量了會江怡。

“大概，我也不知道。”面對張靈的詢問，江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和徐熙的認識，完全是意外，或者說是因為心底那縷莫名的懷念。兩人相識後，江怡才知道徐熙是林麗先生的同鄉。

徐熙是個很陽光的男人，熱烈得讓人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會滿懷憧憬地跟江怡設想兩人的未來，他會跟江怡說他的父親很喜歡她，說他的母親很好相處，雖然江怡從未見過他的父母。他說要帶江怡去見他的哥們，讓他們叫她大嫂；他也會在江怡心情不好的時候，給她整夜的唱歌。

徐熙的熱情，不是不讓江怡感動，但更多的卻是愧疚，總覺得自己無法回饋他的這份熾熱。

“你自己想清楚吧！”看着茶幾旁一成不變的那盤綠蘿，張靈知道自己再多的建議，對江怡來說都是隔皮瘙癢。就如江怡自己所說，感情的世界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